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拂过绿洲, 三月的金色大漠,绵延出春的颜色。
寒冬过了, 春天来临, 沙漠一年四季没有明显变化, 但在绿洲, 春意的生机如此明显。
青草悄然发芽, 春花欢喜打苞,飞鸟啾啾而过,连天空与碧水都显得更为澄澈, 正因有了沙漠酷热的烘托, 绿洲的春意更为可贵。
这样美好的日子, 顾莘莘却没有过多时间欣赏。距离年关已过去一个多月,她休息了一段时间,而开春象征着万物忙碌的开始, 植物忙着生长, 农民忙着耕种,连顾莘莘也投入到她的营生当中。
柔然人被驱逐,大陈与月城危机接触,曾经的“商务会长”顾莘莘终于能腾出手做自己的事了。
她的边关经营大计酝酿已久,是时候启动了,于是摇身一变,抛去“顾教官”的身份, 变成“顾掌柜”, 先是张罗本地店铺, 接着打理马队,忙货源,最复杂的是路线及分点问题。
要将京城及内陆的货与边关连贯融通,她得从京城到边关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货运之路,打个比喻,类似现代的公交汽车,终点站跟站是边关与京城,中间亦连接好些个站点,即线路上的各都城,每个都城设有分店及仓储点,各城间货可以互相融通,你来我往的贩卖。
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看似只是一个买卖,却贯穿南北,集货物存储、开辟线路,物流运输、实体交易为一体,需要极大的成本及心血,顾莘莘几乎将整个老本都投了下去,过去卖布匹、甜品、影院、护肤品赚的这还不够,她还向钱庄贷了不少款,真正叫不成功便成仁。
是以她极为重视这一次的营生,经常为了生意上的事一出门好些天,尤其是去各地寻找货源及开辟站点,往往一出门便是一两个月,少能见到人,比陀螺还忙。
谢栩见她太忙,有提出替她分担,顾莘莘拒绝了,因为谢栩的忙碌比她只多不少。
说起谢栩,新年以后在外奔波的顾莘莘,对谢栩最后的记忆还是年关那次庆功宴,大家围坐在篝火前庆祝,吃烤肉偷酒喝,但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喝醉了,一直睡到翌日下午才醒来,躺在自己床榻上,阿翠说是谢栩送她回的,她再问的详细一点,阿翠也说不出来,阿翠一进屋就看到主子在床上睡着,谢大人便出去了。还没等顾莘莘找到时间去道谢呢,大年初二谢栩便出了城。
谢栩比顾莘莘还忙碌。
顾莘莘是初八开得张,做生意讲究吉利,初八那天她按习俗打开店铺放开门鞭,红红火火迎财神进屋,而谢栩比她更早,大年初二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怀柔人那一战的确大败,但谢栩收到密报说他们余下的势力心怀不轨,谢栩便乘胜追击,继续打击怀柔人的残余势力。
而除了消除敌国隐患,陛下又给了新的任务流寇。
西北边疆不稳,大部分来自邻国的紧张关系,也有来自流寇,这些年,西北边的流寇让朝廷甚是头痛,流寇有些是某些部落的分支,有些是某些国家朝党之争斗败被驱逐的派系,有些是真正的沙漠悍匪,他们没有正当的营生手段,以流窜各处抢夺掳掠为生,这些年边疆越发不稳定,各部落都没什么钱,于是这些人就瞅准了相对安定的大陈,西北防线的各郡没少受骚扰,不少流寇十分强悍,尤其是悍匪,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几乎无恶不做,官家想追查清理,但流寇们惯会打突袭战,打一枪换一个地,往往高头大马,来去无踪。
朝廷采取不少措施,但收效甚微,眼见月城归顺大陈,西北戍军将柔然人打得抱头鼠窜,西北战略局势安顿下来,俨然成为西部崛起的新力量,思来想去,戍北军竟是最合适的清寇力量,第一,它们位置就在西北,是西北的第一道防线,将任何敌人流寇阻挡在防线外是他们的职责,且柔然人已经赶了出去,接下来他们有时间对付流寇。第二,人数足够,西北各郡迟迟不能重伤流寇,一是流寇狡诈多变,善于逃窜,第二是当地武装力量不够,流寇看着是匪,有些势力却极为强大,比如某些部落的分支,动辄数千人,强壮彪悍,出行高头大马大刀弓箭,当地郡县的武装力量根本不是对手,这时只能出动军队的力量。
于是,谢栩再次挂帅,开启新的征途。
没办法,戍北戍北,谁让他是戍北候呢,天子给他以这个封号,就是希望他镇守北疆,守卫西北。甭管是敌军,还是流寇,只要在他的边防线,皆有职责。
所以皇帝老儿这个算盘打得溜,一本多利,哪有人能轻易封侯,职位越高,职责越大,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就在那道封侯的圣旨后,所有人为谢栩得封而雀跃,却少有人知晓,传令官也在宣旨过后传达了陛下的旨意,不仅去敌,更要剿匪,不然谢栩不会大年初二急匆匆开始部署。
此后谢栩几乎在各地辗转,月城情况已稳,留下一定的守卫军镇守就行,而流寇派系太多,不乏几个颇为棘手的派系,势力小点的,谢栩派兵遣将即可,势力大点的,少不了谢栩亲自坐镇,打完这个打那个,一切随流寇动向出动,一会西北以南,一会西北向东,忙得团团转,几个月都回不了月城一次。
顾莘莘也在忙,两个大忙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业,一个跑遍内陆,一个踏遍外疆,都有责任在身,谁也不能怠慢,聚少离多,一两个月能聚一次都算好的,最忙的一次,足足有五个月没见面。
是以,这一年,在彼此的忙碌与成长中过去了。
一个大年初二开始忙碌,一个从年初八出门,一年过去,数一数日子,一年到头只见了四面。
顾莘莘偶尔会感叹,但转念一想,真正的感情不在乎见面多少,相反她还为谢栩欣慰,他拼搏越多立功越多,对西北的统领会更牢固,同时朝中地位升迁越快,权臣之路愈发扶摇而上。
西北,在这一世,真正是他的起家之地。
在她为谢栩骄傲欣慰时,谢栩对她的想法则浓烈的多。
简称就是想她,想她,想她。
每每与流寇敌对与厮杀后,只要一停下来的间隙,就是想念,毕竟这一年,他们见面太少了。
他没有办法停止身上的责任,也没有办法让顾莘莘停止她的追求。
他心仪她,眷念她,更深知除了感情的连接外,彼此是各自独立的个体,他从未因她是女流而歧视,哪怕这个时代世俗对女人存在偏见。
其实曾有人提议他劝说顾莘莘放弃营生,像最寻常的女子一样,守在男人身边,相夫教子,他不是不想的,哪有人不希望与心上人日日相见呢可这些年相处,他深知她的为人,自那年她在京城里克服重重障碍,独自打拼创业开始,就能看出她的秉性,她不喜倚靠旁人,更不想做安居屋檐下的燕雀,在他有难时,她放弃京城的舒坦,来月城鼎力相助,那是她看重情义,实际上她的内心,是翱翔苍穹的飞雁,她为他做得够多了,如今危难解除,他应该让她去做自己。
即便分隔的日子,没有一刻,他不曾思念她。
这两厢心绪不一,惆怅的还有小书童。
某个剿完匪的午后,小书童看着主子第无数次将加油君的信拿出来以慰相思,不禁望天惆怅。
这两个敬业狂,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好好谈个情说个爱
他还记得那日年关,主子送酒深的小女子回去,再回来时一脸餍足,虽不知那一晚经历了什么,但他能感受主子发自内心的欢欣。
他以为到了这一步,两人总算能挑明关系,将事定下来,没想到皇帝老儿喜欢坏人姻缘,翌日八百里加急圣旨追来,不是要谢栩追击柔然败兵,就是满西北剿匪,这一天天的,做不完的事,两个大龄男女青年的感情都没时间谈妥。
哎,他这颗老姨母的心啊。
对于小书童的叹气,谢栩猜出他的意思,十几年的陪伴,主仆俩默契十足,尤其在谢栩翻看顾莘莘的书信,小书童在旁叹气,生怕主子抱不了美人归的情景。
谢栩无奈摇头,他惦记顾莘莘的心可比谁都炙热,于是他往墙上挂历一指,道“马上不就年关了吗”
时间如白驹过隙,上一次年关历历在目,可一翻日历,这一年又过完了,新的年关即将来临,到了年关,两人都能闲下来,好好谈一谈感情。这一年他们实在太忙,仅见过几次面,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匆匆离开,的确不是一个谈感情的时机。
如主仆两所希望,年关很快来临,这一年内,谢栩取得成就不少。
柔然人被他乘胜追击,赶跑到西北以外老远距离,西北疆域里的流寇也被他清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成气候,不会再对大陈边防线及百姓造成影响。
总之功绩卓越,朝廷多半又有封赏,谢栩在一片圆满中回了月城。
顾莘莘也在几日后回了月城,这一年是她穿来古代最忙碌的一年,比当年跟谢栩守城还忙得呛,她的生意版图太过宏大,各种大小琐碎的事没完没了,她几乎跑遍中原内陆绝多城都,好在历经一年搭建,一切渐渐走上正轨,不出意外,明年就可盈利。
想着未来数不尽的白花花银子,顾莘莘累并快乐着。
至于年关,她也该歇歇了,这些天谢栩频频跟她飞鸽传书,都是问她几时回月城,想想她的确太久没有回月城,眼瞧中原的大雁南飞,倦鸟归巢,她也该回去了。
在除夕那天,她回了月城。
像前年一样,又跟谢栩及大陈军在一起度过一个新旧交替的除夕。除夕一切正常,谢栩作为都城统领,理应与民同欢,顾莘莘陪在一侧,看着月城在谢栩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繁荣昌盛,为他欣喜。
除夕守完岁后,热闹散场,众人纷纷散去,顾莘莘回了自己屋宅。
眼看顾莘莘走了,小书童大为不解,顾莘莘难得回,两人难得见面,主子竟在人群散后没有留下顾莘莘说话,小书童急啊,说好的谈情说爱呢
他急道“少爷,你怎么不留一留加油君你再不留,那月城小公主就要来挖墙角了要是被加油君发现,吃醋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说起月城小公主,是这一年戍北候忙碌生涯里的一个新梗,顾莘莘尚不知情。
月城归顺大陈后,为表示对大陈的恩德,除了移交了管理政权外,过去的贵族制保留,遗老遗少们的待遇并未改变,大陈好吃好喝供着,至于小公主,是过去月城族长的小女儿。
月城保卫战的第一战,月城族长及几位王子为守城以身殉城,独留一个小公主残余世间,小公主年方十五,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父兄的去世给她造成了极大打击,那一战后她便缠绵病榻,一直到月城正式归顺大陈后才好转起来。
不知是感激大陈军的救助,还是出于对英雄的膜拜,病愈后的小公主对谢侯爷产生了好感,隔三差五地便找机会在谢栩面前刷存在感。
这一年谢栩是忙,又是追击柔然又是剿匪的,在月城的时间极少,但只要他回月城,小公主必会找各种理由接近谢栩明着暗着拒绝了好几次,小公主倔强得很,就是不死心。
到最后,跟谢栩亲近的几个副将跟亲卫都知道了,幸亏谢栩压着消息,不然怕是满月城传遍。
小书童一提这事后,谢栩立马皱眉道“可别让她知道。”
这个她,指顾莘莘。
有的男人爱看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凸显自身的男性魅力,但谢栩不一样,他不想心爱的女人难受,一点都不想,更不喜欢将心爱的人卷进这种无谓的敌对关系中。
相信顾莘莘也不喜欢。
“那您就赶紧把关系定下来,让那小公主死心。”小书童道。
谢栩斜睨他。
难道他不想吗他比谁都想犹记得那一晚酒深送她回去,在那间充满她香气的厢房里,那个未完成的亲吻。
谢栩知道书童是为自己着急,道“这事我心里有数,她今儿刚回,也累了,让她先好好休息。”
顾莘莘今日才从内陆赶回,的确是风尘仆仆累了。
小书童想想也是,这时主子又说“去,让人把张将军跟王参议请来。”
“啊”小书童纳闷,过年大半夜的,不找机会跟心上人温存温存,怎地还见两个大汉
想那两个大汉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尤其王参议,典型的书生,连剑都拿不动见他干甚
不过王参议有一点在军中出名,他虽是个参议,在京都时可是个风月高手,极得女人爱慕,但他品性不错,虽被诸多女人喜欢,但娶妻后从不朝三慕四,反而对老婆极为疼爱,夫妻蹀躞情深,倒是一段佳话。
至于另一个张将军,也是个极爱妻的,很会哄夫人高兴,他的夫人三十了,因为被丈夫疼爱有加,看起来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夫妻俩十来年一次都没红过脸,称为楷模丈夫不为过。
只是,这些人楷模归楷模,与主子何干,大半夜找这两人干嘛
就见主子面色凝重地道“做好万全准备,不战则以,战,必胜。”
这一晚,两位宠妻模范男人被请到侯爷主帐,谁也不知三个男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帐内的灯火接近至凌晨才熄灭。
鸡叫之前,戍北候才将二位下属送出了帐,晨曦打在他脸上,年轻的戍北候望向远方,如在军旅中运筹帷幄般沉思,然后露出微微笑意。
几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顾莘莘收到了谢栩的邀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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