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寂静两秒,赵慧一下笑出声,“哥们上道啊!”
“学霸就是不一样,一点就破!”有人接道。
顾孟一阵无语,最后掏出手机,“班群多少,我作业写完发进去。”
窦深松开手,从椅子上勾出书包,往包里塞了两张试卷手落到后门门把上。
“诶,哥,这就走了啊?”侯昊天喊住他。
顾孟正扫完码,点进去发现这个群居然连班主任也在,转瞬听见这句话,再一转眼,同桌影子都没了。
“害!窦深能听完这段话都是给慧姐面子,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呢?”有人说。
侯昊天摸摸鼻子,“我以为他起码能跟我们出去搓一顿……学霸要不要一起,我请客,门口那家小燕子最近出了新菜品,叫什么来着……”
“菠萝玉米烙。”有人提醒他。
这伙人不过是借着迎新的名头想找个机会出去玩,顾孟摁了手机合上书,“不去了,我今天搬家。”
猴子愣了一下,“啊……那不耽误你了,快回去吧。”
八中有晚自习,但不强制走读生上,顾孟虽然揍人搬家转学这一系列事做的无比自然,但也的确没想着住宿。
可问题是——他刚下楼就迷路了。
八中是省重点中学,校园绿化设施齐全,教学楼还分新区老区,占地面积不小,顾孟一下楼,跟着记忆里来的路往左走,走了半天都没看见校门,身周还没人。
他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这种时候就挺闹心的,人生地不熟,刚来半天还迷了路,找谁说去。
“操!”顾孟压着声音,也不知道在骂谁。
身后有自行车的声音,顾孟站在路中间没让,心情不好的时候爱他妈谁谁谁。
“你耳朵是废的?”身边停了辆变速,说话这人心情看起来更不好,声线低沉,每个字里都裹了层冷意,顾孟一下笑了出来。
“你眼瞎?”顾孟扭头,对上窦深眼睛。
窦深皱了皱眉,懒得搭理他,车头往旁边一偏就要走,车把却被人一下拽住,“帮个忙。”
“撒手。”窦深说。
“不松。”顾孟依旧抓着车把,手指不小心蹭到窦深手背,声音放轻,“我迷路了。”
“……”
这人前一秒还说人眼瞎,后一秒就惨兮兮地说自己迷路了,句子里每一个意思都是麻烦带个路,窦深简直快被他气笑,“你迷路关我屁事,自己导航去。”
说完还加了一句:“学霸不会用手机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孟手抓着自行车把半天,极力品同桌话里的意思,最后品出来了。
单纯的嘲笑和讽刺。
他也乐了,“你看我长得乖吗?”
窦深:“乖的一批,撒手。”
这地儿接着学校后门,宿舍区跟校医室都在这一片,窦深虽然说着让他撒手,但真骑车走人的时候还是放慢了速度,顾孟跟在他身后,路过校医室扫了一眼:“你过来买药的?”
窦深把变速骑成了老人三轮车,烦的不行,闻言直接顶回去,“药耗子啊,走快点腿断了吗?”
顾孟觉得自己脾气现在是真的好,都这样了还没跟他打起来,静默半晌,刚瞥见校门,窦深就说:“滚吧,少年。”
说着脚一蹬就打算离远点儿,一蹬,车没动、整个身子向前一冲,差点没给他摔下去。
他瞪着眼睛往后看,顾孟手正逮着他座椅后面,右小臂青筋外露,“你这车该加个后座。”
“你上哪儿见过变速带座儿的?”窦深一脚蹬地,略直起身子。
天太热了,座椅又薄,他手往那一抓,热气都能顺着裤子传进裆里。
热得他想揍人。
“有啊我以前加过。”顾孟说。
“……”窦深,“你是不是想上来?这有个横栏你坐不坐?坐我前面。”
话是这样说,语气狠的分明就是“你他妈再敢动一下我给你在这砸死你信不信”。
校门口,这俩人搁这儿僵持着,门卫举了张报纸往外看了七八遍,顾孟笑了一下,松开手,“不用麻烦,我就想问一下,这哪有药房。”
窦深轻蹙了眉,视线快速地在他身上划过一圈,最后落在他左边肩膀上,“一残废还跟我打架。进门回去,校医室你认路?”
顾孟:“这伤不方便见校医。”
去校医那肯定要留记录,就冲他肩膀那副跟七八十个大汉轮殴的架势,这记录一出来就得告班主任。
虽说老陈那性子,顾孟不确定他会不会管学生的破事,但他自己不想招麻烦倒是真的。
窦深打量了他一眼,骑车就走,并不多问,“跟着。”
后门往外过一条马路就是条商业街,放学时候正热闹着,夕阳红的像个鸭蛋、流油的那种。路两旁的梧桐树把光遮了个大半,窦深骑车在小巷子里七绕八绕,停在一扇玻璃门前下车推开了门。
是间药房,冷气打的十足,柜台后面坐了个中年秃头大叔,穿了身白大褂在玩联机麻将,见他进来只抬了下眼皮,“又打架了?”
窦深:“不是我。”
“哦,”大叔说,“又把人打残了?”
窦深一口气没顺过来,“我把谁打残了我?您给看看吧,人给你丢这了。”
“等我打完这局的。”
“职业操守呢?”窦深问。
“我职业操守早被你们这群混小子磨完了。”大叔鼠标点到结束,“下午给那群混混烦的要死,刚歇下来。”
窦深握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老九他们又来了?”
“不天天来吗,这一开学这片儿就热闹了。”大叔示意顾孟坐下,扒拉开他衬衫,“哟!这跟谁玩拳击的呢?”
窦深回头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他们现在在哪?”
“隔壁小吃街吧,你要去?”
“去找点事儿。”窦深说,又忍不住往顾孟肩上看了一眼,一大片青紫瘀血,肉眼可见的肿,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锐器划破的伤口,“你给他上点好药吧,别留疤了。”
“还说不是你打的?”
“我能打成这样?”窦深笑了,“算了,爱他妈谁谁谁吧,走了。”
说是隔壁小吃街,隔壁得有点近。
窦深刚走出去没三分钟,顾孟就听见一阵接着一阵的电瓶车警报声,还有几个男的粗鲁难听的谩骂,再往后一个重物砸墙的声音传过来,除了电瓶车的声音,没人声了。
顾孟估摸着那差不多是一拳给人抡到墙上去了,不自觉“嘶”了一声。
大夫是个见过世面的,眼都没眨,边上药边劝,“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别跟他那样子的人混。”
顾孟来了兴趣,“哪样子的?”
“逃课打架抽烟喝酒揍人。”
顾孟笑了:“多新鲜呐。”
大夫扫他一眼,“多新鲜呐,胳膊都被打骨了折的学生,一脚给人卸了腿骨,你见过?”
顾孟挺想说自己还真见过,话到嘴边变了,“你亲眼见到的?”
“听说的,这片谁不知道八中窦深啊。”
“啊。”顾孟应他一声,笑了,“听说的啊。”
“那老九是谁?”顾孟问。
“这片的混混,收保护费的。”
就挺神奇,这年头还有人敢在学校门口收人保护费。顾孟笑了笑,穿好衣服拿了药再付完钱,勾唇问,“那你知道他是哪样子的人,还跟他说这事是想干嘛?”
大叔眼睛瞪圆了没说话。
“谢谢大夫,走了。”
顾孟推门出去,热气扑面而来,这条街放学时间人挤人,一眼过去全是校服。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将之前准备给窦深的糖拆了塞嘴里,绕过一道巷子,看见胡同口背光站了一个人,他身边地上躺了两个穿着破洞衫的青年,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反正没爬起来。
窦深校服扔到一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短t,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紧绷的弧度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孟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窦深回过头来,眼里是刚打出来的红,血丝向上爬,一眼看见他还怔了怔,顾孟问:“你们班同学呢?”
窦深:“?”
“你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不是因为你们班同学在这吃饭?”
七班就很神奇,开学第一天约饭还在班群里说,顾孟看了眼位置,大概也就这一块,指不定在哪个店铺里。
窦深回过神来,勾了个笑,弯腰扯过校服,“就你们学霸聪明?”
“我们学霸不仅聪明。”顾孟上前,拿出一管药膏,“眼神还好。”
窦深挑眉,“这什么?”
“你手。”顾孟说,“手背上全是口子,自己看不见?”
窦深手很好看,又白又瘦又长,骨节处干净,拿画笔弹钢琴都很好看的一双手。
上午砸窗本来就留了伤,这时候打一场架动了筋骨,伤口裂开,鲜红的血流了一手。
“啧,真糙。”顾孟刚从药店顺出来一包纱布和双氧水,沾湿了上前,二话不说就往窦深手上按。
“嘶……你大爷!”窦深骂道,手却抽不出来。
顾孟个残废劲还挺大。
“我没大爷。”顾孟晃了晃药膏,“你自己凃还是我来?”
窦深皱了下眉,“我来,谢了。”
话音刚落,巷子口传来很突兀的一声怒吼:“我操.你大爷!窦深你个狗日的东西,你他妈是疯狗吗,刚开学你给我的人打成这鬼样子还在这打情骂俏!?”
窦深药没来的及接,蹙着眉转头,来人寸头背心,穿着个大裤衩人字拖,嘴里叼了根烟,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这话还“呸”一声,把烟头吐在了地上。
“窦深我都让了你一个学期,你他妈有完没完了!?”老九骂道。
窦深笑了一下,把校服丢到一边,顾孟见状皱了皱眉,走过去给他捡起来顺带还拍了拍灰,转耳听见窦深说,“没完,我跟你说了别来八中你没听见?”
他声音放得挺轻,甚至听不出来威胁,可就莫名有种威慑力。
老九那边还带了两个人,这个地方隐蔽,离小吃街不过一墙之隔,从外面看不见里面,顾孟抱着窦深校服后退,靠到墙上。
“你以为老子他妈的想来!?”老九啐了一口,视线往地上打滚的两个小弟身上一扫,“操.你妈爱咋咋吧!是不是要打架,是不是一定要今天打架?!”
窦深对着光,眼睛被刺得不舒服,微眯着,手背冰凉疼痛过去只剩一阵阵酥麻,他握了握拳,还能动,血丝顺着裂缝往外渗。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窦深笑着。
顾孟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刚掏出手机,听见这句话愣了两秒,没忍住,咔嚓一声咬碎了糖,一股子甜腻化在口腔里。
帅的啊我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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