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许未迟给樊期留下了什么印象。
其实已经很浅了,具体算来,他们已经快要九年没有见面。
他们当初只谈了将近两个月的恋爱,匆匆忙忙的,那时正值他青春期的尾巴,除了能写进疼痛文学里的那些,剩下的都不太能播。
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许未迟那样的,樊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后来他确实也有尝试过再找一个喜欢的,但怎么尝试怎么失败,总是还没开始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再后来他开始接戏了,忙了起来就不会去想这些,并开始觉得自己为了忘记许未迟而找别人这事特别傻。
找的人身上没有许未迟的影子就不想要这点,更傻。
他和许未迟虽然在一起时不太和平,但分手分得非常和平,分手那天两人做了那么多天最纯洁的事——只简单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给许未迟送了个分手礼物,一个他自己做的小印章,印章上有他樊期的名字。
那个印章,不管是形状还是上面的小篆,都是樊期一点一点亲手雕的,他觉得意义非凡。
重点是那个印章很小,和小指的指甲盖差不多大。一切手工如果小了,难度就高了,难度高了,看起来就精贵了!
不知道是心照不宣,还是临时找了个东西充数,许未迟也给他送了礼物。
穷人送手工,富人奢侈品,许未迟给樊期送了一块手表,分开之后樊期转头就去网上查了手表的价格,惊得他当场想回头抱许未迟大腿,并觉得自己这个小精贵算个什么?
往事随风,往事随风啊。
许未迟去澳洲了之后,樊期也像今天的齐越似的抱着手表伤春悲秋了好几天,那时他才刚19岁啊,才刚高中毕业,根本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么一分手,这不,开始疯狂非主流了嘛。
特别是凌晨那段时间,提笔就是一首月亮花儿星星你我的失恋打油诗,还必须押韵,仿佛下一秒就有出版社找他出书,写的是十分严谨。
一开始也戴了几天手表,不过没两天就收起来了。
首先他的生活圈根本没人看得懂这块表,其次他戴得实在难受,手表走一秒,他就想一秒的许未迟,再次,他生怕表哪儿嗑了撞了,稍微碰到哪,都宝贝地检查好多遍。
综合上述,他实在是心脏受不了,最后还是收了起来,再藏起来。
他高考刚结束时想买部手机,但看中的手机太贵,他不想跟爸妈要钱,就去接了个家教,教的是一个初中小男孩的英语。
而许未迟呢,就是他学生的哥哥。
一个不经意的决定,他的爱情就开始了。
仅两个月,他经历了非常多。
许未迟比他大三岁,也才22岁,多血气方刚的年龄啊。19岁和22岁碰撞,不做点什么碰撞的事,简直对不起这年纪。
现在想来,他们那时确实是挺刺激的。
而在最后,他想要的手机买了,甚至还有余钱给弟弟买画具。
哦对,还收获一块表。
瞧,多好。
过去这玩意儿,总是谁回忆谁知道味儿,几年前樊期还不太愿意想起,毕竟分手后那段时期的他实在是太傻逼了。
不过这两年他已经释然了,要是有机会有别人提到这段,也问他当初的事,他一定能非常轻松地和大家分享,并给大家看他的大作。
不过这个机会很渺茫,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他谈了这么一次恋爱,连齐越都不知道。
齐越那时不在霖城,高考后齐越就环游世界去了,玩累了再去他外公的岛上度假。
等大学开学,两人再见面,齐越还是从前的齐越,樊期已经不是那个樊期。
为爱非主流,后腰无完肤。
齐越那时问樊期,你没事纹个厕所在身上干什么啊?
樊期说,我喜欢洗厕所。
齐越听着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啊?是有多喜欢洗厕所,还纹身上。
樊期说,非常喜欢。
想到这儿,樊期压了两下自己的纹身,然后切了声就把睡衣穿上。
好困。
睡觉。
第二天早上樊期11点才醒,他睡时怕齐越打电话他没有关手机铃声,没想到齐越竟然这么想得开,连消息也没给他发。
这在樊期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但等他打开微信,看到齐越的朋友圈,他觉得齐越还不如给他打电话呢。
一连十多条,一小时伤感一次,还配网图,图片水印都没去,尬到樊期想当场删好友。
他的最后一条停在十分钟前,樊期打开这条的图片,看到水印来自@心灵说,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文字就退了出来。
刷了牙,吃了饭,看了公司发来的工作时间表,再和经纪人沟通进度,等到终于闲了,才给齐越打电话。
半分钟那边才接起,一份不属于樊期这边的吵闹声传了过来,他立马把手机移开一点,听那边齐越喊:“樊期,怎么了?”
樊期:“没事了,本来想关心关心你,看来你没事。”
正想挂,齐越又喊了:“我有事我有事!”齐越那边渐渐安静下来:“我正在失恋啊哥,你今天有空吗?”
樊期:“没空。”
齐越贼兮兮笑起来:“有空的有空的,过来玩嘛,我一会儿发定位给你。”
樊期:“不去了,我吃个午饭想继续睡,这几天没怎么休息。”
齐越:“那晚上来嘛,睡饱了过来,我今天都在这边,你晚上来。”齐越说着把声音放软:“樊期哥~”
樊期这边学他:“樊期哥~”
齐越笑起来:“他们叫我了,我定位发你,你晚上一定来哦!”
樊期:“晚上再说吧。”
樊期困是真的困,挂了齐越电话后没多久,他就上床睡觉了,好像是要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回来,一睡就是一下午,还把手机声音关了。
醒来是被饿的,他开了台灯一看,已经晚上7点多,而手机上有齐越的无数电话和无数消息。
樊期简单洗了洗,再用手机点了个外卖,才回复齐越:一会儿去
齐越这个人,谈恋爱时和一个人疯,单身时和一群人疯,和一个人疯时是怎么疯怎么来,和一群人疯是怎么幼稚怎么来,一群大男人,订一个非常有气氛的大包厢,一起玩大富翁,一玩就好几个小时。
得亏齐越有钱,不然谁乐意陪他玩这个,还要装得很快乐的样子,骰子摇到心仪的数字要演得像是中了大奖。
樊期愿意去不是因为想玩大富翁,也不是因为想陪齐越,而是觉得这种场面实在好玩。
他经常拍戏拍到好几月大半年没有休息,遇到有趣点的剧组还好些,遇到无聊的剧组他那几个月除了拍戏,都会过得很乏味。
这次的这个剧组就是个无聊的剧组,所以他才想去齐越那坐坐,看看那些其实不太真心的朋友,努力巴结齐越的嘴脸。
齐越算是樊期认识的所有富二代里的一股清流,还有那么点傻白甜的样子,总是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大概是知道齐越喜欢听八卦新闻,他周围的朋友就极力地去找,找不到就自己编,而齐越听什么都觉得是真的。
樊期到的时候,齐越身边坐着的朋友正在和他聊天,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就很精彩。
鉴于这位朋友穿的绿色衣服,我们暂且叫他小绿。
小绿,这随手一取的名字,怎么这么衬今天的主题。
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打住。
小绿此刻的故事,是在说一对新婚夫妇,二人新婚当夜醒来,丈夫发现妻子灵魂被换,换成了丈夫相恋多年的已经去世的前女友附身。
听着就扯蛋,但看齐越的表情,他是信了。
小绿的故事非常冗长,但神奇的是它又很精彩,非常下酒。
当他说到被换了灵魂后的妻子对答如流丈夫和前女友私密之事时,樊期的手机响了,他用眼神和齐越打了招呼,就离开包厢,去外面接电话。
打电话的是《第二人》电影那边的,说已经把许昱唱的主题曲做出来发给他了,还说过两天会去栾市宣传,叫他别忘了这事。
樊期应了好,对面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人》是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当时拿到剧本就非常喜欢,也和阳姐一起争取了很久。
上个月电影拍摄结束,导演对他挺满意的,杀青那天大家都喝多了,导演扯着大嗓子拍他肩膀,对他说樊期你这么有天赋,你一定会火!
你一定会火这话,樊期这些年听过好多次,一开始还有期待,毕竟和他合作过的,每个人对他评价都很好,但渐渐的,他就看开了。
火不火,天赋其实占的比例并不大。
本来他能进演艺圈也是误打误撞,一开始也只是想挣点钱,火不火什么的,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想着想着他怎么就哭出来了呢。
只允许自己惆怅两秒,樊期就把手机收起来,他觉得他还是继续回去听灵魂互换的故事吧。
他脚下这条走廊很长,刚才打着电话没觉得,现在这一回头,才发现已经走出去很远。
这家店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就基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所以此刻外面安静得很。
地毯吃掉了樊期的脚步声,走着经过了一个朝外凸出的阳台,他余光看到有个男人站在那儿打电话。
再走两步,樊期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把他手机给我,我来联系。”
很熟悉,又很遥远的低音炮,樊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原路倒退两步,缓缓转头,鹅黄色灯光下,非常熟悉的侧脸撞进樊期的视线。
嗯?
嗯?嗯?
确认是谁,樊期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阳台上的男人还在打电话,但他身后的樊期不淡定了。
樊期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靠在走廊另一边的墙上。
墙旁边正好有个柱子,樊期面对着阳台,手肘撑着墙,手掌握拳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插着腰,腿交叉放着,盯着这个人的后脑。
但几秒后,樊期觉得不妥,这个姿势有点过份妖娆了,他屁股还翘。
于是他想了想,正经站着,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戏的姿态。
站了一会儿,阳台那边的电话还没打完。
樊期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把外套脱下来一点,不脱完,就挂在半臂上。
头仰多高呢?
仰一点就好了吧,太高看起来好傻。
晚上穿得大随意了!
樊期整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还不够帅。
不过总的来说还可以,这身衣服也才买的,还算妥帖。
樊期用力盯着眼前人的后脑。
什么电话打这么久!
又过了一分钟,终于!这个人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了。
樊期立马保持好姿势,接着见他转身了。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身后站了人,樊期见他转身之后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给正眼。
就在樊期心里道完了的时候,准备离开的这个人停下来了。
一个非常标准的四目相对,樊期对他勾唇一笑,还挑了眉。
“未迟哥哥,好巧啊。”
面前的许未迟却没有给樊期回复一个笑容,并且,准备放进外套口袋的手机,突然手一抖,掉在了地板上。
樊期看戏的眼神看着手机,并礼貌性地露出了点惊讶的表情。
手机滚了半圈,安稳躺在地上。
这个反应樊期很喜欢。
只是可惜了,没有地毯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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