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改变

    去哪?去你墓地上坟可以吗?

    纪如月烦躁又疲惫,她脚步不停, 穿过人群, 来到老宅的花园, 停在音乐喷泉旁,抬头望天。

    今天是大寒, 又正逢十五, 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 身边的音乐喷泉灯光柔和, 空气中水汽弥漫,男主和热闹的宴会都被甩在身后。

    为什么我会和这些事纠缠不清呢?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这个恶毒女配清醒着?

    纪如月眨眨眼, 想起宋星子说得等她回家,烦躁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其实还是有改变的余地的, 起码女主现在还不认识男主, 反倒是缠我缠得很。

    她哂笑一声,坐到旁边的木椅上, 等着被爷爷痛骂后的男主追出来道歉。

    “纪如月!你别闹了。”

    厉夜北终于追出来了,他面上带着虚伪缠绵的情意,眼里却是冷冽如寒冰的厌恶,自认桀骜不驯,天赋卓绝的他怎么甘心被一个女人压到头上, 即使这个人是他未婚妻也不行!

    “如果你是以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 那我告诉你,小月,你成功了!”

    纪如月老神在在地背对着傻逼男主坐着, 听到他的话,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起来,厉夜北观察到她的动作,露出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就知道,纪如月是个没脑子的,整天除了争风吃醋,就霸道是黏人。她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纪氏集团做嫁妆,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就算随便一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她这种女人!

    “小月,我知道你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在和我生气。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还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我对粗的女人,可怎么办啊,我偏偏就喜欢你这吃醋的样子。”厉夜北将手搭在纪如月肩上,他嗓音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道冷傲,低沉又深情。

    真是智障,这种傻逼话,无论听过多少次我都受不了。纪如月眼眶泛红,落下泪来,她心里却毫无波澜,甚至想把男主的头按进喷泉水里,让他清醒一下。

    感受到纪如月的颤抖和小声啜泣,厉夜北又靠近一点,在纪如月头顶上开始表演,“我心在你那里了,你还在乎这些小事干什么?酒会没和你跳舞是我那天来迟了,开场舞都过半了,我总不能把你再拉起来重新跳啊。”

    你的心我可要不起,它在狗肚子里活蹦乱跳呢。

    纪如月转过身,眼睛红彤彤的,眸光里却是麻木和厌恶。

    她推开男主,用近乎撒娇的方式反问,“那那个小明星呢?你竟然在星光的年会上睡别的女人,厉哥哥你没有心!”

    厉夜北攥紧拳头,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他痛不欲生地说:“该死,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好累,为什么还没有结束?纪如月做出震动状,小拳头砸在厉夜北身上,娇滴滴地说:“厉哥哥骗人,你今天也没有来接我,还到的这么晚!”

    要是能把他砸死就好了,可是男主死掉的话这个世界又该重组一遍了。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成功亲手杀死过主角呢,不知道会不会被彻底抹杀自我意识?

    纪如月思考着可行度,收回手,捂住嘴,露出害羞的笑容。

    眼见纪如月的少女娇羞状,厉夜北的怀疑放回肚子里,前几天还有点担心会控制不住纪如月,现在一看,她还是那个无脑花痴女,我真是想多了。

    “是真的堵车了,今天市中心堵的不行,我那八个八的车牌号都没人让路,”厉夜北想到今天莫名其妙的堵车,不爽地解释,真是该死!那些贱民的垃圾车竟然敢挡在我前面!

    “既然厉哥哥都这样说了,我就勉强相信一回好了。”

    “对了,厉哥哥,星光在筹备一部新剧,厉哥哥之前不是和小月说想进军娱乐圈吗?有兴趣投资试试吗?”

    以星光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外拉投资人,说来说去还是人偶纪喜欢厉夜北,凡事都要帮他一把。

    “投资就不必了,我前两日刚收购了华盛,正准备试试水,”厉夜北迟疑一会儿,看到纪如月依旧天真仰慕的表情,又继续说,“我手下倒是有艺人想去星光学习学习。”

    终于来了吗?为女主谋求角色的一幕,这回女主已经提前签了星光,演了女主,天道会如何修改剧情呢?是换一个人,那她还是演贵妃吗?

    “可以啊,厉哥哥随便说,能帮到厉哥哥真是太好了,”纪如月眸光平静,说完措辞,静静等待男主的下文。

    “她的形象比较贴近单纯善良的角色,她是想演你们那个小说改编剧的贵妃,会让小月为难吗?”

    木瑜的角色是何雅求的,这个角色对剧中所有人都很特殊,又贴近她的形象,用来勾搭宋星子,破坏她和纪如月的关系在合适不过。

    所以虽然不知道剧组的具体情况,听完何雅的分析,厉夜北也觉得颇有道理。

    呵呵呵,果然还是这样吗?剧情修正的比原来更傻逼了,天道不管实际情况就往上套。

    想到自己的回答,纪如月笑出声,我应该说什么呢?是这一段话:当然可以啊,我吩咐他们给你把这个角色留下来,让她来演就是,但厉哥哥记得来找小月啊,平时都看不见厉哥哥呢。

    可是,我已经答应女主要演木瑜了呢,天道要如何来修正呢?

    纪如月皱眉,仍然是故作甜腻的少女音,“能,能换一个吗?这个有人要演啊,我再吩咐他们给她找个差不多的角色留下来,让她来演就是,但厉哥哥记得来找小月啊,平时都看不见厉哥哥呢。”

    一开始的卡壳,到后来几乎原封不变的对话,纪如月竟然顺畅地说完了,没有吐血,没有灵魂撕裂感,如此轻松地就把改变点说出来了!

    就像荒芜黑夜里独行的旅人突然见到光明,食物和同伴,她几乎想开怀大笑,现在立刻马上就绕着音乐喷泉跑十圈,再满身大汗地跳到温泉里,激动得仰天长啸。

    可她不能,剧情还在继续,台上的戏还在唱,她不能脱离人设,更无法脱离戏谱。

    “那厉哥哥就先谢过小月了,”厉夜北全然不查纪如月的说辞,自顾自地接下话,说完他才意识到,纪如月好像拒绝他了!

    “厉哥哥太客气了!”纪如月挽起厉夜北的胳膊,“我们还是回宴会吧,出来的已经够久了。”

    丝竹管弦还在继续,后面的事情并不重要,在《总裁霸爱:天价影后宠上天》中也就是一笔带过的描写,纪如月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不再强烈的束缚感让她只勉强待到十点,就借口告辞。

    从枯燥乏味的寿宴上脱离出来,纪如月便在李保镖的陪伴下往井虹坊赶。

    “开快点吧,已经很晚了。”纪如月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橙黄路灯下车流如织的景象,仔细思索今天的改变。

    为什么今天我能这么顺利地说出不同的回答?没有吐血,没有受伤,这和之前签合同究竟不同在哪里?同样是改变关键剧情点,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顺利?说起来,故事开始之时,我带女主离开,好像也很顺利!但这之间的联系点在哪呢?

    女主,女主!是宋星子!纪如月猛地坐起,又被安全带拉回座椅,李彪沉默地降低车速,防止她受伤。

    纪如月仔细回想每一个被改变的剧情点之前,宋星子在做什么说什么:

    她希望我救她:“纪纪,救我,救我......”

    她流着泪将厉夜北的合同撕烂......

    她说:“我想演那个厨师,然后纪纪演贵妃,贵妃是唯一对厨师好的人,纪纪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纪纪和贵妃一样善良。”

    林殊说她想劝我演贵妃娘娘,但我没有回她。

    我答应她演木瑜:“你不是想让我演贵妃吗?别哭了,我演这个就是。”

    ......

    是她!是宋星子!不同之处在于她的意愿,她希望我救她,所以我能轻松地带她走;她希望我演木瑜,多次和我说这件事,所以我才能顺利地改变剧情;但她没有说合同,我提前准备的合同和男主撞上,所以改变这一段我才会受伤吐血!!!

    是女主角的意愿在决定这一切吗?宋星子希望什么,世界的走向就会偏向什么?这一切,都在以主角的意愿为中心发生,厉夜北是男主,她是女主,两个人在以不同的方向同时影响这个世界!!!

    那如果宋星子希望我和厉夜北解除婚约,和他不再联系,可以吗?我能成功吗?脱离这一切!!

    纪如月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想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她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十指捏紧扶手,恨不得长双翅膀,下一秒就飞回井虹坊的别墅,实验自己的猜测。

    “李彪,开快一点,车多就绕路,快点回井虹坊!”

    李彪被纪如月暗哑急促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总裁这是在想宋小姐吗?

    他难得八卦一回,随即听话地提档上速,一路疾驰,又快又稳地开到井虹坊,才刚将车停到别墅门前,就见纪如月推开车门,脚不挨地地冲出去,一路往亮着灯的大门跑去。

    总裁是真的很喜欢宋小姐啊!张源的八卦竟然靠谱了一回。

    沉默的李保镖想着,将车开往地下车库,再沉默地回家。

    “宋星子!”纪如月拎着长裙一路狂奔,推开门,看到趴在沙发上,拿着书看的女子,尖利而急促地喊出她的名字,在她看过来后,纪如月才恍然停下来喘气。

    “宋星子!宋星子!宋星子!”纪如月将门合上,喊着她的名字,一步步朝她走来,目露狂热,仿若一步一叩首的信徒,跋山涉水几万里,终于得见天颜,喜不自胜。

    宋星子早就吃过晚饭,又担心小朋友会被灌酒,不能吃饭,便给纪如月熬了醒酒汤和白米粥,一直放在锅上温着,自己坐在大厅等人回来的同时继续钻研《深宫厨后》的小说。

    听到纪如月喊她的第一声,宋星子就放下书,坐起身,软软地问:“纪纪怎么了?”

    纪如月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急切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有点不知所措: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纪纪很危险,要跑,可她却担心小朋友是不是在寿宴上被欺负了,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看着纪如月红着眼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宋星子愣住,呆呆地问:“纪纪,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纪如月没有说话,蹲下身,平视着她,眼里的渴望仿若一道网,将宋星子牢牢地锁在其中。

    “纪纪,你别不说话啊,我害怕,你没事儿吧?”宋星子握住纪如月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仍然找不出纪如月反常的原因。

    “没,我没事,”纪如月一开口,暗哑的声音就把宋星子的老母亲心丢进热油锅里来回翻滚了几十次。

    “还说没事儿,声音都哑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肯定是厉夜北那个死人渣,纪纪这么好,他怎么忍心伤害纪纪呢?纪纪是不是哭过了,眼睛好红,声音也哑。

    宋星子又气又恼,还恨自己没有灵力,不能为纪如月出气,咬着牙说:“是不是厉夜北让你生气了!我,我去帮你打他!”

    被宋星子从上到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关心一番,纪如月竟然奇异地镇定下来,她摇头,对着目露关切的女主说:“没有,没被欺负。”

    宋星子不信,没被欺负,好端端的能成这个样子,“纪纪喝酒了吗?有没有吃饭?”

    “没有喝酒,”纪如月摇头,她很想按住宋星子,让宋星子说一百遍希望纪如月远离厉夜北、柳白和宋星子,希望纪如月能快快乐乐一辈子,但她又鲜有的害怕胆怯,想退却。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恰似近乡情怯,越靠近渴望已久,朝思暮想的东西,人便越害怕,怕真得到了却是乏善可陈,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纵使是放到少年英才,风灵隽秀的小纪总身上,也是成立的。

    如果,如果我的猜测只是猜测怎么办呢?

    纪如月叹口气,宋星子立刻闻风而动,着急地说:“纪纪,你是不是没有吃饭?我去给你盛粥。”

    “吃了,”一晚上一粒米也没有进肚的纪如月如是说,她拽住宋星子的衣服,嘴唇一张一翕,叹了口气,说:“宋星子,你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罢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就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反正也已经习惯,而且就算不是这样,生活也在朝好的方面改变,不是吗?

    宋星子听话坐下,秋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纪如月,乖巧地问:“纪纪要说什么啊?”

    纪如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用尽量平静地语调说:“宋星子,你希望我和厉夜北解除婚约吗?你总说我是个好人,那你希望我过得自由幸福吗?”

    宋星子不明所以,但仍然认真地回答:“肯定的啊!我一直都希望纪纪能过的开心快乐,最好还要好好吃饭,能好好照顾自己。”

    纪如月一顿,女主的神情严肃,语气诚恳,她反倒有些羞愧,为自己阴暗的心思,我在利用这么一个至真至纯的人啊,从头至尾。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祝福我,”纪如月心一横,将话一口气说完,“说希望纪如月和厉夜北解除婚约,过得自由幸福!”

    宋星子不知道小朋友出去一趟受了什么委屈,竟然回家疯成这个德行,可就像纪如月说得那样,宋星子她打心底里认为纪如月是个好人,善良大方,三观极正,她也真的希望纪如月能过得开开心心,自在幸福,不管是按时吃饭不挑食这种小事,还是以后的婚姻嫁娶这种人生大事,她都希望纪如月好,像她的人一样好。

    所以宋星子坐正了身体,握住纪如月的手,端正神情,认真又严肃地,一字一句重复她的话,“我希望纪如月和厉夜北解除婚约,过得自由幸福!”

    纪如月缓下力来,差点跌倒在地,宋星子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纪如月拽过座机的电话线,将电话整个捞到怀里,颤抖着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过去。

    “月落乌啼 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嘟——”

    怎么会打不通?!

    纪如月再拨一次,结果依旧,她放下电话,目光灼灼地再次望向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宋星子,哑着声音说:“宋星子,你,你能再说一遍吗?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宋星子不知道纪如月要干什么,可既然小朋友需要,那我怎么能推辞呢?她比上一次更认真地说一遍祝福:“我希望纪如月和厉夜北解除婚约,过得自由幸福!”

    纪如月安静地听完,正要再次拨打过去,就听到电话铃声嘀嘀嘀地响起来,她立刻拿起电话,听到对面的男人疲惫的声音喊她,“小月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纪如月攥紧电话,于期待中生出一丝紧张,“爸爸,是我。”

    纪弘光还在处理公务,听到女儿的话,放下条例,耐心地问:“怎么了?小月要说什么?昨天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纪弘光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想进组演戏就演,不用管那些老家伙的意见。”

    果然改变了,纪弘光也同意我进组演戏了,纪如月冷静下来,开口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爸爸,不是这件事。我,我想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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