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她们很快就搬家了,她也只听过一次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会突然旧名重提,宋嘉鱼低着脑袋装作没听见继续洗碗。
“你怎么不理我啊?奶糖妹妹,我是你大宝哥哥呀。”
最后那个“呀”字可谓是说得千回百转,宋嘉鱼仿佛被一道电流直击身子,心底一颤,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半是惊恐半是羞愤欲绝地转过身来轻斥:“你、你别喊啦!”
四目相对,他忽地站起身子朝她走来,宋嘉鱼不明所以地吞了一口唾液,紧张地往后撤步。
“你想干什么?”她道。
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短,她的后背却陡然撞上身后的台边,退无可退。
叶叙白此时已逼近她面前,两人鞋尖相抵,不过半尺距离。
他背着光,一米八八的黑影将宋嘉鱼笼罩其中,着实有些渗人。
宋嘉鱼身体紧绷,刚想开口就见他霍然抬起了手,她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瑟缩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挡在脑袋前防备。
然而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反倒是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她感觉自己的橡胶手套好像被摘了下来。
她小心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瞄了下,就见叶叙白正戴着她的橡胶手套往洗碗池那边走。
“你干什么?”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提了个蠢问题,他都戴着手套往洗碗池那边走了,除了洗碗还能干什么。
果然,叶叙白朝她晃了晃橡胶手套:“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当然是洗碗啊。”语罢顿了下,揶揄地瞅向她:“你说呢?奶、糖、妹、妹。”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字正腔圆,一字一句从他唇齿中溢出来,宛若情人间的呢喃,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暧.昧而又撩人。
宋嘉鱼小脸唰地涨红,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给自己脸边扇风散温,道:“哎呀,厨房好像太热了,我去开下窗。”
说完匆匆绕过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晚的凉风伴随着丝丝清爽拂过她脸蛋,终于舒缓了她心底的燥意。
今夜繁星满天,窗外偶有传来两三蝉鸣声,伴随着寂静厨房里瓷碗相碰的悦耳声,倒显得无比悠闲与美好。
但这份悠闲和美好很快就被打破。
宋嘉鱼整理了下刘海,刚感觉自己好点可以扭头正视叶叙白时,便看见他往碗里倒漂白剂的一幕——
“住手!”她赶忙走过去拦住他的动作,“你拿的是漂白剂。”
然后指了下另外一个白瓶:“这才是洗洁精!”
叶叙白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白瓶,又和她指的那个对比了下。
有区别吗?
他的狐疑透过眼睛清楚传达给了宋嘉鱼,她道:“当然有区别啊!会吃死人的。你不会刚刚用的都是漂白剂吧?”
她扫了一眼旁边整整齐齐的碗。
叶叙白点了下头。
宋嘉鱼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要拿过碗,叶叙白却躲开她的动作:“不用,你看着就行。”
然后将刚洗完的碗都重新放回水池里又洗了遍。
宋嘉鱼只好退开看他,刚开始都还正常,洗了一遍后他就碗抱起问她橱柜在哪。
那碗上都还沾着泡沫呢!
“在那边。”她指了指,道:“你是要把它们放进去吗?”
叶叙白警惕了下,反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宋嘉鱼深吸一口气:“碗要洗两次。”
叶叙白刚准备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放下碗。
“我知道。”
宋嘉鱼:“……”
不,你不知道。
“筷子也要洗。”
“锅还没刷!”
“那个不是这样洗的……”
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刷好的碗,硬生生被他拖了半个小时,宋嘉鱼看着他缓慢的动作,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家从来都不刷碗的吗?”
“嗯。”叶叙白理直气壮。
嗯?他居然还给她嗯?
宋嘉鱼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紧接着又听他道:“家里有佣人,平常的时候可以用洗碗机。”所以用不着亲自洗碗。
宋嘉鱼:“???”
炫富,明晃晃的炫富!
欺负谁呢!欺负她没洗碗机是吗!
哦她确实没有。
她心酸地摆摆手:“请,您老继续。”
这时宋母在屋里喊让她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出来。
宋嘉鱼此时都有些疲惫地准备回屋睡觉了,只能闷闷不乐地说了声“好”。
叶叙白也已经洗好碗放到橱柜里,见此说道:“我帮你。”
“不用!”宋嘉鱼一个激灵精神抖擞,生怕他再来给自己添倒忙,护住洗衣机警惕地对着他,“我自己来就行,你是客人,应该去客厅休息。”
语罢补充了句:“谢谢你的好意。”
叶叙白也不强求,将橡胶手套摘下来后回了客厅。
宋嘉鱼开始慢吞吞从洗衣机里捞衣服,她没找到篮子,就先把衣服放到胳膊和肩上。
没过一会儿,叶叙白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移动座机。
“电话,她说认识你。”
宋嘉鱼现在身上都是衣服,手里还拿着挂衣架要匆忙往外面搭衣服,敷衍道:“那请你帮我按个免提吧。”
叶叙白点了免提,跟着她。
“是宋嘉鱼吗?我是楚钟,第一天转学感觉怎么样?”
“啊……挺好的。”说这句话时,她偷偷拿余光瞄了眼叶叙白。
除了遇到这座煞神。
“你在几班?等回来我过去找你玩啊。”楚钟问。
“六班。”
“六班?好像还可以,我在五班有认识的人,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六班?!小白脸?!”楚钟的声调陡然提高。
宋嘉鱼隐觉事情不好,刚想阻止就听到电话里铺天盖地的骂声传来:
“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叶叙白的班吗?你见到那个渣男了吗?你肯定见到那个渣男了!这个臭……”
她眼睁睁看着叶叙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楚钟!”她挂衣服的手一抖,慌忙打断她道:“那个,我觉得在背后这样说人家坏话不好吧,万一他其实是个好人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就在她以为她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时,便听她道:
“你疯了?你当时跟我一起骂他是个自大霸道、目中无人、冷血无情的大混蛋时你忘了,你还说这种人就应该出门被车撞,吃饭……”
“别说了。”宋嘉鱼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笑容,把所有的衣服一股脑甩到衣架上,然后用尽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叶叙白手里抢过移动座机,慌忙道:“我这里不方便说话,先挂了。”
叶叙白站到台阶上单肩倚着墙,左脚点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抬头虚弱地望着他,尬笑道:“楚钟……楚钟就喜欢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
就见他唇角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不是百花盛放,反倒像地狱索魂的恶鬼,他道:
“自大霸道、目中无人、冷血无情、出门被车撞……嗯?”
那一刻,宋嘉鱼感觉全世界都消失不见,唯有自己眼前浮现出两个大大的字——
完、了。
那一晚,宋嘉鱼做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噩梦。
梦里叶叙白一会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要吃自己,一会又变成了恶鬼朝自己扑来,甚至还是丧尸龇牙咧嘴咬自己……
醒来时她浑身冷汗,闹钟上显示六点二十了,靡靡不振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就要从衣柜里拿出职高校服。
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转校了。
清北高一的校服是黑白相间的万能色,几乎不会出错。却延续了中国校服一贯的精髓,宽大肥胖。
穿在宋嘉鱼身上大了半个码,袖子裤腿都得挽起来才稍稍好一些。
看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眼下多了两个大黑眼圈的自己,她胡乱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洗漱吃饭。
吃完早餐后和妈妈告别去上学,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隔壁的叶叙白。
宋嘉鱼脸上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一顿,心虚抬手道:“……嗨?”
叶叙白目不斜视地和她擦肩而过。
“呵。”
不冷不热的音节让宋嘉鱼腿肚子一颤,扶着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待他完全骑车走远后才颤颤巍巍往学校去。
通过他刚刚那个态度,宋嘉鱼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好像、真的把他得罪透了。
可她根本没说过那些话啊。
她有些欲哭无泪地慢吞吞走着,好不容易快到学校门口了,却在转角处的胡同看见——
平常在职高耀武扬威的小混混讨好地围着叶叙白,期间还不停对他点头哈腰,其中一个刀疤脸想上前握手,却被他一计刀眼给吓得虎躯一震,又悻悻退回了原位。
“我只给你们三分钟。”叶叙白语气冷淡。
小混混们对视一眼,最后纷纷拿出了红色钞票上交给他。
宋嘉鱼见过别人对楚钟这样,这时候往往是楚钟在收保护费。
所以叶叙白现在是……
见小混混们对他毕恭毕敬,他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显然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宋嘉鱼心底一怵,忽然对他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他,不能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