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锣声敲响的刹那,所有人的灵魂好似都已一颤。
地牢珠玉帘中,尤儿隔着红纱,如同迷雾虚化般甚是模糊的望着站在擂台上的轻歌。
那一道纤长的身影,犹若烟火一般,便砰地一声,就已在她脑海里绽放出绚丽。
轻薄红纱之下,眼尾淌出一行清泪。
尤儿抿紧薄唇,目不转睛的望着擂台上的少女,脑子里好似有一根筋在隐隐抽动着,脑海里的回忆画面早已支离破碎。
她隐约记得那四个字——
“美人师父!”
“……”
于尤儿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敲响那道锣,唯独轻歌不行。
她的心仿若被一双粗粝的手,毫不留情给狠狠撕裂开。
轻歌回身面向众人,目光自尤儿身上一扫,蓝裙迎风飞扬,轻歌嗓音清冽的说:“我是来自四星的人,四星大6,那个被称作汇聚下等人的位面,我站在这片曾经向往的神圣疆土,我以为,等待着我的,会是更好的世界。我错了……”
轻歌缓步往前走,轻声缓缓道:“从我出现在诸神天域的那一刻开始,从我的锁骨刻上星辰烙印开始,我不论走到哪里,不论有多杰出的成就,依旧拜托不了下等人的标识。那些不及我的人,自以为是鸣鸣得意的瞧不起我这个下等人,恕我直言,这类人,扛不住我手中一刀。”
说至此,轻歌右手赫然伸出,攥紧了明王刀,一刀落地的刹那,坚硬无比的擂台表面,骤然出现一个尖坑,以此为中心,裂缝无规则的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便连苍茫大地,好似都震颤了一下。
那些躁动暴戾的修炼者们,听着女子那如凛冬冰雪般的声音,竟逐渐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一道道目光,皆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注视着她。
她右手赫然放在明王刀上,眼眸微抬,犹若笼罩着寒霜般的黑眸,淡淡的望着铁血铮铮的修炼者们。
红唇轻颤,她低声说:“这一年来,所生的一切不公,与我想象中的不同。我等不到天道赐我公平,等不来世人为我不甘,我只能握紧手中的刀,告诉自己,若人有三六九等,我为何是最下等?若我为最上等,我又怎会把其他人践踏于脚底?万物皆有灵,人类,极是灵性。在许许多多修炼者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女人如同牲口,尤其是东洲的女人!”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东洲之所以落后其他三洲,归根究底,是什么原因!”轻歌的嗓音渐渐拔高,“自古以来,男子灵气、肌肉的修炼有非常高天赋,而女子擅精神力,辅助职业。南北二洲的年轻天才们,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是为女性,那些曾经死在蜀南之地的姑娘们,兴许某一个便是天才,你们可知?”
“世间男女,繁衍生息,你们却是单方面的虐待。我知道,我如今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听不进去,只因你们享受这一时的快感,而无视旁人的性命。”
轻歌振臂,手中明王刀指向地牢里一张张绝望的脸,“试问一句,若地牢里的姑娘们,是你们的妻子,女儿,你们还有这个心情吗?你们怨恨天道不公,怨恨阶级贵族,怨恨天纵奇才的修炼者,怨恨他们践踏你们,然而你们和不曾在践踏她们?这些姑娘,难道就不值得你们呵护吗?比之一时之间的纵欲,难道成家立业,不更加让人向往吗?”
顾熔柞看着诸多修炼者们神态渐渐出现动摇,脸色骤变,拍桌而起,皱紧眉头,怒喝:“夜轻歌,你在做什么,休得打扰诸英雄的雅兴。”
“英雄?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与冷血的畜生有何区别?”轻歌冷笑,“我今日之言,的确打扰你们的雅兴,的确不中听,我只说一句,若你们愿意,我,夜轻歌,可以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家,你们可以儿女成双,可以举案齐眉,可以享天伦之乐。可是,在此的前提是,你们必须是个人,而不是只懂泄欲的牲口!你们以为,堕入深渊的是这些姑娘们,其实,是你们啊,你们为生存奔波,毫无信仰,你们惨无人道,你们每一年都在等待九月初八,用她们的死亡来激你们的兽欲。你们开心了,快乐了,可你们也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啊!”
东洲的修炼者们,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这群人,被世界抛弃,便要怨恨世界。
自己痛苦,便不允许旁人快乐。
顾熔柞正了解这一点,才开设九月初八这种日子。
当东洲出现了九月初八,就意味着,这片荒漠,早已与地狱相融。
荒漠上的修炼者们,都成了行尸走肉,只是他们还不自知,还在狂欢。
但轻歌也懂,这些修炼者,极容易怨恨天道,也会感谢命运之恩。
顾熔柞既要成为把他们拉下深渊的魔鬼,那么,她就要成为,主宰他们的神。
风阵阵扬起,唯有少女不断之声。
一袭蓝裙,纤细曼妙,顶天而立地,巾帼之英雄。
所谓豪杰,不分男女。
不仅仅是修炼者们,还有地牢里的姑娘们。
在听到轻歌的话时,她们眼中的嫉妒怨恨,全都融化成了莫名的光泽。
她……
不是来看着她们如何堕落深渊的。
她——
来温暖她们。
哪怕最终没有什么用,可这一瞬,她们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暖。
冰冻僵硬的血液,好似都已开始缓缓流动了呢。
顾熔柞知道,任由轻歌这样说下去,事情会不妙。
顾熔柞给了张君主一个眼神,张君主快步上台,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大声道:“夜轻歌,你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了,你别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怎么着,别看你这一脸不屑清高的,其实骨子里骚的吧……只怕姬宫主和邪王都满足不了你……”
张君主走上擂台,手便要朝轻歌伸去。
轻歌眼神一凛,张君主的手堪堪僵在半空。
阿莲与柳烟儿飞掠而来,阿莲身子横空,一脚踹在张君主身上,把张君主踹下了擂台。
阿莲身子稳稳落在擂台上,斜睨着张君主,拍了拍手,“亵渎侮辱东洲夜主,罪责十道。”
轻歌诧异看向阿莲。
阿莲的实力……乎她之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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