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云叠起, 风渐渐的变得森冷浓烈,将更多的厚实的云层吹到纳洛堡的正上方。
路阳还在宁随远的怀里声嘶力竭的哭, 从原本和平又波澜不惊的生活突然踏入这样的炼狱,每天都在消化着大量的死亡,换做任何一个平常人都会崩溃。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坠落,砸在宁随远的脸上, 随后瓢泼大雨轰然降临,宁随远呆了呆, 拿了路阳工具箱里的驱蛇药洒了洒躯开周围的蛇, 将路阳扶起来。
“行了, 别哭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他正说着,忽然脚下的地面发出了沉闷的震动轰鸣。
“怎么了”路阳晃了一下, 攥紧了宁随远的袖口, 惊慌道“是地震了吗”
“不是”宁随远四下一张望, 隐隐觉得不对。
暴雨迅速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定的水位,水流混着一些蛇群打着旋儿的被冲进了窖井里, “哗哗”的水瀑垂直落下, 打在窖井底部形成了一些碰撞的空旷回响。
这几天六区的天气始终阴晴多变, 暴雨愈发变得滂沱,水量飙升,窖井里传出的声响明显便的低沉, 随后那“轰隆隆”的震动声从一处传到了另一处。
宁随远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
“柯什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去修地下水道里的涡轮”他沉声道。
“好, 好像是这样。”路阳说“要不然也不会让蛇从地下河道倒着侵入水管系统啊”
“糟糕了”宁随远面色剧变“走赶紧去弹药库”
他没走两步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震, 随后“轰”一声巨响,某处草皮下的水管崩裂开来,十几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喷涌的过程中还有蛇在其中翻腾落地。
“妈鸭”路阳吓得惨叫一声,险些被高压弹出的螺塞打到,他攥紧了宁随远的手臂颤声道“远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暴雨让河道的水量过载了”宁随远哑声道“还有蛇群堵塞管道导致水压升高,这些水管就会负荷不了倒流”
“然后呢”
“弹药库里设置了好几处排水口,和地下的管道系统连结,为的就是保证弹药库的绝对干燥,因为很多热武器一旦受潮就会无法使用”宁随远斩钉截铁道。
“所以柯什真的没有定时保修顺水涡轮的话,这些水和蛇都会顺着管道倒流进弹药库”路阳的脸色发白。
“是的”宁随远说。
两人对视了眼,开始往弹药库的方向夺命狂奔,然而雨越下越大,视野范围内能见度降到极低,水流的奔腾速度快若骏马,眼看着离得很远的地方也开始出现水柱喷涌的奇观,宛如冲天的银色水龙一辆装甲车恰好停靠在边缘,被高压的水柱差点掀翻,路阳跑了两步跌倒,被宁随远强行捞起来。
“来不及了”宁随远咬牙道,他一边接通了季珩的通讯频段一边吼道“季珩弹药库不能待了放弃那些武器听我的快走”
那头隐约传来季珩的应答,宁随远疾步奔向那辆装甲车,和路阳一同急匆匆的奔上,柯什正倒在地板上被晃得七荤八素,眼睛都没有睁开,艰难道“怎么了地震了吗”
“都是你干的好事”宁随远厉声道,他一打方向盘将车子开离原处,水管陆续在压力下爆裂,他的车被迫躲避,开成了诡谲的“s”型,地面上的水位已经积了小半米,轮胎拧转的吃力,动辄溅起巨大的水浪。
柯什终于从前庭系统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颤巍巍的爬起身就看见了这漫天水柱的震撼奇观,哆嗦道“这这”
“纳洛堡毁了。”宁随远低声道“必须即刻撤离”
季珩正在弹药库内与敌方的生化战士鏖战,没了宁随远,这一帮子少爷兵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强力的武器在手上既没有准度也没有力量,双方僵持不下,随后他收到了宁随远的警告,并灵敏的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
他对宁随远的判断鲜少质疑,再加上多年来对危险降临的直觉,当机立断的嘶吼起来“走所有人立刻离开弹药库不要恋战”
这群少爷兵对季珩的指示莫敢不从,况且季珩向来喊“冲”的多,这是头一回让他们往后撤,倒是很少见,一群少爷兵们寻思着一定是出了什么天塌的大事才让季处长也叫他们以保命为重,当即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就往门外奔,头也不回。
撤离的速度飞快,甫一离开弹药库就被瓢泼大雨给冲刷的不知东西,脚下的水位积到了脚踝,有个少爷兵抹了一把脸,被远处那些模糊的几乎触及低沉阴云的一道道水柱给吓呆了。
“我靠,这也太科幻了。”他讷讷道“这他妈都是啥啊”
随后,弹药库的内部发出了沉闷的“轰隆”一声,一排火药桶竟被高压的喷水柱掀翻,七零八落的滚落在地。
有人扭头朝里一张望,遂震惊的叫道“草发大水了”
季珩这才知道宁随远的这句警告意义何在,他心底一阵紧锁,然而现在顾不上心疼那些,因为整个纳洛堡的排水系统都崩溃了,水位正在迅速上涨,他们必须尽快撤离。
天空电闪雷鸣,宛若有银蛇蛟龙之物在云层中翻涌。
一辆辆装甲车破开水浪,轰然驶出了纳洛堡军校的大门。
因为撤离的足够及时,他们勉强将纳洛堡内幸存的人员集体搬运上装甲车,又开了两辆和原先前来支援的队伍一同离开。
季珩一声不吭的握着方向盘,整个车身都在雨水的阻力下颠簸不已,他脸色阴沉至极。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柯什缩在角落里,神经质的抱着头颅。
路阳看着柯什这副废物的模样心里就烦的厉害。
“你叫什么可怕如果不是因为你失职,纳洛堡的水管系统会崩溃吗你现在知道叫可怕了”他说。
柯什被他训斥的不敢吭声,只缩成一团哆嗦,烂泥似的,路阳看着也失去了叫骂的兴致。
“行了,把头发擦擦干,别回头感冒了。”宁随远扔了跳帕子给路阳,他走到副驾驶座,侧目看向季珩。
“心情不好”他问。
“嗯。”季珩的浓眉紧拧“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过么”他拍了一下方向盘,忍不住的想要生气“这水发的真是时候,这下好了,烧了十几吨的油,就扛回来几台磁力炮。”
“六区也就这样了吧。”宁随远用帕子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丝儿“往好了想,那群生化战士也没有捞到好处,至少不会再有最坏的情况了。”
“不会吗”枫玉斗从车尾部看过来。
宁随远忍不住回头。
枫玉斗被寻回时正在一处陵堡上发呆,除了面色苍白眼眶微红以外,神态平静到有些诡异,他甚至条理清晰的跟宁随远说,裴清殉职了。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宁随远也不好揭他的伤疤,此时枫玉斗却疾步走到车前,抱臂道“裴清作为六区军事力量的首脑,在一日前曾向中央求救。”
一日前,季珩还在将希望都寄托在纳洛堡的储备力量之上,可在纳洛堡内部的裴清却早已料到事态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中央怎么说”季珩沉声道。
这种时候,只有依靠中央派遣军事力量支援才有可能保住居民撤离,甚至重建六区,况且这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中央来协助调查
“我给你听听中央的回复吧。”枫玉斗阖了阖眼,他唇角的笑容冷冽且诡异,像是讥诮又像是怜悯。
季珩的心里“咯噔”一声,陡然间升腾起一丝寒意。
他的臂弯处稍稍一沉,宁随远的手心握住了他的小臂,似是要给他力量一般。
枫玉斗传输了一段录音给季珩的个人终端,里面是嘈杂的“沙沙”声,但掩盖不住裴清和中央通讯部接线员的对话。
裴清有不明病原体在六区的住民区和纳洛堡内传播,六区遭遇人为恐怖袭击,军事储备力量匮乏,无法支撑,请求中央国防部支援
接线员;请说明袭击来源。
裴清初步判断是不明病原体的传播导致的混乱,现在死伤人数过多,事态非常严重
接线员请稍等,为您请示国防部。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未知结局的沉寂几乎让人煎熬发疯。
嘟嘟嘟
接线员已为您如实汇报情况。
裴清所以呢
接线员经国防总部商议,因有不明病原体传播,为了防止其他各区受到牵连,现对帝国六区下达“封城”指令,初步为期一个月。
裴清什么封城
裴清然后呢没有了吗我们可以接受暂时的封城,但是中央的支援呢没有支援让我们在城里等死吗
接线员的声音甜美依旧期限内六区严禁出入,如有擅自出城者皆视为违反帝国安全法,罪行等同叛国,将受到军事法庭的仲裁,望悉知。
嘟嘟嘟
录音戛然而止。
车厢内一片死寂。
那个接线员甜美而不含任何感情的嗓音就像个诡异的木偶,上行下效的传递着来自中央的死讯。
“这他妈的在搞什么”季珩勃然大怒,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胡闹”
“如果你跟裴清使用的是同一种渠道与中央对接的话,我猜你们会得到同一种回答。”枫玉斗淡淡的笑了起来“毕竟这就是你们的中央,你们的国防部啊。”
“季珩,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阴谋论。”宁随远低声道,他湛蓝色的眼瞳里像是藏着深渊怪物“这一切的源头,或许也不是拉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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