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交代过说宁随远现在不能吃高蛋白质的东西, 枫玉斗回到枫酒居便让甘橘做了些素菜便当,傍晚时分带去医疗所给宁随远当晚饭。
甘橘拎着小便当盒穿过医疗所的大厅, 她发现自己出来的急,好像忘记问枫玉斗宁随远病房的具体位置了。
“哎, 那个不好意思”她招了招手,想找个路过的医务官问一问, 可那些医务官都好像很忙似的, 匆匆走过, 脚下带风,目不斜视, 压根儿也没人顾得上看她一眼。
甘橘噘了噘嘴,有点儿沮丧。
这时忽然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一下。
“小甘橘”
甘橘扭头,霍然瞪大了眼, 笑意像是当季的花骨朵一般,骤然在她的瞳孔中盛放开来。
“廖鹏”她欢天喜地叫起来“天哪, 真的是你啊”
廖鹏同样欣喜,胖墩墩的腮帮子都笑出了褶皱“就是我啊小甘橘我想死你了我的妈呀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甘橘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端详着一身迷彩服的廖鹏惊呼不已“天哪,你穿成这样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你胖了好多啊”甘橘笑得乐开了花, 将便当盒换了个手拎,伸手去掐廖鹏胳膊上的肉肉“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们真的好久没见面了就自从你上次去中央军校”
她话说了一半, 戛然而止。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什么, 陷入了同种尴尬,于是各自挪开了目光。
“我,我是好久没回家了哈。”廖鹏抓了抓头说“就,当兵嘛一直有事儿,要随叫随到来着。”
“嗯嗯,可以理解的。”甘橘局促的将手捏廖鹏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神色是略克制的担忧“那你平时岂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还挺开心的,为帝国和人民服务嘛。”廖鹏憨憨的笑着说。
“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甘橘释然的笑了笑。
廖鹏的眼中隐约有光在闪烁,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很担心我么”
“你刚离开六区去中央军校那会儿我还挺担心你的。”甘橘说“不过看样子好像我的担心很多余呀,嘿嘿。”
廖鹏的脖子红了好大一片,他搓了搓手憨笑道“那个我之前给你寄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你给我寄了好多礼物啊,我都收的好好的呢。”甘橘说“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六棱形的魔方啊,上个月我用好多防碰撞的真空袋包装着寄的。”
“啊那个,收到了呀”甘橘笑眯眯道“我特别喜欢。”
“真的吗”廖鹏开心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上面的字”
“字”甘橘眨巴眨巴眼“什么字”
“啊就那个晚上会有荧光的”廖鹏的嘴皮子秃噜一下,忽的纳闷道“不对呀,我寄给你的时候是转好的吧你是不是玩儿它了”
“我没玩儿啦,是阿亮玩儿了一下,打乱了就拼不回去了。”甘橘不太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毕竟我们都不是玩儿魔方的行家嘛”
“你们”廖鹏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的眉头皱了皱又问“阿亮哪个阿亮松平亮你跟松平亮怎么”
甘橘倏地噎了一下,心虚的退了两步“那个,廖鹏,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回头有空再聊拜拜”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留下廖鹏一个人呆站在原处。
胖子的魂也像是跟着飞走了,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杨潇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哎,傻啦”杨潇问“看什么呢”
“我我遇到甘橘了。”廖鹏结巴了一下说。
“甘橘”杨潇恍然说“啊,你的小青梅竹马啊”
“嗯”廖鹏闷闷的点头。
“那不是好事儿么”杨潇在他厚实的肩头拍了拍“你再过两个月就能升中尉了吧衣锦还乡,到时候你的小青梅脸上别提多有光了你再趁热打铁把歉一道,把婚一求”
“切切切,哪就求婚了我们俩我们俩就是那种关系挺好的发小”廖鹏的脸“腾”的红了个彻底,推开杨潇连连摆手。
“看你那怂样儿。”杨潇鄙薄道“平时说骚话的勇气哪儿去了”
廖鹏“我”他抓了抓头,喃喃道“两年前我扔下她去中央军校的时候,她哭的可厉害了”
杨潇愣了愣,若有所思的“啧”了一声。
要说廖鹏这人平时看起来挺无厘头,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还有十分细腻的一面。
杨潇体会到了廖鹏真情实感的沮丧。
“人嘛,想要建功立业,难免要牺牲点东西。”杨潇拍了拍胖子的肩,安慰道“就像我当初报名参加国考,差点没被我爸打断腿呢。”
“后来呢你跟你爸道歉了么”廖鹏问。
“没啊。”杨潇说“后来是他跟我道歉了,他觉得我在军队里的表现特别好,要是当初真把我的腿打断了,家里就少了个巾帼英雄,他一定会愧疚死的。”
廖鹏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我现在道歉会不会太晚了。”他笑着笑着叹了口气。
“想做事,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杨潇说“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真的吗”廖鹏抬起头,有点儿期待“我真的会让她感到骄傲”
“你都是我们的骄傲,当然也会是她的骄傲了。”杨潇微笑。
“好嘞”廖鹏重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吆喝了一嗓子“谢谢潇姐我现在就去也”说罢撒开蹄子就跑了。
甘橘没头苍蝇似的在病房区转悠了许久,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宁随远的病房所在,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出清爽的一声“请进”,这才进入。
那斯文俊秀的青年就坐在床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乌发素颈,脸庞小小的,轮廓分明,漂亮的像个瓷人儿。
他的被面上搁着一个全息记录仪,在半空中投射了蓝色的可触的屏,形状各异的小方块正在飞速下落。
宁随远居然在用军方技术打俄罗斯方块玩儿
甘橘有点震惊。
鉴于那方块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甘橘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已经没了影儿,简直是bug级别的游戏难度,可宁随远居然玩儿的不亦乐乎,一直没死。
青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翻飞的触着虚拟的方向键,调整着小方块的方向和下落轨道,还抽空跟甘橘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
“好呢。”甘橘说,她将便当盒放在床头柜上道“枫老板说让我们给你做点素菜吃,我就让他们做了点开胃裙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啊,谢谢。”宁随远回过神来,关掉了游戏界面,扭头冲甘橘笑了笑“麻烦了。”
青年难得笑一笑,犹如冰雪消融,春色来仪,甘橘只觉得被美色晃花了眼,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你是因为我们才这样儿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嘛。”说着她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挪了挪,腾出地方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易拉罐儿,里头似乎还有小半听啤酒,甘橘就想起了枫玉斗跟她说的宁随远不能沾酒的事儿,当即如临大敌,拿了就要扔掉。
“哎。”宁随远眸光瞥见她的动作,忙出言阻止“那个别扔他待会儿回来可能还要喝。”
甘橘眨眨眼“咦”
青年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先开始心虚,耳尖非常诚实的泛着粉“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我喝的,可,可以先放着。”
“哦好吧。”甘橘点点头,没多想。
便当里的菜色很清淡,不过宁随远也不是很挑的人,很快就吃完了,一点儿没浪费,甘橘一边收拾便当一边叹息道“小宁你真好养活,但你以后不在枫酒居了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哦。”
“我不在枫酒居什么意思”宁随远一愣,纳闷道。
“咦你不知道吗”甘橘扭头道“季处长问枫老板把你要走啦”
“把我要走了”宁随远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眸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
这时门开,季珩嚼着薄荷糖悠悠哉哉的出现在门口。
“哟,小丫头也在。”他轻快的问“是来给病号送饭吗”
甘橘“嗯呐。”
“都吃了什么好吃的说给我听听”季珩笑眯眯的走进来,带上门,仿佛单纯只是在问菜谱。
他就是有这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让人放松戒备。
甘橘丝毫没意识到季珩在盘问,掰着手指头老实汇报“有白米饭,裙带菜、辣白菜还有海葡萄。”
“真素啊。”季珩笑道“可以。”
“那我先走啦小宁你好好休息”甘橘说“季处长再见。”
“嗯,拜拜。”季珩微笑。
“季处长管的还真是宽啊。”甘橘方走,宁随远就冷冷的哼了一声。
季珩愣了愣,就看见青年将清凌凌的眸光挪开了。
甘橘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又变成了二人世界,季珩一头雾水的看向床上的青年,心生琢磨。
奇怪,明明出门前态度还软和。
仿佛半小时之前眼巴巴的问自己要去哪儿的人不是他宁随远一样。
就出门吃了顿饭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季珩走过去,顺势从床头柜上拿起没喝完的半听啤酒晃了晃,假装无意的揣测道“是记录仪里的游戏太无聊了么”
宁随远默了片刻,抓起被子上的那块金属小方,不轻不重的丢在床头柜上。
季珩“。”
得,这是真生气了。
季珩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小宁同志,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憋着自己。”
“别假模假样的征求我的意见了,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物件儿么”宁随远冷冷道“你想让我归谁我就得归谁。”
季珩眨了下眼,微有恍然。
“哦”他一拍脑袋道“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他一本正经的坐到床边儿,双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头,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你待在枫酒居不太合适。”
“那待在季处长的aha堆里就合适了”宁随远皮笑肉不笑的反问。
季珩“什么叫aha堆啊,好歹也是我带的亲卫队,立过好多功呢不知道多少军校生想跟着我混。”
宁随远冷漠“哦。”
季珩“所以你愿不愿意”
宁随远“不愿意。”
季珩“。”
宁随远干脆躺下了,翻了个身把伶仃的脊梁骨对着季珩。
季珩有点儿不满,嗓音稍沉“喂,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跟你说正事呢起来起来。”
宁随远不吭声,抓起被角直接把头捂住了。
季珩“”
得,这招对宁随远没用。
要是是廖鹏他们,季珩现在肯定直接上脚把人踹下来了。
男人费解的咬了下唇,深棕色的瞳孔一转,忽而伸出手去推宁随远。
“喂,小宁同志。”他放软了语气说“你看你这么有能力,不能埋没了是不是”
宁随远拧了一下肩头甩开,季珩继续伸长了手,轻轻的推搡他的背“没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行不行”
“”
季珩“你也看到了,我被姚伟压的多惨。”
“”
季珩“帮帮我好么小宁同志宁随远”他倏地压低了嗓音,沉沉然像是舒缓的大提琴,伴随着靠过去的动作无限放大,“我需要你啊。”他扶着青年单薄的肩头温柔耳语。
宁随远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随后淡淡的粉色从后颈处开始往上蔓延,一直窜到了耳根。
季珩无声的笑了一下,松开手,坐回了椅子上,宝相庄严似的开始等。
五分钟后,宁随远抱着被子,慢吞吞的蹭着靠枕坐了起来。
青年在床头缩成白而柔软的一团,戒备又矜持的样子。
“那个”他低着头,板着脸道“我不是aha。”
“我知道。”季珩说“你的工资津贴不从帝国走,我单独给你发,待遇嘛,就跟高德和廖鹏一样,按照少尉的标准来。”
“这算什么”宁随远蹙眉。
“很好理解。”季珩说“你既然不拿帝国的钱自然不用按照帝国的规则来,人也不算是帝国的。”顿了顿他微微一笑“算是我的。”
宁随远一怔。
他垂下眼,眼帘浓密的好似鸦羽,根根分明,随着他的瞬目而轻微的颤动着。
“我”他在努力的消化这些信息,刚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季珩喝道。
“长官不好了”是杨潇的声音“廖鹏跟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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