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妹卦送给姐夫做滕妾的嫡女8

    沿河的一家金楼门口,一个端庄柔和的年轻美妇正扶了婢女的手上车,虽然从秦无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侧脸,但秦无咎还是一眼认出了陈无忧。

    不知是不是原身特别在意或者痛恨陈无忧,只要事关陈无忧,她的记忆就尤为清晰。

    秦无咎眼看这陈无忧上了马车,婢女仆妇捧着珠宝匣子簇拥而去,不觉挑了挑眉。

    自己当年闹那一场,亲眼见着方回对陈无忧疾言厉色,她昔日在东州也听得商贾闲话,凉国公府和靖安侯府因此交恶,可如今看起来,陈无忧依旧高高在上,没有丝毫失宠的样子。

    谭宁走出几步,回头喊她,“师弟,发什么愣,赶紧安顿下,愚兄觉得已经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迫不及待要去逛逛呢。”

    秦无咎被他不着调的话说的抽了抽嘴角,不再想陈无忧怎样,一行人忙去安顿。

    之前柏擎苍遣人知会秦无咎,他在京城准备了一处小院,周围颇清净,让秦无咎去那里安顿,好过住客栈或者自己再去寻找。

    住哪儿秦无咎无所谓,还是那句话,她又没想作奸犯科,该知道的柏擎苍都知道了,如果住在他安排的地方能安他的心,那就住。

    倒是谭宁又煞有介事的感慨了番京中有人好办事。

    有何进在,秦无咎很是省心。等都规整利落了,她叫了何进过来,命他去打探打探陈无忧的事,“若能打听到凉国公府和靖安侯府的消息,就更好了。”

    秦无咎明白以何进柏擎苍心腹的身份,他能打探到的东西会更多,但她并不想人尽其用,只要何进把能往外说的信息告诉她就好。

    当然她也不怕何进透漏消息给柏擎苍,秦无咎觉得柏擎苍那日的反应,说明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有所了解,所以她让何进查一下陈无忧,也不算有甚出格之处。

    何进的效率很高,很快就给秦无咎送来了她想要知道的。

    自她离开京城之后,凉国公府和靖安侯府确实名声扫地,凉国公府也因此恶了靖安侯府。方回不待见了陈无忧几日,夫妻二人竟又慢慢好了起来。

    让秦无咎匪夷所思的是俩人和好的原因。

    凉国公世子方回对所纳滕妾陈无咎一腔深情,却不料新婚当日陈无咎被丧心病狂的李四娘害死,方回相思成疾,是世子夫人看不得夫君受苦,派人四处寻访,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一个貌美如仙的姬妾来。

    世子有所寄托,病才慢慢好起来,为此对夫人感激不尽,虽则颇为宠爱那姬妾,但与夫人感情更胜从前。

    好大两朵苦情戏里小白花!真是无辜又可怜呐。如此郎情妾意,再想到原身曾把他们当做神仙眷属羡慕的事,秦无咎就觉得嗓子里吞了个苍蝇一般,上不来下不去,恶心的不行。

    何进转身退下,都到门口了,秦无咎状似无意自语道:“也不知这事柏卫率如何看。”

    何进豁然转身,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色涨红,“郎君何必旁敲侧击,何某虽是奉命而来,但既然追随郎君左右,自然万事以郎君为先,郎君怎可怀疑某的操守品行?何况柏卫率御下极严,容不得这种不忠之事,既令某以郎君为主,更不会让某传递郎君消息与他!”

    何进神情不似作伪,秦无咎讶然了一瞬,方对何进歉然道:“是我枉做小人,以后不会了,何小郎莫往心里去。”虽疑惑柏擎苍竟这般命令何进,但心中对柏擎苍的忌惮不觉少了些。

    安抚好何进,秦无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

    陈无忧四处为方回寻摸美女的行径,在秦无咎看来虽然是个骚操作,但勋贵中也不是没有这般行事的大妇,但何以传出牵扯到她这个“已死之人”的话来?

    还方回对原身情根深种?绝无可能!秦无咎至今都清楚记得在凉国公府前,自己从花轿中瞥见方回,他脸上嘲弄兴奋到变态的神情。

    她又叫了何进来,“我且问你,从探听到的消息看,方回可是色令智昏之人?”

    何进摇摇头,“凉国公世子,虽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在勋贵子弟中,也颇说得过去,起码不是驾鹰走狗、沉浸声色犬马的纨绔。”

    果然!此事并不简单。

    当年亲眼所见,那日凉国公府颜面扫地,方回当着她的面跟陈无忧翻脸,方回对陈无忧能有多少恩爱?

    轻易原谅感情一般的妻子,还恩爱更甚,就为了妻子送了个美女给他?若是个纨绔子也就罢了,偏偏方回不是。

    很大可能,方回和陈无忧之间,还有掩盖的更深的秘密。

    百思不得其解,秦无咎只得先把这事放下,吩咐何进多加注意,自己则专心备考,跟这些烂人比起来,显然省试更重要。

    秦无咎心无旁骛一心备考,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冬去春来,省试就在眼前。

    这期间柏擎苍来过两次,他也不多待,都是一停一站就走,只是每次离开前都欲言又止,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后来他好像忙起来,秦无咎再未见过他。过年也只是让人送了年礼过来。

    没想到她进考场的这一天,一大早儿柏擎苍就过来了,递给秦无咎一包松软的胡饼。秦无咎在他略带忧虑的眼神中接过胡饼,淡定转身与谭宁直奔贡院。

    贡院门前,唱名声不断,“今解到东州府解元一名谢昌……”秦无咎淡定的解开石青色夹袍,负责检查的差役抖了抖衣襟,顺手在秦无咎的双臂身侧一划拉,没发现夹带,这才放行。

    从容系好儒衫,秦无咎提着考蓝迈进考场,等坐到自己的号房里,她才稍稍活动了下紧缚的上身,长吁了一口气。

    四载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得中易经魁的喜报传来时,秦无咎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作为五经魁之一,殿试之后,最差也是个二甲出身。

    谭宁的名次也不错,意气风发的连一直不待见他的柏擎苍那张冷脸,也没扫了他的兴致。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省试发榜后第十天殿试,天还没亮,包括秦无咎在内的贡士们已经进了宫。

    新贡士们大多都是第一次面圣,难免紧张不安。作为曾经的满级学霸,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考试的秦无咎却不知紧张为何物,领卷后落笔对策,从容的姿态引得经过她旁边的礼部侍郎多看了两眼。

    秦无咎提笔蘸墨,微微往这边侧了侧脸,殿中辉煌的灯火打在她的侧颜上,礼部侍郎的目光恰巧落在了她小半边脸上。

    “嘶——”礼部侍郎咬住了舌尖才把惊呼之声吞了回去,待要仔细看时,秦无咎已然低头奋笔疾书。

    礼部侍郎揉了揉眼睛,又盯了秦无咎几眼,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近前把秦无咎拉起来仔细看上一看了。

    也许是自己老眼昏花看差了,礼部侍郎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到了传胪大典的这一天,新科进士们都要侯在殿前,等着天子召见,金殿唱名,从此一飞冲天,大展宏图。

    秦无咎没想到在宫门前能见到柏擎苍,他穿着常服,也没有带刀,看上去并未当值,应当是特意在此等她的。

    柏擎苍迎着秦无咎走过来,却并没有停下,擦身而过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不要担心,今日无论发生何事,明面上谁也不能对新科进士做什么,况且还有我在这里……”

    秦无咎莫名,她好好的来金殿唱名,怎么让他说的跟闯龙潭虎穴一样,难道今天有人要借此隆重场合生事?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吧。

    秦无咎压下胡思乱想,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进了巍峨庄重、殿宇重重的皇宫。

    “……第一甲第三名,东州谢昌,赐进士及第……”随着唱名声,秦无咎跟在状元、榜眼之后进殿,她后面才是二甲进士唱名进殿。

    面君并不能直视圣颜,被宣进殿的进士都低头垂目排班站好,等人齐了随着礼官的唱赞拜见皇帝。

    安庆帝叫了平身,按常例勉励了几句之后,颇有兴致的招呼状元、榜眼和探花近前来,“三鼎甲皆文章焕彩,奏对有据,实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竟教朕一时难以取舍,若非听闻谢卿仪容出众,方定下了探花郎之名,朕还要踌躇良久。”

    难道长得好就活该当老三吗?秦无咎面色无波心中腹诽,安庆帝心情不错,“诸卿皆是我大周俊彦,不必拘束,都抬起头来。”

    秦无咎本就站在前面,闻言一抬头,正对上安庆帝的目光。

    只见须发花白的皇帝看到她的时候,本来志得意满的神色猛地一滞,秦无咎清楚的看到安庆帝使劲闭了下眼,再睁开后,看她的目光由疑惑慢慢变得不善。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秦无咎疑惑的用眼角余光扫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众臣之首,此时正满眼困惑望着她的人。

    秦无咎霎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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