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零号离开蝶屋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他带着蝴蝶香奈惠借给他的日轮刀,刀身呈冰冷的金属冷银色,是这把刀最原始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呼吸法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蝴蝶香奈惠安慰他说,这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使用的呼吸法放的缘故。

    零号再一次、依旧持怀疑态度。

    但是因为香奈惠小姐是最良心的大空,零号犹豫了一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大空会骗人吗?

    大空不会。

    大空骗人也是善意的谎言。

    零号信誓旦旦的用彭格列的头发发誓,没有□□-翻教做人的大空都是好大空。

    ——毕竟,蝴蝶香奈惠的表情和语气太过于委婉,像是顾虑自己傻儿子被打击一样。

    开玩笑,我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吗?

    零号心不在焉的想着,脚步却不慢。从蝶屋出来要经过一片紫藤花林,紫藤花是鬼的克星,一般蝶屋都会被紫藤花包围。

    紫藤花的香气追随着少年紫色的衣摆,给紫藤花一般的少年也晕染上了鬼杀队的祝福。

    他猫着腰飞快的穿过紫藤花林,根据蝴蝶忍提供的地址前往村庄。蝶屋每次药材采买的村庄都不定,再加上本身是隐藏在老林之中,所以蝶屋与下面村庄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这是鬼杀队在保护村民。

    零号用双刀。

    承袭使用双枪的习惯。

    但是蝴蝶香奈惠小姐仅提供一把日轮刀给零号。零号没有培育师,也不是花柱的继子,香奈惠能够借给零号一把日轮刀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他的另一把到是从蝴蝶忍那边顺过来的普通刀器。

    因为这把砍不死鬼的刀,蝴蝶忍追着零号砍了一上午。

    这把被零号顺过来的刀上刻着蝴蝶的花纹,据说是忍小姐在无聊的时候自己刻的,宝贝的很。

    ——但她还是把她拿出来了。

    虽然装模作样的生了一会气。

    ……这一会气有那么一点点可怕。

    最后还是小佣兵急中生智躲到香奈惠小姐的药房才逃过一劫。

    当时香奈惠笑着把缩在自己身后嘟嘟囔囔的零号拽了出来,手里拿起那把刀,手指拂过刻的歪歪扭扭的刻纹。

    她告诉他,蝴蝶忍很喜欢这把刀,她让你碰了那就是答应给你了。

    忍只是害羞而已。

    不然,蝶屋主人收藏的刀怎么可能会被零号找到。

    零号小声嘀咕他早就知道这把刀是给他的,但是没想到这个表里不一的小蝴蝶会追的这么凶。

    蝴蝶香奈惠只是笑。

    结果就是,从药房里出来的零号面对的是蝴蝶忍比往常更刺人的眼刀。

    被死亡视线死盯着的零号再一次恢复到了落水奶狗的状态,他背对着蝴蝶忍蹲在地上:忠犬永远是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

    零号:尤其是傲娇的忠犬!最可怕了!虽然这么气可爱的小小姐不太好!但我就是要说!

    零号蹲在蝴蝶香奈惠的门口,贱兮兮的朝着蝴蝶忍晃了晃手里的刀:“香奈惠姐姐亲自给我擦的刀哦!”

    差点没被可爱的忍小姐做掉。

    十岁出头的还是正是得到宠爱喜欢炫耀的年纪。零号这还是第一次跟别的孩子炫耀自己得到的宠爱。

    有点新奇。

    先生说,合格的佣兵是不可以露出表现在外的情绪的。

    ——他一直没怎么合格,在后来见到先生时,每次抱住先生的时候都会被先生拿枪指着,说蠢。

    *

    这次蝶屋参考采买药材的村庄是一个猎庄。

    这个村庄的人大多以打猎为生,村民生的人高马大,往村门口一站生猛气息就扑面而来。

    一看就特别不好惹。

    因为是猎庄,村庄里的绿地非常少,甚至以沙地为主。

    零号站在村门口,村庄里飞扬着枯盐一样的飞沙,灰蒙蒙的。来往着的大多数是成年男性,威猛坚毅,他们肩膀上或多或少的扛着死去的猎物,血水滴滴答答的从他们的衣摆落下,滴进地面的沙土之中,风一吹,又没了影子。

    单调,荒芜。

    穷山恶水。

    这是零号对于这个村庄的第一印象。

    小佣兵站在村门口,他舔了舔因为高速移动而有些干燥的唇瓣,低着头,双手插进羽织宽大的袖子里,跟在一个扛着野猪的猎户身后,静悄悄的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环境意料之外的繁荣。

    沙土是环境因素,这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除了漫天的沙土之外,这个村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

    所有人其乐融融,买卖交换猎物。

    零号飞快的扫了一眼路边开设的各类商铺。

    现在已经处于傍晚,落霞坠在山边,随时可以带走今日最后一抹日光。

    天黑之后,就是鬼怪的圣地了。

    零号决定明天在采买药材。他将后背背着的竹筐搂了搂,依旧是低着头,让和周围村民格格不入的自己不要那么醒目。

    这个村子只有一家旅社。

    零号推开旅社的门,一阵灰尘浮起,劈头盖脸的糊了零号一身。

    咳——

    他眯着眼睛,把即将要穿出喉咙的呛咳硬生生憋了回去,用袖子掩着口鼻,站在门口。晚霞的余晖从敞开的大门射进了屋子,照亮了昏暗的旅社。零号的视线穿过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落在了趴伏在柜台上的主人身上。

    ‘扣扣扣——’

    零号没有进去,他拿着刀柄颇有规律的敲击着门板。

    趴着柜台上的主人不为所动。

    小佣兵歪了歪头,又拿着蝴蝶忍喜欢到追杀他的刀,用刀柄又敲了敲。

    里面的人依旧毫无波动。

    就连呼吸都非常浅,像个死人。

    零号笑眯眯的,他逆光站在门口,清瘦的身子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门外散进来的阳光。橙红色的光线擦着零号描绘,折戟在那柜台前一米处,延伸不进去,给趴在柜台上的主人圈出一块独好的阴影。

    零号用大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蝴蝶花纹,金属冰凉的触感粗粝冷硬,他又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咣——!!!!’

    ‘噹!!!!——’

    伴随着两声巨响的是趴在柜台上的主人惊恐的惨叫。

    零号好整以暇的收回踹向木门的脚,他眉头耸起,嘴角划开讥诮的弧度,湛蓝色的眼睛直直的钉向满脸恐慌的主人。

    “打扰,接客吗?”站在门口的人懒洋洋的靠在只剩下一个木框的门上,皮质的靴子一下一下的踢踏着地上的灰尘,留下模糊的痕迹。他看向终于动弹了的主人,嗤笑一声,站直了身子一副流氓混混的模样。瞥向主人家的眸子里却是沉静的冷冽。

    站起来的主人家苍白而消瘦,脸颊干蔫,颧骨突出额头又高又亮,黑发蓬松而脏乱,脸上还犹带着惊惶,整个人僵硬而不自然。

    不过好歹是个活的。

    小佣兵弯下腰,将摔落在地的木门捡起,利落的按着门框又给怼了回去。

    “接......接!”主人结结巴巴,看向零号的视线像极了看一个强盗。

    “谢谢,这是定金。”

    零号上下打量了一下被他完美怼回去的木门,满意的收回视线,在主人家颤抖着的手心里放下银钱。

    *

    这个村庄里发生了一件命案。

    或许不止一件。

    零号从旅社二楼的窗户翻走,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后,回头复杂的看向黄昏时被他暴力怼进门框里的门,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门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也就是说从傍晚开始,一直到现在凌晨,这家主人家没有出过这个门一次。

    也没有晚饭的烟火气。

    零号又叹了一口气。

    他是被饿醒的。

    他翻出旅社也只是想要找一家饭馆吃顿夜宵。

    然后他好像发现别人的夜宵了。

    明明他只是想要出门放松思路,难得好心的帮娇小凶残的忍小姐出门采集药材,只是觉得夜晚行动会很危险所以从心找了个旅社,只是半夜觉得很饿所以出来找点吃的。

    零号按了按抽痛的额头,任命的朝着血腥气最浓郁的小巷子里走去。

    夜晚的村庄似乎没有白日里那种黄沙漫天的苍凉,却多出了另一种可怖的气氛。

    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小巷子漆黑阴森,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也幸亏零号最擅长的便是在漆黑的环境里作战。

    少年佣兵站在小巷子口,周围的空气从鼻腔进入体内,越来越多的氧气渗入肺部,零号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了起来,呼吸绵长而有力,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可以在一瞬间听从指挥动作起来。

    花之呼吸——全集中。

    零号却没有拔出日轮刀,而是依旧拿着那把带有蝴蝶刻纹的普通刀刃,放缓脚步,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很深,狭窄脏乱。

    零号眯着眼睛,每一步都迈的很小。月光终于开始垂怜起这个小巷子,点点银辉吝啬的从巷子顶洒进来,让这个漆黑阴森的巷子多了点光。

    零号终于看清这个巷子了。

    巷子两边是石砖砌的,不规则的石砖堆砌起的两栋供人居住房屋,石砖的缝隙间长者不认识的,有些病恹恹的植物,在石墙接近地面的地方青苔蔓延了一片,有些地方的青苔一条条的剥落了下来,像是什么生物抓挠过的的指痕一般,上面还有黑色的霉点。脚下踩着的是木板甬道,上面满是车辙挤压拉扯过的痕迹。

    零号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刀柄,这是他以往执行任务时放松心情的小动作。

    出乎意料的是,这条血腥味的小巷子里没有零号想象的血肉横飞,也没看见吃人的恶鬼。

    在木板甬道的尽头卧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零号眯着眼睛,脚步微错,整个人蓄势待发的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是尸体吗?

    零号手腕一抖,刀芒划过尸体的上空,仅做试探。

    那具尸体依旧是一动不动的。

    只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

    看来这个就是血腥味的来源了。

    零号收刀入鞘,却很是疑惑,按道理能产生这么浓郁血腥味的尸体不是血肉横飞也不该是这种干干净净的模样。

    是的,尸体衣着整齐,粗略的打眼一扫根本没有血迹。

    零号带着满腔的困惑走到那具尸体旁边,刚一低头,身体就猛地僵住,险些被吓得弹起来。

    曾经作为里世界号称给钱什么都做的佣兵的零号是从不惧怕尸体的,甚至血肉横飞的尸体他也见过不少。

    他接过不少给血拼后的Mafia打扫战场的任务,对于死相凄惨残缺不全的尸体都接受良好。

    但是这具尸体却让他恶心的直反胃。

    他比他见过的所有恐怖的尸体都要更加摄人心魂。

    男人仰卧着,身上穿着猎户常见的衣服。他的衣服干净整洁,仅仅沾染了地上的尘土。

    尸体双眼空洞着上翻着,泛黄的眼白里布满了猩红色的血丝,涣散的瞳孔里似乎还倒映着零号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手臂甩的极开,十指死死地扣着地面,指甲崩开断裂,嵌入了指尖的软肉里。

    他的双腿交叠扭曲,纠缠在一起,鞋子已经不翼而飞,裸露在外面的脚也死死地扣着地面,绿色的青苔将男人的脚尖也染成了青色。

    他的姿势极为不自然。似乎生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而那痛苦的来源......

    零号忍下喉间翻涌着的呕吐欲望,轻轻的将男人上翻着的眼睛合上。

    男人身上原本的猎户衣服应该是合身的,他应该生的很健壮,肌肉发达体魄强健。

    可是尸体身上的衣服是不合身的,猎户的衣服套在干瘪的尸体上,空旷晃荡。

    尸体内部的脏器全部被掏空了,从那张被撕裂的嘴里。

    零号视线下垂,从那张被卸去下颚撕裂嘴唇的口子里望过去,只看见咕噜噜的血水。

    这个男人的内脏被鬼吃了。

    空气里除了血的腥味还有另一种腥气。

    粘稠的,散发着湿乎乎液体腐烂,沼泽一般的腥气。

    在干旱的黄沙飞腾的村庄里,是不会有只有生长在潮湿阴暗环境里的青苔出现的。

    只有某只挑食的腐烂鬼经常经过的地方,石砖常年被水汽打湿,才会有青苔生长。

    零号按了按腰间的日轮刀,森然的目光投向巷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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