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也没指着谁喜欢我。”宁随远抱着被揉乱的脑袋躲来躲去, 微微着恼,嘟囔道“尸检报告呢快拿来看看。”
季珩哂笑一声,也不再逗他了, 弯下腰凑过去, 两人再次头挨着头。
看来这次焦正祥是真的害怕季长官徒手拧断他的脖子,给出的分析报告事无巨细。
参与新纪年百货恐袭事件的一共有四十八个人,职业分布从工人到小商人应有尽有,基本上都是平庸而不起眼的家庭背景,且没有犯罪前科。
宁随远大病初愈,季珩怕他看的眼花, 刻意放慢了翻页的速度, 但很快就被宁随远不耐烦的使劲拍打。
“翻页翻页。”
“再翻,这页没重点。”
季珩手都被拍麻了,慢慢的他就发现自己的浏览速度已然赶不上翻页的速度,宁随远的阅读速度极快,十几秒就能浏览完满满的一页纸。
随后小宁同志就无情的发出吐槽“季sir,你是不是有老花眼啊”
季珩气不打一处来“我有老花眼我能当兵”
“谁知道你们aha有没有互相之间开后门儿。”宁随远嘀咕道。
季珩心想就你这走马观花的阅读模式,能看到重点就奇了怪了,忽然他的手指被宁随远握住压下, 页面静止在一处。
“这个人有犯罪前科。”
季珩心道你居然还真能抓住重点,又听宁随远道“不是你看名字方伟毅方伟毅怎么会在这里”
方伟毅, 银行抢劫案件里唯一死亡的犯罪嫌疑人, 尸体在城防所的冷库里待了半个晚上就不翼而飞。
随后, 他就出现在了新纪年百货的恐袭团伙里, 又一次被人击毙
一种诡异的感觉像是幽暗的烟尘一样在空气中弥散开,让整个事件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宁随远的眼睛眨了两下,扭头看向季珩“你怎么看”
季珩面色如水,眉宇间缭绕着一股苍青色的肃杀之气“我敢肯定当时的方伟毅已经气绝身亡,我也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
宁随远沉吟。
“肌肉细胞和神经细胞迟缓性失活。”他翻了好几份尸检报告里都有这样一句话。
季珩忽道“阿远,我有一个想法。”
“嗯”
“如果说方伟毅原本是一具尸体,那有没有可能这一群人原本都是尸体。”
宁随远的瞳孔细微的收缩了一下。
“季长官,你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了。”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刚才还说你是个唯物主义者。”
“所以才需要博闻强识的你来帮我补全这个猜想。”季珩站直了身体,双手环抱在胸前“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什么技术能让尸体像活人一样行动”
让尸体像活人一样行动
宁随远愣怔了一瞬,垂下眼帘,呼吸变得绵长深邃,半晌,他抬头道“如果有这样一种技术不是太可怕了吗”
季珩的眸光悄然闪烁。
宁随远的这个回答令他陷入了动摇。
也许方伟毅当时真的没死他的枪罕见的出现了偏差
“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宁随远快速翻动着个人档案信息“这些人的第二性别,全部都是beta。”至此,他的脸颊一阵抽搐,抬手将虚拟屏关闭了,阖眸扶额“beta在整个社会所处的位置有时候比oga还要敏感微末,这可能也是他们聚集起来反动的契机”
“现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季珩沉声说“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恶性事件,且跟谢尔兹脱不了干系。”
“所以首要的是抓住谢尔兹”宁随远捏了捏山根,这个结论实在是沉重的恼人“要抓住谢尔兹啊”
“我有一种感觉。”季珩说“他们好像外的在意尸体是否会被城防所扣留,所以选择自焚、卧轨等方法毁尸灭迹,这是不是表明尸体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么多尸体存放在城防所里,那他们说不定会再次光临城防所的冷库,偷尸体。”宁随远抬起头道。
季珩微一颔首,眼神微妙。
季珩为了防廖鹏可真是下了血本,单独给他整了间病房,随时按铃喊人来给廖鹏打镇静剂,还专门让高德和路阳两个人在病房里看着他。
路阳回到病房里,就看见桌上搁着一盆已然凉透了的面,依旧是纹丝未动,
已经两餐了,看来廖鹏是真的情伤入骨,不吃不喝的侧卧在床头,只用一个弓起的脊背对着路阳和高德。
路阳看向高德,求救的意思非常明显,高德则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个,鹏哥,你还是多少吃点儿吧”路阳担心得很,小声说“你看你这么胖,两顿不吃肯定撑不住啊”
高德“”
他扔了一个“你可真会说话”的眼神给路阳。
果不其然,廖鹏没有给路阳任何回应,路阳蔫头耷脑的叹了口气,
“我去给鹏哥热热吧。”他说“万一鹏哥待会儿饿了还能吃”说着他把桌上那碗快泡发了的面捧起来,盖上饭盒儿盖子。
“也行,开水间在楼下。”高德说“你出去再找人问问路。”
“好的。”路阳用力点头,颠颠的出了门。
一路打听,医疗所的负一楼好像有专门的锅炉间可以翻炒和回热食物,路阳觉得这碗面都泡成这样了,光加热可能也进不了嘴,不如翻炒一下做成油爆面疙瘩,说不定廖鹏会喜欢。
于是他顺着手扶楼梯一路下楼,看到一个巨大楼层标志b1。
看来这就是负一层了,路阳心想,他顺着走廊走下去,只见白晃晃的灯管将整条走廊照亮,一眼可见底,封闭又森然。
温度好像有点儿低,路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锅炉房为什么会设在这么冷飕飕的地方呢
他慢慢的不停歇的走着,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饭盒儿,走到尽头一拐,他看见一个长条形的标志贴在不远处的门框边。
路阳忙跑过去,那门派儿的字渐渐清晰,“太平间”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路阳冷不丁的刹住脚步,面色剧变。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太平间”是个什么地方。
“我走错了。”他吞了口唾沫,给自己壮胆似的自言自语道“这样我也能走错,我真笨啊。”说着他转过身想要原路返回,忽而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身材高挑,肩头一抹红醒目而明艳,乍一看似是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路阳呆了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副近视眼镜度数可能不太够了,忍不住朝着白衣人的方向伸长了脖子,鹅一样的竭力张望着。
“谢”他的嘴唇因为狂喜和惊讶而不住的颤抖着,舌尖也变得不受控制了“谢尔”
白衣人朝他走近了一步,皮鞋与瓷砖地碰撞,发出了“啪嗒”一声,荡漾起冰冷却优雅回响。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了。
那一瞬间,路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往后趔趄了半步,热忱的笑容凝在了唇角,一点一点的干瘪下去。
廖鹏像是个突然苏醒的化石,猛地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路阳说的没错,他两顿没吃根本支撑不住这一身的肥肉,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草。”他低声骂了一句,抓起床头一瓶注射用的葡萄糖配液,拔掉橡胶塞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
这回换高德喊“草”了,扑过去从他手上躲下注射瓶,震惊道“我他妈一次看到有人喝葡萄糖自杀的不愧是你啊胖子”
“谁自杀了老子低血糖”廖鹏“呸呸”两声吐掉那一嘴怪味儿,晃了晃脑袋瓜子,那种眩晕感终于渐渐退下去。
“小路呢”他问。
高德“给你热饭去了啊”。
廖鹏“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高德“迷路了吧大概。”
廖鹏;“那我出去找他。”
高德展臂阻拦“不行,你这是借口吧,你其实是想去楼上病房找松平亮”
廖鹏的脸色一黑,喘了两口粗气居然找不到给自己辩解的理由,只好放弃了似的摆摆手“那你出去找他一下。”
高德面色狐疑“你调虎离山吧我出去了谁管你你万一又发疯去找人麻烦”
廖鹏暴怒“我他妈的在跟你说认真的”
高德也拔高了音量“谁知道你他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认真啊”
廖鹏一手叉腰,另一手用力的扇了扇,一副“老子败给你了”的挫败样子“你知不知道洗手间隔音效果其实不太好。”
高德“所以呢”
廖鹏困兽般在原地烦躁的转了两圈道“我刚才在洗手间里蹲大号的时候听到城防所的人说尸体太多了,运回城防所的冷库太麻烦,所以借用了医疗所负一层的太平间。”
高德“没跟季处打报告”顿了顿他又道“所以呢”
廖鹏“我记得他们城防所之前丢过尸体吧一具尸体都能丢,那么多具放一块儿,肯定不会太平,我他妈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高德完全不能信服“你这是封建迷信季sir教育我们要坚持当一个唯物主义选手”
“那你问问头儿当时在新纪年百货为什么突然从二楼断层爬上四楼去救小宁炸弹就在他正下方噼里啪啦他就跟没看见一样”廖鹏愤怒的说“不就因为他右眼皮在跳吗”
高德“”
草,这缜密的逻辑和举例论证,居然让人无法反驳。
“走走走。”廖鹏三下五除二把鞋给换上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边,他扶着门框倏地顿了一下,认真的声明道“当然了,小路跟我的关系,和小宁跟我们头儿之间的那种关系是绝对不一样的。”
高德已经给他说蒙了,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满脸写着迷茫“什么关系和什么关系啊小宁跟我们头儿又是什么关系啊”
廖鹏道“你傻吗,你这还看不出来啊我们头儿都恨不得跟小宁同志搬到一块儿去住,他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别的地方,你看我失恋到现在,他有来看过我一眼吗啊”
高德木着脸“敢情你这一整天脑筋活络着呢”
“可不,我花了这一整天,可算想明白了。”廖鹏双目空洞的说“我就算把他松平亮杀了,小甘橘也回不来。我再闹小甘橘也是葬到他们松平家的坟地里,跟我不会有任何关系了说什么都没意思。”
“你能想清楚这点,真是太不容易了。”高德叹息。
他们这样的人见惯了生死,接受起来其实也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这样的一种能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我一定会把凶手抓到的。”廖鹏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把他碎尸万段,给小甘橘报仇。”
“我陪你啊鹏哥,我们一起把凶手绳之以法。”高德坚定的说“季家军上下一心,其利断金”
“可拉倒吧”廖鹏咬牙切齿起来“我对我们季家军很失望非常失望在我肝肠寸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安慰我体谅我”
高德“”
“一看你们一个个的就都不知人间疾苦尤其是我们头儿他连oga的手都没摸过吧他压根就不能理解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你看他要是被一个oga玩弄了再当破鞋一样甩掉,他现在还会这么振振有词的揍我教训我吗”他越控诉越愤怒“我可不想让我们队里唯一一个会在我失恋的时候诚心诚意安慰我而不是疾言厉色辱骂我的小朋友就此消失”
说罢他一扭头,正对上季珩一张冷峻的脸。
廖鹏登时像是个被拔掉了电源的大扩音器一样闭了嘴。
季珩幽幽的吐出两个字“针对你刚才的那个问题,关于我被一个oga玩弄了再当破鞋一样甩掉之后还会不会站在这里振振有词的揍你教训你,我现在可以郑重地给予你回复,我会。”
廖鹏“”
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狐疑的掀起眼皮。
“头儿,您还真给oga当过破鞋啊”
路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饭盒也跟着一块儿摔了,面糊汤撒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衣裳。
然而他丝毫也顾不上,只死死的盯着谢尔兹的那张脸明明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五官都是谢尔兹的没有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惊恐就像是突然被挖开的泉眼一样汹涌的迸射出来。
路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是因为这里是太平间的门口吗还是因为谢尔兹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在他的印象当中,谢尔兹一直是一个鲜活而多彩的人。
无论生活多么的艰苦,谢尔兹都会想办法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会去各处搜罗各种各样有趣的八卦回来跟他说,会直接而奔放的表达他对拉斐尔的喜爱,会在衣服上绣象征着美好爱情的玫瑰。
即便是被拉斐尔伤害了,那天晚上的谢尔兹也还是带着笑容的。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样子穿着崭新的衣服,一张脸却木僵的像个偶人
路阳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谢尔兹已经走到了距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
冷汗从毛孔里渗出来,很快就浸湿了背上的衣服,路阳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眼泪“啪叽啪叽”的从他的眼眶里渗出来,超不争气的流成一大串儿,谢尔兹古怪的歪了一下脖子,那可怖的景象一下子就冲垮了路阳,路阳猝然崩溃。
“谢尔兹”他痛哭流涕的仰起稚嫩的脸庞,语无伦次的诘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拉斐尔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他破了音的哭嚎声在空荡荡的寂静走廊里荡开一轮一轮的回响,嘈杂不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我甚至以为你死掉了我早就跟你说不要跟拉斐尔那种人待在一起你偏不听你说你为什么不听啊”
记忆中的那个谢尔兹像是乘着风一样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路阳感觉到浓烈的悲伤和不舍,五指握拳,愤怒的捶着坚硬冰冷的地面“谢尔兹你说句话啊你见到我就什么话都不想说吗”
“刷”白衣的谢尔兹出现在他跟前。
路阳呆了呆,他甚至没有看清谢尔兹是怎么走过来的,那速度快不可挡,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瞬移靠近了。
谢尔兹蹲了下来,双手交叠环在身前,像是在观察着一个怪异的物事一样打量着路阳。
路阳被他这古怪的反应吓到,登时不敢再嚎哭,随后谢尔兹抬起手,用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擦了一下。
泪水沾湿了谢尔兹的指尖。
“路。”他机械的吐字。
路阳泪眼婆娑“是我你记得我了吗”
谢尔兹一撑膝盖站了起来。
路阳“谢尔兹谢尔兹”他摸索着爬过去想要去拽谢尔兹的裤脚,却被雅利安人拗颈丢来的一个冰冷虚无的眼神吓住。
他还是太害怕了,害怕到全身都动不了,他甚至觉得一个不小心谢尔兹就会杀了他
谢尔兹却没有再看路阳,他猛地转向,朝着太平间的门走过去。
路阳错愕的瞪大了眼,随后他就看见谢尔兹五指握拳,狠狠地一圈杵在了太平间的大门上。
“哐啷”一声巨响,那铁门像是一块破布般向中央凹陷,四角都脱离了门框,谢尔兹垂落的手掌和指骨都出现了变形移位,但他迅速的一个抓握,整个手掌就像是被重置的机械一样“咔啦”复位,随后他整个抓住门板用力一扯,像是从活页本上撕掉了一张纸一样将整个大门卸掉,跨入太平间内。
这哪里还算是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路阳瞠目结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太平间的内部传来各种奇怪的动静,摔砸撕裂一应俱全,路阳已然怕到了极致,但他稍稍有些缓过来了,不得不强撑着爬起来,奔过去查看情况,他浑身颤抖的摸索到门边,一眼望进去,整张脸都开始抽搐
谢尔兹将尸体一具一具的都翻了出来,他像是在挑选商品一样飞快的一一浏览过去,经过冷冻的尸体肌肉骨骼都变得很脆,他手里握着一柄不长不短的刀,选中的尸体就“咔擦”一声将头颅从脖子上割下来,切瓜砍菜一样扔到墙角。
那几颗断截的脑袋西瓜一样“咕噜噜”的滚到一隅,失去了惯性停住,随后又被另一颗头颅碰撞,桌球一样继续移动,很快墙角就堆了好几颗头,其中还有那个银行劫匪方伟毅的。
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路阳一手捂住嘴,面色铁青,他喉咙处滚动了两下,“哇”一声吐了出来。
谢尔兹却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做着这一切,当他把所有的尸体都筛选完,这才回到那十几颗脑袋跟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化学试剂,倾倒上去。
那瓶试剂在接触到人体的肌肤时迅速的腐蚀冒烟,很快表皮就消失了,露出了下方的肌腱和骨骼,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言的味道,路阳终于吐缓过来了,虚弱的直起腰望向谢尔兹,喃喃道“你在做什么啊”
谢尔兹不言不语,静静的低着头看着那团已然面目全非的血肉。
这时,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交谈声。
“靠啊,真吓死我了哎你发现没,我们头儿没反对,绝对有猫腻”
“胖子你知足吧,要不是头儿急着去给小宁拿药,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不被揍进重症监护室就不错了”
“唉,我还指望头儿跟我们一起来呢,你别说,这里还真他妈冷,嘶嘶嘶小路”
路阳当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双目放光,他屁滚尿流的扑出门去大吼道“鹏哥高大哥我在这里啊啊啊”
他叫的撕心裂肺,顷刻间,一直不声不响的谢尔兹扭过脸来,瞳孔震颤了一下,有森然凶光渐渐显露。
路阳边爬边滚边叫,迎面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廖鹏和高德,那一瞬间,他看到这两个aha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卸掉了一脸的吊儿郎当,眼睛里迸射出面对危险时独有的利剑一样的寒光来
“小路趴下”廖鹏嘶吼,路阳应声卧倒,有厉风从他的头顶刮过去,带着冰冷的粘腻的尸气,他双手抱头再一看,白衣的谢尔兹已经鬼魅一般的冲到了廖鹏和高德的跟前。
廖鹏根本没打算放谢尔兹走,抬手去抓,谢尔兹刀锋一转,沾满了死人血肉的刃利落的剁下来,廖鹏这个胖子在那兔起鹘落间简直灵活的不像个胖子,他侧身躲避,另一手抓向谢尔兹的手肘,反向一拧“咔哒”一声,谢尔兹的手肘被拧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弯度,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刀还紧紧的握持在掌心里,廖鹏劈手去夺,就看见谢尔兹像个bjd娃娃一样就着被固定的肘腕将身体倒转了将近九十度,刀被抛掷到另一条手上握住,又一次闪电般刺向廖鹏
“他在太平间里烧尸体”路阳电光石火间抓住了一整件事情的重点所在,跟随着季珩的队伍这么久,他也养成了一些机敏的思维模式,他几乎可以肯定,谢尔兹的突然暴动就是因为他的呼喊即将暴露那些被销毁中的头颅里的秘密
“高德你去看太平间”廖鹏怒吼道“我拖住他”话音未落他就被谢尔兹一脚蹬在胸口,那一脚几乎把廖鹏的肺都踹破,廖鹏连退了好几步拽住了谢尔兹的脚踝将他甩出去,谢尔兹重重的撞在墙上,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可怕的裂响。
谢尔兹却丝毫没有停歇,他余光瞄见了转向太平间的高德,当机立断的改变了目标,廖鹏两步正要追上,“邦”一声,子弹打在他足尖前方的地面上,碎石飞溅谢尔兹竟然腰间还佩戴着枪
短短的几秒钟,谢尔兹一边奔向高德一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廖鹏盲开数枪,整个走廊里枪击音回荡开来震耳欲聋,路阳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随后他听到了一摞尖叫声炸裂开来。
路阳勉强抬起头,就看见几个医务官带着几个家属一样的住民面色惨白的站在走廊尽头,几秒钟之后,那群人掉头跑了大半,还剩下两个两眼翻白的晕在了原地。
路阳跟随着廖鹏一块儿看向谢尔兹,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这种时候如果围观者受伤,绝对会成为他们的拖累他们将无暇再去管谢尔兹
谢尔兹已经拦住了高德,勒住高德甩到墙壁上的同时,他的枪口偏移,瞄准了走廊尽头晕倒的群众。
这个beta体型的男人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力量都胜过许多当兵的aha,高德在他手上占不到一点上风,被谢尔兹一条手臂勒的青筋暴突。。
“鹏哥”他嘶哑的大吼“保护群众”他的背部遭受重击,高德扑倒在地上,被谢尔兹又狠狠的踩了一脚,整个上半身都在剧痛中发麻。
谢尔兹就这么踩着他奔过去,边跑边开枪。
廖鹏正将两个晕倒的群众一左一右扛在肩头,一梭子子弹正中他的小臂,鲜血泼出来,廖鹏身形微微后仰,勉强稳住,他看见路阳一把抱住了谢尔兹的腿尖叫。
“鹏哥你快走”随后那小眼镜儿就被一脚踹的翻了个面儿,稀碎的镜片玻璃糊在脸上,有鲜血从眼眶里涌出来。
廖鹏扛着人掉头飞奔,这个情势调转的太快了,原本是他们三个人拦截一个谢尔兹,现在赫然被谢尔兹反客为主他不甘极了,可是实力的悬殊却又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冲到了楼梯口,看到一道黑影折叠着从上方的楼层里滑下来,带着沉如鼓点般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还有谁他妈不怕死的要下来他们谁还能腾的出手再多救一个
廖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随后冲着楼上怒吼道“危险不要下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楼上那道影子直接一撑扶手从平台处滑了下来,稳当当的停落在他身边,靴跟与地面碰撞发出“啪”的一声,一丝拖泥带水也无,同时还不忘在他脑袋后面推搡了一下。
“头儿”廖鹏惊了一下,眼中渐渐放出光芒来。
“快滚。”季珩没有看他“回头再找你算账。”
“头儿他有枪还有刀”廖鹏急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带才这么吃亏你要小心啊”
“哦,那我比你们强。”季珩挑了一下眉,他从后腰的皮革刀鞘里拔出了一柄短军刀,在半空中一抛,刀身“呼呼”旋转,他复又接住刀柄,刃朝前方“我至少不是赤手空拳啊”
他启唇而笑,俊美的容颜霎时间被镀上了一层冷漠的寒芒。
谢尔兹没有无脑的输出子弹,他留了两颗,慢慢的逼近了楼梯的拐角处,下一秒,匕首带着森然白光旋转着飞掷出来,直取谢尔兹的眉心
这一次谢尔兹不得不退让开,也就是这退避的须臾,季珩闪身而出他逼近的速度太快了,一把攥住了谢尔兹的肩头,将谢尔兹掀翻在地。
到底是实战经验丰厚的季处长,“邦邦”两声,他眼疾手快的控着谢尔兹的手臂将他的两发子弹打空,他与廖鹏和高德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力气还是抗揍程度都明显高上一筹,而且他的反应更快,总能抢先一步的预判到谢尔兹的攻击动作,精巧的防守或者反击回去。
“哐啷”一声,谢尔兹被季珩一腿扫倒,终于没有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季珩倾身过去用手肘卡着谢尔兹的脖子,冷笑一声“我是真的很不高兴,毕竟本来我现在应该在病房里陪我家小朋友吃药。”
谢尔兹的手腕刚要抬起,季珩反手一压军刀,刀尖穿过了谢尔兹的手掌心,他这一下将刀刃硬生生的剁进了瓷砖地里,谢尔兹的手被钉死。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季珩低声喝道。
谢尔兹的眼球一动不动的宛如凝固了一般。
“你不要以为你曾经跟宁随远有过交情,我就会放你一马。”季珩的语调逐渐压紧“你到底,为了什么”
“aha从没有放过我。”谢尔兹忽然说。
季珩“”
谢尔兹的脸上流露出一些悲伤的神色,他的面部肌肉似乎不太灵活,那神色僵硬且滑稽。
也只是须臾,他恢复了漠然“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突然硬生生的从刀刃下将自己破裂的手掌心抽了出来,自袖口里划出了一枚子弹。
季珩的眼神猛然闪烁,这强弩之末的动作危险性大不如前,他轻而易举的将子弹和枪都夺下,填弹上膛抵在了谢尔兹的眉心。
“我警告你你不要”
谢尔兹整个人忽然剧烈的弓起了身体,这个动作在季珩看来毫无意义,但出于警惕和防范,季珩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穿进了谢尔兹的眉心。
随后季珩就发现了异样,他飞快的站起身,就看见那枚苍青色的子弹迅速的在谢尔兹的颅脑间借着血肉燃烧了起来,那是特质的重金属燃烧弹,晶蓝色的火焰跳跃着,像是在其中藏着一个魔鬼,
季珩的心里“咯噔”一声,他隐约觉得谢尔兹最后的这一下看似无用的反抗实则成功了
重金属燃烧弹昂贵且燃烧量有限,很快火焰就熄灭了,谢尔兹的头颅只剩下了下半个连接着脖子的壳儿,看起来滑稽又诡异。
季珩皱了皱眉,他拔下短刀插回腰间的皮刀鞘,转而往深处走,就看见了一地的狼藉,太平间的大门敞开着,路阳正扶着墙抖腿,一副将吐不吐的模样。
不一会儿高德满头大汗的辙出来,他带着一副橡胶手套,满手都是色泽古怪的粘液,拯救了半天也没拯救下来一颗完整的脑袋,只剩一个融了一半的眼球正在他的掌心里“咕叽咕叽”的滑动。
路阳僵了两秒,“哇”一声又吐了。
高德的脸色看起来也没好多少,他一眼看到季珩便大叫道“头儿你快来看看吧这些尸体真的是”
季珩的心一分分的下沉,他想起了谢尔兹临死前最后的那句话。
“我的任务,完成了。”
兴许是坐轮椅压迫到了腹部的伤口,宁随远疼了好一阵子,医务官不得不给他开了两板止痛片吃着,季珩替他拿了药,后来就说去找廖鹏了,宁随远一个人就着开水把药吞下去,然后就躺在床上开始发呆。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小甘橘病房里的那个窗台,还有那轻微浮动着的窗帘。
窗户是开着的。
杨潇只是守在门口而已。
他霍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按亮了个人终端上的快捷键。
按了几下都没有得到季珩的回应,宁随远也顾不上腹痛,干脆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衣服就要下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宁随远抬起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松平亮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他的脸包裹在重重的绷带后方,但宁随远依稀感觉到他在笑。
“宁先生。”他说“我有一个好消息想要跟你分享。”
“什么”宁随远愣了愣。
“小甘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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