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骄阳的声音又不适时回荡在她脑海中:
“老太太……黑猫……”
鬼、鬼啊!
尖叫声几欲涌到嗓子眼,却听到头顶传来淡漠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
她陡然睁开双眸,就见叶叙白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下一瞬,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拉住他的胳膊躲到他身后,颤颤巍巍道:“鬼,大宝,有鬼。”
叶叙白:“……”
“你叫我什么?”他眼眸一眯,语气中透漏出威胁。
“我……”宋嘉鱼闯入他深不见底黑曜石般的眸子,心底咯噔一声,忽然觉得他好像比鬼更可怕。
她怯怯松开了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猫叫声不合时宜地再度出现:“喵呜——”
“啊!”
宋嘉鱼再也压抑不住喉咙中的尖叫,飞也似的重新扑回叶叙白身上,双臂死死搂住他健壮有力的腰身。
极其亲密的距离让叶叙白感到微微不适,他蹙眉:“下去。”
“我不!有鬼,我怕!”
人家都是酒壮怂人胆,她倒好,鬼壮怂人胆。
“赶紧。”叶叙白催促道。
宋嘉鱼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放,死也不放!
眼见她还不松手,他大掌直接扣在她脸上毫不留情将她往下推。
宋嘉鱼使出了吃奶的劲死赖在他身上。
推也推不下去,又不能使蛮力,叶叙白无奈:“没鬼,你快点从我身上下去。”
“不可能!我都听见猫叫声了!是老太太附身了……”宋嘉鱼越想越害怕,欲哭无泪:“怎么办,大宝,我们会不会死啊,我们、我们快跑吧。”
叶叙白:“……”
又来。
“闭嘴!”他攥紧了拳头,忍无可忍:“不许喊我大宝。”
“好的,大宝。”宋嘉鱼语无伦次,反应过来后忙改口:“叶叙白,不不不,大宝,除非你答应不丢下我。”
哟呵,还敢威胁上他了。
“那我们就都别走了,在这站一晚。”他道。
宋嘉鱼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
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畏惧最终战胜了理智,可怜巴巴道:“我错了,求求你,别丢下我。”
看着她惨兮兮的小脸,叶叙白眼神闪了闪,而后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那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宋嘉鱼还是害怕,可更担心他真的因此丢下自己,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腰,随即胆怯躲到他身后。
“你这是答应了?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叶叙白未语,只转身屈膝蹲下,宋嘉鱼生怕自己看到面目狰狞的鬼,赶忙扭头闭上双眼,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衣角。
手电筒刚刚莫名其妙不亮了,叶叙白拍了拍筒身,光闪了几下,这才彻底亮起。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宋嘉鱼耳中,随后似乎是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你……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鬼,面目狰狞的鬼。”叶叙白不冷不热道。
“不可能吧,世界上哪来的鬼。”这时候宋嘉鱼反而提出质疑了,“都是骗小孩的。”
“你也知道啊。”叶叙白轻嗤,抬手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睁眼。”
“啊?”
“让你见见鬼。”他道。
宋嘉鱼心底原本惧怕不已,却因他这句话莫名多了几分勇气。
要是真有鬼,他绝不可能这样说的吧。
她慢蹭蹭从他身后探出半颗脑袋,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
根本没什么面目狰狞的鬼,只见地上放着半袋猫粮,两三只小猫围着它来回踱步,叶叙白脸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又在地上为它们倒出些许猫粮。
而刚刚宋嘉鱼在小胡同口看到的那只黑猫从高墙上优雅地轻轻一越到叶叙白面前,用自己柔软的皮毛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喵~”
宋嘉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鬼,怕吗?”叶叙白抬了抬下巴指黑猫。
宋嘉鱼尬笑了几声,心知刚刚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但还是拽着他衣角不肯放。
叶叙白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嗤,胆子。”
却到底没拂开她,拿起剩下的猫粮和手电筒站起放入车篮里,将手电筒当做路灯,踢开支脚推车缓缓向前走去。
宋嘉鱼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他遒劲有力的肩膀仿佛破开了一切黑暗,令人安全感十足。
过了这条胡同再往前走不远就有正常的路灯了,昏暗的灯光打在地上,甚至还不及叶叙白车篮里的手电筒亮。
“什么时候能换个亮点的路灯啊……”宋嘉鱼小声道。
叶叙白不由侧目看了她眼。
两人的家就在前面了,他按门铃期间,宋嘉鱼已经拿钥匙打开家门了,临走前还是轻声对他道了谢才进去的。
客厅的灯还亮着,餐桌上还有未动的饭菜,宋母正坐在沙发上准备明天的课题。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在桌子上,自己去厨房热一遍吧。”
宋嘉鱼点点头,放下书包去厨房将菜热了热,宋母也终于做完了工作,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鼻梁骨。
她其实并不近视,但是听说在学校里戴眼镜的老师会显得威严一些,能镇得住学生,这才特意去配了副眼镜。
一戴就是几年,哪天不戴她还不习惯。
她走到宋嘉鱼对面落座,道:“考试成绩出来了吧,卷子呢?”
宋嘉鱼吃饭的动作一顿,低声道:“在书包里。”
“考得怎么样?”宋母嘴角挂着一抹和蔼的笑,一边说一边期待地去她书包里翻卷子。
“妈妈。”宋嘉鱼蓦地喊她:“如果……如果我没考好,你会怪我吗?”
“那得看你考得有多不好。”
宋母很快在她书包里翻到了卷子,一个个看下去,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数学,72。”
“你怎么考的?上课都没听吗?大题错了也就算了,基础题怎么还错一大堆!”
“还有这道题,我明明给你讲过,你卷子上为什么不写?”
她气势汹汹回到宋嘉鱼面前,将卷子往桌子上一拍。
“我……当时考试时间不够了。”宋嘉鱼道。
“考试时间怎么会不够?说到底还是你上课没认真听!你们老师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你上课走神老搞小动作。”
“我没有上课不认真听。”宋嘉鱼咬了咬下唇,不愿被自己妈妈如此贬低:“是因为我转过去的本来就晚,而且我这段时间有努力补上功课,您不也看见了吗?”
“转过去的晚?是我让你转过去的晚吗?当初你中考我一直说让你选清北选清北,可你呢,背着我和你爸一声不吭改了职高,你想干什么?啊?造反吗?!”
当初确实是她任性私自改了志愿,这点宋嘉鱼无话可说,她缓缓垂下头看着碗里的粥,讷讷道:“对不起。”
见自己女儿这般黯然,宋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妈妈确实看在眼中,但谁知道你是不是特意在我面前装成这样的?”
“不是……”
宋嘉鱼刚张口便被她陡然打断:“但结果就是你没考好,你要知道大家都不在意过程的,结果才是真正有说服力的。”
宋嘉鱼抿唇未语,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只在我面前做表面功夫。”
她走后,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宋嘉鱼垂眸凝视着碗里的粥,却忽然没了食欲,直至它渐渐没了热气才站起来倒掉。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宋母在给她盛早餐时道:“这周放假我带你去买个手机。”
宋嘉鱼微微一愣,不解。
因为担心她沉迷手机而导致学习下降,宋母从未给她买过手机,查题也都是让她用家里的台式电脑。
疑惑期间,便听她继续道:“我给你报了晚自习。平常我在学校有课回家晚也没时间教你,昨天跟你们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干脆直接让你跟着班里的住校生一块上晚自习。”
“你不是说你功课落了很多吗,趁这个时间补回来。”
她是在通知,根本没准备询问她意见,宋嘉鱼细声道:“知道了。”
晚自习结束时天早已黑透,宋嘉鱼每逢经过那个黑乎乎的小胡同都得做一番心里斗争,但巧合的是,每次都能在转角处看到喂猫的叶叙白。
后来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将手电筒侧向小胡同口,射线的光仿若引路人般指引着宋嘉鱼向前走去。
而光的尽头,叶叙白嘴角挂着一丝轻柔的弧度,正俯身伸手轻轻撸着黑猫的下巴,黑猫嘴里发出“咕噜噜”的细小叫声,哪怕看不见它此时的表情,也能感觉出来它有多享受。
余光打在叶叙白侧脸上,仿若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从远处看来,一人一猫,无比和谐而又安详。
宋嘉鱼睫毛轻.颤,樱唇一张一合,鬼使神差地把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是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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