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周目重生

    中也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瞎转悠。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继续找下去还是掉头赶回镭钵街。

    他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阴沟里翻船把人跟丢的时候。

    啊啊啊算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找到那家伙啊。

    中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甩手将卫衣兜帽戴上，转身正欲离开。

    突然。

    “轰隆——！”相隔不到两条街距离的地方传来一阵爆炸声！巨响过后，街道再次恢复了破败的死寂。

    中也几乎是下意识往那扫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不会错的！刚刚那股气息正是攻击白濑的力量！

    那家伙就在附近！！！

    中也立刻抛掉折返基地的念头，循着爆炸声来到一幢房屋前。

    月黑风高的夜晚，空无人烟的大街上，扛着巨型镰刀的小萝莉与瞳色突兀的男人面面相觑，无言对视。

    中也一眼就认出剑拔弩张的俩人正是他要找的人，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兄妹俩——无外乎这对兄妹着装打扮太过诡异。再加上现今这个时代，仍穿着古早和服蹬着木屐在屋顶上哒哒哒狂奔的彪悍角色属实稀有。

    真·屈指可数。

    ……

    ……

    所以，他们现在在干嘛？

    中也没想太多，抢在双方作出下一步举措之前跳到了两人中间，落地时还顺带掀起一阵强劲的疾风。

    顿时，附近的地面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丝网迅速龟裂，向下塌陷。

    羽生眼疾手快向后一跃。

    再抬头时，她看见童磨唰的一下合上扇子，宛如游离在外的吃瓜群众一般笑嘻嘻说道：“诶呀~这不是早上的…嗯，是谁来着？”

    中也心累。

    他不认识这个手舞足蹈的蛇精。

    隔着老远，童磨继续笑盈盈的“劝说”羽生：“对吧~小羽生？”

    “如果是我身后的这个人类，说不准会对接下来的任务有所帮助哦~”

    “别说得就好像你比我还要更了解我自己本身一样。”

    羽生被童磨的话噎了一下，沉着脸死死盯着童磨，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保守起见，羽生还是在脑海中敲了敲系统。

    【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什么童磨会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类？】

    别搞笑了，童磨什么性格她会不知道？连自己极乐殿侍女的名字都记不住的家伙会随随便便帮一个人类？

    还是个男的！

    系统……羽生很快发现系统又开始挂机装死，一个优美的草字差点没从羽生的喉咙里蹦出。

    最终，打破尴尬氛围的是中也。

    “喂，你是…”话一出口，中也便察觉到不对劲。等等，这么说就搞得像是他中原中也特意跑来找对方说话似的，于是赶紧改口，“你们在做什么？”

    羽生抿紧唇线，猩红色的双目直直刺向中也，带着肉眼可辨的不悦。

    “兄妹因第三者介入导致感情不合所以街头干架！怎么，没见过吗？”

    羽生没好气道，干脆利落的将塑料兄妹的人设继续扮演下去。

    莫名被怼的中也：“……”

    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闭嘴。

    童磨摸摸下巴。

    咦，好像惹小羽生不高兴了？

    ……

    ……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中也忍不住思维发散：他是不是选了错误的时间点跳出来啊？等等，那个第三者介入是在说他吗？！

    “啧，瞎浪费我时间。”察觉到系统和童磨都想保住黑发少年性命，羽生自然懒得再打下去，秒收回死神之镰，羽生冷哼一声，“这次算你走运。”

    中也这才听出羽生的戾气不是对着他，当即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过去，猛然惊觉现场其实还有一人。

    一身黑都快融入背景板了。

    也难怪会被忽略。

    只是……

    当看清黑发少年长相，中也瞬间暴跳如雷：“哈？！原来是你这家伙！”

    “怎么，你跟他也有仇？”

    羽生突然来了兴致，哦豁？敢情还是个惯犯？？？

    中也突然吞吐起来：“额…”

    艹他说不出口啊！看人可怜就善心大发请吃了一顿结果被偷钱包的事！

    “唔，不想说就算了。”

    羽生掉头想回屋，被中也一把拉住胳膊，“中也。”对方丢下名字后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松开了手，耳垂红红。

    羽生愣了一下，转身。

    她盯着中也看了半晌，直到把他看得脸颊发烫才缓缓开口：“羽生。”

    这个时候，黑发少年忽然“吃惊”地握拳锤掌心：“咦惹~原来是你啊。”

    “什么叫‘原来是我’？！我在这站半天了你才认出我吗！”

    中也只觉得自己脸颊上的肌肉没由来地跳了一下。

    看着即将吵起来的两人，羽生啧了一声面无表情进屋。

    顺带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童磨接着看戏中。

    “嘶~疼疼疼！没想到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啊…”捂着渗出血迹的绷带，黑发少年转头朝中也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说，你这家伙为什么还跟个呆头鹅似的杵在这儿？好逊。”

    “被讨厌的人就没点自觉性吗？”

    他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哈？中也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咆哮道：“明明被讨厌的家伙是你才对！”

    黑发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

    “嗨嗨嗨~知道啦！要走快走。”

    “……你！”

    中也额角青筋倏地暴起。

    他刚想发飙突然想起这是羽生家门口，于是憋屈地将脏话塞回喉咙。“我明天会再来的！给我等着！！”

    霸气撂下这句话，中也化作一道猩红色光芒“嗖”的一下飞走了。

    明天？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懒洋洋掀起眼皮，冷哼：才怪。

    干脆…明天就给那群活蹦乱跳的小羊羔找点事情做好了。他想。

    诶？这就完了吗？

    磨磨头面露迷茫。

    ……

    ……

    深夜，身穿红黑和服的鬼灯提着一盏小桔灯从地狱深渊来到少年黑漆漆的梦境里，修长的身形逐渐暴露在橘黄色的光晕之下。一开口，这位地狱辅佐官的语气便充满了怨念。

    “你这是在给我制造麻烦。”

    “太宰。”鬼灯喊出少年的名字。

    安静坐在地上，食指夹着本《完全自杀手册》的黑发少年，也就是太宰隔了几秒后猛地抬头露出狡黠的笑容。

    “呦，这不是鬼灯阁下嘛~”

    他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还缠着绷带的额头，不满的抱怨道：“啊啊~大失败！还以为能够在这里就死掉呢！然后顺利下地狱和小羽生开启新的人生~”

    “哦？是吗？”鬼灯挑眉，嘴角咧开一抹充满恶意的弧度，“以一种被割掉脑袋的猎奇方式前往地狱？”

    太宰：“……”

    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太宰雀跃的小脸突然垮掉。

    “喂喂，好歹也是老熟人一场了，一见面就这么不客气的嘛~”

    太宰咂舌，双眼熠熠生辉。

    鬼灯沉默了一下，看向太宰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什么要对你客气？

    太宰眨巴眨巴眼：好过分哦！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鬼灯轻轻放下小桔灯，面无表情抱臂，“倒是你，还是那副虚伪的嘴脸啊！我劝你还是别想投机取巧妄图提前来地狱。”

    几秒的沉默之后，外表15，实际年龄恐怕要打问号的太宰用一种“啊，居然被你看穿啦”的语气嬉笑着说道：

    “不过还真是吓我一跳啊，童磨这家伙的做法还真是危险呐。”

    “有人的做法比他更危险。”

    鬼灯想也不想回怼。

    “谁？！”太宰一脸“震惊”。

    “……”

    当然，太宰根本不觉得自己先前一系列的试探才更刺激，甚至厚脸皮地要求鬼灯在羽生任务一结束就替他消除这次接触的记忆。

    “鬼灯阁下~拜托啦！”

    “请务必删干净点哦。”太宰说。

    “差点被老婆一刀带走什么的真是不帅气的形象呢。”太宰眯起眼睛。

    鬼灯：“……”

    鬼灯呵呵了，原来你还记得对方是你老婆？我看你作死时不挺兴奋的吗？有想过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吗？

    哦不对，这里纠正一下。

    本质上来讲这家伙从头到尾根本就没追到手过…不存在老不老婆的问题。

    想到这里鬼灯忍不住颠覆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这次特殊原因，那只异时空的鬼我无法插手干扰。”

    “没问题。”太宰毫不迟疑答道。

    就像鬼灯所说的那样，面前变脸如呼吸一样随意的家伙全名太宰治。

    姑且算是一个…披着十五岁稚嫩外壳，实际年龄早已过百的老男人。

    鬼灯想到自己初次见到太宰时，这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承认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因为已经无法找到支撑自己活下去，或者说活着的意义，所以选择跳楼。并且这一次，他真的成功了。

    “还真是丑陋啊。”

    说出这句话时，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消极，年纪轻轻就选择以跳楼草率结束一生的家伙——活不下去但也死不掉，只能不断带着上一周目的记忆轮回，心态不仅没有崩还坚持不懈的跳了七次楼。

    心态脆弱的人在面对无休无止境的轮回或许会被刺激得疯掉，亦或是活得越来越麻木，太宰却恰恰相反。

    乐观，消极，散漫，热情，敏感，自恋，孩子气……这是鬼灯第一次在人类的身上能发现如此多的矛盾点。

    挺有趣。鬼灯搓搓下巴，想。

    一周目的太宰，在被鬼灯询问生前职业以及选择它的理由时，回答是：

    “我之所以会选择加入黑手党，是因为期待着能够找到什么东西啊。只要去贴近充斥着露骨的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就能更进一步的看清人类的本质。那样的话——”

    太宰顿了顿，继续微笑着说道：

    “那样的话，我就能找到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这样啊……

    鬼灯似有感悟的掏出笔，记下了这段意味深长的话。

    至少，在鬼灯眼里，太宰治尚且不能算作是一个完全负面的人类。

    鬼灯突然想起另一个同样追求活着意义的家伙——与太宰治的这种脆弱却又微妙的生存意志相比，羽生弦她对活下去所给出的理由更为纯粹和扭曲。

    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屋内，面无表情的小萝莉蹲坐在地板上。

    在男人凄厉的惨叫声中手起刀落，一刀从他的头颅正中央，划下。

    血液四溅。

    她挖出了男人颤栗的眼珠，顺便还剁掉了那双染上罪恶气息的手。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隐藏在心底的绝望鬼灯这辈子都忘不了。

    无论是因扭曲的亲情而想要努力活着再一次见到所谓爱着自己的母亲；

    还是如今单纯为了不想碌碌无为的死去，所以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活着。

    【这个世上最可悲的不是被恐惧刺激的求生欲，而是强烈的求生欲之下，满是早已腐朽化为乌有的肉/体。】

    【以及，冰冷的骸骨。】

    ……

    ……

    鬼灯和太宰聊了一会儿就准备打道回府，太宰在最后一刻叫住他。

    “对了，若无意外，下次和小羽生的‘初次见面’就是执行S级任务的时候吧？鬼灯阁下~”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太宰保持着恶趣味一般的笑容，暗示性地朝鬼灯眨眨眼。真期待呢，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小羽生第一次以男性形象执行任务。

    鬼灯转身，恶劣地笑了：“哦呀，你是指木叶的支线任务？”

    他记得，在这次长期任务中羽生首次以男性形象“初露锋芒”。

    ——当然不排除这周目有异变。

    不得不说，这一次，鬼灯意外与太宰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宰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点？心态越活越年轻？每天都在加班的鬼灯不爽的啧了一声。

    ……

    之后。

    这一个晚上，太宰睡得十分安稳。

    翌日。睁开眼的第一瞬，太宰看见羽生正乖巧趴在他枕边细数他的睫毛。

    太宰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刻，太宰想了很多。

    渐渐的，心里充满了甜蜜。

    羽生见黑发少年醒来了，瞬间收回恶作剧的手，大言不惭表示：通常人在刚睡醒时大脑呈全天最松懈的状态。

    这个时候自己只需温柔蛊惑几句就可以顺利套出想要的情报。甚至，她现在就可以轻易扭断少年纤细的脖子。

    但羽生不知道，这个方案实施的前提是被套情报的人不叫太宰治。

    羽生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询问过对方的名字，不过相比之下，自己磕他颜的兴致远甚于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仅仅只把太宰当作行走的颜值贩卖机的羽生，心满意足的，不带一丝愧疚感的吸着他的颜。

    再仔细瞅瞅……

    确实挺不错。

    想到这羽生一脸认真的看着太宰，毫无恶意地说出了经典的渣男台词：

    “你要是女性，一个生过孩子的温柔母亲，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顿了顿，羽生不等太宰回答，继续戳刀子：“童磨没对你俊俏的小脸蛋淌哈喇子，简直就是他的损失。”

    太宰：“……”

    他可一点都不甜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