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斑等人被带到一旁，场中就剩下两人，明瑞和牛哥。众人的视线一下集中在他们身上。
牛哥忽然大声喊道：“夫人！我们院来了个小贼，竟然公然欺辱十六少爷！”
屋里屋外一片哗然，他们虽然都是修炼者，但来王家毕竟是干活的，谁敢慢待主家人？这不是想绝了自己的修真路嘛！
“说来也是我太天真了……”牛哥一脸沉痛：“这位小瑞刚来我们院子，长得天真可爱会说话，我们都对他十分有好感。我是院子里的老人了，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十分喜欢。但喜欢也不能不安排他做事啊，收徒大会结束后，饭食按惯例是要各自回院吃的，我便安排他去厨房领少爷的饭食。”
这时，厨房的人也被叫来了，胖胖的中年男人擦着馒头的汗，茫然地左右看看，瞧见明瑞，点头道：“是他，就是他拿着牌子领了少爷的食盒！”
“领了几天？”队长问道。
“有个三四天了吧……”男人说道。
队长点头，便要这人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少爷们吃的和我们不同，都是家里精心照料种出的灵米。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在食盒上动手脚……仗着我们十六少爷先天不足，竟然暗地里将他的饭和少爷的掉包了！他自己吃着那有灵石都难买到的灵米，却让我们少爷吃着最普通的米饭！”
牛哥声嘶力竭，眼眶都红了，脖子青筋暴突，俨然一副为少爷气急了的模样。
屋里屋外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这十六少爷也太傻了吧……还能这样呢？
夫人没说话，牛哥擦了擦眼睛，说道：“也是我不好，这小瑞总躲回房间吃饭，我以为只是内向，并没有多管他。直到昨晚，我去收拾少爷的食盒，发现饭没吃完，仔细一看才注意到竟不是灵米……心中起疑后，我去小瑞窗前一看，果不其然，那味道都从窗户缝儿里漏出来了！”
“夫人！”牛哥高亢的一声，吓了周围人一跳：“十六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是比别人有些不足，却真真是王家的血脉啊！怎么可以被这样欺辱！夫人！”
明瑞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牛哥的唾沫星子都快甩到脸上了。
“嗯，”夫人面色不改，没什么波澜地看向明瑞：“他说的，你承认么？”
明瑞感慨：“精彩啊，换个名字我都要信了。”
众人：“…………”
夫人一愣，坐直了些，似乎提起了点兴趣。她看向小雀斑等人，问道：“他俩说法不一致，你们说呢？”
小雀斑刚要跳出来骂牛哥，身后却传来弱弱一声：“是……是小瑞偷了灵米。”
另一人目光躲闪，也道：“小瑞总是把饭食拿到房间吃，我住他隔壁，夜里偷偷闻到香味。”
还有一人则义正辞严：“实在是太过分了！”
剩下小雀斑一人没说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他人：“我……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此刻，他也终于反应过来。
少爷们院里有灵米吃，除了他们新人，是谁都知道的事。
牛哥仗着十六少爷是个傻子，故意掉包他的灵米，然后和他们分享，说是人人都有，沾了少爷的光。
也怪他们无知，竟然真的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
这坏事本是牛哥一人做的，可他们五个人都吃了灵米，事情顿时变得不一样。如果照实说，他们五个都要受罚，说不定还会被赶出王家。
所以牛哥十分狡猾地让看起来最没心眼儿的明瑞去拿食盒，一旦东窗事发时，就可以顺势将事情全推在他身上……
如果顺着这个说法指认了明瑞，那罪名就都是明瑞的，他们五个都将清清白白。
想到这儿，小雀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三位同伴，或许是比他聪明，或许是已经被牛哥事先通了气。此刻一个个义愤填膺，将明瑞形容成了一个外表可爱，内里猥琐不堪的贼，一番添油加醋后，听起来仿佛十恶不赦了。
小雀斑知道，现在自己只要赞同一句，明瑞就将为牛哥背锅。
明瑞或许会有不好的下场，但自己就可以脱身了，还能留在王家，继续这修真之路。
小雀斑想着，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和牛哥一样，陷害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和他一样被骗了的小少年吗？
耳边是愤怒的声讨，他脑袋纷乱，愣神间，与明瑞对上了视线。
与想象中的悲伤，委屈，无措哀求不同，明瑞还如往常一样，淡淡看着他，和吃饭的时候，聊天的时候，洗脸的时候，都没什么不同。
他为什么这么淡定？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小雀斑脑袋一热，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包裹了他，那是嫉妒。
他忽然想撕下明瑞这幅笃定的面具，想看看他会不会慌乱，会不会求饶，他张开嘴，小声说：“是……是的。”
“他是，他是偷了灵米。”
小雀斑断断续续道。
“他……他欺负少爷。”
随着他说话，场中逐渐静了。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羞耻，却又有种迷之舒爽。他这辈子短短十几年，一直都很窝囊，虽然留在了王家，天赋和其他人比却是垫底，练了十年练气二层，整日提心吊胆的，害怕被踢出王家。
他太透明了，总是这么弱，没人在乎。
但是今天，现在，他说的话成了给明瑞定罪的关键，他有了力量，他被人听见了。
这时，明瑞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
小雀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慌乱，惊愕，整个人再一次愣住了。他一阵恍惚，只觉得明瑞那一眼十分轻描淡写，而他却好像失去了什么……
“小瑞。”夫人说：“所有人都说你偷了灵米，你还不承认吗？”
明瑞笑了笑：“偷字不敢当，我与溪苑少爷公平交易，他请我吃饭，我教他剑法，实在谈不上偷吧。不信你们问问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淡定的夫人都有点失态了，眉头紧紧皱起：“荒谬！你教什么剑？我王家传有好几套剑法，哪里轮得到你来对少爷指手画脚？你不过是个……是个……”
夫人仔细打量明瑞，声音顿时不淡定地拔高：“才练气三层！”
练气三层？
院中其他人没当回事，可牛哥和院里另外几人都震惊得头皮发麻。
三层？明瑞进院时不是才练气一层的修为么？什么时候竟突破到了三层？升阶又不是吃饭喝水！？
“三十六路归元剑法。”明瑞笑了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东西其实分两卷，一卷四十八式，根本不是什么三十六路。”
他道：“一会儿给我一柄剑，给你们演示一下就是了。至于这什么灵米的事，你们问问王溪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众人一时无言，似乎是没想过要把这位当事人叫来。
明瑞歪歪头，认真问：“说什么欺辱少爷……我看你们才是真的看不起他吧。都十多岁的大孩子了，关在那么偏的一个小院子。嘴上说着他没别的毛病，‘只是’有些笨，问问他吃没吃饭都没想过。你们真的对少爷很好吗？”
难堪。
这是夫人的第一反应。
也无怪她会这样，因为她的的确确是觉得十六少爷是个呆子，问不出什么来。王家少爷小姐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除非过年家宴，平时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所以这个傻子傻到什么程度，她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她作为王家的管事人，也是想对小辈好的，并没有那么冷情。她坐立难安，只能忍着难堪转头对那队长说：“把少爷叫来。”
“夫人！”牛哥见情况不好，急道：“您别被骗了！十六少爷你们也是知道的……有些……天真，不懂事的！这小贼拿些好吃的哄诱他，教他说了些话，想必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面，不能相信啊夫人！”
“哦？”明瑞惊讶：“我拿好吃的哄他？还有什么比灵米好吃吗？还是你想说，王溪苑蠢到连灵米和鸡腿哪个好吃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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