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的目光很奇怪, 甄玉棠面露迷茫,“你看我做什么”
阮亭收回视线,“没什么。”
不管甄玉棠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她依旧还是她,若是她不想说出来,阮亭不会刻意去探寻这些事情。
阮娴出去卧棠院, 阴沉着脸, 眼神似是能吃了人。
与高林退亲, 她本想着另攀高枝, 不料想她不仅白白挨了顿打, 还把自己折进去了,如今, 没有一个媒婆登阮家的门。
读书人不愿娶她,她本打算通过甄玉棠, 从甄玉棠的那些同窗里挑一个金龟婿出来。
她在甄玉棠面前扮演着委屈, 可甄玉棠这般不给她颜面,早知如此, 她才不会来自取其辱。
甄玉棠不愿帮她,那她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她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的。
阮亭直接去到王娘子院子, 沉声道“ 阮娴,近来你少出门,多待在府里,你若有什么打算, 最好收起来。”
阮娴应了下来,“哦。”
可俗话说,贼是防不住的, 阮亭虽未踏入官场,泰和县的县令请他去县学授课,他平日事务缠身,再加上有王娘子掩护,阮娴与赵家的公子赵鹏终究是背地里勾搭上了。
赵鹏早已订了娃娃亲,他有个妹妹,和阮娴关系不错,阮娴通过赵鹏的妹妹,两次三番与赵鹏往来。
阮娴名声差了些,可长得不错,还有个前途无量的兄长,再加上是她主动示好,赵鹏为了攀上阮亭这个高枝,转头与定下的娃娃亲退亲,立即去阮家提亲。
王娘子被阮娴撺掇着,答应了这门亲事,连庚帖都交换了,她们俩才告知阮亭。
阮亭神色很冷,“赵鹏能与自幼定亲的姑娘退亲,此人背信弃义,并非良配。”
阮娴哭哭啼啼的威胁着,“大哥,我与赵鹏两情相悦,你若是不同意,我就要上吊。”
阮亭看向一旁的小厮,冷声道“去拿根绳子过来。”
闻言,阮娴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王娘子也慌了,恶狠狠的指责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逼死娴儿啊我才是娴儿的亲娘,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阮亭沉默片刻,对于王娘子与阮娴二人,他问心无愧,既如此,他便不再插手。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冬日的凛冽,“与赵家定亲后,你便不再是阮家的姑娘,你这般想去赵家,那就待在赵家。阮娴,你好自为之。”
*
“姐姐,姐夫好像不大高兴,你要不要去看看姐夫” 阿芙从书房回来,对着甄玉棠道。
现在,她已经改口称呼阮亭为姐夫了。
被阿芙摇晃着,甄玉棠答应了,“好,姐姐去就是了。”
阮亭为何不高兴,甄玉棠能猜出来,还是因着阮娴的亲事。
甄玉棠让樱桃准备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壶酒,去到书房。
没有点灯,书房里的光线有些黯淡,阮亭立在轩窗旁,寒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他身上的锦袍扬起。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你怎么来了还带着酒过来”
甄玉棠轻轻一笑,“阿芙说你不高兴,借酒可消愁,我带一壶菊花酒过来,自然是要让你消愁”
阮亭勾了勾唇,走过来,倒了一盏酒,拿在手里摇晃,却未饮下。
甄玉棠注意着他的神态,不急不慢的开口,“明明我提醒过你,可阮娴还是与赵鹏厮混在一起了,赵鹏能抛弃定亲多年的未婚妻,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亦是会发生在阮娴身上。你与阮娴没有太深厚的兄妹情谊,可她毕竟是你妹妹,所以,你在自责。对不对”
“被你猜到了。”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阮亭无奈笑了笑,“ 我是阮娴的兄长,长兄如父,是我没能阻拦她与赵鹏的亲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除了与她有血缘关系,不欠她任何东西。你为王娘子和她收拾了那么多的烂摊子,她们俩却合伙瞒着你。阮娴是跟着王娘子长大的,陪着她的是陆遇,她长成什么样子,是阮秀才、王娘子与陆遇这三人没有尽到责任,与你无关。”
“阮亭,你的肩上不要担那么多的责任和重担,有些人,哪怕是你的亲人,也不值得你难过。”
阮亭抬眸,视线注视着甄玉棠。
甄玉棠细眉微挑,“可是觉得我刚才那番话太过无情无义”
阮亭轻轻摇头,他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京城肆意纵马,可经历过人情冷暖,他早已不对陆家人和王娘子抱有任何期盼。
他在低谷时,无数人落井下石,当他成了解元,又有不少人凑过来,世间百态,他的心肠,宛若冬日里的厚冰,早已变得冷硬薄情。
没有与甄玉棠成亲之前,他没有想过儿女情长。但甄玉棠成了他的夫人,在一日日的相处中,他越发贪恋甄玉棠的温情。
阮亭薄唇动了动,含着几分忐忑,又含着几分不确定,“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甄玉棠没有想到阮亭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浅浅笑了笑,“ 人生百年,格外的漫长,有些事情说不准的。”
心头涌现浓浓的失望,宛若冬日清晨的冻冰,撒在阮亭的心头,甄玉棠没有答应,也就是说,某一日,甄玉棠可能会离开他。
他把手中的菊花酒,一饮而尽,“玉棠”
话刚到嘴边,他却没有说出去,他想说,甄玉棠想要离开他也没有关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改了就是。
可是,若是甄玉棠永远不喜欢他,执意要与他和离,那他该怎么办
甄玉棠就像浓浓白雾里的一朵海棠花,看不真切,与他总是隔着许多东西。
气氛很安静,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甄玉棠看出阮亭的异样,她抿了下唇,“你想说什么”
阮亭苦笑了下,“没什么。”
甄玉棠从来没有见过阮亭此刻的模样,孤寂得让人心疼。
不,不对,她见过一次,还是在前世阮亭成为首辅的那一夜。
窗外海棠花烂漫多姿,可那些艳丽明媚,与阮亭隔着距离,他的背影,透着难以诉说的寂寥与沧桑。
最热闹的烂漫,却有着挥散不去的孤寂。
让她想要触碰着他的背,告诉他,其实她一直待在那间屋子,一直待在阮亭的身边。
注视着阮亭,甄玉棠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终究一切和前世不一样了。
若她还是前世的甄玉棠,一定会扑到阮亭的怀里,弯着眸子,告诉他,“我会陪着你的,阮亭。”
重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甄玉棠说不清楚,有时候记着前世的事情,反而是一种负累。
她无法让自己完全的相信阮亭,她害怕再走上前世的那条路,索性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和阮亭平淡疏离的走下去,这样,对她、对阮亭都好。
甄玉棠给自己倒了一盏酒,饮下之后,“那我先回去了。”
阮亭墨眸半垂,低低的“嗯”了一声。
等甄玉棠从椅子上起身,阮亭重新抬眸,静静的看着她离开。
是他太怯懦,他害怕有一天甄玉棠会不要他,会毫不留情的离开他。
书房里的这场谈话,很快就过去了。
后面几天,阮亭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会来陪着甄玉棠用膳,会与她说些闲话,恍若那一天他流露出来的孤寂,是南柯一梦,转瞬即逝。
阮亭与她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书房里的事情,甄玉棠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她与阮亭保持着现在的距离刚刚好,不需要交心,不需要温情,不需要再进一步。
阮娴与赵鹏定了亲,依照她的性情,应当还会再来卧棠院一趟。
之前甄玉棠一直没有对她动手,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中午品茶的时候,甄玉棠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明日可要外出”
阮亭给她倒了盏茶,慵懒的开口,“ 周县令找我过去,不过是场应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前一段时间我在县学授课,好久没有检查阿芙的学业,我打算留在府里。”
留在府里检查阿芙的学业是假,他只是想要与甄玉棠多些相处的时间。
甄玉棠神色自然的劝道“阿芙的学业,何时抽查都可以,许是周县令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呢你推脱不去,总归面子上不太好看。再说了,等开年你就要去京城了,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多与同窗、好友和周县令他们相处,也是应该的。”
“刚好我明日与王家夫人有约,我要带着阿芙过去,你留在府里,也是白费时间。”
阮亭没有多想,“那好,我明天去周府。”
只有他们三人都不在卧棠院,阮娴才敢过来偷她的东西。
甄玉棠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阮娴还未定亲,阮娴偷窃一事传出去,会影响阮亭的名声。
但现在,阮娴是赵家即将进门的儿媳妇,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只要加以引导,不会影响到阮亭的声誉。
要成亲,自然要有陪嫁,阮娴嫌弃自己的陪嫁太少,她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甄玉棠道“樱桃,你去给阮娴送两匹布料,然后把我明天要去王府的事情告诉她,自然一点,别露馅了。”
樱桃出去屋子,“小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阿芙留在阮府,王娘子隔三差五要奚落一番,说出的话不堪入耳,甚至因着高氏退亲那天,甄玉棠没有过去拦着高氏,王娘子记恨上甄玉棠了,整日费心思要给她立规矩。
虽都被甄玉棠应付了过去,王娘子没落得好处,但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她算计了阮亭,劝着阮亭去了周县令府上,等明日阮娴偷窃她珠钗银票的事情揭露出来,她就可以离开阮家,与王娘子和阮娴分开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棠棠要离开阮家了,要虐了。给小可爱们说一下,下一章,也就是周二的更新,二合一更新,所以更新延迟到晚上9点40左右。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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