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萝莉

    被大火吞噬的前一秒羽生穿了。

    闭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家暴母亲却被媒体报道成英雄的男人烧成焦炭并蜷缩成一团的样子。

    更讽刺的是他是被活活烧死的，烧的神色狰狞面目全非，一点也不像英雄壮烈牺牲时该有的模样。

    毕竟他不配。

    羽生很平静的站在养父的尸体前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极限一换一的感觉还不错啊。她垂眸想。已经没有什么是比能够反杀洋洋得意的人渣更痛快淋漓的事了。

    ……

    ……

    一根烧焦的木梁陡然断裂，直直坠落，完成夙愿的羽生见状顿时满足的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

    就在这时，周围的环境瞬时发生了变化，火焰熊熊燃烧的哔剥声在耳边戛然而止。四周安静的有些异常。

    稀薄的空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死寂。久久感受不到疼痛的羽生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看清面前黑漆漆的深潭羽生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这是哪儿？”

    三途川？她已经死了吗？

    正当羽生看着彻骨冰冷的河水双脚有些蠢蠢欲动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如果不想被三途河里的剧毒腐蚀灵魂的话，就乖乖收起你那点危险的心思和念头吧！”

    羽生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男鬼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但当她转身看到眼前倏地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时，她第二个反应便是什么时候现世的黑科技也蔓延到了三途川了？

    …………

    疑惑。

    【这不是黑科技！宿主！】

    就在此时，羽生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萌萌的正太音，与此同时眼前的虚拟面板上也浮现出了荧光色的字体。

    【请允许我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这里是氪金就能变强系统！】

    【恭喜您！您已被阎魔大王选中成为地狱第666位实习宿主！绑定期间我将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正在统计宿主资料，请稍等！】

    【叮！宿主信息分析完毕，自动进入下一环节：数据概览。】

    【宿主：羽生弦】

    【编号：779194】

    【年龄：12岁】

    【身高：150c

    【诞生日：生于2032年11月7日】

    【身世经历：GraceField第5农园培育出的“特上等食用孩童”，后被送入7214实验农场接受研究，“越狱”成功逃至编号1067A时空被一对新婚夫妇领养】

    【特长：欺诈(イカサマ)】

    【各项指标】

    【根据GraceFieldHouse测试结果将等级划分标准定为以下6种】：

    学神级、学霸级、优秀级、学酥级、学弱级、学渣级。

    洞察力：学神级(60/60)

    计算力：学神级(60/60)

    集中力：学神级(60/60)

    逻辑力：学神级(60/60)

    想象力：学神级(60/60)

    ——考核分数为300满分级别——

    欺诈：学霸级(500/600)

    阅历：学酥级(300/600)

    当前氪金等级：无(0/1200000)

    【继续充值1000円升级到贵宾1】

    ——【VIP贵宾1特权】——

    每天可购买2次体力

    体力保存上限额外增加5点

    贵宾1特权礼包：解锁技能(1)

    神秘屋新品尊享9.5折优惠

    ——【VIP贵宾1特权】——

    系统任务：暂无发布。

    温馨提示：完成系统任务即可获得阅历值，氪金也可以获得阅历值哒！氪金就能变强，一直氪金一直强哦！

    “氪金……就能变强系统？”

    羽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似乎是因系统的存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或是说些什么样的话。

    【氪金是为了满足内心的空虚感，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

    【变强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只可惜这两者对我而言均是不存在之物呐。”半晌，羽生压低声音说。

    更何况别说一千円了，就算把后面的零头全都去掉她也氪不起。想到这里羽生将目光移至虚拟面板后方。

    按照传统RPG游戏的套路，这时候通常会冒出个NPC来讲解游戏规则——

    她默默凝视着方才阻拦她跳河的男鬼，希望能够从这男人的口中得到一些有利用价值的信息。

    见状，鬼灯眼中划过一丝赞许。

    没有鬼哭狼嚎。

    没有大惊小怪。

    从从容容的阅读完信息后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淡定地看着他。

    甚至在得到作弊利器之后也没有表现出恃才傲物。

    很好。

    不愧是他一眼相中的预备下属。

    鬼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羽生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看到自称是地狱判官的鬼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本说她命不该绝。

    阎魔大王为了补偿羽生，特意将地狱实习部门新研发的氪金系统免费送给她体验，并决定派她前往其它时空先好好历练一番再接她回地狱任职。

    “谢谢你们的好意。”

    听到“历练”二字羽生立刻回绝。

    “但我不需要任何的补偿呢。”

    她露出浅浅的微笑轻声说道。

    ……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请让她直接就职吧。

    虽然资料上没标注，但羽生是知道的，过去的每一天她都是如此愚蠢而又可笑般的熬了过来。

    做不到的。

    根本做不到的。

    垂眸的瞬间，在名为绝望的种子破土之际，羽生慢慢淡化了笑容。

    她的脑海中全是这一句话。

    【做不到的。】

    每夜入睡前，羽生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而活？

    倘若今夜她就在睡梦中死去，那么明天的世界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答案是薛定谔。

    如果活着得不到想要的“牵连彼此的爱意”，那么死亡呢？

    死后，假设她的灵魂下了地狱，又能否长眠不醒，彻底不用思考“身体是否安康”“胃口不佳”“失眠了吗”等一系列枯燥琐碎的问题了？

    ……

    ……

    【你想离开这里吗？】

    【做不到的。】

    上下连在一起，这句话完整起来是这样的。它不断提醒着羽生孤儿院的另一面，即那些隐藏在幸福假象下的，犹如地狱一般的残酷真相。

    那个时候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

    为什么？

    羽生眼神空洞的询问“妈妈”。

    得到的却是“妈妈”一如既往温柔的摸头杀。

    妈妈微笑着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妈妈流着泪说，在满足了自己生存的基本需求且没有能力颠覆这畸形的社会的前提下，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妈妈抱着她说，是的，保全自身，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所以她们亲爱的妈妈伊莎贝拉，才会选择顺从这个畸形变态的社会，抑制人类的情感。

    所以她才活了下来。

    羽生听了“妈妈”的话。

    遗憾的是……却没有坚持到底。

    她和同伴们从研究所逃了出来，所以好几次都在死亡边缘挣扎。

    所以在找寻威廉·密涅瓦的路上，她才会亲眼见到同伴一个个就像笼子里的玩物一样被鬼疯狂屠杀虐待至死。

    所以她的生活才不再充斥缤纷的糖果、千纸鹤和蔓越莓红丝绒蛋糕，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绝望的恐慌、对未来的迷惘以及来自“鬼”阵营无穷无尽的追杀。

    直至最后，从杀戮中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她一人……

    所以羽生才会追悔莫及。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学习能力彪悍，逻辑思维异于常人的普通人(或许用培育品来代替会更好些？)

    既没有探索异世界的勇气也不想和邪恶的大反派斗智斗勇，她羽生弦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啊……

    是了，既然死掉也没有办法解决她糟糕的生活，那么她便只想活着。

    是的，活着就好了。

    ……

    ……

    很讽刺不是吗？

    然而鬼灯并不这么想。

    或者说他认为一个人活着就注定会饱受折磨。与其草草活着，不如让生活有价值些吧！

    只是一昧的逃避现实没什么用！

    “地狱可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必须要比片蛭还要强韧才行！”

    “依我看，你这小鬼的实力虽然够硬但心态太过脆弱！如果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孤独寂寞的死掉的话，就给我把皮绷紧上吧！去建立新的羁绊，让毫无意义的日子有点看头吧！”

    没等羽生发出一个不字，凶残的恶鬼就单方面终止了交谈。他掏出狼牙棒将羽生一棒打进了时空漩涡，也彻底打碎了羽生渴望浑水摸鱼的念头。

    ……

    就这样羽生被迫穿到了新时空。

    仍然是她自己的身子。只不过模样有了一丝变化，羽生从黑发黑瞳的小萝莉变成了黑发红瞳的小萝莉。

    站在茫茫雪地里的羽生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确定自己体力被鬼灯锤得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5”之后。羽生满脸写着开心。

    ……差点没把脏话都飙出来。

    想到这里她就想骂人了：是在开玩笑吗？穿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世界也就算了，翻遍全身上下连个钢镚也抖不出

    妈耶这让她玩个鸡皮啊？！

    羽生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环顾一圈四周，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人迹罕至。

    意识到再不行动恐怕今夜难逃冻死饿死的命运，羽生索性继续朝前走。她始终牢记着自己的座右铭，我们活着，只需考虑怎样活下去就够了。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下一秒，小身板被撞倒在地。

    视野里倏忽出现一双沾满鲜红液体的皮鞋，男士的。

    ……

    ……

    漆黑的发丝，惨白的皮肤，一身白色西装礼帽。竖线般细长幽邃的猩红色瞳孔冰冷的注视着她。

    抬起头的第一眼，羽生的整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但孤儿院的经历已经让她能够完全维持住面部表情。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流露出惊惧的神色。

    【打败人的往往是恐惧本身。】

    嘭！

    嘭！

    嘭——！

    他是谁？

    然而，心跳却在加快……

    对方猩红色的眼瞳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羽生按捺住颤栗的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她询问系统能否统计男人的资料，系统爽快的回答能。

    然后，大量关于面前男人的信息一股脑儿涌进了羽生的脑海。

    ……

    ……

    【姓名：鬼舞辻无惨】

    【好感度：0.1】

    【性别：男(人类)不明(鬼)】

    【年龄：一千岁以上】

    【身份：鬼的始祖】

    【别称：鬼的绝对支配者】

    【能力：完全拟态，血液诅咒，突破限界，血鬼术】

    ……

    …………哈？？？

    这特么竟然是鬼？还是鬼始祖？

    一直以来都维持某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即所有鬼都长得丑而挫还喜欢稀里哗啦流口水的羽生震惊了。

    艹？认真的吗！不，应该说这真的是她认知中的鬼的祖宗吗！

    即便如此羽生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她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她很清楚体力只剩下“5”的她遇上吃人的“鬼”意味着什么——

    会死的。

    雪花打在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很疼。

    羽生缓缓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脚。

    ……在雪地里冻的通红。

    ……这个距离，跑不了。

    一种名为不甘和愤怒的情绪突然占据了整个心房。

    鬼王逐渐朝她逼近，羽生的眸光下意识锁定在对方双/腿/间的凸物上。

    既然这个鬼王长得人模狗样破绽也一定跟人类是相同的，哪怕再厉害也忍受不了……叽(粗)叽(鄙)之痛吧？

    很抱歉，请原谅她死到临头还能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然而，它又确实是值得一试的。

    听到宿主的心声，正准备出谋划策的系统瑟缩了一下，不吭声了。

    正当羽生盘算着是否该趁鬼袭击她的时候一脚踹上那里时，令她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似乎与以往不同。鬼没有袭击她，在距离她一米多远的位置停下了。

    …这只鬼似乎谨慎得有些过分。

    几乎不到一秒羽生便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判断，或许又不能用谨慎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有些误差，更准确点的评价应该是：作为“鬼”的始祖，在拥有绝对摧枯拉朽的力量的前提之下；

    在某一瞬间，面对弱小的自己却仍产生了名为胆怯的情绪。

    ……

    ……

    是的，胆怯。羽生确定。

    他在“害怕”她？还真是可笑。

    羽生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困惑。

    鬼会害怕人类吗？

    不，印象中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傲慢且易怒。

    受到人类围剿时会暴怒。

    会疯狂进行报复式的屠杀。

    甚至强如列乌维斯大公这样的鬼不仅享受着对人类的疯狂狩猎，也在这其中享受着被人类狩猎的过程。

    他们从不惧怕人类。

    然而面前的这位传说中的“鬼的绝对支配者”说句不好听的——

    莫名给她一种卑微猥琐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吗？

    真是糟糕。

    还不知道面前的小萝莉已经在心里默默腹诽他的鬼舞辻无惨，似是不经意般的开口道：“可怜的小家伙……你想要活下去吗？”

    当触及到羽生毫无波澜起伏的暗红色眼瞳的一瞬，无惨的脑子里嗖嗖嗖的闪过无数纷杂的念头，却唯独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对“弱者”的不屑。

    一看势头不对，鬼舞辻无惨几乎是本能的就像溜。

    这只人不人鬼不鬼的幼崽给他的直观感觉就一个字：危。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更像是一种极端的、捕捉不到丝毫破绽的“深渊”。

    鬼舞辻无惨怂了。

    但莫名的，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他的心底缓缓升起。是的，鬼舞辻无惨惧怕的同时又非常不甘心，如果这股力量能为他所用的话……

    “你，想要跟随我么？”

    越想越觉得可以，无惨追问。

    羽生……

    羽生的表情陷入了一片空白。

    她看着无惨这副类似于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连带着她脑子一起！舔狗的最终形态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我……”你认真的？！

    你特么醒醒啊！

    艹，琼瑶剧都不敢这么演的啊！

    羽生很想拍上对方的肩膀怒吼，顺便再甩两个耳刮子。

    但她不敢。

    所以，她该怎么做？

    【保全自身，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羽生瞳孔微缩。

    【保全自身，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保全自身，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妈妈”的话回荡在耳边。

    “……好。”

    良久，羽生遵循本能低下了头颅。

    ……

    ……

    于是，在这个糟糕又寒冷的大雪天里，她获得了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