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徐鸾凤便回到主屋,此时院子内跪了几十个丫鬟婆子,个个苦丧着脸,氛围极为严肃,她们见了徐鸾凤来,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月圆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主子,今日表姑娘穿错裙衫,王爷大怒,一回来便罚了院内所有丫鬟,如今跪了将近半个时辰。”
徐鸾凤闻言看向屋内,点了点头吩咐道:“天气有些热,人心也燥,去小厨房备冰碗来,我解解渴。”
众人看着王妃悠闲自在的模样,方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地王妃还想着吃呢。
徐鸾凤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然后便进了屋内,景王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授意,这明着罚跪丫鬟婆子,实则暗地是在落她的面子。
然而景王为何不想想,司楚念初到王府,如今因她得罪府里下人,这不是明智之举。
此时景王稳稳当当坐在软榻上,徐鸾凤一进院子他便听到少女娇软的声音,原以为她会慌张,谁知她心里头还惦记着吃的。
他脸色瞬间黑沉,犹如黑云压城,今日在宴席上被徐鸾凤狠狠打了脸,原本他设想好的一切都乱了套。
不仅司楚念吃了亏,宗炽还看了他的笑话,这一切都是拜徐鸾凤所赐,景王抬眼看着徐鸾凤淡定从容走进来,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倒徐鸾凤跟前。
徐鸾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飞快地往旁边一闪,茶盏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褐色的茶水溅在徐鸾凤的裙摆处,显得极为打眼。
“可惜了。”她提着裙摆抖了抖水珠,这身衣裙可是都城时兴的样式,如今沾了脏东西,以后没法穿了。
“岁岁,过来。”景王看着少女慢悠悠地举动,忍着心中怒气,脸色铁青。
徐鸾凤闻声看向景王,笑着行了一礼,他越是生气,她就越是开心,看着男人不得不装作心平气和的模样,来维护他宠妻的名声,真是可笑极了。
“今日是祖母生辰,本是大好日子,王爷怎地如此生气?”徐鸾凤莞尔一笑,坐在离的景王最远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帕子。
景王看着徐鸾凤眼底疏远的笑意,心里的怒气更甚,他冷着眉眼道:“岁岁,你平日最是乖巧,今日怎地如此任性,先是让楚儿没脸,如今又让本王难堪?”
徐鸾凤闻言嗤笑一声,她最讨厌景王一副语重心长教育孩子的模样,将所有错归于她,显得他自己倒是真无辜。
“王爷您怎么如此责备妾身,妾身就算有错,也是为了整个景王府着想,楚儿姐姐想当侧妃可以,只要王爷开心,妾身就开心。”徐鸾凤说着便红了眼,一边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一边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跪在院子外的众人将此时徐鸾凤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结合今日景王和表姑娘在园子私会,这不是确有其事,就是欲盖弥彰了。
“岁岁,你胡说什么,楚儿是本王表妹,怎容你如此诋毁她的名声?她将来要当正妻,不会委身作妾。”
景王听着院外的议论声,冷脸看着徐鸾凤,若不是留着她有用,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瞧瞧,这就是男人。徐鸾凤前世真是被屎糊住了眼睛,景王前世在她面前说这番话时,她以为他是让自己帮司楚念相看好人家。
重生后才知道,人家哪里是想当别家正头娘子,这是惦记着她这个正妃之位呢。
“王爷,妾身一而再再而□□让,您非得逼着妾身和离吗?”徐鸾凤泫然欲泣,跪在地上,水眸含泪看着景王。
景王被徐鸾凤哀伤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连忙移开了眼,斥道:“你不必转移话题,今日是不是你指使下人换了楚儿的衣裙?让她在宴席上丢脸?”
徐鸾凤拭着眼角的泪珠,一副受伤地模样看着景王,轻声抽泣道:“王爷您怎么能如此污蔑妾身,若不是今日您带着楚儿姐姐出来认亲,妾身还不知道您藏着这样一个表妹呢,妾身何来的动机陷害她?”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司楚念妄想将这个锅安在她身上,做梦!这个哑巴亏,她是吃也得吃,不是也得吃。
景王看着徐鸾凤不似作伪的模样,心里也犹豫,毕竟他将司楚念带回府一事,徐鸾凤并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知道,徐鸾凤不可能有时间安排如此妥当。
“王爷,妾身知道今日楚儿姐姐受了委屈,妾身方才就去彻查了此事,然而今日府里人来人往。妾身一时也没有眉目,要不……要不让楚儿姐姐亲自去查。”
徐鸾凤就算不说,景王也会查,她先说出口,景王反而不会怀疑她,而且这本就是没有证据的事,任谁也查不出。
不过就算查出又如何,她可以将施红推出去,施红是从小就伺候在老王妃身侧的丫鬟,父亲因救老王爷而亡,有此等情分在,司楚念能耐她何?
景王看着徐鸾凤娇小一团跪在地上,心里的气也消了几分,他今日的确是冲动了,看着司楚念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乱了心。
“岁岁,你才是本王的妻,怎能让他人插手,本王……”
他眉眼缓了几分,还未说完,便听得外头云瘦道:“启禀王爷、王妃,司姑娘说有事求见。”
景王闻言止了脚步,有些意外地看向窗外,他没想到司楚念此时会来。
此时院内跪着的丫鬟婆子更是黑了脸,这里毕竟是正屋,司楚念不请自来,看来是真的要追究此事到底。
她们平时若是做错了事,王爷王妃责罚她们也毫无怨言,一个打秋风的穷酸亲戚,也妄想插手后院的事?
徐鸾凤自顾自起了身,冲着外头吩咐道:月圆,让她们先回去侯着,等王爷得出定论,自会安排。”
外头挺得徐鸾凤如此一说,面上皆带了几分喜意,她们虽然是仆人,可也有自尊,不分青红皂白便将罚跪此处,到底是让人心不平。
景王既然要做恶人,那她就要做好人,在府里,拉拢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她要让司楚念知道,她现在没资格在王府充主人。
“王爷,妾身知晓你心疼楚儿姐姐初来乍到,如今丢了颜面,可这毕竟是王府,下人们也要是体面的,您若是因此事大动干戈,反而伤了下人的心呀。”
景王心里如今想着是怎么能让徐鸾凤接纳司楚念,如今见着徐鸾凤面上毫无波澜,心里也微微缓了几分。
他语气温和道:“岁岁,今日是本王思虑不周,关心则乱,一切都听你安排,只是楚儿身子骨弱,恐不能让她站太久。”
徐鸾凤看着景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同方才凶神恶煞全然不同,她心底冷笑一声,继而装作温柔道:“那就快快将楚儿姐姐请进来才是,我也是喜欢她的,自然是同王爷一样,心疼她。”
景王看着徐鸾凤娇靥含笑,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松了几分,然后吩咐外头的丫鬟将司楚念请了进来。
司楚念自刚才便坐立难安,她虽然同景王上了徐鸾凤的眼药,但是唯恐景王心软,反而偏袒徐鸾凤,所以放心不下,这才匆匆赶来。
她看着主屋灯火通明,想起徐鸾凤穿着华服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虽带着温婉的笑意,眼底实则冰冷一片。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徐鸾凤从云端跌落,伏在她脚下求饶。
院内的丫鬟婆子因司楚念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如今见她装模作样,皆是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
司楚念自然是察觉到周遭氛围不对,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落了下风,毫无防备被徐鸾凤那贱|人给她狠狠一击。
云瘦站在门口,看着司楚念弱柳扶风般走进主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是野鸡妄想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命数。
徐鸾凤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起身便朝着软榻走去,景王坐在榻上,看着少女眉眼弯弯,乖巧惹人怜爱。
他正看得出神,便听得徐鸾凤一声惊呼,整个人朝着他身上摔来,景王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徐鸾凤摔在他怀里,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热茶,不偏不倚,热茶洒在男人的腿间,茶盏重重砸在那处。
徐鸾凤只听得景王一声闷哼,她眼角瞥见司楚念阴沉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嘴里担忧道:“王爷,您没事罢?”
她没说完,一边拿着帕子擦拭景王身上的茶水,一边哽咽着红了眼眶,泪珠滚滚划过香腮,可怜兮兮的模样,生生让景王将怒气逼了回去。
“无事,岁岁先起来,本王去换一身衣裳。”景王痛的脸都青了,他然而看着徐鸾凤岁数小,生得玲珑可爱,到底是没将斥责之言说出口。
于是伸手摸了摸徐鸾凤的头,压根就没看到站在门口的司楚念。
徐鸾凤顺势转头,躲开了景王的手,假装惊讶道:“哎呀,楚儿姐姐来了,让你看笑话了,王爷关心则乱,你可别在意。”
景王看到心上人站在门口,连忙收回了手,眼底带了几分紧张之意,继而干笑道:“楚儿,你先坐着喝茶,我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司楚念看着景王和徐鸾凤亲昵的模样,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唯恐景王看到,连忙低眉顺目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月圆,让施红进来服侍王爷更衣。”徐鸾凤将施红召了进来,然而自己走到一旁净手,将方才沾了茶水的帕子扔在架上。
若是以前,她一定不会让施红插手,然而如今,她嫌脏,方才若不是想让司楚念对景王心生间隙,她才不愿意碰他。
施红应了一声,然后便进了屋,她其实心里颇为疑惑,为何王妃娘娘突然让她近王爷身,如今看着司楚念才知道,王妃娘娘是有危机感了。
她朝着徐鸾凤和司楚念行了一礼,借机将司楚念细细打量了一番,眉眼扬着笑意,继而便进了内侍。
司楚念被施红眼底的轻蔑之意气得绞着手中的帕子,她知道徐鸾凤这是故意给她气受,然而她如今身份插嘴不得。
“楚儿姐姐来得不巧,坐着吃碗东西等等王爷罢。”徐鸾凤悠哉地吃着果子,漫不经心打量着司楚念。
“是民女的疏忽,以为这个时辰王爷和王妃得空,这才贸然拜访。”司楚念收了心中怒气,扯着笑脸看着徐鸾凤。
“不碍事,下次注意就是了。”徐鸾凤笑着喝了口茶,懒懒倚靠在榻上,完全没把司楚念放在眼里。
徐鸾凤这话就是顺杆爬,骂司楚念没眼力,她可不是景王,没有闲心给那等东西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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