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消了大半,郁陶稍稍冷静。
闻言,他一愣,脑海里不由浮现了楚尧的面容。
他总是包容着他,任由他无理取闹。同时,也保护着他,在他遇到危险之时,及时出现。
郁陶死鸭子嘴硬,“……才不喜欢,狗皇帝那么讨厌。”
阿焱皱眉,俊俏的狗脸挤成一团,满是忧心与同情。
陶陶不喜欢楚尧,这可咋办。
狠狠瞪了一眼阿焱,郁陶趴在床沿,望着床上的少年,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他想上床,想和他身体一起躺着。
郁陶偷偷摸摸的往上爬,前爪搭在薄被之上,后脚凌空扑棱着,搭上了床沿。
“喵!”
希望就在眼睛,郁陶兴奋的叫了声,刚站直了身体,下一刻就被人抓了起来。
郁陶:“咪咪咪!”
大胆!谁敢抓本殿下!
抱着挣扎地猫儿,良图把他放在地上,冷眼看着他。
是他疏忽了,以为猫儿乖巧,便可放心。可曾想他是装乖巧,竟想往主子床上爬。
下了地,郁陶正要发难,尖利的指甲已然露出,就待教训教训那不知好歹,敢提溜他的人。
然而,一转身,就与良图冰冷的目光对上。
自然地收起利爪,郁陶乖巧的端坐着,水润大眼直直望着良图,软软糯糯叫了声:“喵~喵喵~”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本殿下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良图皱眉,冷声道:“你,不许上床,不许碰主子。”
郁陶:……
本殿下就是你主子啊!
他碰自己身体都不允许吗?
郁陶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咪咪咪!”
良图,你不要仗着本殿下宠爱你,你就为所欲为!
良图:“再叫,扔你出去,说到做到。”
郁陶瘪了瘪嘴,委屈巴巴。
本殿下白宠爱你了,哼!
郁陶迈着小步伐,一步三晃地朝阿焱跑去,速度飞快。
在良图进来之时,阿焱就已经窜出老远,找了个角落蹲着,深怕良图注意到他。
一猫一狗,挤在角落里,远远看着良图。
良图扶起床上的少年,拧了帕子给他擦身,照顾的非常妥帖。
郁陶远远看着他消瘦的身体,鼻尖一酸,泪意上涌。
怎么就……
郁陶瘪了瘪嘴,心情低落。
他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他又没有回去的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
郁陶探出爪子,趁良图不注意,悄悄靠近。
趴在床尾,郁陶支着脑袋,暗暗瞧了良图一眼。见他不理会他,才安心趴着。
郁陶吸了吸鼻子,眸子氤氲着雾气,伸出爪子,肉垫软乎乎的落在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
肉垫按在少年小腿上,郁陶一边注意着良图,一边轻轻按了一下。
毛茸茸的爪子移开,少年笔直光洁的小腿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
郁陶:?
伸出爪子,又在别处按了下。移开,皮肤没有任何变化。
郁陶悄悄瞅了眼爪子,不脏啊。
在深色部位按了下,郁陶疑惑……难道真是他爪子太脏?
又按了按,肉垫下的肌肤微凉,郁陶仰头,眨巴眨巴眼,却与良图的目光对上。
郁陶:……
在良图的视线下,郁陶默默收回了爪子,软软趴在床尾,安静地看着良图。
擦过猫儿方才落爪子的地方,良图蹙了蹙眉。
猫儿也真会挑地方,挑哪儿按不好,偏要挑主子受伤的地方按压。
冷冷扫了猫儿一眼,良图轻轻擦了擦伤处,取了一白瓷小罐子,取了膏药,涂在少年腿上青污之处。
前些日子,主子小腿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块痕迹。看着通红,似会有血渗出,有些瘆人。
但张太医来瞧了,只说是不小心磕碰到了,擦擦药,痕迹不久便会消失,无碍。
可,就算磕着碰着自己,良图也不会让郁陶处于危险境地,又怎会让郁陶磕到碰到。
若是……是他不小心让主子受了伤呢?
良图想不明白,也只好信了张太医的话,伺候郁陶时,更加小心。
涂了药膏,擦完身子,良图给少年换上了一套蓝色绣水波纹的衣衫。前些日子才合身的衣衫,如今套在少年身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了。
郁陶看着,心里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心酸有之,无奈有之,苦楚亦有之……
亦步亦趋跟在良图身后,看他扶着少年躺在摇椅上,而后去端晾了许久,变得微温的汤药。
就算意识昏沉,少年也会随着良图的动作,做出反应。
少年听话的躺在摇椅上,病恹恹的没有活力,眸子微眯,遥遥望着远处,眼中没有神采。
“主子,喝药了。”
良图柔声道,端着药碗舀了一勺,送到少年嘴边。
方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巧的像个乖宝宝一般的少年,皱着眉,别开了头。
少年嗜甜,却很怕苦。
显然,即便少年意识昏沉,也不想喝苦药。
良图耐心十足,哄道:“殿下,我们就喝一口,好不好?”
少年依旧皱着眉,但在良图送上汤药时,却没躲避。
苦涩的汤药入口,少年苦着一张脸,毫无生气的面孔上多了几分生机。
喝了一口,尝着味后,任由良图怎么哄,少年也不再张口。
良图无奈,舀了勺汤药送到少年嘴边,“主子,再喝一口,最后一口。”
少年耷拉着嘴角,他不想喝。
郁陶直起上身,爪子搭在摇椅上,眼巴巴望着拒绝喝药的少年。
趁着良图不注意,郁陶伸出爪子,柔软的肉垫按在青年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暗,就能感受到手背微凉的温度。
郁陶心里难受,低低叫了声:“喵。”
喝药好不好?
喝了身体才能好。
少年手指微微动了下,张开嘴,主动喝下嘴边的苦药。
药入口,少年皱紧了一张脸,显然不愿意喝。但不知为何,他却还是喝了下去。
良图眼睛一亮,“主子,再喝最后一口,好不好?”
少年眉头紧皱,耷拉着嘴角,不愿意。
郁陶瞅着良图,神色一言难尽。
一口复一口,一口何其多。
每次都是最后一口,但每次都有下一口。
郁陶轻轻按了按少年手掌,“喵~”
喝嘛,好不好?
郁陶软软的叫唤,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少年手背,十分亲昵。
少年神色微动,似乎有了丝活力,却一闪而过,无人发现。
张嘴,又喝了一口。少年脸上满是生无可念,似乎再喝一口,都能将他喝吐。
郁陶看着,也觉得嘴里犯苦。
他想吃糖糕。
郁陶砸吧砸吧嘴,歪着头靠在少年手背上。
阿焱远远趴着,神色复杂地看着陶陶与少年亲昵,只想上前将猫儿叼走。
但是,碍于良图的威慑,他一直不敢行动。
现在,良图端着药碗离开,阿焱抖了抖毛,迅速靠近猫儿,张嘴就要叼着他后颈离开。
然而,在下口的最后一瞬,他想起了猫儿气鼓鼓地话。
“不许碰本殿下后颈!”
阿焱一顿,在猫儿身旁趴下,拍了拍他尾巴,痛心疾首道:“陶陶,你与别人这么亲近,置楚尧于何地!”
郁陶:……
郁陶转头,眼里满是疑惑,“喵?”
傻狗,你犯什么蠢?
阿焱扒拉着他爪子,语重心长,“陶陶,你是不是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
郁陶:???
郁陶更加疑惑了,什么家花野花。
“喵喵喵!”
傻狗,你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许想!
阿焱深沉地摇摇头,“果然,我想的是对的。”
楚尧真……绿的发亮。
郁陶忍无可忍,终于炸毛。
尖利的指甲探出肉垫,在朝阳下闪着寒光,用力挥下。
傻狗,吃本殿下一爪!
阿焱动作飞快,一扭身躲开猫儿的爪子,一下窜出老远。
停下,阿焱黑棕色眸子里满是不解,“陶陶,你为什么挠我?”
郁陶扯了扯嘴角,阴恻恻道:“因为……看你可爱。”
阿焱头皮一麻,转头就跑。
下一瞬,他方才站的地方,被猫儿抓了一爪子。
良图放了药碗,端着甜糕出来,就见院子里猫狗闹成一团。
狗在前面跑,猫儿怒气冲冲的在后面追。
即使腿上缠着绷带,也不能阻止猫儿一歪一扭地追着狗打。
许是狗放了水,又或许是猫儿足够聪明,抄了近路,跃上狗背,把狗压在身下。
郁陶拍了拍狗头,“还乱想吗?!”
阿焱呜呜咽咽,“不想了不想了。”
又拍了两爪子,郁陶挺胸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良图。
当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甜糕。
郁陶跳下狗背,朝他走去,尽量走的优雅稳健,细细叫了声:“喵~”
良图,本殿下也想吃甜糕。
良图失笑,这猫儿。
端着甜糕,良图喂摇椅上的少年吃了两块后,才取出一块送到猫儿嘴巴。
郁陶也不嫌弃,反正都是他在吃。
喵呜一口,吃了甜糕。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心头蔓延,郁陶摇了摇尾巴,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良图。
还要。
这厢,郁陶吃着甜糕,打了傻狗,又见了他的身体,堪称喜悦。那厢,养心殿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
楚尧下了朝,回到养心殿,看了一圈猫儿常呆的地方,没看见猫。
眉头不明显的一皱,楚尧问道:“陶陶呢?”
浣莹低着头,不敢瞧他神色。
前日陛下下朝回来,猫儿不在。
昨日陛下下朝回来,猫儿也不在。
今日陛下下朝回来,猫儿还是不在。
浣莹已经不敢想,陛下会何等生气。
捏了捏衣角,浣莹鼓足了勇气,道:“陶陶、陶陶去含凉殿了。”
含凉殿……楚尧已不知是第几次听到禀报,说猫儿去了含凉殿。
陶陶就如此喜欢含凉殿?
楚尧:“摆驾含凉殿。”
浣莹一怔,忙应下,去准备御撵。
含凉殿
央着良图,吃了三块甜糕,郁陶心满意足的躺在少年脚边,瘫着小肚子。
清晨的日光落在毛茸茸的小腹,晒得猫儿很是温暖。
阿焱趴在他身旁,眯着眼舔方才得到的甜糕。
舔一口,满足的咧咧嘴。
郁陶瞧了眼,嫌弃的往一旁挪了挪,远离阿焱。
本殿下不和傻狗玩。
忽然,殿外响起一声高贺:“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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