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个法术”何音重复, “你不会告诉我, 你身边还有第三个法术吧”
廖莉摇头“不,就这两个。”
借运和转移灾祸她要抹去何音脱口而出“你疯了”
“我没有。”廖莉看着高脚杯,幽幽地叹了口气。“何音,你看着我,觉得很光鲜吧有汪家百年的功德保护着, 又能不管发生什么灾祸, 都能转嫁给邱子珊。可这么多年来, 我一直都不是我啊。”
何音上下打量一眼, 表示看不出来“你哪里不是你”
“游艇会上,我为什么对邱子珊下手不是我闲得没事,而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心里真的有很多苦痛,甚至连相爱了二十年的子豪他爸, 也不能理解。我没人说,只能采取极端方式。”
何音咬着舌头没回话。
怎么滴,你心情郁闷就要人死
“你跟子豪一个学校,知道他前几天为什么请假吗因为他外公去世了, 就在游艇会前。子豪他外公非常疼我他就在普康医院去世的,就在跟我隔着一道门的地方。但是, 我却不能为他送终,他的葬礼, 我不能参加, 不能戴孝。甚至, 不能为他掉一滴泪。”
廖莉眼圈发红, 一滴泪眼看着就要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赶紧仰头眨眨眼,将那眼泪逼了回去。
这招简直神乎其技,连何音都差点鼓掌起来。
廖莉哽咽地说“在天道面前,我不是我。”
何音明白了“涉及幽明和生死大事,你不能让天道察觉。”
她是顶替了汪瑾之命运的人,在天道面前,她当然是“汪瑾之”。恶毒小三廖莉的父亲死了,“汪瑾之”怎么能去披麻戴孝呢
一去,就露馅了。
“唉”廖莉仰头将一杯香槟全都喝干,喝得太急,像要借酒浇愁,却把自己呛得眼圈发红。
“十年了,我累了,我想做回自己。子豪外公的死,给我很大的触动,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给子豪外公上一炷香。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找会玄学的人,想解开这个法术。”
她一双妩媚的眼睛泛着水光看着何音,呜咽着哀求“何音,只要你帮我解开顶替汪瑾之的法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别说,这样子还真挺楚楚动人的。至少比何莹莹可怜多了。
何音问“真的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真的。”廖莉点头。
何音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神色松动了。
一个服务生路过,何音招手拿了杯香槟,她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转头一笑。
“还真是坦诚布公,连心里的害怕也告诉我了。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廖女士。”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低。
廖莉会意地低头凑上去,便听少女用她特有的,如断冰切玉似的清冷声音说
“你父亲临死前,你弟弟给他买了借寿钱吧为什么借寿钱没用”
一提到这事,廖莉眼中便浮起一团怒火。
廖荣成那个废物点心,拍胸脯拍得山响,结果找的是个江湖骗子当街给人抓住吓傻了,在视频里承认自己是骗钱的,还怕他们事后追究,自己去警局自首了
“不会吧廖女士,你现在还没听出我的声音那神棍的手机音质这么差吗”少女轻轻地笑了,“借寿钱本来是要成功的,差点还放在邱子珊身上,让你一举两得,既救了亲爹,又害死邱子珊。可惜啊,遇到了我。”
廖莉瞬间眼瞳紧缩。
这个声音难怪她总觉得在哪听过何音的声音
她记起来了那天神棍视频里确实有个女声
只是当天她父亲在抢救,四周吵轰轰的,她没放在心上。事后还一直怒骂弟弟廖荣成,赏了他好几个耳光。
原来,不是廖荣成没办好,是有人从中捣乱,要了她亲爹的命
一瞬间狂怒如潮,淹没了廖莉的所有理智。她想也不想,抬手就将高脚杯往何音头上砸去。何音上身微侧,黑猫从角落蹿起,一爪子打在玻璃杯上。
“砰”
高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扎向廖莉。
廖莉艳红得锋利的嘴角勾起,不躲不避,抬手就要拿碎掉的玻璃杯戳向何音。可是刚一动,她便浑身僵住了。
她的脖子好痛。
可是,可是怎么会她不是把所有的灾祸,都转嫁到邱子珊身上了吗为什么会痛
廖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触手湿润,低头一看,满脸错愕。
手指上一片鲜红。
刚才飞溅的玻璃,将她的脖子划伤了。
难以控制的慌乱和恐惧瞬间将廖莉包围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法术失效了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能转移灾祸了吗
但她得罪了那么多人,如果有人向她报复
“邱邱太太”
四周的人也跟着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舞会进行得好好的,所有人都看到廖莉去找何音,两人明明说说笑笑,气氛很好的样子。可一下子,廖莉就生气了,一如既往地动手了,要拿酒杯砸何音。何音被她的黑猫救了,廖莉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然后她就呆住了。
这是怎么了
邱太太也会为自己伤人而震惊何音什么魅力,竟然能让随便拿砸花瓶豪门千金的邱太太,因为对她动手而错愕震惊
“妈”
邱子豪回过神,丢下伙伴跑过来。“你怎么样”
谁知还没跑到一半,就被喝住了。
“站住”
邱子豪不觉停下脚步。
竟然是廖莉跟何音同时喝止的。
“邱子豪同学,不用担心,你妈妈没事,你不是一向很清楚,她会没事的吗”何音笑吟吟地说,抓住廖莉的手就往大厅后边走。“各位,继续啊,我带廖女士去包扎。”
邱子豪想跟上去,想大喊你想对我妈妈做什么。可他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开口
连身体都动不了了
他惊慌地转了转眼珠子,发现不仅是他,周围的人全都动不了了,好像他们一瞬间被冻进一块看不见的大冰块里似的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惶恐,便在这时,清冷又含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回荡在大厅里。
“知道你为什么受伤吗”
是何音可是,为什么他们能听得到何音的声音
惊恐在人群中蔓延,没有人看到角落的沙发上,黑猫正在悠闲地舔爪子。
邱家这个宴会厅回响做得不错,肯定是汪家留下的。不过,最神奇的还是山寨机,设计者是怎么做到功放声音震耳欲聋的一个微信语音,整个大厅都在回荡。
廖莉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现场直播,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脑中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她受伤了。
十年了,她十年都没有受伤生病过,为什么现在会受伤难道她的幸福到头了吗
错愕之时,含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知道你为什么受伤吗”
廖莉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被何音拉到了主宅后边的檐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何音已经将她放开了,抓着手包看着她笑。
那笑容,好似厉鬼看到鲜血的兴奋。
廖莉无端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贴紧了墙,提防地问“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邱家,我要你的命”
“就凭你”何音嗤声笑了,她满不在乎地抬手将散落的发拢到耳后。“你不配,做不到。”
“因为,我就是专门来克你的。”
廖莉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
从何音出现后,她的生活就开始天翻地覆地变化了。这才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先损失了一艘2亿价值的超级游艇,后又受伤。难道,她
“不可能”廖莉大声说,也不知道是反驳何音,还是安慰自己。“我有汪家的功德福运保护汪家五代积善,你有什么资跟汪家比”
“呵”何音笑了一声,“汪家的福运算什么我才是惊天福运,只是从前没觉醒而已。你们就没人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之前那么倒霉,明明是豪门千金,却沦落孤儿院17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了,又被个养女拿走了一切。”
“我为何家愤愤不平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跟何家断绝关系,搬出何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只是在街边随意机选了一组号码而已,就中了一千万。”
灯光雪白,她的肤色也雪白,但那张嘴唇廖莉悚然一惊。
何音的嘴唇,刚刚明明是极淡的粉色,此刻却忽然变成了暗沉的红。
仿佛暗夜里准备嗜血的女鬼王。
“法术有高低,高级法术对低级,是绝对压制。你身上那点法术,并不是施法人最强的法力,我要破解,轻而易举。”
“同样的,以我现在的本事,想要何家上下的命,轻而易举,保准谁也查不到。只是我懒得这么做,直接杀人损道行,玄学是个好东西,我拿来赚钱,比用来杀人爽多了。唯一可惜的是,世上会玄学的人太少了,我天赋这么高,没有高人指点,真是暴殄天物。”
她说完,特意笑着看了廖莉一眼。
这世上,假话骗人不长久,真话没人信,但越是真假参半、真了又假的话,却能叫人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心里通常会猜测,一猜一推论,就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廖莉一听,眼中的神色就逐渐镇定了下来。
“原来我提的条件,在你看来,就是个笑话,你根本不在意何家。”
“也不能这么说,何家要是变惨,我还是很开心的。但你邱家的财产我都不屑一顾,何家又算什么”何音意有所指地勾着嘴角“邱太太,你知道吗在育华高中看到邱子珊的第一眼,我非常开心。”
“她命极好,祖上累世积善,本该是个无忧无虑、一生幸福安康的超级白富美。可我见到邱子珊的时候,她头上一片污浊的凶煞,里边满是血光。这是什么这就是借运,有人做了法,将自己受的厄运,全都转嫁到她的头上。”
大厅里的宾客全都瞪大了眼。
转嫁厄运居然还有这种事
年纪小的觉得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可年纪稍大的,尤其是育华高中的学生们,却不由得想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每次邱太太作妖,邱子珊一定会倒霉。
就连杨心,都记得她被邱太太敲破头之后,邱子珊马上生了场大病。她住院半年,邱子珊也住了半年院。那时候她还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原来,不是凑巧而是邱太太将自己作恶该受到的惩罚,都转嫁到了邱子珊身上
这真是语言无法形容的恶毒
廊下,何音的话还在继续。
“我真的超开心,但我还是得确认一下。”
“所以你去了游艇会”廖莉不由得接了一句。
何音这下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廖莉的思路,已经跟着她走了。
“没错。”何音承认了,“我也只是碰运气啦,但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丢邱子珊下海,我随便占卜了一卦,马上就捡了她起来。邱太太,那天我无缘无故跟你杠上,你很莫名其妙吧”
廖莉深深地吸着气“你故意的。”
“嗯哼。”何音抬手,对着廊下雪白的灯光看自己的手指。
从廖莉的角度看去,那手指瘦得离奇,只剩皮包着骨头,跟骷髅似的。
“我想验证一下,所以,我把邱子珊拉到船舱里,在她身上放了一滴我的血。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廖莉的脸色更白了。
难怪
以前她弄得人半死不活,邱子珊一定也会跟着半死不活一趟,住院进icu是常事。可这次她差点要了何音的命,撞船导致十几个人重伤,邱子珊除了掉进海里,着凉引发肺炎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她不觉咬牙“原来是你”
“嗯,是我。”何音继续承认,对着咬牙到几乎狰狞的贵妇人嘻嘻一笑。“不过,廖女士,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下咒的,我不害人,我只是想继续学习玄学而已。廖女士,我这才叫坦诚布公,你那个,根本就是当我小孩子似的骗。”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我做什么吗”
廖莉的嘴唇动了动,又忍住了。
“噢,这么难启齿”何音夸张地惊讶着,“不会真的跟我猜的一样,是借运阵法用了十年,该修补了吧”
廖莉的手指握紧了又放下,不情不愿地点头“是。”
何音白而瘦的手指点着脸颊“要我修补阵法也可以,不过嘛,你也知道我学玄学是个野路子,你得告诉我,这阵法是从哪得来的。”
噢大厅里的众人心中一齐响起个声音原来如此
何音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想从廖莉口中套出,十年前布下阵法的高人。
她想拜师
廖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登时松了口气“何音妹妹,你早说啊,我又不能学法术,难道还会跟你抢吗”
何音摆出服务员式客套笑容“现在说开了也不晚,不是吗廖女士,我等你想好,是快刀斩乱麻,现在带我去看看阵法,还是等你准备好再说”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防备心这么重。”廖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站直了理理卷曲的长发,往屋子里走。“跟我来吧,捡日不如撞日,我还怕你反悔呢。阵法毁坏的是我,急的也是我。”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清楚地回荡在大厅里,叫众人觉得,那高跟鞋每响一声,自己的肾上腺素就往上飙一点。
那个借运的阵法,竟然就在邱家
这可是汪家留下来的祖宅他们来过多少次啊
“那位高人的手法,真不错。”何音一边跟着走,一边赞叹,“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天道觉得汪瑾之还活着,在作恶,原来借运的阵法就设在汪家祖宅里。”
廖莉并不知道何音的话是给吃瓜群众做解说,只当何音在旁敲侧击那位高人的消息。她笑得越发从容镇定,在入口处验证了指纹和密码,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那当然是个高人,你知道当年她为什么会出手吗”
这地下室埋藏得很深,下去的楼梯又陡又窄又黑,何音不得不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她注意力都在走路上,回答得漫不经心“为什么”
“说起来,也是子豪他爸的运气。”廖莉轻笑,“那时候子豪他爸还跟汪瑾之在一起,汪瑾之不是怀孕准备生了嘛有次出去喝酒,大家都在说他好运气,岳父有钱,妻子漂亮,还要做爸爸了。忽然有个人说,不是他运气好,是汪家福运重,他也就是个借种的男人罢了。”
“当时其他人都骂了那人一顿,只有子豪他爸觉得不对劲,酒宴散了以后特意去找了那人。刚开始那人也不理他,磨了很久,才套出话来。说是汪家几代人行善,福运重得很,福泽子孙。子豪他爸心术不正,生完孩子汪瑾之就会跟他离婚,找第二春。”
越下越深,能见度越低,何音不得不取出手机照亮。“邱光耀吓死了吧”
廖莉似真似假地娇嗔“你怎么这么说我老公”
何音短促地笑了一声,又问“所以,邱光耀就动了心思,想把这自动避祸的福运抢过来他求了那个高人许了什么畅帆集团的股份”
说完手机就震了一下。
何音瞥了一眼。
猫畅帆的股份清楚,没有给不相干的人。
廖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高人就是高人,她说她不要股份,也不要钱,只要子豪他爸帮她做个实验。喏,就是这个。”
何音随着一看,登时呼吸一滞,手脚僵硬。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世间的最险恶的人心,却还是被眼前的人间险恶震得头皮发麻。
地下室非常窄,只有3米见方,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池子,里边注满了红色的液体。
是朱砂,不是血。
朱砂水如血,化作千万条丝线飞上半空,围成一个直径长达2米的橄榄形圆球。圆球里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人。
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几近透明,却还有神智,一看到廖莉便扑到血丝蚕茧的墙壁上,冲她大喊大叫。
但没有一句能传出来。
“你”何音惊叫,“你是汪瑾之吗”
汪瑾之
大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些年纪大的甚至差点叫出来汪瑾之不是死了吗17年前参加的葬礼,难道是别人的
“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透明的”何音的声音骤然惊恐,“你不是人,你是鬼不,你是汪瑾之的死魂我懂了,这个朱砂池就是阵法,难怪廖莉能欺骗天道,顶替你的福运,原来,她一直扣着你的魂魄。汪瑾之,你知道吗廖莉不光囚禁你的魂魄17年,抽取你的魂魄17年,她还”
她还把灾祸转嫁在你女儿身上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心里喊。
可何音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惊叫了一声
廖莉动手了
地下室黑漆漆的,黯淡的光全部来自汪瑾之的魂魄,以及那血红的朱砂线。什么地方藏了把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更别说何音的注意力一直在汪瑾之的魂魄身上,完全没看到,廖莉拿起了刀,在悄悄地靠近。
银光如练,直冲何音的后背。她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回身,往后一跳躲过了。
“廖莉你想干什么”
可恶一定是刀身反射了光,被这臭丫头发现了
廖莉不说话,只是一刀一刀地刺向何音。
何音在黑暗里躲闪的脚步毫无章法,东一脚西一脚,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我告诉你,世上除了我,没有谁能帮你修复阵法这个借运阵一旦崩溃,你做的一切都会遭到报应,你不想尝天打雷劈的滋味吧”
这话停在宾客们耳中,好些人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何音到底年纪小啊,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外强中干,小姑娘的性命一定被威胁着,试图用阵法这事警告廖莉。可廖莉早就知道她的本事,还敢下手,一定是有恃无恐,怎么会受她威胁
“哦是吗”廖莉咯咯笑起来,四十岁的女人,笑声宛如十四五岁少女那么天真。
天真得恐怖。
何音看不见,但这地下室廖莉可是经常来,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个坑。只听咚的一声,何音已经被她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你不要过来”何音再次威胁道“廖莉,你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吗”
廖莉拿着刀一步步靠近,声音温柔得像个哄孩子睡觉的慈母。
“何音小妹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你快死了,我也跟你摊牌吧。当年那个高人将阵法布下后,曾经告诉子豪他爸,娶了我十年之后,这个阵法就会有一次大危机,很可能会崩溃。到时候,我们要找个福运深厚的人,来顶替汪瑾之。”
卧槽她故意的
大厅的宾客只恨不能大喊出声。
廖莉是故意将何音引到地下的,甚至,这场舞会都是特意为何音准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何音杀了,用何音顶替汪瑾之的魂魄,继续欺骗天道,用何音的福运继续作威作福
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些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发抖,后怕得站不住。
廖莉早就知道阵法里的魂魄需要替代品,这些年来,一直在找有福运的人
要不是他们福运不够深,今天在地下室被杀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冷汗一刹那湿透了他们的背后,只有黑猫还在角落舔爪子。
这女人文化水平真的不高,她一定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真正意思。
不过,也没人在意了,因为这时大厅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失序了一回,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在半空中。随后“咚”“咚”几声,几个胆子小的少女已经承受不住,晕倒在地上。
“廖莉。”何音似乎咬着牙,第三次问“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轻的笑。
那声轻笑诡异无比,将大厅里的气氛提到了最高点,恐惧、紧张一瞬间爆炸。所以,发现那声尖叫和轻笑的声音似乎不对。
更没有人知道,何音轻笑之后,出手如电,眨眼之间就夺了廖莉的刀,而后一伸手,掐住廖莉的脖子,轻松地将她按在了墙上。
“”廖莉抓着她的手腕,不住地挣扎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套拳脚功夫,她练了十年,也保了她十年的性命。
何音先慢条斯理地将微信语音挂掉,接下里的话,就外人不宜了。
“我连问三遍,你的回答都是老娘不怕。廖女士,你真的很勇敢,我给你个奖励。”
何音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符咒,贴在廖莉额头上。
然后跳得远远的。
廖莉慌乱地伸手去撕符咒,却怎么都撕不下来,不由得更慌了“这是什么”
何音从手包里取出卸妆巾,抹着嘴唇。
这吃小朋友色的口红,她不大喜欢,为了演戏她真的很拼了。
一边抹,她一边欣赏好戏似的看着廖莉,回答道“招雷符。”
廖莉的眼瞳骤然一缩,几乎刹那,闪电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不不要
廖莉眼睛一闭,下意识地抱住头,可就在她抱头的瞬间,那惊雷竟然生生地拐了个弯,全都朝朱砂丝裹成的蚕茧而去
“轰”
惊雷直接劈在蚕茧上,朱砂丝裹成的茧哪里经得起这个力道瞬间碎裂成无数块。那雪白的电弧犹且不停,顺着朱砂丝直接劈进了池子里,水遇到电还得了直接满池都是电弧,噼啪作响,最后炸开成一团绚丽的烟花。
前后不过五秒。
五秒之后,朱砂丝茧不见了,连同里边的白影。
廖莉先呆了一呆,随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妙,真是妙啊想不到汪家的福运这么好用汪瑾之魂魄散之前都能为了挡雷哈哈哈何音,谢谢你的招雷符等你死后,老娘”
“别了,该说谢谢的是别人。”清冷的声音打断她,“谁说汪女士魂飞魄散了”
廖莉好像再次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止声,她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何音转头对身边说“汪女士,送你往地府轮回之前,请你看出戏吧。”
“这出戏的名字叫天打雷劈。”
她像个尽职尽责的解说员,温温和和、悠悠闲闲地说开了“天雷分很多种的噢,招雷符引来的是普通雷电。正常情况来说,这雷电得劈到子姗身上,但廖莉跟你太近了,两个汪瑾之同时在,天道一时弄错,将你当成了子姗,劈在你身上。哗啦一下,把囚禁你的朱砂茧劈坏了。”
“不过呢,这种程度的雷电,是劈不坏借运阵的。这阵法的力量有点强大。”
听到这里,廖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朱砂池。
很奇怪,朱砂池确实没有什么变化,跟往常一样,但廖莉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满。
“不过呢,越是阴毒的阵法,越是能引起天怒。这个借运阵,不仅窃取他人五代累积的福运,将第六代的魂魄献祭,做成阵眼,还将灾祸都转嫁到第七代子孙身上。持续的时间还特别长,整整17呐像这种程度的恶毒阵法,是会引来劫雷的”
“一共,九九八十一道。”
何音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抓住瘫软在地上的廖莉,双手一提,轻松地放在朱砂池里。
临走,她还温柔地帮廖莉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微笑着说“廖女士,你什么都不怕的,勇敢点,挨过去,我帮你升天。”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后退。
廖莉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没说出口,也没有必要。
“轰”
第一道劫雷以万钧之势,直接劈穿了地面,直达朱砂池,劈在她身上
“”廖莉的嘴巴与眼睛都张得溜圆,浑身僵硬,四肢抽搐。剧痛遍布全身,好像有什么一寸寸折断她的骨骼,又像有火在她血管里燃烧。
那一秒,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让我死了吧求求你让我死吧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她念头一闪,第二道劫雷紧跟着劈下,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何音本来还有心情数的,数到十就索然无味了。
“汪女士。”她转头问,“你心里的怨恨了了吗”
褪去厉鬼的暴戾,汪瑾之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色的纯棉睡裙。
是她死时的装扮。
“谢谢你。”汪瑾之轻声说,“我很解恨,但是”
“你放心,作恶的人都会有报应的。”
汪瑾之的神色动了动“那子姗”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继承汪家福运的人,会一生无忧,从心所欲。她想做的,都能做到,她不愿做的,没有人会逼她。”
不用做不想做的事吗汪瑾之点点头,笑了。
依旧是二十年前没遇到邱光耀时,那个明媚温雅的千金大小姐。
“那我没有别的愿望了,我好好地去投胎。小姑娘,谢谢你,如果可以,帮我照看子姗。”
她叮嘱着,轻轻地叹了口气,遗憾没能看到子姗长大的脸。而后身影逐渐雾化,消失不见了。
惩罚罪孽的劫雷,还在继续。
“轰”
大厅里的宾客依旧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超近距离围观了一把什么叫“天打雷劈”。
九九八十一道惊雷,代表天道最高级别的愤怒,一时夜幕被照得大亮,闪电直接劈入地下,泥土砂石四处飞溅,宛如世界末日。
足足劈了半个多小时。
等雷劫停息,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的妈”
众人才骤然惊醒。
他们能动了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冲到门口去,刚到门口,又齐刷刷地停下脚步。
一时满堂寂静,鸟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花园的地面给劈开了,劈出一个足足六七米深、直径四五米的大坑。
大坑中间,一个血红的池子,池水被雷炸得四处飞溅,跟满地鲜血似的,触目惊心。血池底下,一具白骨静静躺着,池沿上,一个人仰面躺着。
“这”一人颤抖地说,猛吸一口凉气。“这是邱太太吗”
废话,地下室就两个人,这个总不能是何音吧
“可、可这也太夸张了”一个千金喃喃着。
躺在池边的女人枯瘦,浑身都是被雷电劈过的焦黑,头发像是被烧过似的,全都焦曲着。她的颧骨高高突出,肤色蜡黄,满脸都是皱纹。嘴角的法令纹深得,刻薄又阴厉。
像被生活磋磨了四十年、苍老衰弱的泼妇,像劳累了半生、丈夫出轨、儿子闹腾犯罪的刻薄女人。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娇嗔妩媚、保养得宜的邱太太。
唯有那套红宝石首饰,尤其是那对明晃晃的红宝石水滴耳环,昭示着,她确实是半个小时前翩翩起舞、全场羡慕的邱太太廖莉。
“她”一个千金拉住男伴的手,惊慌地问。“她死了吗”
“没有哦。”
回答她的是清冷的女声。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何音。
她从走廊里出来,除了口红略乱,浑身毫发无伤。
依旧是黑裙如夜,肤白如雪,清泠泠地透着一股仙气。
像黑夜里皎洁的明月。
“何音”杨心登时哭了出来,扑过去抱住她,“呜呜呜你没事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又没作恶,天打雷劈也轮不到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啦。”何音拍拍她的背,目光在现场转了一圈,落在一处。“邱少,你不去看看你妈妈么”
对啊,廖莉的儿子还在现场呢
所有人动作一致地看向人群最后的邱子豪。
白色西装的少年,脸色比衣服的料子还白三分。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邱子豪的表情里充满了慌乱。
“不”他想说什么,但一开口,就像提醒了什么。
原本呆滞的廖莉骤然转头,空洞的双眼重新燃起了火光,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行着。
“子子豪,救救妈,救救妈妈”
邱子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尖叫出声“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
廖莉眼中的火光瞬间冰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她嘴唇颤抖,又往前爬了一步。
邱子豪也往后退了一步。
廖莉再爬一步,邱子豪又退了一步。
“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廖莉彻底崩溃,像条濒死的爬行动物似的,眼中闪着凶光,不知道哪来的变异功能,嗖的一下扑向大坑边沿,攀着突出的石头往上爬。
一边爬一边骂着。
“畜生、畜生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母子如果不是我弄死汪瑾之,你现在就是个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私生子,野种如果不是我把你跟邱子珊的命运交换,你现在就是个病秧子,整天躺在床上看人脸色不,你肯定早就死了”
“你出生的命是我给的,你活着的命是我抢来的,你的荣华富贵都是我换来的你居然说我是怪物你是我肚子里掉下的肉,我是怪物,你也是,你”
剩下的话被一声惊叫打断了。
“邱少邱子豪,你怎么了”
“啊”
尖叫四起中,人们纷纷而逃,迅速将邱子豪附近空出一块地方。
邱子豪就在那空地上,当场就地一倒。他忽然双眼翻白,接着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身上的肌肉迅速萎缩、消失,被吓得煞白的脸色变成青白。
不到半分钟,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豪门贵公子,变成了面色青白,瘦得皮包骨头的病秧子。
“我”邱子豪颤抖着伸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想说什么,却因为眼歪口斜,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卧槽”杨心觉得自己的三观今天简直被一再刷新,她贫乏的词汇完全不会用,只能不断地卧槽着。“邱子豪这是怎么了鬼上身”
“哪来这么多鬼”何音失笑,“他是因为偷了邱子珊的福运,才变得健康的。实际上,因为他母亲作恶太多,所以他出生就体弱多病,注定一辈子是个病秧子的。现在天道将命运归位,他跟廖莉一样,只是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而已。”
“不”邱子豪在地上挣扎,发出含糊的叫喊。“不我什么什么都没做”
“仇少,你语文没学好啊。没听过一句话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何音的声音冷如冰霜,“你确实没有亲自害邱子珊,但是你没有享受她的福运吗你没有花她母亲的钱吗你不知道你家人做的一切吗”
“一颗吸着汪家、邱子珊的血肉长大的歪瓜裂枣,居然说自己无辜你搞笑吗吸毒的人也说不是我杀的缉毒警,可打在缉毒警身上的每一颗子弹,都来自吸毒人员的集资。”
“你”何音还想继续骂个痛快,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刺眼得睁不开眼,只能抬手挡住。
“吱”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冲了进来,停在大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本该儒雅温润,但此刻的五官,却阴沉得像一条随时准备暴起噬人的毒蛇。
“爸”邱子豪见了他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样,哭得涕泗横流地爬向男人脚下。“呜”
“先生”邱家上下的佣人此刻才敢跑出来,围在男人周围。
“没事,我回来了。”男人安抚着,而后目光森冷如毒蛇的牙,落在何音身上。
他一字一顿地说“何、音、小、姐,是吗久仰了”
杨心不觉一抖,躲在何音身边,扯着她的衣角小声说“何何何何音,邱”
“邱光耀嘛。”何音不为所惧,上下打量了一眼,评价道“其实呢,你本来命也不差,汪瑾之是非常大方的人,她死前都不知道你跟廖莉的事,肯定会补偿你一笔分手费的。拿着一千万,跟三小私生子一家三口,日子也能过得挺好。你们邱家虽然会因此人口减少,但传承血脉没问题。”
“不过现在嘛”
邱光耀不觉身躯一震,握紧了手指,反唇相讥道“怎么何小姐还有一次天雷,准备劈我”
“哪能啊”何音摆摆手,“我喜欢对症下药。”
“邱子豪想要健康,他就当众变回病秧子。廖莉珍爱美貌,怕受皮肉苦,就让她受天打雷劈。而你”
何音轻笑“你重名声,重男丁血脉,爱钱,爱权力。你内心充满了胜利感,觉得自己赢过了汪家。所以,就让你失去金钱地位,血脉断绝。”
“噢,我想起来了,有个专业名词夷九族。”
“你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凡是参与进来的,拿了好处的,每一个,都会遭到借运阵的反噬。”
邱光耀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何音掏出手机抱怨着。
“季明成干什么吃的动作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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