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玦一行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是古地球欧式风格,沙发茶几都镶着金边,花纹繁复。
秘书刚端上两杯咖啡,范朵勒也上来了。
范朵勒开心得像捡了张巨额彩票,颧骨快要飞上天。
他瞧见崔玦坐在轮椅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崔总,本该是我去拜访您的……”
“你有急事,不是吗?”崔玦的语气淡淡。
“是的了。”
范朵勒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他坐在崔玦身旁的沙发上,面对面传了份文件过去,道:“这是之前伊诺克和范范矿业签的合同,您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
崔玦应了声,目光在悬浮屏上平静地移动。
片刻后,他突然像是闲聊般问了一句:“你想进入科技业?”
“啊?”范朵勒有点懵,忽然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不是,我和安总说的是私事。”
说完,他吩咐端咖啡进门的秘书:“给我办公室也送下咖啡。”
办公室?
本杰明坐在沙发末端,耳朵立刻竖起。
前任和现任即将商业合作,万人迷受就在隔壁房间?
这是什么狗血桥段?!
崔玦像是没听见似的,问范朵勒:“你方保证钛矿的产量,能满足我方的要求,这条规定得太模糊了。我方的要求一直在变,你们怎么保证?”
合同不是双方律师早就审过了?
范朵勒搞不懂,但崔玦的身份惹不起,他笑着回道:“之前伊诺克定期会去我家的矿星,检查现场,再敲定产量。贵司的律师说这个方法挺好,可以继续沿用,之后双方再安排人员去矿星上对接就行了——”
“范总没时间去?”崔玦黑眸幽深,静静地看向对方,“我刚接下伊诺克的矿星和业务,也该去矿星上看看。”
“我亲自去?”范朵勒面有难色,迟疑地打着商量,“崔总,我这边有点急事,要不先签合同,之后我忙完了再招待您?”
崔玦眸色瞬冷,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那就等你忙完了,再说吧。”
说完控制轮椅就要走。
范朵勒心想真是绝了,怎么事情全都赶一起了?
但他不能拒绝崔玦,过千亿的生意,拖着拖着可能就进了别人的腰包。
范朵勒满脸带笑,一口白牙在映着金链子的光:“不忙不忙,您安排时间吧,我这边配合。”
崔玦沉默,时间仿佛凝结成了固体,范朵勒和本杰明也不敢出声惊扰。
片刻后,他开口了:
“时间紧急,那就定明天。”
“明天去出差?还得一周?”
安风清坐在范朵勒的办公室里,说完突然嗤笑了声:“崔玦提议的?”
范朵勒“唉”了一声,愁眉苦脸:“是。那我试药的事……”
虽说痛风是慢性病急不得,但他不忍心奶奶受折磨。刚才安风清松了口,说愿意帮他,但要他帮奶奶试药才行。现在他得和崔玦去矿星出差,试药就得拖上一周。这种私人理由,也不能拿到谈判桌上说……
安风清心思一转,眼睛微眯,问:“能不能带我去?”
“能!”范朵勒表情狂喜,但还存有一丝疑虑,“不会耽误安总你的事情吧?”
安风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简墨那边,只要说是去研发药方就行。
家里一切有管家照应。
他原本只是想膈应崔玦一下,但既然对方接了招还反击回来……
他不继续打回去,那还能算成功打脸吗?
第二天一早,安风清坐上了范朵勒的私人星舰,驶向帝国边缘的矿星区域。
随行带了两个大行李箱,里面衣服没几件,全是大包小包分装的中草药,由管家连夜炮制而成。
崔玦坐自己的星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也去了。
一想到崔玦隐忍却又不断变幻的脸色,安风清心中就一阵暗爽。
星舰的隔离座舱里,安风清的信息素充盈了整个空间,却被严丝合缝的隔离门紧紧锁住。
当天下午,私人星舰抵达M-654矿星。
从宇宙中看,矿星上灰茫茫的,零星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黄点,密密麻麻得像蜂巢般井然有序。
范朵勒用星舰对讲告诉安风清,大的黄点是城市区,小的黄点是各个采矿点。
安风清刚踩上坚硬的灰色岩土,寒风似刀扑面而来,刮得他脸生疼。
他打了个颤,赶紧披上羽绒大衣,身体霎时暖了。旁边冒出了个黑影,安风清一偏头,瞧见范朵勒穿了件黑色貂皮大衣,像只森林黑熊般杵在他身旁,身上是闻起来就让人觉得暖呼呼的肉桂香。
范朵勒一脸歉意:“委屈安总了。”
说的是让安风清去坐隔离座舱的事。
安风清一哂:“不委屈,总不能赌上全星舰的人命吧?而且我看病的钱还没收呢!”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穿着藏蓝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迎到了星舰下,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说:“范总,一切都准备好了。”
“再等等,崔玦还没到。”
范朵勒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的灰点便越降越低,一辆银灰色星舰平稳地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没多久,崔玦着一身黑,被本杰明从舰舱出口推了出来。
寒风凛冽,崔玦就像块终年不化的寒冰,梳到脑后的黑发纹丝不动,和安风清对视上的视线,也像幽暗的深海般静谧无波。
除了那双放于膝上,紧紧相握的手。
安风清嘴角一勾,漫不经心地点点下巴,道:“崔总也来了。”
他披着一件白色羽绒大衣,身姿挺拔颀长,但立在身高两米的范朵勒身侧,倒显得有点娇小,还似乎有些亲昵。那张巴掌大的俊脸被冻得毫无血色,衬色唇色嫣红如血,淡金眸子斜睨过来,冷漠疏离,视线里仿佛掺了点别的意味。
范朵勒把安风清也带来了?
风中有淡淡的蜜桃香,又有一点肉桂的辛香,竟然并不难闻。
心头像有根尖刺冒了出来,带来一股微妙的不适,久久挥散不去。
崔玦垂下眼帘,“嗯”了声,语气淡淡:“范总是要先办私事,还是再办公事?”
“当然是公事。”范朵勒应了声,转头对安风清说,“我和崔总先去矿区,路上刚好送你回酒店。等忙完了我就回去找你,你先休息休息。”
安风清的余光里,崔玦的后背挺直了。
果然误会了。
之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前任,转眼就和别的男人言词亲密,没有什么比这个对男人的打击更大了吧?
安风清无声地笑了笑,故意轻声细语道:“不休息了,我先准备着,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一起试药。
范朵勒眼眶有些湿。
安总不辞辛苦跟着他来外地,刚到酒店不顾休息,就要帮他奶奶研究药方……
给安总的报酬,一定要再加100万!
来了两辆悬浮七座车,范朵勒的意思是行李放后面那辆,人全部坐在前面。
车内的密闭空间更小,路程又有点远,安风清担心自己待会儿被信息素影响,却又不像在崔玦面前露了怯。
这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谁先退,谁就是变相认输了。
崔玦不是讨厌他,觉得是他耍心机使坏吗?那他肯定会拒绝这个坐法的。
可接待人员都将行李全部搬到后车上了,崔玦还是一声不吭。
崔玦上车不方便,范朵勒便率先上车坐到了最后一排。
空荡灰蒙的宇宙港口,一黑一白、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相邻而立。
忽然刮起的大风卷起砂砾,迷了安风清的眼。
他眼睛一痛,大颗大颗的泪水拥挤而出,眼前顿时像蒙了层厚厚的白雾。
崔玦等了半天,没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偏头一抬首,一张满脸泪痕的小脸便直直撞入了他的眼。
通红的眼,晶亮泪痕,还有染上微粉的小小鼻尖。
在安风清清淡如风的脸上,全都是第一次出现。
像山水水墨画上的红日、水雾和一抹艳丽晚霞,让整幅画作脱离了平淡平庸。
崔玦呼吸一滞,看得怔了。
怎么就哭了?刚刚不是还在瞪他?
难道是因为他……
安风清用手背抹了几下,可那粒沙子没弄出来,眼泪也拼命直流。
朦朦胧胧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递到了他眼前,崔玦的声音随之响起,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
“用手帕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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