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开始吧。”

    胡队长拿着保温杯坐在奚书对面，旁边做笔录的刘警官摊开本子，拿起笔，两人都看向奚书。

    “姓名？”

    “奚书。”

    “年龄？”

    “二十三。”

    “干什么的？”

    “自由职业。我在网络上的一家漫画平台签约画漫画。”

    双方一问一答，奚书很快将自己的基本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

    一颗满是血的人头从远处跳到奚书面前的桌子上，像是弹簧一样跳来跳去。

    奚书吓了一跳，强行压住表情与行为，假装无事发生。

    见面前的两人面色如常，奚书身体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斜了斜，假装是在调整坐姿，实际却是躲开一个无头男鬼在旁边摸来摸去的双手：“我……先说说昨天一天的行程？”

    胡队长颔首：“嗯。说说罢。”

    奚书回想一下，将自己昨天做过的事情和大致时间说了。

    胡队听罢，用手敲了敲桌面：“既然你自己有房子，为什么要搬出去住？”

    奚书顿了顿，解释道：“我之前是孤儿，爷爷刚认回我就离世，我心里很难受，原本想着住在爷爷住过的地方，能让我觉得爷爷仍旧还在陪伴我，没想到反而让我陷入亲人离世的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我想出来冷静几天，才想着住酒店。”

    胡队又问：“那你在入住鑫顺之后，为什么又要转去石鼓？”

    奚书将自己和好友林鹏的对话说了：“当时不想麻烦朋友，所以着急找酒店，也没多想，到了之后发现环境与图片上的有所出入，我本来也想着凑合一下，但半夜做了个噩梦……”

    噩梦？

    胡队挑眉。

    奚书轻咳一声：“你们从我怀里的灯笼也看出来了，我其实是有点迷信的。当时那个噩梦吓到我了，我才会转移酒店。”

    胡队：“什么噩梦？”

    奚书露出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梦到有人亲我。”

    胡队：“……”

    刘警官：“……”

    这就吓着了？

    这也太纯情了吧？？？

    两人面上都有些不信。

    奚书忙说：“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亲我的那个不是人，是鬼。我当时有种被鬼压床的感觉，身体动弹不了，特别恐怖！后来拿到身体控制权的一瞬间，觉得那个鬼应该是想吸我阳气，我觉得这个酒店里有脏东西，很不安全，就直接起来，想从房间里冲出去。当时我门都打开了，不过身上还穿着睡衣，这天又这么冷，才赶紧回去换衣服，收拾东西离开。”

    奚书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到石鼓酒店，我看到挂的有灯笼，正好有貔貅，就厚着脸皮问人家要过来了……就是这个。”

    奚书提了提灯笼。

    奚书这些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告诉警察他能见鬼，不过却可以透露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作为补充，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加真实。

    胡队长和刘警官对视一眼。

    从酒店的监控来看，奚书的房门确实开了一段时间，但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没多久，奚书就拎着行李箱从里面出来，到楼下退房。

    想法都对上了。

    就是……有点太封建迷信。

    刘警官摇了摇头。

    胡队长又问了奚书几个问题，他说话很有技巧，挖了好几个坑让奚书跳，不过奚书在听到问题之后，都会斟酌着回答，所以没有上当。

    最后，胡队突然说：“你将你昨天的行程，再倒叙一遍。”

    奚书眨眨眼，将之前的事情慢慢倒着说了。

    胡队长看刘警官。

    刘警官点点头：“对上了。”

    胡队：“嗯。”

    警局的人问不出来什么，奚书的各种解释也比较符合他当时的心理和行为，又不能对奚书进行强行扣押，最终只能让奚书离开。

    最后，胡队长说：“希望你最近手机保持畅通，我们这边随时都会再次联系您。”

    奚书：“行。”

    说完这话，奚书立刻起身。

    他真是巴不得赶紧从公安局离开！

    ——这里的鬼也太多了！

    一个叠一个，像是叠罗汉一样，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一会儿你扯断了我的胳膊，一会儿我踩掉了你的脚趾，吵吵嚷嚷，比菜市场还可怕！！！

    奚书压根儿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干脆狠狠心，不躲不避，直线往外走，等奚书发觉自己的身体能穿透那些鬼，且并没有什么不适，才松口气。

    想到之前踹了红衣女鬼那一脚，奚书心想，看来他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碰到鬼魂。

    奚书拎着貔貅灯笼，刚走到门口，便直愣愣与一个要往警局里进的老人撞上。

    “对不起。”奚书连忙道歉。

    他有些尴尬。

    这里鬼魂太多，老人又脸色苍白，他一时没分清这老人是人是鬼，也就没闪躲，没想到是个人。

    他冲老人微微鞠躬，快步走出公安局。

    局内。

    之前与奚书对话过的胡队和刘警官看着奚书离开的方向，都是一愣。

    “他为什么要对一团空气说对不起？”

    “……不知道。”

    ……

    奚书回到石鼓酒店，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他刚起床就被带走，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了，问前台：“您好，请问这个时间点，你们这儿还提供食物吗？”

    前台看了眼时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的餐点都是限时供应。”

    “那厨房能用吗？”

    前台面带微笑：“厨房随时都可以使用，食材需要付费刷卡，那边有工作人员，会帮忙引导。这是通行牌，您请拿好，下次直接用这个进入厨房即可。厨房的位置在……”

    奚书记下位置，点点头：“谢谢。”

    他先将手中的貔貅灯笼放回房间，才前往厨房。

    石鼓厨房内的食材很完备。奚书找到茄子、排骨等等食材，又拿了两个鸡蛋，打算做红烧茄子，糖醋排骨，和鸡蛋羹。

    他焖上米饭，开始处理食材。

    奚书小时候所在的福利院环境相对不是很恶劣，但也谈不上吃饱穿暖，日子过得比较艰难。

    留在奚书印象里最深的，就是每天饿到心慌的感觉。

    后来奚书长大，也懂事儿了，就开始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到扫、做饭、照顾更小的孩子——这样能得到稍微多一点儿食物。

    做饭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让奚书静下心来。

    他边做饭，边思考着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鹿精实力太过强大，想对付它，估计还需要一些外力帮助。奚书原本准备今天去附近山上的道观看看，结果被鑫顺宾馆死人的事情打断计划。

    不过问题不大，明天也能去。

    而之前奚书抱着貔貅灯笼，前往警察局，看到里面一水儿的鬼，以及无数鬼完全不惧怕灯笼，还敢在他面前蹦迪后，奚书也明白了。

    ——貔貅灯笼完全没用！

    昨晚一夜睡得好，大概率是因为那些鬼根本就没来找他的麻烦。

    看来，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不多会儿，食物的浓郁香气开始在厨房里流窜。

    奚书两道菜做完，炖好鸡蛋羹，关火。

    他确实饿了，忍不住用筷子先夹了一道排骨。

    排骨被奚书做的色泽油亮红润，吃到嘴里软烂脱骨，酸甜可口却并不油腻。上面还撒了一层炒熟的芝麻，入口后夹杂着芝麻的香味，让人口舌生津。

    “嗯……”奚书自顾自地点头，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一旁，已经等待在原地的送餐员道：“您好先生，我帮您将餐点送进餐厅。”

    “好。”

    送餐员给奚书盛好饭，带着奚书做好的糖醋排骨、烧茄子和鸡蛋羹前往餐厅。

    这个时间点，餐厅无人。

    送餐员将菜品摆好，便离开了。

    奚书一个人坐在凳子上。

    大约是因为暖气开得比较低的缘故，奚书觉得有些凉凉的，不过他也没在意。

    烧茄子盐放多了，吃着有点有点咸，不过很鲜，配上香喷喷的米饭倒也不难吃。

    鸡蛋羹上面浇了一点儿香油，闻着就香喷喷的，入口即化。

    奚书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正吃着，突见对面的椅子被一双略微有些苍白的手拉开，高大的白发男人落座，紧接着，也没见男人怎么动弹，面前糖醋排骨的盘子里就少了好几块肉！

    秒没！

    奚书：“！！！”

    草草草！

    奚书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肉一块块减少。

    而他的肚子还饿着。

    奚书对外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因为他知道老院长最喜欢什么样的孩子，而这种软软的性格，很容易被欺负……也很容易被老院长心疼。

    奚书被欺负，但在食物上从不吃亏，因为他最烦的就是饿肚子，他愿意被欺负的目的，也是因为不用饿肚子。

    而此时，食欲占上风，护食的奚书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敲，鬼魂又不用吃东西！

    他刚做好的饭，还没吃几块！就这么没了！

    奚书心中不爽，正要发火，抬头便见鹿精头上冒出一连串的符号。

    ‘-1000’

    ‘-1000’

    ‘-1000’

    奚书：“……！？”我做的饭竟然还有这种功效！？能让这种强大的鬼魂吃一口就掉一千点血？

    虽然没搞懂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但奚书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热情地将面前的盘子往鹿精面前推了推，笑眯眯道：“这道茄子味道其实也不错，多吃点，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淦，让你吓老子，让你吸老子阳气，看老子不毒死你！

    去死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