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看我

    苏闻大概说了一番越歌的身世, 江画足足用了两分钟才消化这一爆炸信息。

    那个温柔可亲,美丽高洁如天仙儿一般的苏伯母竟然是越歌的母亲,他和苏闻某种意义上, 竟然算得上兄弟

    他突然想起曾经那条短信, 怔怔说“可我提到你时, 他明明说不知道你是谁”

    苏闻神情一动“他说不知道我”

    说完, 他便摇了摇头“不可能,两年前,他就和陈阿姨有过来往。”

    “那”

    苏闻语气更加坚定“他骗你的。”

    江画怔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第一次问起苏闻时,白莲花的带歪进度刚刚开始, 几乎没什么进度,那时的越歌怎么可能骗他。

    如果越歌不想提起苏闻, 可以直接和他说啊, 为什么要骗他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苏闻,江画提不起一点怀疑,他没想过苏闻会骗自己, 也不觉得越歌故意骗他, 脑筋转了几圈后, 很快得出了一个中和的结论。

    肯定是越歌说不出口。

    对着一脸严肃的苏闻,江画结结巴巴地解释“他、他可能是知道我们关系好, 所以才不想和我说的。”

    “你觉得他不是故意骗你的”

    “他不可能故意骗我。”有系统作保证, 再加上与越歌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江画很有底气“而且他没必要骗我啊。”

    苏闻嘴唇翕动,正欲说话, 又被江画打断了“苏闻哥,越歌他人很好, 就、就算他和伯母有关系,他也不会对你有恶意的,真的”

    苏闻哽了半晌,着实不解“画画,你怎么这么肯定”

    面对苏闻,江画说话没什么防备,他习惯了向苏闻倾诉抱怨“越歌就是朵白莲花,就算别人勒索他,他都心甘情愿养活人家,心态好得像脑子有病。”

    “哦”苏闻挑了下眉“他被勒索过”

    “就是有些小混混看他长得好欺负,在回家的路上堵过他。”

    记忆的话匣子被打开,江画得意地宣扬了一遍自己曾英雄救美的事迹,说完后,见苏闻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思考,便自己拿出了手机,也对着越歌的对话框思考起来。

    他没想到越歌会和苏家扯上关系,听到这一消息后,心中难免后悔自己没有早调查越歌的家庭情况。

    但他转念一想,越歌不说,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借由越歌的父母联想了一下越歌的童年生活,江画又瞥了眼沙发对面气质优雅的苏闻,心里突然有些发闷,有点后悔今天没跟越歌回去补习了。

    不过两人过几天就又出国了,江画咬了咬嘴唇,还是收起了手机。

    乔修远回来时,两人都在走神,迈进客厅,看见江画的后脑勺,他扯了下嘴角,几步上前,拎猫似的拎起了江画的后脖颈,当头给了两个爆栗。

    江画发现得太迟,被敲得脑门通红眼泪汪汪,好在乔修远知道他怕疼,没用上多大的力道,只够他吃点苦头。

    打完后,他还恶声恶气地威胁“不准哭”

    “你打我干什么”

    江画憋回眼泪,心虚都被这两下敲没了,不服气地瞪了回去“越歌不喜欢你又不是我的错,乔哥,你真不讲理”

    “”

    “没我招人喜欢你就打人你打我明天就告诉他你打我我还告诉我妈”

    “你”

    苏闻都起身上前拦了,听到这两句话,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又被大刺刺地掀开撒了把盐,乔修远脸色铁青,气得拳头都硬了,要是别人这么说,八成是故意在耀武扬威,但换成眼前这个缺根筋的傻子,不用故意就能把人气死。

    乔修远咬牙切齿地说“你早恋还有理了好的不学,坏的倒是无师自通,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捏着江画的后脖颈,捏得他脖子生疼,心下又想起越歌的好来。

    “为什么要和你说”

    江画拼了命的挣扎,话音刚落,乔修远怔了怔,手劲一松,他赶紧趁机逃脱,一溜烟缩到了苏闻背后,露出对眼睛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眼见着乔修远回神,气得要过来收拾他,江画也顾不得叙不叙旧了,撒腿就跑了。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来

    他跑的太快又太突然,两人都没拦住,乔修远对着敞开的大门傻了半晌,最后竟忍不住骂了句脏。

    等江画走后,苏闻拉了把乔修远,突然提议“要不然从讨债的人下手调查试试。”

    几个深呼吸后,乔修远压下火气,表情微动“问出什么了”

    苏闻摇头,深邃的眼眸望着江画走前坐着的地方。

    “只是感觉可以试试。”

    当晚回到江家,家里静悄悄的,江画没注意到气氛的不同,老样子回房间睡觉了。

    江母在江画卧室门前晃悠了好几圈,白日她和管家司机详细打听了有关越歌的事,得知对方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再想起江画最近明显进步的成绩,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等等苏闻他们的消息,生生压住了心底的焦虑和担忧。

    江画不知道家中的暗潮涌动,与系统沟通不出个所以然后,他便决定亲自找越歌问清楚。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了解越歌生活得多辛苦,和从小不为开销担忧,全心全意专修艺术的苏闻相比,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不为过。

    虽然他很有可能当时骗了自己,但江画实在生不起气,谁都有不愿意说的事,即便越歌当时的带歪进度只有一点点,都可以解释这个小小的谎言。

    有了前一日的教训,周二晚上,江画不愿意再去找苏闻和乔修远了,放学后,便如往常般跟去越歌家补习。

    越歌似乎有些意外,在车上便忍不住问“他们走了”

    “还没有走。”

    “那你怎么不抓紧时间叙叙旧”

    江画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左瞧瞧右看看,眼珠一转,朝越歌挪近,戴到了他头上。

    他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满意地弯起眼“你才适合白色。”

    “这是送给你的。”越歌摘下帽子放到一边,接着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画撇了下嘴,又拿过帽子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心不在焉道“不能耽误学习。”

    这话一出,不止越歌忍俊不禁,就连司机都噗了一下,江画恶狠狠地瞪去,没等摆起少爷架子虚张声势,就被越歌一句话扰乱了思绪。

    “是不是他们说我什么”越歌放轻声音问,一副预料之中的平静。

    在江画倏地慌张转头时,他睫毛扑闪,明澈的眼睛转瞬因为忧郁而黯淡了几分。

    “是我母亲的事”

    “不,你怎么”

    江画想说不是,一张嘴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本来是打算找机会问清楚的,可看到越歌低眉顺眼,提起这件事后,身影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他胸口处闷闷的,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然而越歌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反过来朝他安慰似的笑了笑。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江画睁大眼,愣愣望着他“你、你不在意”

    “嗯,我小时候是被楼里的阿姨婶婶们轮流养大的,对母亲没有什么记忆,没有什么印象的人,当然不会特别在意了。”说话时,他眼波平静温和,就像在提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却看得江画莫名揪心。

    他从小就是被江母宠大的,虽然老妈总是给他穿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总是对他又抱又揉的,但那份疼爱将他保护得无忧无虑,从来不用为什么事情担忧,家里总能帮他解决掉一切。

    不止是他,他认识的人基本都差不多,即便是周大嘴,都总抱怨家人太唠叨什么的,但江画突然意识到,越歌从来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人。

    与其是不想提,或许是因为没什么可提的。

    江画看着越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顾不上司机了,挪过去抱住了他,舌头打结似的笨拙安慰“没没事的。”

    越歌没拒绝他的投怀送抱,下巴搭在江画肩膀上,眸光柔柔地望着视野里的发梢。

    “我没事,我想和你解释的,但因为你和苏闻关系很好,就会顾虑一些,你会怪我吗”

    江画忙不迭摇头,心想果然是这样,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肯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又不是你的错”他将越歌抱得更紧了些,瓮声瓮气地说“没关系,你还有唔,没、没关系。”

    他想说越歌还有老爸来着,但想起那个醉鬼的模样,硬生生又把话憋了回去。

    江画突然有点泄气,越歌都这么辛苦了,他怎么还砸到个系统上来添乱,把好端端的白莲花带歪。

    他也太不是人了吧

    愧疚感和自责感一浪接一浪的袭来,直压得他神色怏怏,喘不过气,拉开距离后,越歌敏锐感觉到这份情绪变化,眼神顿了顿。

    他嘴唇嗫喏,最终抿成一条线,垂头吻了上去。

    出于愧疚和同情的双重原因,江画难得挣都没挣,乖乖迎着回应。

    没过多久,越歌偏头吻了下他的嘴角,突然问“还崇拜乔修远吗”

    江画愣了下,心绪一下子就被扯远了“乔哥”

    说起这事,江画当即委屈地拨开刘海告状“你看看是不是红了就是他打的乔哥太小心眼了”

    越歌目光上移,挪到额头一片浅浅的红晕上,轻轻眯了下眼睛。

    “他打的”

    “对用手指节打的,可疼了”江画说着说着,突然又松了口气,放下了头发“不过还好,就是打了两下,没逼我分手什么的,啧,他手指头可太硬了。”

    他拉过越歌的手,摸了摸指节,本想在这种细微之处对比出不同,结果发现越歌竟差不了多少,摸上去就是打人很疼的硬骨头。

    他有点咋舌,又抬头看了看越歌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越歌捕捉到了那抹微妙,眼角抽了抽,眉眼弯弯地问“怎么了”

    江画摇头,毫无察觉“你和乔哥长相不是一个类型,手倒是有点像。”

    “都是什么类型”

    “他更帅一点。”江画想也没想便说“你有点像女生。”

    车厢的温度骤然下降,江画打了个哆嗦,赶紧催促司机把空调调高,见越歌脸色不太好,只当他也冷了。

    他想起越歌开始的问题,说“我不崇拜乔哥了,现在看到他,我总想起你,就感觉怪怪的。”

    气场这才缓和了一些,越歌看着眉头微蹙的江画,他像水晶一样干净而透明,又像一张可以随意涂抹的白纸,明明只看脸就看得出他在纠结什么,自己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引导着他提笔勾勒上颜色。

    “为什么奇怪”他问。

    江画脸上浮现一闪而过的迷茫“就是会想起你啊,苏闻哥也是,我今天都不敢见他,总是想到你。”

    越歌深深望着他,眸色渐深,窗外景色不断后退,夜幕间的灯火映照其中,光芒忽明忽灭。

    “那就不要见了。”他轻笑一声,语气似真似假“想我的话,来见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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