顾莘莘一早去了店铺。
这是踩踏事件的第三日,整个国都仍旧沉浸在惨痛中。
据统计, 此次踩踏事件死亡群众六百余人, 受伤群众更达上千, 堪称建朝以来,城内最严重的。若放在现代, 怕是得降半旗国丧几日。
朝廷出了安抚政策, 但失去至亲的痛苦, 岂是钱物能够弥补的
是以街道仍然如阴云笼罩,悲泣连连,哭声不断, 没了父母的孩童与没了子孙的老人,尤其让人心痛。
不过比事发当日还是有所缓解,那天整个城池弥漫着绝望,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血与泪交织一团, 真正是人间地狱。
今日状况好了些, 顾莘莘仍是吩咐店里伙计“这几天依旧不做生意, 多做点甜点送出去, 接济下受灾群众吧。”
官府有抚慰, 但未必全面, 她多做点糕点,救济下有需要的可怜百姓。
伙计应下。
而后顾莘莘继续坐在店里, 看着窗外的悲欢离合。
庆幸自己与阿翠能够逃脱, 还帮百姓打开了店门, 不然死伤更多。
但人类的意志力总是顽强,即便有了这场灾祸,但留下的人民,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逝者安息,生者奋发。
只期盼她小小的糕点,能给民众一些安慰与温暖吧。
又过了一会,店帘被人掀开,顾莘莘背对着门,以为是普通客户,便道“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
爽朗声传来,“喲,顾掌柜真是忧国忧民,连我们都不见了”
顾莘莘回头一看,两个年轻笔挺的身影立在外堂,可不是凌封跟宋致
她起身相迎,来不及倒茶,凌封就道“没良心,枉我们挂念你的腿,你倒是要赶我们走”
那天顾莘莘带着一群人抢险中,被人撞伤了腿,但她没说,忍着痛抢完险,事情结束后,阿翠扶着她回去,她一瘸一拐。
凌封眼尖发现,跟着宋致一起来探她。
顾莘莘忙请两人坐,感激道“没什么,只是被人踩了几脚,涂了药酒,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然后又问“你们呢,怎么样了”
抢险当天,这两人可是主力军。
凌封露出笑,“就等你这句话呢”又哈哈一笑,“我们两原本是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没想到事后还受了嘉奖”
“真的么”顾莘莘为友人惊喜,情绪都好了些。
凌封得意道“可不,朝廷里向来奖赏分明,这次遇险逃跑的官员都得重罚但我们几个抢险有功朝廷里不仅有赏,还是陛下亲赏的,赏了我一块封地”
凌封作为皇族子嗣,本就有封地,如今又来一块,自是不嫌多顾莘莘羡慕道“哇”然后问“那宋公子呢。”
凌封笑,“我表兄也不亏,皇上可是好好地重赏了宋家一笔可惜本朝没有异姓王,不然我猜陛下得封宋家做个王”
这话固然夸张,也是实情,宋府能成为天子眼中的红人,京城顶级名门,不仅因为几代簪缨世家,还因宋致的父亲宋青成大人自幼是陛下的伴读,又陪陛下经历诸多宫变风云,风雨同舟,两人几十年的感情,情同手足。若是本朝能封异姓王,宋家定然在列。
顾莘莘便朝宋致道“恭喜宋公子了。”
宋致抿抿唇,朝顾莘莘轻压下巴。
这时,凌封神秘道“我们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顾莘莘迷茫。
凌封往后手一挥,几个太监模样的人上前,为首的尖起嗓子道“奉皇上口谕,顾氏女抢险有功,赏,黄金千两。”
顾莘莘大喜,而那几人已将几个箱子抬到店铺里,打开一眼,黄澄澄一片,直璨人的眼,竟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金锭。
顾莘莘行商以来,见的多是银锭银票,这般整整齐齐的大块金锭头一回竟还是天子赏的
天啊,要么不跟天家人打交道,要么这么勇猛
顾莘莘忙谢恩,凌封哈哈笑起来,“等等,还没完呢。”
大太监接着道“皇后娘娘加赏玉如意一对,鎏金头面一套,翡翠摆件两尊”后面一连串珠宝首饰的名
顾莘莘被这天大惊喜砸蒙了脑袋。
凌封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吧,你的事迹我们可是报了上去,当日京兆尹等人也瞧见了,陛下听闻一介弱女子竟然如此英勇,赞了一声“此女勇气可嘉”,于是你就在封赏的行列了,皇后娘娘便也一同赏赐,毕竟当天救险的女子,就你一个啊”
“啊”顾莘莘没想到凌封替自己着想,正想道谢,凌封道“你要谢就谢我表兄吧,是他先提出来的。”
顾莘莘便朝宋致再度一笑,“谢谢宋公子。”
宋致见她阳光下粲然而笑,比五月榴花还娇艳,脸又热起来,将头转了过去,说“本就是姑娘义举在先,我们不过稍提一句。”
那边,传旨的太监已经走了,顾莘莘兴奋地趴在箱子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然后眨巴着眼问两人“黄金千两,等于白银多少两啊”
凌封被她睁大眼睛,萌软的模样逗笑了,说“差不多万来两。”
“一万两”顾莘莘捂着心脏,虽说她靠布庄赚的钱早已超过这个数额,但平空猛地砸下一万两,谁会不喜欢呢。再加上皇后娘娘赏的珠宝首饰,想必价值不少,顾莘莘仰头望着天空,“嗷嗷,我是有钱人了越来越有钱了”
然后财迷地抓了把大金锭子放在唇边,重重咬了一口
凌封被她逗得拍桌大笑,宋致亦是微垂着头,轻笑起来。
顾莘莘问完自己的事后,又问“那谢栩呢受赏了没有”当天的事,他可是头功呢
凌封反问“咦,你也知道谢栩啊”
“当然”顾莘莘道“我们一起从林县来的,而且是旧识。”
“哦。”凌封说“那他就赚得更大了,他被廷尉卿看中,去了廷尉任职。那廷尉可是个好地方,陛下十分看重,多少人脑袋削尖了也去不了,他只要好好干,前途无量。”
凌封说的没错,假若时间倒退三天前,顾莘莘会看到这样严肃又逗趣的一幕。
彼时在抢险过后,廷尉卿王大人认真对谢栩说“年轻人,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去廷尉”
谢栩眼里闪过惊愕。
廷尉卿不是说笑,虽说宋致及凌封立了功,可真正拿下头等功的,还是眼前少年。
这场惨烈之中,人人自顾不暇,便连他们这久经风雨的老臣,亦是慌乱而不知所措。不想这少年反应机敏,第一时间找到最快捷的疏通之法,随后临危不惧,爬上塔楼,有条不紊的指挥督导。
而危难之中,多数官员学子弃百姓而逃,这少年截然相反,他从塔下下来,疏通城外人流,继续马不停蹄指挥打开各商铺店门,随即斩杀马匹推入河中,多渠道疏散城内如此城内外双管齐下,才能保证险情最终解除。
此等临场能力及头脑心性,堪称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想他掌管廷尉多年,识人无数,近来廷尉里刚好有缺,朝中有向他推荐不少人选,他无一个看中,如今一见这少年,终于眼睛一亮,此子堪当大才也
谁知,他刚说完话,京兆尹竟也赶过来,插到廷尉卿前头,“年轻人,想来我这京兆尹府么”
很显然,京兆尹也看中了谢栩。
这孩子虽是故人之子,但变故中才能尽展,是个好苗子他京兆尹目前并不缺人,可谁会嫌自己地里能人太多呢人才济济多好。
于是他清清嗓子对廷尉卿说“王兄,这孩子是我故人之子,他父亲当年与我乃同袍兄弟,友人遗孤,理当鄙人亲自照拂,你还是别掺和了。”
“哦”王大人道“有规定说是你故人之子,就去不得我廷尉”
两位大人秉性相似,一向交情好,不然也不会在危难间携手挺身而出但那也只是刚才,这一刻的两位大人,竟为了一个年轻人,开始了友情的互怼。
培梁院的夫子也来了,这孩子进院时间不长,但是个可造之才,便对两位官员说“两位大人真是眼尖,我难得有个得意门生,还没养熟呢,你们就要挖走了”
这话更肯定了年轻人的价值,于是两位大人相视而笑,对谢栩说“得了,年轻人,你自个选吧。”
本朝十几岁的年轻人若不通过科考,大多靠关系入仕,廷尉司跟京兆尹处俱是肥差,多少年轻人盼着其中一个都难,可这个叫谢栩的,竟还能在里面随意挑选,罕见。
谢栩环视两位大人兼一位师长,思忖片刻,最终是京兆尹开的口,“罢了,年轻人,你去廷尉吧。”
两个机构同为朝廷中重要部署,但某些职权,廷尉在京兆尹之上,未来发展可能比京兆尹府更为广阔,他不想小伙子屈才,甘愿割爱。
而谢栩也是这么打算,当然,他并不完全冲着权势而去,他有自己的认知与坚持,当下便向廷尉卿鞠躬,认了这知遇之恩“谢栩拜见王大人。”
如此,谢栩便入了廷尉的门。
而这边,顾莘莘才得知谢栩的情况。
她为谢栩高兴,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卜镜里算出来的,谢栩命运的转机。
一旦进入廷尉,便正式开启谢栩的官场生涯。
想到这她不禁激动,竟迫不及待想见谢栩一面。
而想什么来什么,宋致与小霸王走了后,当天下午,两道熟悉的身影路过七分甜。
那身影起初是直接走过七分甜的,却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往七分甜扫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顾莘莘捕捉到,循之望去,视线凝住。
日头极好,明晃晃挂在天上,映得大街小巷亮堂堂,而谢栩就站在店门口,一身鸦青色官服,身姿英挺,衣襟文禽补子,没有戴官帽,只将泼墨的发以玉簪束起便是这样不算成套的打扮,依旧在人群中好看到发光
深色官袍将他烘托的挺拔颀长,气场十足,少年的身体发育快,他又长高了一截,许是最近境遇顺坦,少年沉郁的脸明快了些,愈发风姿俊秀,合着那身官袍,整个人透出一种木秀于林、意气风发感。
顾莘莘瞬间奔过去,“谢栩谢栩”高兴的连未来权臣的畏惧都抛之脑后,直唤他名字。
她在门口将他堵住,孩子似的,拽着他的衣袍打量他,连声道“天哪真好看”
她围着他转了几圈,“真好看”
这是真心话,她真心为他高兴。
这世上除了小书童,大概只有她才清楚,他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
看她欢喜的模样,谢栩竟一改过去见她就避的态度,静静停伫,任她看。
虽得了廷尉卿王大人的青睐领进门,但官员入职还得经过吏部,是以他今天得去吏部先报到备案,然后领了官服等物,为正式入职做准备。
想着有些东西需要购买,才来了这条街,本不想进七分甜,可记起顾莘莘的腿那天受伤,才停下脚步看看,没想到顾莘莘就冲出来了。
她自豪道“我就说我夜观星象,你有福星高照吧”
事后谢栩原本就对这一点略微惊奇,但看着她眼下的欢笑,便没有问,只看向顾莘莘围着他打转的脸。
顾莘莘美滋滋围着谢栩转了几圈,着他官服的补子说“你这补子上是什么呀。”
她真心为他高兴,指着那补子上鸟儿说“是白鹇鸟么白鹇是几品啊”
说起官职,谢栩所在的廷尉,九卿之一,掌刑狱,乃大陈朝主管司法的最高机构,后世又称大理寺。廷尉卿作为廷尉最高官员,类似后世的正三品,而谢栩被廷尉卿亲点进去,因为年纪还小,需要磨练,先给了他一个处理文书类的属官,官品不高,但既是被廷尉卿亲点的,廷尉卿必定会对他悉心栽培,而廷尉又是国家极重要之地,以后有的是机会斩头露角。
于是谢栩微微抿唇,第一次没有不耐,声音都温和了些,说“是鹭鸶。”
白鹇五品,鹭鸶六品。
但他语气并无失落,品阶不高,但他已经很珍惜得之不易的职位,更何况,这个位置把握好,未来前景光亮。他有信心。
顾莘莘不知他所想,还怕他难过,安慰说“没关系鹭鸶也很好”还逗他笑,“你看你看,这个补子绣得真好,鹭鸶鸟栩栩如生呢便是我们七分寐的头号老裁缝,也没这么好的手艺”
她这话简直昧着良心,大陈朝多少六品官,这鹭鸶的补子要抓一大把,哪能个个精致完美啊。
一旁小书童却噗嗤笑,跟着附和“是是是,特别传神特别美”
谢栩倒没有笑,看着顾莘莘,知道她是安慰自己,眼神罕见地透出柔和。
这时顾莘莘一拍手,“对了你现在入仕做官了,不能在培梁院寝舍继续住吧,那你现在有住的地方么朝廷会不会给你分配宅子啊”
朝廷哪里会分配,事实上,每个朝代官员的屋宅都是自理的,品阶高的,在朝中有身份的,可能会有皇帝赏赐宅院,没有赏赐的就自己掏腰包,京城的地价高,品阶低一点的买不起,得去租。
谢栩刚从培梁院搬出来,正在想这事呢。
顾莘莘道“我知道有处宅子,地段好户型好,价格还很实惠呢你们跟我来”
说完不等谢家主仆反应过来,抓着谢栩就往前跑。
一炷香后,几人停在城南一套二进出的宅院里。
地理位置很好,离廷尉极近,谢栩每天去官署办公,只要走过一条街。
推门进去,一个宽绰明亮的院子,一排青砖碧瓦的屋宅,配朱红小轩窗,颜色优雅素净,若是放一个玉瓶再配几支斜影扶疏的红梅,再好不过。据说曾是某画师在京城的别院,后来画师搬走了,宅子便空了出来。
顾莘莘带着谢家主仆往屋子里走,屋里的家当已被原主人搬空,屋内显得空空荡荡,反而能更好打量整个房屋格局,屋型方正宽阔,采光向阳,房龄尚新,只需添些日用品与新家当便能立刻入住。
顾莘莘开心的满屋跑,先是在宅子最东边说“哪,这里可以做个书房,这添一排柜子,这,摆一张书桌,这窗户采光好,就适合看书办公”
她跑到中间,“这就是大堂,会客厅啦,摆几个梨花木桌椅,有客人来,聊聊天,喝喝茶”
接着去了西厢房,“这做卧室再好不过了,靠着后院,安静,夜里可以睡个好觉,然后把床对着窗子,早上阳光可以照到床上,每日早起,阳光晒在被子上暖洋洋的,多幸福啊”
她双手合十,歪靠在脸侧,做了个甜睡的姿势,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说是替朋友参考,她却唠唠叨叨比主人还认真,小书童忍不住偷笑,扭头看看主子,主子没笑,但他这么强势的人,第一次对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行为,竟没有反感。
随后顾莘莘又逗趣起来,她到了院子说“哪,这些空地都可以种花种树,到时候在房子东角种枇杷,春天就有枇杷吃了”
“南角,种桃子吧,夏天来吃桃子。西边,搭个葡萄藤,秋天吃葡萄,冬天要不,种点青枣反正一年四季都有吃了比干看花不是好得多”
“还有还有,这挖个鱼池,咱们也别玩虚的,那什么锦鲤啊不要养,来点实际的,就养养鲤鱼啊草鱼啊鲶鱼啊大闸蟹之类嘿嘿,到时候,天晴,咱往鱼池旁边打个架子,烤鱼”
“到时候,不要你们烤,我熟得很,我来你们就等着吃好了”
顾莘莘叽叽咕咕一大串,末了瞅着院子围墙叹气,“唉,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院子墙太高了我怕是不好翻啊。”
“哈哈哈”忍了多时的小书童笑起来,“加油君,你怎么时时刻刻都想翻墙你就不能光明正大走门么”
“我倒是想啊”顾莘莘眼巴巴看着谢栩,“也要你们主子肯啊。”记得谢栩总对她一脸戒备来着。
于是她蹭过去,对着谢栩说“肯嘛肯嘛快肯嘛”
一直鲜少笑的谢栩唇线向上翘,有笑的趋势,最后强行忍住,一脸正色说“行了,以后好好走门。”
“乌拉”顾莘莘感觉抱大腿的征程向前迈了一大截,“那就这宅子了,我带你们去买家当吧”
站在市集买卖家当一条街上,谢家主仆终于明白为何采买一事女人更合适。
若是两主仆单买,多半是随便瞧一眼,哪个顺眼直接拿走,而眼前
顾莘莘站在书架书桌面前,这敲敲,那看看“老板,你这桌椅什么材质的梨木吗漆是什么漆味不伤人吧承重多少啊我得放很多书呢要不这样,您定制吧,去我那里量个尺寸,结合屋型做”
一会又站在窗帘店铺前,“老板,这窗帘什么材质遮光么染色是手染吧,时间长了褪不褪色对,我要做卧室窗户,颜色大概挑个棕红,配红色地砖跟地毯”
“这床结不结实啊,什么木配床头柜没哦,忘了你们这没有床头柜,能做么我画个图给你,就一小柜子,下面两抽屉上面一小台子,可以夜里放水杯,夜灯等小物,很方便。”
“老板,您这瓷器摆件给我看看”
“老板,您这盆栽怎么卖”
“老板”
待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拍定,怕是常人口都说干了,偏顾莘莘还精力旺盛,“多少钱”
又道“都给我按好的拿最好的”
“谢竹”谢栩忙让小书童上前付账,顾莘莘却拦住小书童,“今儿有我,都算我帐上”
有个女掌柜的便笑“小娘子,你可真是个贤妻,忙里忙外的,对相公又大方,那位公子娶你好福气哦”
谢栩一怔,小书童马上去看主子的脸,嗯,表情有些精彩,好在顾莘莘有自知之明“不是,您别误会,这公子是我恩人。”
小书童内心嘴硬,你哪把主子当恩人,明明是想当官人。
顾莘莘哪知小书童所想,她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谢栩前阵子帮了她大忙,她欠他人情,今儿就算她全请也没什么,况且她的确为谢栩高兴再一想抱大腿的远大理想,没有付出哪来回报,便又狗腿子地加了句“公子,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花多少都可以”
谢栩僵着脸,做了官还被女人抢付账,“不需要,你留着自己用吧。”
顾莘莘固执道“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花不完花你身上是一样的”
谢栩“”
又想起某人要用钱可劲砸相公的话是怎么回事
小书童突然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主子,人家辛苦挣的钱全捧您面前,这加油君对您岂止是喜欢,简直是情深似海,浪涛天。
不行不行,又想到八仙过海的笑话了
一群人挑选完家当,便到了用饭的点。
几人在某家知名酒家落座,顾莘莘点了好些菜,说是给谢栩庆祝。
方才集市上有些尴尬,这会谢栩还是高兴的,脸上没有笑,但顾莘莘给他倒果酒,他并没有拒绝。
小书童想,可能是主子这十几年,第一次有人为他庆祝吧加油君看着直白大胆,但内里的关怀是实打实的。
一群人围着菜吃吃喝喝,气氛愉快,虽说基本上都是顾莘莘叽里咕噜,但谢栩今儿心情好,哪怕禀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今天顾莘莘说了句,他也会回个一两句。彼此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般吃了半晌,小书童突然多嘴,“加油君,那么好的宅子,你是怎么得知的”
那屋宅在城闹中取静之地,户型方正,环境清幽,又离主城区不远,可谓公务居住休闲三不误,价格还公道,真是顶好的宅院。顾莘莘一个忙生意都忙不过来的主儿怎么得知。
顾莘莘夹了一口菜,笑笑说“哎呀,当初帮徐清看得嘛。”
顾莘莘刚把徐清忽悠下山时,不是要给他找地方住么那宅子就曾是备选,只是徐清不喜欢跟都城太近,选了城郊的一套庄子。这套就被放弃了,不想,推荐给谢栩刚好。
顾莘莘以为谢栩会夸自己呢,毕竟房子是她介绍的。谁知谢栩眉头微皱,而小书童道“你还帮徐公子找过宅子”
如果他没记错,这徐公子跟加油君交情不菲,主子每遇见他,便心情不佳。
偏偏顾莘莘一无所知,傻不愣说“对啊,徐清这家伙可难伺候了,不仅帮他找房子,家具家当也是我置办的,比帮你们还过细呢”
这话本意是指自己对朋友的仗义,落在谢家主仆这边
“呵”谢栩目光微沉,轻嗤,“你倒是个热心肠”
顾莘莘听成了褒扬,拍拍胸脯,“那可不,就连那家伙的衣物鞋帽都是我买的”她也不想啊,谁愿意管一个大男人的杂事,可谁让徐清这未来人死活不喜欢同古代人打交道,那些事只有她做啊别的人他又信不过
气氛似乎微沉,谢栩双眉蹙得更紧,而酒楼外突然人影一闪。
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到
这酒楼的小轩窗外,走过一个瘦高男子,深色长袍,配金丝眼镜,正是徐博士徐清。真是巧了,好几次顾莘莘跟谢栩见面,就能碰到徐清。
顾莘莘忙将头伸出窗外,大声招呼“徐清徐清”
徐清没客气,立刻进了酒楼,雅阁的帘子掀开,徐清站在帘子下,他向来是宅在屋,不爱交际的主,即便看到谢家主仆也不打招呼,只拧眉看着顾莘莘,不开心地说“我找你好久。”
顾莘莘嘿嘿笑“怎么了又有成果么”
每逢这家伙闭关出现,定然是某个成果成功研发,才出来向顾莘莘“讨赏”
徐清没有回答,只道“八宝鸭。”就是默认了
难得他出来,顾莘莘开心极了,“正说你呢你就出现了,来,坐坐,都是朋友,一起吃吧”
桌子那端面色平静,但气场并不友好的谢栩,以及内心不断弹幕的小书童。
谁跟他是朋友
徐清同样不给面子,执着瞅着顾莘莘“八宝鸭。”
顾莘莘被他的执念笑场,“知道知道,一会带你去谢公子今儿入仕,当官了呢,我给他庆祝庆祝”
换作稍通人情世故的男人,多半会对谢栩说一句恭喜,可徐清偏偏是个不正常的,作为文明高度发达的外星来人,他瞧不起落后的地球,加之搞科研的清高,官场一套在他眼里宛如空气,是以他直接无视谢栩,对顾莘莘说“我只给你二十分钟。”
古代人不懂二十分钟为何意,但放在男人之间,仍是一个挑衅。
谢栩坐直身体,视线从桌上挪起来,回望徐清,目光晦暗不明。
顾莘莘感觉气氛突然怪怪的,只能更热络的圆场,“来,吃菜吃菜,今儿我请,随便你们点”
终归是太久没见徐清,在狗腿子的给谢栩斟了杯酒后,她凑过去跟徐清说“怎么样,我上次提的那个方案,可行么”
这酒家人声喧哗,隔远了担心徐清听不道,顾莘莘便凑近些,徐清则是个内心坦荡便不顾忌周围眼光的人,就着她递过来的耳朵说“你以为我是谁”
顾莘莘早就摸透徐清的脾气,他言下之意就是自个儿很厉害,事交他头上,百分百成。
顾莘莘眼里蹦出欣喜这可是她最近新策划的赚钱法子,她做足了准备,只要徐清搞定技术方面,即刻开工,顾莘莘忍不住对他笑“兄弟,我们又要发了”
两人凑得太近,加之对着彼此耳朵嘀咕,远看亲密无间。幸亏是四人桌,还有谢家主仆两在场,不然还以为是哪来的孤男寡女幽会呢。
这举动放在顾莘莘徐清眼里并不出格,在现代,一对男女就算是朋友关系,也可以单独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只是在古代人面前,便是逾礼。
谢栩端起酒杯冷漠瞧着,许是时间进入了深秋,小书童竟觉得几个男人的对峙中,周身突然有些冷。
莫非是主子的气场
他赶紧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加油君加油君”
我们主子在这呢,你心爱的男人在这呢,你怎能当众与别家男人亲密
你对得住你心里的喜欢么
以上是小书童的内心弹幕。
顾莘莘听到他的呼喊,抬头,“怎么了”再瞅瞅谢栩酒杯,“公子没酒了”
她端起酒壶再给谢栩续了一杯,又热情的布了菜,谢栩脸色好看了些,然而顾莘莘再次扭向徐清,方才她叽叽咕咕跟谢栩说了不少话,眼下徐清来了,难得他出关,她赶紧将最近做过的了不得的事,与好朋友骄傲分享,“徐清徐清,你知道吗我前几天不是做好事么,皇上赏了我黄金千两”
徐清“皇上”
“就是国王我第一次见黄金大元宝,艾玛,大几箱呢跟你分”
就这一句,本就沉着脸的谢栩眼神瞬时一黯,小书童拿筷子的手随之停缓。
亲密就算了,帮他找房子也就算了,可先前才答应把钱给主子用,怎地下一刻就要分这个徐清了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哼,小书童对凡是可能成为主子情敌的都保持高度戒备加油君是主子的,主子必胜。
但顾莘莘也没错,她跟徐清是合伙人,得了钱分他无可厚非,况且她是个豪爽义气的主,有好处愿同自己人分享,至于她的钱要给谢栩用,那是在她自己那一份的基础上给啊。
只可惜谢家主仆不知内情,而顾莘莘这粗神经的,也没瞧见主仆两的变化,仍是骄傲又自豪地对徐清说“就连皇后娘娘也赏了我好多珠宝呢你喜欢的话,自个儿去我那挑”
这句话落,“砰”一声酒杯嗑在桌上,显出某人的不满,顾莘莘抬头看去,谢栩正冷冷瞅着她,像是再忍不住,“顾莘莘,今儿你这一桌宴席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啊不过也为了大家啊,大家聚在一起高兴嘛。”顾莘莘答。主要是为了给他庆祝,可难道就不允许她跟其他人说几句么而且她又没有不理他,这些酒菜不是她布的
是她布的,只是她还不了解权臣大人某些方面的霸道。
“怎么”大咧的她甚至摸不着头脑,“是这菜不合口么那不然点再点其它的”
徐清却求之不得,“他不喜欢,你也别招待了,我们走吧。”然后继续执着地瞧顾莘莘“八宝鸭。”
谢栩却是喊“顾莘莘。”
徐清“八宝鸭。”
谢栩“顾莘莘”
顾莘莘“”又跟那天一样这两男人怎么每次见面就气场不和。
见谢栩真有些恼了,顾莘莘赶紧扭头安抚,“你别生气啊,干嘛拿自己跟个鸭比”
顾莘莘只想打嘴,明明想表达的事“你干嘛拿自己跟一道菜比”结果说成了鸭。
空气骤然凝结,谢栩的脸无比难看,盯了顾莘莘片刻,拂袖而去,顾莘莘拦都拦不住。
拉不住这一个,顾莘莘突然警悟,猛地回头看另一个。
刚刚她说谢栩不该跟一个鸭比,那这个鸭是指
她默默转头看向徐清。
好怕徐清跳起来爆打她
一句话得罪两个大佬,不会众叛亲离吧
好在徐清仍安静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也没有任何不满。
顾莘莘怕他是装的,小心翼翼问“那个你知不知道鸭是何意”
“当然,不是正要去吃吗”徐清不动如山,学霸体质,一板一眼的教科书满分回答“鸭,水禽动物,嘴扁,颈长,脚短,趾间有蹼,善游水,喜吃小鱼小虾及蚌螺类。肉、卵可做食用,鸭羽可做衣。”
“天哪,博学啊”顾莘莘用崇拜的眼神,拉长声音夸张道“就是这样你太棒了徐博士”
啊,单纯搞科研的孩子就是好或者,在d32的星球上,鸭已经没有指代男人的意思了
不论如何,没穿帮就是好的,于是顾莘莘招呼徐清,“走吧,去吃八宝鸭吧。”吃真正的鸭。
徐清的脸上浮起久候的光亮,因着被顾莘莘夸赞,他还挺美的。
只是走出店铺后,他突然摸摸后脑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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