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响彻驾驶舱内部, 谢如珩的耳畔边却回响起唐白昨晚的话
“爷爷和我说过,现在联邦所有机甲的框架都离不开最基础的五款机甲, 就算是高级机甲,也是在基础机甲上延伸出来的。”
“基础款防御型机甲, 它的功能只有防守, 没有任何功能,所以防御型机甲的框架是最稳定的。”
“小时候爷爷给我布置的作业就是怎么才能提升防御型机甲的稳定性, 我研究了很久,久到爷爷应该已经忘记这个作业了。”
那双秀白的手神神秘秘拿出了一块和中心受力区主零部件截然不同的零件, “可是有些东西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琥珀色眼眸温柔地注视着手里那块零件, 小心翼翼到像捧着一颗星星,“我一直都在修改系统和设计图,爷爷做的结构真的是超级稳定的结构”
漂亮的小oga说到这里声音突然轻了下来, “于是我就想, 世界上最稳定的框架在崩塌的那一刻,造成的杀伤力是不是最大的呢”
咔嚓
又一道裂痕从中心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不止是中心,好似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 这个笨重的机甲全身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然后呀,我研究出了一个新机甲。”
改变了位置的能源槽一同碎裂开来, 肆虐的能量顺着预定好的轨迹流淌而出,刺眼的光芒在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痕下闪现
“它只有一个杀招, 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对手越强, 杀伤力越大,很适合以弱胜强,不过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需要比较长的蓄力时间,还要对手的打击点都在机甲的蓄力范围内,这个时候就要谢哥你用心操控啦”
漆黑的凤眸透过被血雾覆盖的显示屏,看到了人形机甲收起暴刺的拳头。
即使去掉了破防的暴刺,这一击也足以摧毁受损严重的机甲。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谢如珩按下左手边的切换键,转变战斗模式
自由战斗。
和依赖机甲自带攻击技能的辅助战斗不同,自由战斗完全靠机甲师控制自己的身体。
很少有机甲师会选择自由战斗模式,因为机甲本身在自由战斗模式中的助力极小,只能放大机甲师自身的攻击威力。
等于说,自由模式下天资平庸者的菜会被加倍放大,一点肢体不平衡都会被机甲显示出来,还不如释放机甲自带的杀招,而惊才绝艳的天才却能如鱼得水,突破常规机甲攻击、速度等等属性的极限
天赋变态的机甲师甚至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做出连机甲也无法做出的攻击,一击之后,机甲报废。
而谢如珩,他就是那样一位罕见的机甲战斗天才。
滴自由战斗模式切换成功
厚重笨重的机甲像一套不合身的大衣套在他的身上,盾形的双臂只适合防御,难以进攻。
这架机甲的受损度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这个时候不需要顾图南的攻击,它的受损率都在自动增加。
“谢哥你要确保顾图南攻击的地方都在这个三角区,当机甲承受的伤害超过上限时,它会发出biu的一声”
“但是要注意,不能让受损率直接超过百分之百哦。”
谢如珩往左偏移了一步,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和极其刁钻的角度躲开了大半的攻击,确保只有一小部分的余力落在机甲正中央的区域。
顾图南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架机甲神乎其技的闪躲技巧和闪躲最后的主动吃招,在那一瞬间顾图南的脑海闪过了无数的疑惑
什么谢如珩竟然能躲开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躲
奇怪,谢如珩明明躲开了最后为什么又要主动挨打
等等
顾图南心一跳,猛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就见面前那架机甲发出碎裂声
特制的零件碎成两半,从巨大的机甲外壳上剥落,露出内壳里明亮的光芒。
警报警报受损率已达98987 996 999
当受损率跳到999 这个数值时,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biu”。
顾图南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到那耀眼到令人落泪的光芒从四分五裂的机甲中绽放开,积攒已久的骇人能量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像是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柱直直冲击过来
顾图南急忙操纵机甲闪躲,他相信这一击虽然声势浩大,但对面的机甲是强弩之末,只要他躲开这道冲击波就能赢。
璀璨耀眼的光芒对准人形机甲轰然延伸,那不是一道纤细的光束,而是无穷无尽的光之海,这么近的距离,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因为这一击,是积攒了顾图南先前所有攻击能量的一击,是超脱了机甲辅助战斗模式,由天赋惊人的谢如珩主导的一击
“我给这个杀招取名叫光,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那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解体的厚重机甲抽出了一把基础配置的光能剑,对准顾图南挥出霸气到极致的一剑
这一剑比汹涌而过的光海还要刺眼,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狠决冷酷地刺入机甲最薄弱的裂痕中
这一剑让四周翻滚的光海都黯淡无光,仿佛群星在骄阳下失去了色彩。
这一剑之下是如蛛网般的龟裂纹路,看似坚不可摧的人形机甲轰然倒下,扬起一大片尘土。
全场寂静。
谁也没有预料会有这样的反转,即使是唐白,他心底其实也没有把握,因为机甲的自爆式攻击需要严把握时机,是实施要求严苛、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不小心就会反噬机甲师。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只有一位教授猛拍大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发苍苍的机械系教授宛如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般手舞足蹈道“原来这不是一架防御型机甲这是一架开创了全新攻击手段的战斗机甲啊啊啊啊”
“新型机甲配合完美的斗术,简直是完美”
旁边一个机械系学员刚被这位教授的声音吓一跳,下一秒又被比赛结果一惊。
只见演武场的大型光屏上跳出了最终比赛结果
比赛结束机甲作战系18级1班新生谢如珩胜
醒目的比赛结果像泼入油锅的沸水,刹那间,整个演武场都沸腾了
不是吧这他妈都能绝地反杀
谢如珩最后那一招是什么啊啊啊啊啊教练我也想学
谢如珩居然用一架受损率999的机甲直接打废了顾图南满血的土豪机甲
卧槽牛逼,直接一击就让顾图南的机甲受损率破了百分之百我直接给谢哥跪了
叫什么谢哥都给老子叫谢神
兄弟把谢神牛逼打在公屏上
谢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以弱胜强,绝地反杀这种光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一般只出现在传闻中,可现在,它却发生眼前。
难以言说的热血在无数人胸口涌动。
“啊啊啊啊谢神赢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欢呼,于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用尽全身力气对演武场那个存在呐喊“谢神谢神谢神”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屋顶,也唤醒了顾图南的理智。
他透过碎裂的屏幕,神情恍惚地看着观众席上几欲癫狂的军校生们,那些军校生向来是高傲的,也是,能考入联邦军校的学生都是aha中的佼佼者,没有人愿意轻易表示臣服,他们或许会因为你的出身表面尊重你,可想要这群心高气傲发自内心地臣服,难于登天。
然而现在,这些未来的军官预备役们,都异口同声喊着同一个名字,他们抛下手中的军帽,脱下漆黑的手套,甚至解开外套,像挥舞着旗子和加油棒般,挥舞着他们所能用来狂欢的所有东西。
而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一不可能的,却是他上一秒还看不起的谢如珩。
顾图南呆呆躺在报废的驾驶舱中,回忆起脑海里那惊艳的一剑,那仿佛可以刺破时间与空间,刺破世界一切的一剑。
即使知道了那一剑的出击时机、轨迹、威力,可要是在让顾图南重来一次,他依然无法躲开那一剑。
那么强大的孤注一掷的一剑,破釜沉舟,狠决到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自然也不会给对手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不是学校的切磋赛,他他刚刚应该就死在那一剑之下了
想到这里,顾图南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发现自己这一战犯下最大的错误,不是输给了谢如珩,而是看轻了谢如珩。
看轻了一个可以在自由模式下,使出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杀招的机甲师。
顾图南吃力地从机甲驾驶舱中爬了出来,灰蓝色的眼眸无比复杂地凝望着演武场上遍体鳞伤的黑色机甲,他沉默了许久,对机甲舱内的对手道“你很强,我为开赛前的轻视道歉,真正没有认真对待这场比赛的人是我,不过以后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说完,顾图南有些遗憾地看向观众席的唐白,他一直都在留意唐白的位置,唐白就坐在第一排第嗯
人呢
唐白反手从观众席上往下跳,在众人的惊呼中,他义无反顾地跑向演武场中心,跑向那具布满伤痕的黑色机甲。
他跑得那么快,脸颊上贴着“谢哥必胜”的红色字体,眼眶也是红彤彤的,泛红的指尖在奔跑中拼命向前抓去,似乎想要下一秒就飞奔到谢如珩身边,触碰那架机甲里生死不知的人。
谢哥谢哥、谢哥千万不能有事不可以有事的绝对不能出事的
唐白红着眼,望着那架布满裂痕,随时都要倒塌的人形机甲,似乎想要穿过厚重的机甲,看到驾驶舱内俊美的青年。
他的脑海里可以完美勾勒出对方面容的每一个细节,用心描摹的每一笔都是闪闪发光的,是最耀眼的发光体。
那道被光裹挟的身影,一剑劈开了虚幻的书中世界,深深印在了唐白的脑海里。
他从未有观战那一刻,那么强烈清晰地意识到,那道照亮了他世界的光是谢如珩。
为了满足他愿望,闪闪发光的谢如珩。
谢如珩原本准备要用的不是他制造的新机甲,而是一架名为“长夜”的机甲。
那是“鼠”的专属机甲,也是谢如珩在考上联邦军校之前,唯一会组装的机甲。
书里谢如珩和顾图南也曾有过机甲对决的剧情,书里的谢如珩用的就是“长夜”,比赛结果是前期势均力敌,最后谢如珩险胜。
胜利的代价是谢如珩是“鼠”等身份曝光,戴上有色眼镜的人们突然指责谢如珩比赛的手段过于毒辣冷血不留情面,说顾图南输是因为太过善良,说谢如珩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不配做首席
书里的谢如珩赢了。
赢了铺天盖地的指责和偏见。
所有人都在说他赢得不光彩,说他心狠手辣,冷血绝情,却没有说顾图南那架高级机甲是贵族特权,说顾图南主动挑衅,没有给谢如珩留下后路。
谢如珩不能输。
他在地下竞技场比赛的时候不能输,他输了就一无所有,就要变成尸体丢到无人问津的垃圾街,他在刀尖舔血,他次次比赛都赶尽杀绝,因为他不得不如此。
在地下竞技场,守擂者是可以被挑战的,被连绵不绝的对手挑战,所有人都希望踩着守擂者的尸体上位。
只有这个守擂者足够冷血,足够残忍,才能用雷霆手段镇压台下跃跃欲试的豺狼虎豹。
谢如珩不能输。
他在联邦军校唯一的优势就是个体的强大,他没有优越的家世,没有深厚的学识,他甚至没有长袖善舞的手腕,他只能以特立独行的强大、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强大,来闯出自己的一条路。
顾图南可以赢了满堂喝彩花团锦簇,输了耸耸肩走下演武场,可谢如珩不能,因为他无路可退,因为他只有这一条路。
所以那晚,唐白拿出了他并不成熟的机甲设计图,忐忑不安地对谢如珩说,这是一架还没有测试过安全问题的机甲,如果谢哥喜欢的话,他就把图纸送给谢哥。
谢如珩没有质疑他制造机甲的能力,而是问他
“你希望我用这架机甲打败顾图南吗”
那双漆黑的凤眸静静地注视着他,薄唇微张“如你所愿。”
唐白终于跑到了这架机甲前,他跳上三米高的厚重机甲,一眼就找到了驾驶舱大门的位置,上面全是密布的裂痕,显示着战斗的激烈。
他心一沉,几乎不敢想象舱内人的模样。
唐白颤抖着手用力推开舱门,看到了半张脸被血染红的谢如珩
正在耐心细致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用的还是唐白给的小兔子手帕。
贫民窟出身的谢如珩有一个习惯,他会在比赛结束出机甲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因为他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现弱态。
舱门骤然被推开,灿烂的日光闯入这昏暗的空间,谢如珩略显诧异地回过头,漆黑的凤眸因为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而微眨。
当看到面前的小oga突然红了眼眶,噼里啪啦掉眼泪时,谢如珩正在慢条斯理擦脸的动作都顿住了,微哑冷凝的声音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慌张“你怎么哭了”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小oga哭出了鼻涕泡,软软道“我、我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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