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修改版)

    待到望九歌离开后,沈晚离重新将这个炼丹房认真打量了一遍,任何角落都没放过,再三确定里面并没有其它可疑人物的存在后,只得轻声叹口气。

    他重新来到药鼎前,有些为难的看着地上用血所画成的暗红色符阵,抿了抿嘴唇,想要清理一下却又觉得无从下手,只得悻悻缩回手。

    鼎内四处密布着乌紫色的斑痕,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他就纳闷了,原著沈晚离究竟在这殿内干了些什么非法勾当!

    今日这丹药是别想炼了。最后环视了这炼丹房一眼,他伸手将殿门带上。眼不见为净,以后这地方不要再来的好。

    沈晚离理了理褶皱的衣襟,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转身踱步而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阁主!不好了!阁阁阁阁阁阁主啊——”

    他下意识抬起头,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一片土黄色的空气中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如万马奔腾之势朝着他奔来。眼看来人刹不住脚就快直接扑到他的身上,沈晚离皱起眉头,一个旋身躲了过去,抬起脚毫不犹豫对着那人踉跄的背影直接踹了过去。

    饶是踹人屁股这样粗鲁的动作,却也被他做出了几分优雅之意,如果不是此刻时间地点不对,可以说是十分令人赏心悦目的了。

    青峰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纳闷的朝着沈晚离走过来。

    沈晚离看着青峰身上的泥土,眯了眯眼睛,后退一步。

    “……”青峰猛地瞪大眼睛,双唇哆哆嗦嗦,一脸受伤的表情,“阁主你嫌弃我!”

    沈晚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阁主你居然嫌弃我!”

    “……我没有。”

    “你有!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神,那里边分明就是在说你离我远点赶紧滚吧!”

    “……”

    “你敢不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没有嫌弃我?!”青峰咬牙切齿的看着沈晚离,忽然咧嘴一笑,直接张开双臂朝着沈晚离扑过去。

    沈晚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一步,伸出手一把将人推开。

    “离我远点谢谢。”

    “……阁主你果然嫌弃我。”青峰泪流满面的咬着袖子,一脸哀怨的看着沈晚离。沈晚离被看的头皮发麻,他总觉得青峰看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甩了结发妻子的负心汉似的。

    “……你到底什么事?”沈晚离的眼神在青峰腰间的长剑上来回逡巡着。如果青峰是来拿他消遣的,他不介意直接一剑劈了他然后把尸体丢到后山去喂食野兽。

    “对了!”青峰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麻溜的擦了擦眼泪,再抬头时已经没了刚才幽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阁主,你带回来的那位……出事了。”

    沈晚离顿了顿,问道:“何事?”

    “戒律院那边的几位长老听说您昨日闯入院中擅自将望九歌带走,现在正在咱们殿里闹呢。”

    沈晚离脸色一变,语气瞬时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也知道,那些个长老少说也有元婴期的修为,我和青时……我们两个实在是无能为力。”青峰悄悄抬眼瞟了眼沈晚离,看见对方阴沉的脸色,心下一抖,于是立马说道:“不过我让青时先在那里顶着了,他们碍着你的面子不敢动我们,多少也能拖延点时间,我趁机赶过来找你,也不知道……”

    青峰越说越哆嗦,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感觉到自家阁主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杀气。

    青峰呆呆的望着沈晚离那精致漂亮的脸庞,愣了半晌。

    他恍然间想起来,这人可是当今修真界修为第一淮执掌门的亲传二弟子,同时也是让世人忌惮极深不敢轻易招惹的清枫阁阁主,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大陆第一炼药师的天才啊,那人手中掌握的无数重大机密不知让多少人夜不能寐。

    这些年他和青时兄弟二人跟在沈晚离身边,深得沈晚离器重。他们这位阁主虽说人是沉默寡言清冷了些,脾气可能也稍微差了点,但对自己身边的人是真的不错。也正是如此,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和沈晚离开玩笑。

    青峰盯着沈晚离那双温润如云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这些年他们过得太平静,以至于他都快忘记沈晚离其实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温和。

    青峰敢拿自己身家性命担保,沈晚离是那种不得罪还好,但若是一旦得罪他,哪怕对方死了都会被沈晚离掘地三尺找出尸体,让对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的性格。

    其实这个看起来温润无害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青峰微微偏了偏头就听见沈晚离清冷的声音在头上响了起来。

    “剑。”

    青峰瞳孔骤然一缩。

    他抬头打量着沈晚离,只见对方浑身上下充满了冰冷的气息,眉宇间堆满了淡漠,眼神也淡淡的,仿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有一丝平静。如若不是青峰真切实意的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杀气,他会认为一切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阁主……”

    沈晚离拍了拍青峰肩膀,轻声道:“把你的剑借我用一用。”

    “……”

    青峰微微握紧了双拳,上一次阁主借剑的时候,是在几十年前离天派的一次宴请上。

    那时一个三流小门派的掌门喝醉了,一脸猥琐样的拉着阁主对他出言不逊,沈晚离当时面不改色的找青时借了剑,当着上百家修真门派的面挑了对方的筋脉,废了别人修为,留下一脸震惊的众人毫不给面子冷着个脸走了。然后一个月后,据说那个三流小门派在一夜之间被仇家杀了个光,当时整个门派内血流成河,简直是惨不忍睹。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件事和沈晚离脱不了干系。因此从那之后,众人对沈晚离的忌惮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青峰一直在想,对沈晚离这样的人来说,可能觉得用自己的剑杀这些渣滓,会脏了他的剑吧。

    “剑。”

    青峰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的把佩剑双手奉上。沈晚离接过剑转身就走。

    青峰在身后看着对方飘逸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阁主,那几位长老好歹是离天派的,同门师兄弟之间——若是真闹出了大事,到时候淮执掌门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沈晚离垂了垂眼眸,答道:“嗯,我知道了。”

    一阵徐风缓缓吹过,待到青峰再抬头时眼前早已没有了人影。

    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在内心呐喊起来,能让一向淡定自若对事漠然的阁主如此着急,望九歌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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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枫阁主殿

    清枫阁作为离天派的命门之地,自然是不许旁人擅自靠近的,再加上众人都不愿意招惹清枫阁主,所以平日里连带着清枫阁周围的一大片地方都是没有人靠近的。

    开玩笑!离天派谁人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那位祖宗,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丢了这条命。

    而此刻,一向门厅冷清的清枫阁内站了不少人。主座上,一位身材高大、面貌粗犷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怒道:“青时!平日里连你家阁主都要卖我几分面子,谁给你的胆子拦着我们?”

    中年男子身旁,另一位站着的灰衣男子将手抚上腰间悬挂的佩剑,尖嘴猴腮的脸上带着刻薄的笑意,漫不经心道:“青时啊,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沈师兄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没有用处的孩子,转而与我们闹得不愉快呢。”

    青时低头看着地面,嘴唇紧抿,藏在衣袖下面的拳头捏的死死的。在他身后,是瞪着一双眼睛惊恐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望九歌,他小小的身躯躲在青时腿后,死死的抱着对方大腿不肯松手,因为太过于恐慌,以至于青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小家伙毫不掩饰的颤栗。

    饶是这孩子平日里有多胡闹猖狂,但到底是个才六岁孩子,在这么多凶神恶煞的视线中,不害怕恐惧是不可能的。

    青时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沉默半晌,忽而抬起头,冷静的说道:“几位阁主,话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阁主走之前再三吩咐,若是这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他一定会将百倍的痛苦强加于那人身上,在座的诸位都是阁主的师弟,他的脾气,相比于我来说,我相信诸位更清楚。”

    中年男子拿着茶盏的手一抖,脸色陡然变白,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那灰衣男子制止了。灰衣男子转头看了青时好一会儿,忽然笑道:“误会误会,大家都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好好说话好好说话。青时啊,沈师兄的脾气我们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九歌这孩子好歹从小就在我们戒律院长大,师兄这次擅自将人带走,万一孩子压根不愿意呢?也要问问孩子的意思嘛。”

    此话一出,殿中的众人纷纷将视线移到这个瘦小的孩子身上。

    “你说呢?九歌?”灰衣男子笑着看向望九歌。明明是个风华年少的男子,眼睛里却带世间的浑浊腐朽之气,浑身上下沾满了市侩的气息。这笑容看在青时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之感,他不动神色的挡住灰衣男子的视线。

    感受到从四方而来的灼热视线,一阵阵压迫感吓得望九歌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他猛地伸手抓住青时的衣角,将自己的脸埋在里面,身体以清晰可见的频率颤抖着。

    青时眼里充溢着怒气,声音也比之前低了几分,警告道:“奉劝诸位不要太过分了。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这孩子对阁主来说非常重要,又或者——”

    青时将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又或者你们也可以把人带走,若是诸位能够承担的起带人走的后果,那么便请自便。我无话可说。”

    整个大殿顿时一片寂静。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在这里耗着,不敢轻举妄动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忌惮沈晚离。

    毕竟谁也无法预料清枫阁主沈晚离暴怒的后果。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有些人皱眉沉思,有些人连忙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大多数人要么是低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要么尴尬的转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景色,实际上心里在不停的打着鼓。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静默的大殿中央,青时身后那个瘦小的小少年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看不透的深邃与冷漠,仿佛刚才的惊恐害怕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那盯着灰衣男子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个死人,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冷意的笑容。

    “青时!你别太过分!你——”

    灰衣男子暴怒的话戛然而止,他艰难地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眼里流露着毫不掩饰极大的惊恐。

    那是一柄剑。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光闪过,随即便是灰衣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原来在灰衣男子说话时,一柄冰凉的剑忽然从外而来,穿过厚重的殿门,直挺挺的穿过灰衣男子的胸膛。

    剑身带着男子的身体深深没入身后雕着金龙的柱子中,将人牢牢钉在上面,刹那间血光飞溅,红色的血液顺着灰色的衣角如溪水般一股股流下,在地上绽放出朵朵红莲,很快便积累了一滩血水。

    那人抽搐了几下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刺啦”一声,殿门被从外面推开,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的从外面涌了进来,照亮了整个大殿。

    沈晚离缓缓踱步而来,将手中的剑柄随手一扔,视线在殿内逡巡一圈,微笑道:“这么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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