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风雨欲来

    赵夜白说了很多过往, 最让越歌留心的其实只有一句话。

    门当户对。

    好像是刻板的旧观念,却早已被深深种进脑海,成了这些豪门世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拿出手机, 翻看起日期。

    “好麻烦。”

    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

    越歌拉开门, 步履从容地走出,赵夜白顺着声响转去目光,嘴角的笑意骤然僵住。

    他石化在原处, 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渐渐变为大惊失色, 倏地瞪向江画, 满眼写着他怎么在这

    江画这会儿比他还惊慌, 他先前是想说的, 但被赵夜白打断了, 他也没想到赵夜白会突然谈起过往,还是这般疑似编排的内容。

    越歌却好像没注意两人的表情变化, 他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走近江画,停在了与他相距不远处的门边。

    “原来要接待的客人是他,你们在说什么”

    系统还在装死, 江画来不及思考太多, 得知越歌没听到,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接着便打算蒙混过去。

    “没、没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他瞥见越歌的头发, 灵光乍现“就是在聊头发的事我不是说过么, 他和我打赌了,你要是陪我染头发, 他就要叫我爸爸的”

    “”

    赵夜白面色五彩纷呈,在心里计算自己是第几次被江画坑了。

    看着傻头傻脑的,坑起人来是真没良心。

    听江画这么说,越歌嘴边的笑容淡了许多。

    江画以为他是对头发这个话题十分排斥,侧面反映越歌可能真没听到,心中更加放松,恍惚之间没注意到越歌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意味难明,隐隐含着一点惋惜,又好像有那么一点欣慰。

    越歌似笑非笑“这样啊,那叫吧。”

    江画和赵夜白一齐僵住。

    一个因为打好的算盘被打乱,一个则是纯粹的石化。

    “虽然这样不好,但愿赌服输,人总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

    越歌意有所指地看向赵夜白“你说对吧。”

    他嘴边仍带着笑,只是笑容泛冷。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赵夜白早从一开始的惊愕中缓过了神,他回望越歌,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眉目凌厉而凝重。

    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暗流,江画左瞧瞧右望望,明明没人说话,他却觉得喘不过气,不得不打起圆场。

    他故作遗憾的啧了声,懊恼说“其实刚刚叫过了,啧,我竟然忘记录音了”

    赵夜白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江画,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解围,越歌同样看着江画,嘴边彻底没了笑意。

    “他叫过了”

    江画硬着头皮点头,心道这下赵夜白应该不会再计较生日的事了吧。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片刻后,越歌突然笑出了声“噗嗤,这样啊,那是挺可惜的。”

    至此,江画觉得事情应该彻底翻篇了,他现在总算确认,赵夜白说要追越歌是真的闲得冒泡而已,恐怕赵夜白当时和接到任务的自己一样,一直变着法儿的挑战白莲花的底线,只是他是为了逼越歌辞职,自己是为了活命,没法相提并论。

    不过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江画见过不少无聊成赵夜白这样的人,他庆幸越歌识人很清,一眼就看出那是在开玩笑。

    想起越歌提醒过自己的话,再加上这份前科,江画下意识便将赵夜白刚才说的订婚也当成了无聊的玩笑。

    他重新走向电视,语调轻快地说“对了,我和越歌打算打电动来着,你就”

    “不就是叫爸爸么。”

    赵夜白突然打断,并拉回了话题,听得江画险些一个趔趄。

    他瞥了眼越歌的头发,咧嘴一笑“江画,想想我刚才说的,你要是跟我订个婚,以后拿这称呼当情趣好像也不错。”

    说罢,他起身朝门边走去。

    被压制太久的气场迸发,路过越歌身边时,赵夜白停下脚步,斜睨过去的眼神轻佻又傲慢,表象之下,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江画没好气地骂“你又抽什么风,谁跟你订婚啊”

    赵夜白嘴上回答江画,眼睛却定定盯着越歌波澜不惊的脸“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马上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越歌眼皮一动,忽然偏头“赵夜白,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不好,我告诉过你的。”

    赵夜白黑了脸,脑中立马想起一段更丢脸的记忆,不过转眼间,他一扫阴霾,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谁说你坏话了,话梅糖不是说了,我们只是在聊头发。”

    说罢,他摸着下巴打量起越歌的头发,啧啧感叹“黑头发显得太乖,欺诈性十足,这样看着也不错,少了点乖乖仔滤镜。”

    谁料闻言,越歌竟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啊,这样也挺好。”

    赵夜白不笑了,一时不知道他是真从容还是假淡定,耐心耗尽,烦闷地朝江画摆了摆手。

    “小少爷,我先走了,等我明天去染个彩毛再来找你玩。”

    “你明天还来”江画惊道。

    “来啊。”

    赵夜白与越歌错身而过。

    “我也喜欢吃话梅糖,明天给我准备点吧。”

    他走后,江画半晌才回神,慢半拍地抱怨一句“靠你自己不会买啊。”

    果然寒假到了,大家都显得没事做,开始乱窜了。

    江画不是那么排斥赵夜白的到来,相反的,得知明天赵夜白还会来,他甚至有点期待,期待从他口中打探到更确切的,有关越歌的消息。

    想到这,他看向越歌问“明天你做什么”

    “还没想好,可能看看书吧。”

    江画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明天我爸妈出国,我要去送他们,所以不能去找你,要是时间早,我再”

    “我知道。”越歌打断,体贴地说“去吧,谈恋爱也不需要天天在一起。”

    江画松了口气。

    其实他撒谎了,他不用去送父母,他只是需要时间理清思绪,顺便找系统问清楚而已。

    越歌沉吟片刻,在江画去开游戏时,补充道“如果你想和爸妈去旅游,也可以去,不用顾忌我。”

    江画动作一滞,倏地转头,不敢置信地问“你希望我去旅游”

    “不是。”越歌表情平静,平静得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过了这一周,我可能非常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好不容易放长假,在家呆着有点可惜。”

    这话说得好听,还是有理有据的好听,江画却听得分外不爽。

    他瞪着眼睛,和越歌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赌气地转回了头,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摆弄游戏。

    “你管我有的是人陪我,多管闲事”

    经过赵夜白那翻回忆,江画心事重重,其实已经没什么心情玩游戏了,等到越歌坐下陪他一起后,他基本上每局都在输,越歌却一如既往的专注,好像不管做什么事,他永远很认真,但赢了不会雀跃,输了也不会不甘,相处久了,江画逐渐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越歌。

    他不知道越歌对什么感兴趣,有什么爱好,会不会觉得生活辛苦,也不知道赵夜白说得是不是真的,越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越玩越气,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再又一次被碾压后,脾气一股子爆发,扑向越歌,捧着他的脸死死盯着他。

    “怎么了”越歌放下手柄,任由他看着。

    既然想不通,江画一咬牙,索性直接问“你会骗我吗”

    越歌眨了眨眼,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赵夜白所说的江家可能要改姓的话实在太过难听了点,江画憋了半晌,最终也没能说出口,最后闷闷落下句也是,便放开了手。

    谁想到,越歌突然承认了“江画,我刚刚骗你了。”

    江画打了个激灵,刚拿起的手柄掉落,惊得险些破音“你骗我什么了”

    他目光灼灼,既胆怯听到答案,又实在想揭开谜底。

    越歌叹了口气,神色间浮现出淡淡的郁闷,慢吞吞说“我劝你去旅游,不是因为在家呆着可惜。”

    “那是为什么”

    “我很忙,陪不了你。”

    江画急得直倾身“这个你说过了啊,到底为什么”

    “这就是原因。”

    越歌抿着嘴唇,放在腿上的手挪向江画,轻轻拨弄起他的手指“我陪不了你,也不想让别人陪你,不管是赵夜白还是别人,比起和他们见面,我更希望你和父母一起旅游。”

    江画听得一脸错愕,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就、就只是这样”他问。

    如果他没理解错,越歌难道是在吃闷醋,所以刚才突然改口,开始劝他出国,还撒谎骗他

    这和赵夜白所说的骗,貌似不是一种意思。

    “对。”

    越歌边回答,边用指节端起江画的下巴,淡色的眼睛在冰蓝色的发色下,像是装进了一片海,温柔得能把人溺进去。

    说话时,他眉眼认真“我的画画很讨人喜欢,我不想让别人抢走。”

    江画被夸得猝不及防,张了张嘴,一张脸飞快涨成了苹果色。

    “什、什么你的你脸皮怎么越来越厚”

    越歌垂眸笑了笑,没有辩驳“江画,要是这个理由,你能原谅我么”

    “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你会原谅我么”

    “”

    在越歌不罢休的凝视下,江画眼神一阵飘忽,终于捂了捂脸,勉为其难地说“下不为例。”

    没到中午,赵家的客人便回去了,离开a市前,江母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暂时便没有再考察越歌,越歌便陪江画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

    在气氛恢复如初后,直到下午四点,江画才肯放他走。

    刚才话都说出去了,明天肯定见不了面,一想起这事,江画甚至有点后悔,在越歌走前,还依依不舍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直到晚上,江画才从江母口中得知,赵夜白上午在楼下和她打了招呼,说和江画很熟,假期会常来帮忙照顾江画,江母正处于对越歌的怀疑中,想着多一个电灯泡也挺好,便答应了。

    江画听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赵夜白照顾他明明是来给他添堵的。

    “妈,你别看他那样,他就是个不良少年,还照顾我,简直笑掉大牙”

    江母美目流转,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画画,你现在比较像不良少年。”

    江画“”

    听出她也在暗指越歌,江画不吱声了,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多说也没用,何况他自己现在都不确定了。

    赵夜白虽说要明天过来,到了晚上,却给他发了条信息,说明天要晚点。

    话梅糖断货你别来了。

    yeah我还真不一定能去,我要去打架。

    话梅糖断货

    江画打去个问号,谁知道赵夜白回复了他句和他面对江母时同样的感慨。

    yeah我该说的都说了,多说也没用,再给你激出逆反心理,你自己去了解他呗,

    江画犹豫了半个小时,直到睡前步骤全做完了,才慢吞吞回复了句。

    话梅糖断货我怎么了解啊

    系统不出声,像是真死了,他难道也要找人调查越歌么

    他总觉得那样不好,越歌知道了,说不定会生气,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没想到赵夜白不愧是当初他找的顾问,在这种时候,竟也能给他出谋划策,而且提议合理。

    yeah我记得上次带你去飙车,你加了一个光头的好友对吧

    江画回想了半天,发现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刚要带歪越歌,那个光头是在阳明区混迹的小头目,他那时是想让光头警告阳明区的小混混别勒索越歌这朵白莲花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忽然之间,江画灵光乍现。

    先前他了解越歌的角度,不是通过越歌本身,就是通过学校里的同学,如果从小混混的角度切入,确实有可能得到不同的反馈。

    他想起苏闻也说过,越歌曾打伤了一个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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