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鳕走进清凉殿,站在不远处,面朝轻歌,双手拱起,不卑不亢,慢条斯理的作揖,“王上,好久不见。”
“东陵兄,好久不见。”
轻歌微笑,举起酒杯,隔空相敬。
东陵鳕走至檀木桌前,端起夜光杯,填上女儿红,对着轻歌微晃了晃后仰头痛喝,一口饮下。
辛阴司瞅了瞅东陵鳕,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看向轻歌,问道:“王上,听说你要订婚,时间就在明日。”
“的确如此。”轻歌淡淡应了声。
辛阴司道:“那么,孤就恭贺王上与姬公子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借你吉言。”
轻歌沉默了会儿,又说了句,“认识司兄这么久,司兄终于说了句人话,同样恭喜司兄。”
轻歌端起酒杯,笑着饮下。
辛阴司:“……”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他本意是想让东陵鳕黯然神伤难堪狼狈,怎知却让他自己抬不起头来了。
不得不说,四国王毒舌的本事,日益见长。
辛阴司打算,以后绝不与夜轻歌争锋相对,就算是在路上遇见了这尊大佛,也要绕道走。
东陵鳕弯下身子,优雅地坐在狐皮椅上,他摇晃着手里的夜光杯,酒水荡漾,激起涟漪,华光流转间,他眸色暗沉。
许久,他勾唇一笑,伸出手,再次朝轻歌敬去,“轻歌,恭喜。”
轻歌哑然,心思惆怅。
她端起酒杯,与之相碰。
东陵鳕一杯接着一杯喝,醉眼朦胧,“轻歌觅得良人,好,真是太好了。”
他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却掩不住那忧郁之色。
东陵鳕酒量不是很好,轻歌想要阻止,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
夜轻歌只有一个,心也就那么大,她给不了太多。
辛阴司嘿嘿笑了几声,“孤听说,史书上记载,很久以前,是女权主义,一女多夫呢。”
东陵鳕眸色冷锐了几分。
轻歌皱紧眉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辛阴司:“……”他好歹也是一国之王,不说尊敬爱戴,好歹给点面子行不?
嘭的一声,东陵鳕蓦地站了起来,面如冬雪,他长臂抬起,手中夜光杯里的酒水,洒了辛阴司一脸。
辛阴司彻底怔愣住,他讷讷的朝东陵鳕看去,男人此刻逆着流光,脸色阴寒,眸光虽悬着忧郁,但更多的却是森然。
在辛阴司的印象里,东陵鳕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清贵和煦,站于尘世之外,别说火,连声音都不会刻意抬高。
直到这一刻,辛阴司才猛然反应过来,东陵鳕这种人,如若火,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此刻,辛阴司一阵胆寒。
“辛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忌。”东陵鳕把夜光杯放下,转身便走。
一妻多夫?
不,高傲如他,尊贵如他,即便不曾走进她心里,也不容许这种局面出现。
轻歌目视东陵鳕远走,再看狼狈不已的辛阴司,冷嗤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辛王,不要随意招惹东陵,他是心思纯净之人,可他一旦怒了,绝对让你肝胆俱颤。”一直保持沉默的南皇国王沐七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辛阴司黑着脸,酒水沿着碎滴落,他胡乱擦了把脸,双目阴狠。
此时,北凰才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北凰看了眼淋成落汤鸡的辛阴司,问道。
轻歌抿了口酒水,不咸不淡的说:“这厮惹得东陵不快。”
北凰了然。
经过这些日子与东陵鳕的接触,他深知这是属于天底下最干净的男子。
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狼有暗刺,窥之则杀。
若是有人触及他的原则,他便会化身为修罗血狼。
花开两面生,人生佛魔间。
北凰直接忽视掉辛阴司的臭脸,面向轻歌,一本正经,讨论正事,“订婚之后,你必须尽快赶去玄月关,粮草兵器我都以三十万兵马的数量运往玄月关,国库为你打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轻歌余光看了眼辛阴司,道:“三十万兵马的数量?会不会太多了?当真运往去了玄月关,只怕北月有危险了。”“只要玄月关守住即可。”北凰道。
沐七略微思索了会儿,也道:“玄月关是主战场,至于东陵、西寻、南皇,我们暂时能够抗住。”
“也好。”
轻歌道:“北月还有三十万可调动兵马,任君差遣。”
“王上美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沐七儒雅道。
“来人,还不带西寻王去换件干净衣裳。”轻歌瞥了眼辛阴司,道。
有婢女上来,辛阴司牙齿咬得咯咯响,恼怒地甩了甩袖后,与婢女一同离开。
直到辛阴司走后,轻歌才一脸凝重,严肃的道:“皇上,粮草、兵器先压在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北凰愣了下,“压国库?那屠杀军在玄月关吃什么?用什么?”
“这个我自有安排。”
轻歌道:“不过,不可透露任何消息出去,为了掩人耳目,粮草还是要运用的,只是运粮草的板车上,放置别的东西。。”
“你这是……”沐七蹙眉。
“百国联盟会以为北月粮草空虚而放松戒备。”轻歌道。
北凰道:“要瞒着西寻王?”
轻歌点头,“重要机密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他背后有人,虽说不是百国联盟的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插一脚,使绊子?”
辛阴司的主子是冥千绝。
如今,冥千绝死而复生,展开计划,辛阴司也就越不可信了。
“好。”北凰、沐七对视一眼,应下。
“话已说完,那我就先走了。”轻歌起身,朝外走,站在殿外的青石板上,忽的回眸一笑,“哦,对了,明日是我的订婚宴,二位可不能缺席。”
说罢,她步上金撵,摇摇晃晃顾盼神飞间便已消失在清凉殿。。
路过御花园时,却是遇见詹婕妤、殷凉刹。
詹婕妤看见轻歌,双眼微亮,撸起裙子,小跑过来,面露喜色。
骄撵停下。
轻歌依旧坐在金撵上,面色淡漠,看向詹婕妤。
詹婕妤双眼里流露出复杂情感,她几乎脱口而出,惊喜的问:“轻歌,姬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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