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是被鼻尖的一阵痒意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少女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握着一撮白毛，在自己脸上来回扫动。
抬眼一路望去，就看见夜陆生正兴致勃勃地用他银黑相间的发尾骚扰自己。
“……”不想跟这个幼稚鬼说话。
立香闭上眼，小脑袋往被子的方向缩了缩。
“喂喂。”陆生拿手指戳她的脸，“居然敢无视本大爷，未免有点太恃宠而骄了吧，立香？”
真想咬这个烦人的妖怪一口。
少女挣扎着再次睁眼，声音还带着点沙哑的睡意：“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滑头鬼低下头，妖异的俊脸凑到离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呼出的热气洒到立香敏感的肌肤上，弄得她有些痒。
“昨天是哪个冒失鬼考完试不让我去接，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少女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我忘了。”
“最好是。”夜陆生挑起眉，摆明了不信她的鬼话。
她立刻转移话题：“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嗯哼。”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不会在这呆了一夜吧？”
“不然呢。”
你居然没被赖光妈妈打死，也是奇迹了。
“总、总之，你先回去！”立香推了推他，“我要起床了！”
“哈？”妖怪少主忍不住瞪她，“这就赶我走？你这女人也太无情了吧？睡完就扔吗？！”
立香：……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她坐起身，脸上的薄红也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羞涩，“一会被赖光妈妈看到，你就死定了！”
少主：我倒是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啊……
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看到赖光化身修罗的场景，夜陆生嘴角抽了抽。
那种状态下的赖光所招来的雷云，只是最后在自己右手背留下一个紫电状的记号以示惩戒、而不是直接把自己劈死，这是何等的手下留情啊。
少主心有戚戚地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印记。
不过……
他看着自家气鼓鼓像个小仓鼠的青梅，眼神温柔了下来。
无论是赖光、金时，还是那些来历不明的亲戚，甚至立香本身，都一定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但那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所有人的目的和他一样——就是保护这个笨蛋，不要再让她受伤。
又调笑了立香一会，在把她真的惹怒之前，陆生轻笑着掐了掐她软绵绵的脸，从窗户跳了出去。
踩在窗沿边上的时候，他甚至还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飞吻。
立香：……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少女对着对方的背影呲了呲牙，随后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半晌，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陆生有没有告诉妈妈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如果赖光知道原因，一定会很担心的。
还有……
立香看向自己的书桌，桌面上正放着一面碎掉的镜子。
*
走下楼梯，一位衣着端庄的粉发女性正坐在餐桌旁。
她看到立香下来，精致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个冰雪初融般的笑容，朝她点点头：“你醒了。”
“南丁姐姐！”立香惊喜地跑了过去，“好久不见！”
南丁格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的确很久没见了。只是没想到再次重逢，是见到昏迷的你。”
立香瞬间怂了：“呃、我可以解释的……”
“赖光很担心你。”南丁为少女理了理耳际的鬓发，“我们也是。”
“别再做蠢事了。”
少女略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源赖光正好从厨房出来，把早餐放到立香面前，顺势坐到少女对面，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用哀伤的神情看着她。
立香：……
总、总之，先认错！
少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妈妈……”
“立香，妈妈最爱的女儿。”
赖光声音柔软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没有如少女想的那样嘤嘤嘤地哭诉，而是静静地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神里是立香看不懂的复杂感情。
“你的一切愿望、你的一切需求，无论多困难，妈妈都会为你办到。”
“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即使再次被肮脏的鬼之血污染也没关系，名为[源赖光]的这个存在，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眼前的少女——她绝对不能接受任何失去立香的可能。
——ご命令とあらば……この頼光、鬼になります。
赖光轻轻抚上立香的脸颊。
她手上的肌肤白皙滑嫩，丝毫不像一双家庭主妇的手。但在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浅浅的茧子。
像是握刀的武士才会有的那种。这个念头在立香脑中一闪而过，随后被从心底不断溢上来的愧疚所替代。
她低下了头，真诚地向赖光道歉：“对不起，妈妈。”
“再也没有下次了。”女人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哀求地握住她的手，“好不好？”
“——好。”
少女郑重地给出了承诺。
随后，她看向南丁格尔：“对不起，南丁姐姐，让你担心了。”
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显而易见。能令本在大阪工作的护士放下手头的一切、连夜赶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南丁格尔轻轻笑了笑，那双刺人的血红眼眸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这次就算了。”昙花一现的微笑过后，南丁恢复了面无表情，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立香面前的餐盘，“先吃点东西吧。”
其实所有英灵都清楚地知道，[藤丸立香]的生活是不可能平静、不可能毫无波澜的。
她的勇敢如黑血地狱里的萤火，想要污染这份纯洁的敌人数不胜数。
无论如何劝阻她不要以身犯险，她的本能都会驱使她去救护他人。
这份比冬日烈阳还耀眼的赤子之心，正是让克里米亚的夜莺栖息在此的原因。
所以——[南丁格尔]会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会深深伤害爱着自己的人，立香垂下头，安静如鸡地吃着早餐。
她能考虑到战斗中的每个细节，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遇到致命的危险]、[如果我死了]之类的问题。
——可能这对一个失去记忆的十五岁少女来说实在太沉重了。
“说起来，立香高中要去东京是吗？”南丁格尔看了看少女写满了内疚的脸，开口问道。
立香愣了愣：“啊、啊，对。”
“已经找好住宿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她的思路被带走，情绪似乎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因为还不确定能不能考上来着……”
“英雄学院。”南丁格尔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就是为你量身定造的吗。”
立香：……您的滤镜未免过于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没有啦，才刚刚考完笔试，到时候还要去东京本校考实战。”
南丁闻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条：“我在东京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有个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家里也正好有空房间，到时候可以借宿到她家里。”
说着，她把纸条递给立香。
立香打开一看。
【东京静冈县静冈市清水区伊敦道775号】
【联络人：爆豪光己】
下面还附有对方的电话。
“她之前是我的病人，后来发现我们还挺聊得来的。”
“这位……”少女犹豫了一下，“阿姨？已经知道我可能要借宿了吗？”
“刚跟她提起她就答应了。”南丁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还有她的孩子……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立香嘴角抽了抽：……连住宿都找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要是考不上，那真的是要尴尬得社会性死亡了。
“……我会加油的。”少女咽下嘴边的吐槽，憋出一句话来。
*
早餐过后，向要回大阪的南丁告别，立香重新回到房间。
她扑到自己的床上，摸出角落里的手机，果不其然又被绿谷出久发来的信息刷屏了。
[小久]：立香！笔试考完了！一切还顺利吗（兔兔可爱.jpg）
中间省略一百条。
[小久]：emmmm……是太累了吗？好好休息哦！（兔兔沮丧.jpg）
[Ritsuka]：早上好！昨天考完太困了很早就睡了~我个人感觉还不错啦，小久肯定考得很好（毒打学霸.jpg）
[小久]：啊啊啊！早上好！！唔，笔试的题目因为都一直有在做练习，所以……
[Ritsuka]：（毒打学霸.jpg）
[小久]：wwww别这样，我现在反而是比较担心实战……
[Ritsuka]：你一定可以的，相信自己啊！！
[小久]：嗯……之前一直没有跟立香说……呜、就、就是，很久以前，和最喜欢的偶像说上话了……
[Ritsuka]：欧尔麦特吗！！！
[小久]：对……总、总之，几个月之前发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在特训，但是对实战还是很没底……
[小久]：啊。抱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Ritsuka]：？
[Ritsuka]：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久？
[Ritsuka]：开什么玩笑嗷？绿谷出久永不言败！
[Ritsuka]：我和他约好一起去雄英的！不许反悔！
绿发少年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双手颤抖着，眼眶里却有晶莹的泪花不断落下，砸在手机屏幕上。
[小久]：知道了！！！！！
[Ritsuka]：我也会努力的！
因为有一定要完成的约定，所以必须好好加油了！
想着，少女戳开了Line里那个游戏开黑群。
[按Q回城]：各位，我退游了！专心备考！不要想我！
[梅子青时雨]：好巧，我也是。
[皮卡丘快使用十万伏特]：好巧，我也是。
[猪排饭好了吗]：……好巧，我也是。
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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