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咳、咳咳。”
男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让乔晚回神,“你、你还好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本就抓在她腕上的手用力,身子微抬,乔晚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
男人皱眉,“扶我起来。”
“啊......好。”乔晚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用力,另一只手搀在他臂上,加上男人自己还有些力气,总算将人扶起来重新靠坐在树下了。
只是...尽管借了乔晚大半的力气,男人还是累直喘粗气。
“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先松开我?”乔晚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毕竟这人脸上,身上都是血,不管是遭遇无妄之灾还是真的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是好惹的样子。
男人闭上眼睛,哑着嗓子问:“你是何人。”
乔晚有点恼,“这位公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男人轻笑声。
乔晚板着脸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男人才回答了乔晚,“你可以叫我阿锦。”
“阿锦?是真的名字么?”乔晚小声嘀咕两句,“那你可以叫我阿晚。”
因着这句话,傅锦照多看了乔晚两眼,心想倒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乔晚动了动手腕,傅锦照下意识抓紧了一些。
“阿锦,你可以放开我了吗?男女授受不亲的。”乔晚边说,手上越发使劲儿,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
许是傅锦照松了力气,又许是乔晚用力过猛,总之就那么一下子,乔晚终于把手从傅锦照手中解救出来,而与此同时,傅锦照脸色一变,捂住嘴侧过身子咳了起来,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落在地上染红一片。
“阿锦?阿锦?”乔晚慌了,她虽然跟他不相识,却也没法做到看着一个人在眼前要死了还无动于衷。
乔晚把手上的帕子解开给傅锦照拿着,让他先擦血,然后起身四周看了看后,问他,“阿锦,距离山下不远有个茅草屋,我身上带的药都在茅草屋里,你还能动吗?我带你下去。”
吐血过后,又是一连串要咳出五脏六腑的的剧烈咳嗽,乔晚看的胆战心惊,总觉的他咳的要背过气了。
乔晚在得到他回应之前又不敢先离开,只能等着阿锦自己平息下来。
好一会儿过去,傅锦照暂时止了咳嗽,朝乔晚伸出一只手,哑着嗓子道,“扶、咳咳、扶我起来。”
乔晚连忙照做,傅锦照把身体重量大半压在乔晚肩头,沉声道,“走。”
“走?去哪儿?”乔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锦照:“咳、茅...茅草屋。”
“好。”
乔晚搀带着傅锦照走大路,傅锦照身体虚弱走的很慢,下山也没有上山容易,乔晚盯着脚下路时用余光注意着他,阿锦脸色非常非常不好,但很奇怪的是,每当她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却能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看见茅草屋的时候,乔晚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到了。
这么一段路,竟然将近三刻钟。
乔晚把傅锦照安置在茅草屋里唯一的木板床上,傅锦照微不可几的放松了身体,但转瞬又暗自警惕戒备,乔晚忙着找自己随身带来的药,并未发觉。
“小丫头。”傅锦照动动身体,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你把我...咳...带回来,不担心我是坏...坏人?”
乔晚本是背对着傅锦照的,闻言扭过头盯着他,长叹一口气,“就算你是坏人,我也认了,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吧。”
傅锦照闭了闭眼,心里嗤笑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罢了罢了,也就这山野之中的人才会这般良善,若是换做在平京之中,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里是山野之处,他才能放心一些,那些人...姑且让他们再活一阵子,待他痊愈...呵。
乔晚的背篓里带着好几种药,可她不知道傅锦照是什么伤势,也不敢乱用药。
乔晚把手里的药都拿到床头上,轻声唤着昏昏欲睡的傅锦照,“阿锦,你看看这几种药哪个你能用上?”
傅锦照睁开眼睛,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血流的太多,他竟然有些眼花了。
傅锦照闻了闻乔晚的药瓶,只有一瓶治疗外伤的他能用上,其余的都是些应付蛇虫叮咬的药。
傅锦照指尖在那瓶外伤药瓶上点了点,随即五指扯开自己腰带。
“阿锦!”乔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你......”
傅锦照睨她一眼,嗓音沙哑,喉咙也烧得慌,“不解开,你怎么给我上药?”
乔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拧起了眉,还未等傅锦照开口,乔晚俯身掌心贴在了傅锦照的额上。
刹那间,傅锦照瞳眸紧缩,双手攥成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住了身体本能要动手的反应。
“你发热了。”乔晚松开手,不等傅锦照自己动手,她便自己上手解了傅锦照的腰带。
傅锦照尽量放松,还调笑着她,“小丫头,刚刚还说男女授受不亲,此刻你在做什么?主动解男人的腰带?”
乔晚看都没看他,“你要是死了,我看的就是尸体而已。”
“牙尖嘴利。”
乔晚一条腿跪在床边,指尖已经掀开了傅锦照最后一层贴身衣物,“啊!!!”乔晚惊呼出声,“你伤的好重!”
一条从右胸到左下腹的刀伤出现在乔晚眼前,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而且伤口两侧泛着白,似是被水泡过一般发胀。
乔晚满眼不可置信,“你命真大啊!”
“是啊。”傅锦照很赞同,“谁能想到山里还能遇见你。”
乔晚抿抿唇,“我去打水,你...你等等我。”
“好。”
傅锦照在乔晚出门后,躬起身体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比落水之前好了一些,但情况依旧不是很好,想来也是,泡了那么久的水又不知漂了多久,仅凭一个村医两天的治疗能好到哪里去?没死就不错了。
傅锦照无声叹息,也不知柳桑何时能找到他啊......
茅草屋不远,有一条小溪,乔晚不知源头在哪儿也不知尽头在何处,毕竟她在这茅草屋也只是偶尔暂住。
乔晚打了水回来时,傅锦照已经陷入了昏睡,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里带着灼热,敞开的衣襟里带着血迹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诉着乔晚,这人还活着。
乔晚拧眉,他更严重了啊。
乔晚放下水,把自己的帕子在水中浸湿,捞出来拧干,“阿锦,我帮你擦一擦血,一会儿帮你上药。”
“.........恩...”傅锦照用鼻子哼了声,算是回应乔晚。
乔晚把帕子一角缠在指尖,小心的擦拭着他伤口周围的血。
“嘶——”
“对不起,我轻一点。”
傅锦照睁开眼,盯着小丫头看,明明面色慌张却又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的样子有点好笑,擦拭伤口的手明明在抖却没有退缩。
“呼——呼——”
傅锦照愣住,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伤口周围,有点痒,这小丫头....“你在做什么?”
“吹一吹就不疼了。”乔晚偏头看他一眼,小声说,“小时候我受伤,我...我娘就这么做,虽然你的伤很严重,但...希望能安慰你一些。”
吹吹就不疼了?傅锦照想,这种话只能哄哄小孩子吧,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小丫头救了他,又忙前忙后的照顾,他是需要感激对方的。
此时若是傅锦照的管家傅瑞在,知道傅锦照的想法定然会感到惊奇不已,全府最难伺候的傅主子,竟然也知道什么叫感恩了。
乔晚简单擦拭血迹过后便拿过药瓶,打开盖子以后,对着他伤口再三斟酌后,“我直接撒药了?”
“恩。”傅锦照应了声,随即道,“慢一点——唔!!!!!”
伤药撒上去的瞬间,傅锦照冷汗便下来了,全身的肌肉绷紧,同时将所有的疼痛咽了下去。
这小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想他傅锦照,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虽说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却从未有哪次能跟此刻相比。
傅公子要面子要脸,心想就算是把牙咬碎也绝对不会再哼一声!
乔晚上好药,转过身把自己里衣扯下来一块给他包扎伤口。
“呼——”乔晚吐气,就算伤口已经包好了,她还是觉得心悸,她给他上药都觉得疼,阿锦竟然能一声不吭。
乔晚把手里的帕子撕开,把没擦过伤口的那块在水中浸湿,然后拧干给他擦汗,擦脸上的血渍,等这盆水再次染红,乔晚把帕子叠好覆在傅锦照额上。
天色渐晚,乔晚得再出去一趟捡一些干柴和果子,她自己带的干粮只够一个人吃的。
乔晚把茅草屋的门小心关好,这才拿着刀离开。
与此同时,在乔晚不久前捡到傅锦照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蹲在傅锦照曾靠坐过的那棵大树旁,指尖捻了捻地上的血,轻声呢喃:“能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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