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自然而然的夸成了“上帝的宝物”,但就宝物本人来讲,她是很猝不及防的。
所以放下心来的区区三秒之后,白川玛菲亚就糟心的发现:刚才动手太急,头发叫口罩的带子卡住了。
女孩眼底瞬间就飘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讲道理好疼的。
于是,在森鸥外尚且处于某种奇异的叹息中时,那让他叹息的人,反而一点都不矜持,巨自来熟的往前挪了好几步。
女孩子揪着帽边的黑色长毛毛,端端正正的背对着他站好。
“快给我解开下。”
女孩子催促似的晃了晃脑袋:“森医生你还带着刀没,要是带了就直接割断呗,我觉得后脑勺要掉皮了!”
森鸥外满腔的情怀生生憋回了心里,他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白毛叹了口气,心说疼你还乱晃,那不是越拽越疼吗?
想是这么想,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右手看似轻轻的一拂,便直接割断了缠住金属扣的那缕发丝。
面罩后面传来了女孩子松了口气的声音。
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大大方方的转了个身,睁着那双让人心神摇曳的眼睛对他说:
“谢谢你哦。”
“不客气。”
森鸥外心底一直飘荡着不知哪来的无力感,被她这一看,瞬间浓重了许多倍,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却突然觉得貌似没什么可说的话了。
干脆看着她发呆好了。
年逾三十的医生眯了眯眼睛,心里如此想到。
下一秒,那女孩敏锐的抬眼来看他:“你是走神了吗?”
是啊。
“没有哦。”
“那突然看我做什么?”
是啊,森鸥外也在想:我看你做什么?
比起被她问,他其实更想问半分钟前的自己——掀个帘子而已,怎么还会被同样的东西惊艳第二次呢?
还有上帝的宝物……
“我还真是超级自然的说出了那么羞耻的台词啊……”
“那不是夸我的吗?”
玛菲亚疑惑的摸了下脸:“夸人还需要后悔的吗?”
——说白了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好羞耻的?
“这跟语言的功能性无关。”
森鸥外叹了口气,仰首一巴掌捂在了脸上,半晌后,才有气无力的说:“所谓的一期一会,就是因为哲学意义上的无可复制,才会显得珍贵。”
“只得一面后就再也不见的感觉虽然寂寥破败,但是绝对足够美好。”
——在寒冷干燥的空气中道别,消失在傍晚昏黄的灯光里的背影,被乌云遮住又因晚风而露出的明月,还有只得一人听见的“今晚夜色真美”。
“这个场景,明明给文艺电影做结尾也是够格的。”
结果永别别了一大堆,情绪都酝酿空了,第二天出门一看:
呀,咋又是你?
再见还不如不见。
“太破坏美感了……”
森鸥外叹气。
越美好的东西越经不起一再琢磨回忆,回忆中发黄的老照片要是去掉滤镜,那和电线杆上撕下来的小广告也差不了仿佛。
它们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心情不一样,逼格才会不一样。
“玛菲亚酱你这样简单的冒出来,将来说不定是要贬值的呀。”
白川玛菲亚:……
白川玛菲亚居然在短暂的懵懂之后,轻易的理解了他几句话间想要叹息的东西。
于是她愣愣的叹了口气,没由来的对眼前的男人生出股歉意来。
“那对不起呗。”
一头白发的女孩子居然眼带庆幸的摸了摸脸上的金属口罩,摇了摇头后,坦率的说:“不过我并不追求那种境界,所以我还是很喜欢你,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
森鸥外:……
森鸥外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半晌后点了根烟。
直到星火在吞吐间烧到指畔,留着胡茬的男人才终于放弃似的“啧”了一声,露出了个堪称释然的笑容来。
“其实我也很高兴。”
森鸥外看向已经自顾自对着玻璃整理起面罩的女孩子,终于还是告诉她说:“掀开帘子时,果然还是惊喜占了第一位啊……”
他没说的是,惊讶成了第二位。
而森鸥外惊讶的点,并不是【这里有人】,又或者是【又遇到了玛菲亚酱】。
他惊讶东西我们之前就写过——是【我居然被她惊艳了第二次】。
——是【明明只有一面之缘,我居然光凭背影,就那么笃定这是哪个叫玛菲亚的孩子】。
“这么一看,我对玛菲亚酱的喜爱,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要走心的多呢……”
“什么?”
白川玛菲亚大惊失色:“昨天晚上那么温柔的全是骗我的吗?”
“一半一半啦。”
森医生像是还在遵守着哪个“绝对不撒谎”的约定一样,恹恹的说:“喜欢是真的,但是感觉像是浮光掠影——玛菲亚酱看过蜻蜓点水吗?”
“看过的。”
“感觉跟那个差不多。”
“轻轻一点后,会激起大面积的波纹,我绝对认同它造成的波纹够大,但波纹并不是波浪啊。”
“广度有,深度却差点的话,很快就能平复掉的。”
白川玛菲亚:……
白川玛菲亚此时面罩下的表情,大概就像在看个傻子。
我信你就有鬼了。
“不在意的话,你在沮丧些什么?”
“越会因为‘它’而别扭,就证明你越在意‘它’啊。”
“觉得再见面而已就能称之为亵渎的话,那昨天那一面在森医生你眼里,不是差不多都能捧上神坛了吗?”
“年纪一大把了,还搞这种青春迷茫看不透内心的把戏,根本一点都不可爱啊喂。”
这口气可以说是相当心累了。
森鸥外听罢眼神突兀跳了跳,好脾气的“是是”两声,算是正面认下了这个错误,承认自己开了个没什么水平的玩笑。
但事实上呢?
他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发顶,想:事实上……
我确实是迷茫了一下下啊,玛菲亚酱。
就白川玛菲亚这张脸,说实话,长在谁身上都能震的人惊叹一阵。
森鸥外心想他会被打动可太正常了——尤其这脸底下,还配了个仿佛被世界基石钟爱着的能力。
但看背影认人这事意外的显示出了异常来:
他记得更多的,居然是这孩子的动作和情态!
这么一想也是。
森鸥外丢下燃尽的烟蒂,想:昨天促使他答应和这孩子交流的,确实是那份让他想要惊叹的美丽没错……
但后面交流到什么秘密都能说出去,反而是正式对谈开始前,这家伙几句话间就懵懵懂懂的一抬头,若无其事的问他【你难道不是想篡位吗?】
“我难道不想篡位吗?”
——我难道不是那时就被触碰到内在了吗?
“当然想啊。”
——大概是吧。
他燃起了第二支烟,女孩子还站在左侧的窗边,努力的对着鼻梁摆动她那个不知道哪来的金属面罩,漆黑之中只得一撮白毛还算惹眼,乍一看跟凭空飘了块云一样。
半晌后,森鸥外第二支烟都要燃尽了,玛菲亚还没弄完,男人于是叹了口气,说:“我帮你把口罩解开算了。”
“不用不用。”
她侧头时,也只有头发最清楚,阴暗中,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弯了弯。
然后传来的,才是她慢吞吞说话的音调,道:“没必要的,斯夸罗本来就要求我低调的保持住神秘感,不要露脸来着……”
“而且这样正好嘛。”
女孩子脸侧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大概是她抬起了手,看动作,像是在仅露出的一截眉眼处,上上下下的比划了一下。
“只露出这一点,对森医生来说也不算是看到了脸,只算见了半面的话,你心里那张一期一会的老照片,多少还能存下个本来面目呢不是?”
隔着面具,根本看不到表情,但森鸥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子很久,终于还是不确定的磨蹭了下下巴。
“玛菲亚酱你……是不是变开朗了点?”
玛菲亚叫他问的一愣,不明所以反问,说:“我一直都很开朗啊!”
——一个蹲在贫民窟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画画像、配衣服、甚至到处收集含有文字的东西,还把他们全部展平了装订到一起的人,你绝对不能说她自闭。
——虽然就贫民窟的一般价值取向来说,没有卯着劲的打架斗殴抢地盘,是很没上进心的行为。
但就环境的恶劣程度来看,她坚持的那些活动,可以说是相当热爱生活了。
“那我们换个说法好了。”
人类大概是真的很容易不自知,所以才会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
森鸥外盯着白川玛菲亚的眼睛,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报复似的回击感来:“不是昨天晚上的玛菲亚酱不够开朗,而是今天的这个玛菲亚酱……”
他干脆更进一步,躬身将额头抵在了女孩眉间,笑着告诉她:“你好像没那么迷茫了。”
女孩子让他说的原地一愣。
那双烟青色的眼睛慢吞吞的眨了两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没有犟嘴反驳些什么。
“也是哦。”
这语气里甚至都多少不确定的意味。
作为一个个遇事不决总是要先自我分析一番的人,白川玛菲亚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若有所思的说:
“大概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又有家了吧。”
真要说起来,白川玛菲亚这个人对家的要求,其实特别特别的简单,对家的构成,额没什么特别的需求。
有巨烦人的弟弟,她能忍。
有个喝酒就打人的倒霉亲爹,她也能忍。
撞上个定时发疯还会切人格的抠墙女士,她同样能忍。
对玛菲亚来说,最可怕的反而是她面对这个世界时,总是会生出的那股陌生感。
所以她只需要从【家】这样东西的存在中,感受到某个能稳定通向的未来就够了。
那玩意儿就像是线,把【她】和【世界】又或是【现实】,真的联系在了一起。
真要追究起来,玛菲亚甚至都不太会计较这个未来,它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就比如和亲爹在一起那会儿。
逮着那么个喝酒打人的倒霉鬼,她适应了几天之后,都能靠身体的疼痛和困倦,大概预估出自己多少个月后会死。
但是因为有【会死】这么个明确的结果,在远方遥遥吊着,能让她看见个轮廓,所以她就觉得在这个陌生到让人不自觉恐慌的世界里,她也是安定的。
哪怕这种【安定】伴随着疼痛,而且短暂到只有三五个月。
甚至于结果就是个死——
——那死就死呗。
两年前那个没什么奋斗心的六龄少女,于是按部就班的走在慢慢去死的路上。
所幸这条“路”被养母女士打断了。
而改为和养母女士一起生活后,玛菲亚所能看到的,自然就是另一种未来了——当然,这种未来的大概结果应该还是死,只是死的比较慢,死前也比较安稳——于是她又随波逐流过起了第二种日子。
怎么说呢。
白川玛菲亚这个人,是个在人生路上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很能兼容成功的类型,只是本人主观能动性差点,没什么想要上下挪动命运线的欲求罢了。
但是在黑手党学院这段日子,对比起来就比较模糊不定。
她不知道夏马尔说的“认识母亲的人”是谁。
不知道这种没有根由的善待,能持续到什么时间,又宽容到什么程度。
她大概有个线索的兄长大人,又整日的不见踪影。
虽说像模像样的给自己安排了些职业规划,但白川玛菲亚甚至都不确定,一直期待着将来当个文员或者是教师的自己,最终能不能脱离这个所谓的黑手党社会。
——就是生活变安稳,前路反而很迷茫的那种感觉。
但是玛菲亚这个神奇的本性,注定了她一不会因为迷茫而绝望去死,二也不会因为迷茫,就想要奋斗着去探寻什么特别的人生价值。
她只是等着罢了。
有变化,就去适应变化。
没有变化,那就在原地多趴会儿。
你就比如做作业。
她灵光一闪时,也会想努力一下杀个人,但是努力不成了,她也无所谓。
不论是第一次遇到夏马尔,还是第二次遇到“丈夫先生”——事实上,哪怕这两个人最终对待她时并不友善,直接要抬手杀了她,她大概也是不会反抗的。
但夏马尔让她来上学,她也多一句都不问,上了就上了。
而丈夫先生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凑合凑合着原地蹲下,也能马上就改个主意,寻思起把尸体当作业交上去的事。
你再比如找饭票。
她念叨着念叨着想要,遇到觉得合适的,也一定会去问上一句,甚至还会发自内心的羡慕一下在她眼中早早绑定成功的爱丽丝。
但你说她遇到夏马尔和遇到森鸥外之间,隔了三个多月这么久的时间,她平时呆的黑手党学院,又是个构成复杂,人流量巨大,还经常有地下世界高层光顾的地方。
可白川玛菲亚来来去去的,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谁。
甚至于前天晚上,斯夸罗听到她的答案就砍手时,基本已经明示了对方认定她是个预言者,但斯夸罗一走,白川玛菲亚的脑回路就没再在这个堪称稀有的职业上多探究多少。
她惦记的还是作业可以作弊了。
夜里睡不着时,愁的也还是上课可能挂科。
活得可以说是很随缘了。
但就在昨天晚上,在XANXUS用正常人类看来根本就任性霸道的吩咐下,白川玛菲亚却从【你是云了】这句话里,久违的得到了第三条线。
然后她就看到了第三种全然不同的,和【死亡】相去甚远的未来。
“我有事可以干了!”
和挨打,自己画画像,看沾满油渍的广告单完全不一样的:“充满人类交流的工作!”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的没头没尾了。
在缺少大量前置情报的情况下,森鸥外其实根本无法了解这句“有事可以干”对眼前的小白毛来说,是个什么意味的宣言。
但那种气场上的变化差异,却是很神奇的存在。
所有不能言传的东西,其实可以靠感官来意会。
所以最终男人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支烟,说:“什么啊……”
“我昨天晚上说了我喜欢你(原话是风也温柔),玛菲亚酱才有那么一瞬间时,对我笑的像个人类。”
“结果不过过了一天而已,就被不知道哪来的人完全盘活了吗?”
喷出的烟气让玛菲亚同样愣了一下——毕竟她这里也缺少些前置情报——比如她就从来不知道,森鸥外曾经在昨夜对谈的前半段中,一直觉得她不太像个人。
但同样的,他想要感叹的东西,玛菲亚也很快意会到了。
于是女孩子慢慢转回了头,面罩后的嘴巴轻轻抿了抿:“毕竟森医生只回应了我一回嘛。”
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些雀跃的笑意:“但是我现在找到的,每天都会给我回应的人了。”
虽然兄长大人的回应方法,是给个蔑视的眼神让你自己体会。
又虽然斯夸罗除了爱糊她脸以外,还会不自觉的让她左右耳交替疼痛。
“但有就是有了啊。”
就像在她基本已经完全记不得的幼儿期中,那个烦人的、靠哭来回应她的烦人弟弟,和总是满脸愁容,但会和她说晚安的前前养母女士。
那时候她甚至有音乐听,是很舒缓的钢琴曲,就连烦人弟弟都会一点。
想到这里,玛菲亚免不了就特别想感慨:你看这短短一天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森鸥外想说其实性格变化不明显。
因为玛菲亚本身表情就比较匮乏——估计早前那些她自觉开朗的日子里,看起来也不怎么有个人样子。
对森鸥外来说,在谈话之前,玛菲亚身上打眼一看就能注意到的变化,其实只有穿衣打扮。
比如她脸上这个面罩。
又比如,男人定定的看向女孩子,比如昨天那件白色的校服,变成了现在这个看起来就很眼熟的黑色皮大衣。
真的是……
眼熟的都不用多去回想了。
——就XANXUS那个性格,他不在晚宴上直接穿的跟个大爷一样,就已经是尊重场合的极限了,你不能指望他专门为这事花时间去再做一套衣服。
——他撑死就是从顺眼的柜子里,选个比较庄重的款式,然后在进门的时候,把撘在肩膀上的大衣暂时拿下来扔回了车里。
但凡离开晚宴现场,他肯定是二话不说了要披回去的。
这也就注定了这身衣服的两个模块,它在某种意义上是成套的。
森鸥外在女孩子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抬手摸了摸脸下部分的毛领子,就质感而言,和厅内那位一面之缘的少主,似乎是一样。
衣领处的扣子也和他的衬衫是同一种材质,就连腰带部分金属扣上的花纹……
男人的手指移到了女孩子被强行绑上的腰带,就连这里的花纹,都和XANXUS皮带上的一样。
“玛菲亚酱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吧?”
“嗯哼。”
女孩子满不在意的答应了一声。
果然啊……
男人想,他的猜测没错——也就只要这种出身,才能叫得起Mafia这样的名字。
事实上,在她说出【人类的工作】,甚至不自觉的在“人类”这个词上,加了三度重音之后,森鸥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怀疑她本身就是彭格列家那些拿世界基石做出的指环原地成了精了!
那边厢,并不晓得对方曾经推(脑)测(补)过什么的玛菲亚,完全没察觉到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她还揪着袖子抱怨了一句,说这衣服搞得我跟个衣架子一样,然后划着头顶,叹气:“话说我真的是好矮啊,果然童年的营养缺乏,是会影响一辈子发育的——”
“要不要跟我走算了?”
“唉?”
打断了抱怨声的医生靠着墙壁向下划了一截,脑袋直直的往她肩膀上一磕,声音闷闷的说:“看到你这个打扮,真的是要把我别扭死了。”
如果说昨天的感想,是在遇到过她就算三生有幸,一期一会就足够浪漫,那今天这一期一会都被打散了……
而且:“玛菲亚明明可以属于谁,那个‘谁’却不是我,果然啊,只有没经历过拥有的人,才能不以为意的大方得起来。”
后半截他基本就是碎碎念了:“我说白大褂不好看吗,玛菲亚是白色头发吧,白色的大褂和头发更配哦,还有……”
“没有‘还有’了!”
玛菲亚反手去推他卸了力道的脑袋,一边用劲一边说:“森医生你都好大年纪了,不要随随便便给人添麻烦好吧,我要开始工作了,之后会好忙的。”
“我也可以给玛菲亚工作啊,不如说我的目标也是Mafia,到时候也是要穿黑色衣服的……”
玛菲亚心说这到底和衣服颜色有什么关系?
不得已,她再次祭出了大杀器!
“我已经八岁半了哦。”
她用大人哄骗小孩子说“你再闹大灰狼就来吃掉你了”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在他耳边重复,说你想清楚啦,我都八岁半了。
“我今天又比昨天长大了一点,我明天又会比今天长大一点,你真的看得下去吗?”
森鸥外:这个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
许久之后,男人才语气难辨的说:“但是长大也没关系啊,毕竟玛菲亚的能力很有用。”
今天比昨天长大了一点的玛菲亚,这下才注意到他称呼里的“酱”字,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女孩子不自觉皱眉疑惑:“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感慨,也比昨天的更深刻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调查之后才有了新的发言权吧。”
森鸥外心想昨晚我明明是被气氛带走了一部分理智——
“我昨天回去研究了一下,其实港口黑手党下属异能力者有很多,因为在横滨扎根日久,同样掌握了大量的情报资料,其中记载的异能力者,就更多了。”
“结果查来查去的,能力和预知有关的人,居然只有一个!”
那小白毛闻声抬头:
“是谁?!”
森鸥外叫她吓了一跳,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心口,“玛菲亚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了?”
事实上,白川玛菲亚也是在今早,被斯夸罗半科普半聊天的赋予了大量的历史使命、然后又看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哪怕打了巨折)的改造账单之后,才知道:
一个适用性的预言者,究竟值得什么样程度的投入,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
钱只是其中最基本的。
预言本身也是珍惜情报的来源之一,要是能看到机密到一定程度的消息,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组织的生死。
除此之外在开门做生意的期间,还能操作着走个人情,拓展人脉,扩大渠道什么的。
而家族内有属于自己的预言者,下属的机构有事也就不需要去求助其他的势力,变相也可以提升威望一类。
所谓的预言者,永远是珍贵的战略性财产。
——瓦利安虽然是九代目直属的暗杀部队,名声权利规格都很高,也拿着最多的经费拨款,但反之,他们所执行的绝大部分任务,也都是由家族内部直接指派下来的。
这是任务,而非生意。
任务,是赚不到钱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沢田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一举篡位(…),XANXUS年龄性格都有限制,根本无法了解门外顾问在本部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这种时刻,瓦利安的经济独立,不仅至关重要,同样也迫在眉睫。
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本部派发下来的任务,战斗部队依旧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执行。
今天瓦利安在艾斯托拉涅欧为玛菲亚花掉的钱,早晚是要她自己费心思再赚回来的。
或者说,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声称要给自己找个饭票的白川玛菲亚,其实才是瓦利安上下的主要经济来源。
她略过了一长串牵扯到机密的前因后果,直说了个结论:
“我想找个前辈,咨询一下做先知开门|接|客的经验。”
“我绝对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机密!”
玛菲亚事先声明了一下:“预言家工作时具体是个什么模式,我大概能想象,但是面对问询时说到什么地步,用个什么态度,大概收多少钱,总觉得貌似挺简单,但想仔细分类,又没什么头绪,所以我想——”
“想也没有用的。”
森鸥外摇了摇头,说:“记得吗,我只是说了【他的能力和预知有关】,并不是预言家哦。”
是吗?
玛菲亚歪头。
森鸥外心说一天不见,这神态动作间目的性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啊,不过最终他还是泄了气,侧身挪到门前,将帘子撩起道缝,冲她招了招手。
“你来看,”他向外一指,“就是那个人。”
白川玛菲亚于是也跟着去扒门框,透过缝隙刺眼的光亮,眯起眼睛朝里面看。
森鸥外指的,是东北角的一张茶桌。
那画风和大厅有些格格不入,同时围坐着好几个亚洲人,正哈哈大笑的谈论着什么。
而在各人的后方不远处,都或坐或立的围着几位保护者。
“你往角落里看。”
森鸥外见她半天看不到终点,直接扳着玛菲亚的脑袋转了九十度,“点心架后面那个穿风衣的,看到了吗?”
穿风衣的……
啊!
看到了!
下一秒玛菲亚眉头一皱,心说这不太对吧?
就刚才她所想的那些职责来看,预言者必然是家族的重要财产,哪怕港口黑手党不能像彭格列这么大手笔,直接让艾斯托拉涅欧给她灌成个强者,总归是要配一堆保镖的。
——事实上,在有的组织里,这种具有战略性意义的成员,甚至一生都是不被允许离开基地的。
但那个青年……
玛菲亚藏在面罩背后的嘴巴不由的咬紧了些,他站的地方隐蔽是隐蔽,但隐蔽不等于安全,同样等于不重视。
尤其那个位置,和中心那张茶桌正好是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夹角,如果茶桌上的三个人之一真的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的话——
——“那他站的那个位置,不正好是最适合跳出来挡枪的点吗?”
“说对了。”
森鸥外在她扒门框的时候,点燃了今晚的第二只烟,眉眼薄凉的说:“他站在那个位置,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替首领挡枪的。”
咦——
玛菲亚超震惊的抬头。
你们家搞预言的还要干这么一线的工作吗!?
森鸥外好笑的又把的她脑袋压回去,指着站在墙角的青年,又或者只是少年,虚虚点了几下。
“我不是说了吗?”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这位织田作之助君的能力,只是预知而非预言,异能力的准确名字,似乎是天衣无缝。”
“而他会站在那个位置,”森鸥外告诉玛菲亚说:“是因为他所能预知的时间,只有五秒而已。”
“战略意义上来讲,这种预知毫无价值,如果配合战斗技巧训练倒是如虎添翼了——但织田君本人是杀手退役,进了组织后依旧拒绝杀人。”
所幸这种提前五秒的能力,使他对狙|击|枪|杀或是爆炸,都有绝对精准的判断,所以一来二去的,正好做了首领防备暗杀时的贴身保镖。
“咦——”
听完介绍的玛菲亚只剩惊叹,“见闻色霸气吗这不是?!”
而且卡塔库栗是把见闻色练到极致了,才能看到几秒后的未来,所以……
“他这是天生的见闻色吗?!”
也不对啊。
“没有探查功效的话,本身就丧失了见闻色最主要的功用,话说……”
自言自语了老半天的玛菲亚愣愣的一歪脑袋:
见闻色是啥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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