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顾磊本来想出去看看沈致的药喝得怎么样了, 结果刚一探头就看见谢钱浅俯在沈致胸口,两人都有些忘我地吻着彼此,他当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都看到了什么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于是赶紧捂眼转头又遁了回去,假装啥也没看见。

    这久违的吻带着浓烈的情感同时迸发了出来, 谢钱浅眼眶微润, 她被沈致拥入怀中的那一刻, 心潮澎湃汹涌, 很难说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 就像曾经有扇大门隐藏在迷雾中, 她跋山涉水, 拨云见日,终于看清了大门的模样, 刚想伸手推开这扇通往幸福的大门,却丢了钥匙。

    她曾无数次徘徊在这扇大门前,无法再回到原点, 也无法再迈进一步,她的人生在这几年里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依然和往常一样生活, 学习, 练武, 可她清楚她的身体里有一块缺失了, 她知道是那把原本应该牢牢握在掌心的钥匙。

    师父总说她是死脑筋, 在很多事上她一旦认准了便很难再轻易抛弃,所以常年蹲在这扇大门前痛苦不已。

    而现在她感觉重新找回了钥匙, 并且打开了这扇门,她仿佛看见了幸福的光亮,就在沈致浓如墨的眼眸中,如此清晰明亮。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息,谢钱浅才离开他的唇,从口袋摸出一颗水果硬糖,沈致低头看着她,她咬住硬糖又贴上了他的唇,将另一半送入他嘴里,分给了他一半,从他身上起来舔了舔唇说“药太苦,我只有一颗糖了。”

    沈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回想起刚才一幕,她如此主动撩人的模样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撇开了头,口中甜味慢慢融化,冷白的皮肤泛出了些许红润。

    这也是谢钱浅第一次看见沈致不好意思的神情,虽然她很想笑,虽然她已经快憋不住了,虽然他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但她还是赶紧绕到他身后再咧开嘴,否则被他看到她笑他,这人保准又要发火了。

    谢钱浅其实剪得还是挺仔细的,就差一根一根剪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她已经剪得如此认真了,还是总觉得两边不对称,于是修完左边又跑去修右边,修完右边又修后面,一个半长的头发不知不觉给她剪着剪着就没剩多少了,等沈致察觉出来不对劲,伸手一摸,头顶哪里还有什么头发,再短点就成板寸了。

    他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谢钱浅的确摊开一堆看上去很专业的理发用具,但是从头到尾她压根没有换过啊

    他当即就对她说“拿个镜子过来。”

    谢钱浅捏着她的小剪刀磨蹭了半天,一脸紧张地说“其实,还不错,真的。”

    “去。”沈致发出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单音节,谢钱浅只能挪啊挪地去找镜子。

    半晌过后,她终于摸了一把镜子又挪了回来,沈致朝她伸手,她干脆把镜子背到了身后,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心虚地开了口“我们先说好了,你要是那啥不满意,不许凶我,可以吗”

    沈致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想着大不了剪得太丑他再找个理发师来找补一下,但他真的太低估谢钱浅的“实力”了,当他看见镜子中自己的发型时,他的脸当场就黑了。

    这发型估计请再牛的托尼老师来也补救不了,除非剃光了。

    他抬起视线看着不断退后的谢钱浅,眼瞳幽深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有些让谢钱浅捉摸不透地问了句“你以前有带人剪过吗”

    谢钱浅紧紧抿了抿唇,伸出一个食指“第一次。”

    沈致放下镜子深吸了一口气,谢钱浅怕他发怒,赶紧指着天补充道“虽然稍微短了那么一点点,但你看天这么热,我正好给你了一个防暑小妙招,而且这样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了,真的”

    虽然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跟蚊子哼哼一样,好在沈致并没有发火,只是情绪不明地说了她一句“你这么能胡扯,怎么不去理发店营销顾客办卡”

    “”主要不太缺钱。

    所以晚些吃饭的时候,顾淼便看见沈致戴着个帽子,还是那种黑色的包头帽,他当时也没多想。

    结果吃完饭,他便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老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谢钱浅在带他敷面膜。

    他眼皮子抽了抽移到顾磊身边,有些奇怪地问“他们在干嘛”

    顾磊告诉他“钱多说沈哥黑眼圈太重,皮肤暗沉无光,要带他敷什么面膜眼膜的。”

    顾淼感到奇怪“老大怎么给的”

    “你要是下午看到沈哥的发型就知道他已经放弃挣扎了,我的天,这钱多绝对是拿出了玩娃娃家的劲头来整沈哥啊。

    就刚才,我看她拿着个面膜围着沈哥安利了半个多小时,可能沈哥实在不想再听她推销了,干脆就从了。”

    “”

    顾淼莫名就想到几年前每次面对谢钱浅那些怪异的行径,老大总是云淡风轻地一句“她开心就好。”

    现在想来,顾淼居然有种久违的感动,他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也只见过沈致面对谢钱浅时,会依着她干这些不着调的事。

    谢钱浅将面膜服帖地敷在他的脸上,然后替他轻轻按摩着头部,她发现沈致好像挺喜欢给她按摩的,他闭着眼,整个人很安宁,半天都没动一下,谢钱浅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见他突然问道“昨天那个问题,你让我留着今天问你。”

    “嗯什么问题”

    沈致停顿了片刻,对她说“关于你到底懂了什么。”

    他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她不再是含苞待放的女孩,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懂不懂留在他身边意味着什么

    谢钱浅没想到过了一夜沈致还能记得这个问题,想来他还挺在乎的,可关于那件事她还真没有太顾虑,起码目前来说不是她最顾虑的事情。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指针快要挪到七点的位置,是到讲故事的时间了。

    于是她手下一边轻柔地替他按摩着,一边对他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关于燕千鸟和鳄鱼先生的。”

    沈致没有打断她,她便接着说道“有一只燕千鸟,出生在爸爸妈妈为它筑建的温暖鸟巢内,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等着爸妈回来喂食,然后一家人叽叽喳喳窝在不大的鸟巢内,它的世界也只有鸟巢上方的那片天空,那时它总是希望能像爸妈一样展翅高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妈妈告诉她,等它的翅膀再长大一点就可以教她如何飞行觅食了,那时它会成为一只真正漂亮的燕千鸟。

    于是它每天就努力快乐地长大,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它居住的地方狂风乱作,头顶那方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鸟巢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小燕千鸟害怕极了,爸妈也并没有在往常的时间归来,天空下起了暴雨,淋湿了它细软的羽毛,它又冷又饿,旁边树上的邻居全都四散飞走了,它扑腾着翅膀也想逃离,可是它怎么尝试都飞不起来。

    一道闪电从它头顶的天空飘过,惊雷劈倒了离它不远的大树,那棵树又朝它待的树砸了过来,鸟巢掉到了地上,它离开了父母为它筑建的家,栽倒在泥地里,挣扎着起不来,可就在这时远处有一条蠕动的大蛇,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小雏鸟很害怕,扑腾着翅膀从泥地里挣扎出来,翅膀很重,它抖动着水,往旁边跑,可蛇的速度太快,它不停扇动翅膀,就在大蛇快逮到它时,它的身体突然腾空了,虽然飞得不高,但它成功躲过了大蛇。

    后来它离开了家,和父母走散了,也找不到同类,只能形单影只地飞着,虽然逃离了地面的危险,可天空也并不安全,总能碰上比它更大的鸟,他们很多都是成群结队的,它只有东躲西藏,饿了只能找些虫卵或者干脆吃草。

    它的翅膀渐渐长大了,灰蓝和浅黄相间变得十分漂亮,可是也十分醒目惹人嫉妒,很多鸟群见它落单便想欺负它,它经常在打斗中掉落自己心爱的羽毛,它羡慕别的鸟群都有家人,它也想有个可以栖息的地方,不用再长途跋涉,漫无目的地飞行,努力隐藏自己的羽毛。

    后来它遇见了鳄鱼先生,它第一次看见水里的鱼可以生得那么威风,好像大家都害怕它,它停在了鳄鱼先生的身上,鳄鱼先生没有驱赶它,它饿了,鳄鱼先生还会给它吃的,从它出生以来,除了爸妈没有人会给它食物,它在鳄鱼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于是燕千鸟就留在了鳄鱼身边,从那一天起,没有其他动物再敢欺负燕千鸟了,它每天都会帮鳄鱼先生清理口腔,鳄鱼先生还会很配合地把嘴张开给燕千鸟清理,别的动物都很奇怪,鳄鱼先生这么凶为什么只有燕千鸟可以安然无恙地站在它的大嘴里

    只有鳄鱼先生知道燕千鸟很机敏,但凡周围有危险靠近,燕千鸟都会第一时间抖动翅膀提醒鳄鱼先生,有燕千鸟在,鳄鱼先生也可以放心地睡大觉,久而久之燕千鸟就成了鳄鱼先生的警报器,鳄鱼先生同样变得越来越离不开燕千鸟。

    你知道这种关系在大自然中叫什么吗”

    沈致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动了下。

    谢钱浅俯下身告诉他“叫共栖关系,任何一方离开另一方都过得不好,只有他们在一起才能不被食物链吞噬,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沈致的睫毛猛地颤动着,她没有再说那些喜欢他之类的胡话,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她必须回来,也只有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她才能找到她耐以生存的栖息地。

    她想他听懂了,因为从那天起,他没有再质疑过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为什么要留下来又为什么要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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