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啊————”
千寻拖长声音感叹道。
“………………是脑子没坏掉的纪之国啊————”
睿山也拖长声音感叹道。
“……杀了你哦，你这混蛋。”纪之国宁宁用冰冷的语气这样回应，接着又小声抱怨道，“怎么回事……明明我接到联络的时候说的是【小千寻她一个人在和诸多敌人奋战，拜托你去帮忙】，睿山又是怎么回事啊……”
【啊……难道说……】宁宁用锐利的视线望向两人，【睿山是属于敌人的分类里面吗？】
#没错！这就是真相！#
“拜托了拜托了，同为伙伴就不要挑衅了啦！你看纪之国前辈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漠了，你们稍微好好相处不行吗！”
她可不要因为同伴的内讧而任务失败啊！
千寻赶紧打断他们之间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场灾难。
“呼，那么……”宁宁转过身，将视线投向轮椅上的相田，“首先是相田先生……咦？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那还用说吗！两个万恶之源就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呢？相田他超精神的！无论是多少次任务都可以坚持下去哦。”
千寻这样笃定地确定。
“你在说什么呢？相田他前几天还要我们带他去玩云霄飞车激流勇进跳楼机，叫得像个孩子一样呢。”
睿山这样附议道。
嗯，确实叫得像个孩子一样，没毛病。
“是这样吗……”宁宁一愣，点了点头，“这样……吓了我一跳呢，相田。”
……那一瞬间，宁宁绝对是被唬住了。
【我没有！别乱说！明明是你们逼着我去的！】
相田无声地这样用眼神这样控诉道。
“怎么了，相田？好像很想说点什么的样子……放心吧，这次的任务结束我会给你们推荐游乐园的，虽然没怎么去过但还是了解过的，放心吧。”
【不——为什么你就这样信了啊！】
相田陷入了绝望。
#看！这里有一个老实人宁宁！快点孤立她！#
意识到有点冷场，宁宁顿了顿，“……我还是先给你们讲一下我的计划吧。”
*
“同为历史悠久的店铺，纪之国家和其他店铺都多少有点交情，这一次的体制改革根本上说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我打算也去好好向他们谢罪。”宁宁喝了口茶，“……实质上我的目的和你们的重合了，大家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没关系，本质上你还是帮了我们啊。谢谢你了纪之国前辈！”
千寻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在京都的能依赖的亲戚实在太少了，关于当地的了解也不深入，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情报对于将来的问题也能够早一点找到解决的方法。
啊，宁宁她僵住了。
“…………明天我会单独去见他们，现在的改造已经停止了，而现在我也被开除十杰身份，所以以远月为目标的料理人应该不会过多苛责我，在此基础上，我会帮你们试探他们的态度。”宁宁扶正眼镜，好像因为千寻的感谢而有点害羞，“之后再根据他们的行动来制定计划吧。”
“等一下，你要一个人去吗？”千寻有点担心地看着她，“那样可不行啊！会被为难的吧？至少再带一个人去………”
“嗯，秋山说的没错。”睿山点点头，“如果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就不好明确态度了，我个人的建议是带上谢罪礼物去，然后再打探情报。”
“……谢…谢罪礼物……？”
宁宁有些疑惑地重复。
果然是个老实人啊，宁宁。
相田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到头顶。
“喂！等等———”
睿山微笑着拍了拍相田的轮椅，“你觉得这个谢罪礼物够不够诚意？”
“———果然是这样吗！”
“当然，这样还是不够的。”睿山继续说道，他做出碇司令的标准姿势，镜片闪过一道光，“从个人角度带来的情报带有一定的主观感受，和事实会有一些偏差，细节部分应该也会不清楚。”
这回连宁宁也有了不好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睿山？”
他继续问道：“———顺带一提，他们会客的地方不是私宅吧？”
“……不，实际上是他们推举出的首领羽立先生的餐馆内部的公用空间———”
“啊，那就好。”
睿山满意地颔首。
现在连千寻都觉得有点不妙了。
“前……前辈？你想要怎么样？别干些不好的事啊！”
对于她的询问，自然地从横乡手中接过工具的睿山如是答道：
“放心吧，这个不违法。”
———反而更不放心了！
——————————————————————————
“嗯，请务必保重啊。”
第二天，临行前宁宁推着轮椅和千寻告别。
“………啊啊，在此之前——”宁宁用有点心虚的表情看向旁边的睿山，“你确定把摄像头装在轮椅上这种操作真的可以吗！要是被发现了————”
睿山平静地回答道：“那些都是平均年龄在五十五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吧？他们不会那么快发现的。而且就算被发现，你只要把这件事推到相田……推到我们身上就可以了。”
“你说了【推在我身上】对吧？你刚刚绝对说了吧！”
相田“啪”地一下指向睿山。
“没关系的哦相田酱。京都人都是很和平的，怎么说都不可能采用暴力手段啦。你不会再被打成骨折的，而且为了自己店的名誉也不可能做违法行为。”千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就安心去吧，一路走好。”
为什么你的结论是以他一定会完蛋为前提啊！
“…………我们一起加油吧，相田。”
宁宁鼓励道。
“为什么你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设定啊！你为什么不吐槽？给我吐槽啊！”
相田全力地反抗着被推走了。
“……他们已经走远了。”
千寻仔细辨识两人的身影，如是报告道。
“好，算算时间横乡也差不多开始调查了吧。”睿山说，“所以说这个粗糙的作战完全没办法期待啊。作为准备当然还是需要备用的计划，这样的成功率才高一点嘛。”
千寻向前小跑了几步跟上他，认真地举手问道：“前辈！备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唔……你不知道啊。”他瞥了她一眼，解释道，“既然京都的料理人和远月有着长久的合作关系，那么也同样意味着他们相当信任远月。”
“……但是，远月可是刚刚对他们进行了改革哦？”
千寻有点不确定地反问。
“不……不是那方面的信任，”睿山拢了一下围巾，“是对于远月的师资力量和资金雄厚的信任。如果要培养店里的继承人，那么没有比远月更好的学校了，大家应该都有这样的共识。”
诶……远月真的那么行啊……真的让人有一种魔幻的感觉呢。
“那群料理人为首的那个是叫羽立吧？按他的年龄在他们之间算是年轻的，又是少有的实力者，还听说有一个唯一在校的儿子。不管怎么看他的儿子都应该在远月就读好作为继承人吧？”
喂！等一下，感觉你好像又要钻法律的空子了啊！
“喂喂，违法的事不可以做哦。”
千寻把手臂交叉放在胸前，用严肃的语气警告。
“哈……也只能再调查而已，如果能挖到更多有利的信息当然更好……不过放心，都说了不会做违法的事了。”
睿山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他们在作为会议据点的羽立餐馆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个接收信号比较好的长椅坐了下来，打开电脑。
显示屏模模糊糊地闪了一下，慢慢显示出图像。
和式的装潢，令人感到舒服的复古装饰，木质的地板，保养的很好的桌椅和料理台，总而言之，是一个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地方。
———就是气氛好像不太好。
是因为信号不太好的关系，声音也听不太清楚。
而且因为是相田视角，已经能够肉眼感觉到屏幕的抖动。连带着屏幕那边的千寻也有点紧张起来。
【哦，这就是远月的走狗吗？】
旁边正危襟坐的和服老太太开口把气氛拉到了更险恶的境地。
【请不要这么说，毕竟大家都是这样看着长大的，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有一个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用平和的语调这样安抚道。
【而且本身他们二人就是来道歉的，太过为难也不好。】
又一个看上去年岁甚大的老人在旁帮腔。
【哼。】
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但迫于形势还是没有再说话。
宁宁正色，用真诚的态度道歉道：【……对于我之前加入蓟政权的中枢美食机关，并对诸位造成困扰一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如果…如果诸位因此而蒙受了损失，我也会尽力补偿，所以……所以请接受我的歉意！】
以镜头的角度拍不到宁宁的样子，但是从那些老料理人的表情来看，恐怕宁宁是土下座道的歉。
“唔………纪之国前辈是真的在忏悔啊……”
后半段甚至还能听见她的颤音。
“………啊。她应该已经走出来了吧。”
睿山发出了这样完全听不懂意思的感叹。
诶？什么意思？什么走出来？
千寻觉得疑惑，想要进一步追问的时候，餐馆那边似乎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性情暴躁的地中海老头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用饱含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相田。
【妈卖批，我日你妈个仙人铲铲！干了这么多好事居然还有胆量过来？你个损崽让店里的客人少了好多！今天老子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连方言都出来了，其实他们完全不想放过相田吧。
中年男人赶紧冲上去拦住他。
【——等等！冷静点啊！我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找相田算账，不要发展成暴力冲突啊！】
【………那难道就这样放过她吗？恕我直言，羽立先生，纪之国家的孩子我还勉强能接受，但不让这家伙吃点苦头的话，我们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接受的。】
之前开过口的老太太又一次蹙着眉发言，用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注视着相田。
“……原来他就是羽立先生啊？”千寻望着屏幕里的中年男人，“……确实要看上去年轻一些啊。”
“………唔………奇怪……？”睿山那边发出了有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怎么了吗？”她询问道。
睿山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一般来说，选作首领的应该是最有威严，最冷静把控大局的人，但是这个羽立先生，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和事佬啊……不管怎么说，一群有实力有内涵的料理人们是不会选出这样一个首领的。”
“……诶？那又是为什么……？”
【没关系。】羽立这样确信一般地自信说道，他轻轻拍了拍手，【我已经想好处置的方法了。】
料理台的暗处走出了一个年纪和两人差不多的少年。
【就让我儿子给他做菜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少年一出现，店里马上安静了下来。
【…………】
【…………】
【………好吧，我们没有意见了。】
老太太这样接受了。
【等……等等！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宁宁下意识地开口。
“………咦？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千寻越来越搞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了。
“你说他没什么威严，但他提出的意见不是被接受了嘛。”
“唔………”睿山仔细地辨认着少年的模样，然后问千寻，“你认识那个人吗？”
“嗯……很面生啊。感觉没怎么见过。”
她努力搜索记忆，却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我也是。”
少年就这样继续平静地做着料理，羽生餐馆里一片沉寂，周围的料理人看着相田脸上一个个都露出了谜之微笑。
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
睿山和千寻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做菜。
*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就在少年的料理进行到最后一步时，横乡的联络电话终于来了。
【……我终于查到了！】
横乡这样用急促的语气说道。
“真是太好了，那么麻烦你说明……”
【——绝对不要吃他做的饭。】横乡这样用坚定的语气说。
“诶？……什么意思？”
千寻有点迷茫地问。
【我并没有在远月查到他的入籍信息，他根本就没有入学远月。】
什么！
【但是考虑到他参加入学考试的可能性，我去查阅了相关资料，然后还找到了当年的那个考官。】
屏幕里的少年已经开始装盘了。
【他并没有通过入学考试。他的考官对他印象极深，仍然记得他的评价。“完全没有料理才能，而且连普通人的料理才能也没有。与其说是不能把饭做好吃，不如说是在把饭做得难吃上有着巨大的才能。”“明明食材是正常的，烹调方法也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出现了这种不存在地球上的新物质。”“……这是奇迹……这是神迹啊！”这样诸如此类。】
“………………”
【——啊，对了，最后一句是考官第二天在病床上醒来时说的话。】
千寻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屏幕。
【请用。】
少年把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料理放在相田面前。
“……前辈，你觉得我们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他不要吃还来得及吗？”
千寻木然地看着一无所知的相田拿起筷子。
“……来不及了。啊，别忘了拿下耳机。”
睿山如是面无表情地回道。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相田发出了超大音量的惨叫声。
他的脸色就像霓虹灯一样变化着，表情令千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去寺院后墙看到的恶鬼罗刹图。
啊，顺带一提，不是恶鬼，是在地狱里受苦的那些人。
这是人间惨剧吗，还是说是什么真实的人间地狱？
就算摘下耳机，也还是听得见他的叫声。相田从未这么惨过以至于千寻忍不住闭上眼睛朝着屏幕拜了一拜。
“……说是会没什么事，但让你受苦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会再带你去游乐园了，拜托你好好活下去。”
她轻声说道。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宁宁把摄像头转了个角度对着自己，只能听见背景音里的惨叫声。
面对如此惨烈的图景，宁宁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她看上去非常勉强地把视线从相田身上移开，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远月来的人呢？】
【哈……他们的处理和相田当然是不一样的。】
老人露出微笑。
宁宁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这样一碗怎么够？让他们吃掉一砂锅再同意和好怎么样？你说是不是啊？羽立？】
【啊……嗯。………真的不要紧吗？】
——要紧啊！这个量会死人的吧！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他们又不会吃完，只要吃过一次就绝对再也不会提这事了。这样京都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从远月的体系中独立出来，就这样吧。麻烦你了，羽立先生。】
———你们刚刚若无其事地宣布了什么混蛋决定啊！你们全是魔鬼吗？
宁宁视线下瞥，盯着摄像头，仿佛要和睿山千寻对视似的注视了许久，然后脸上带着极其生动的哀怜笑容，向他们看了过来。
摄像到此为止。
睿山合上电脑，两人陷入沉默。
“节哀顺变吧，秋山。”
————讨厌，不要！这种危险的事情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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