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阡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只知道看什么都不顺眼。
柳思翊淡淡一瞥,波澜不惊。她从下裙口袋里取出一包烟,笑脸盈盈走到凌阡毓身边,“真是招待不周,二小姐要抽烟,说一声便是,不嫌弃我这红心520的话,可以尝尝?”
凌阡毓眯起双眼,唇角牵出一丝不明显的弧度,柳思翊的烟已经递了过来,她却没有用手接,而是微微昂首,“红姐既然要周到,是不是应该服务到底?”
柳思翊一怔,她这是忘记了凌商北在场了?
“自然可以。”她边思考边将烟递了过来,凌阡毓朱唇微启,轻卷舌尖将那红心白烟含住,柳思翊从精致的烟盒中,拿出嵌在其中的打火机,躬腰帮她点燃。
许是心疼,又或是不舍见她孤傲的身姿弯曲,凌商北忍不住说:“二妹,你别为难玫瑰了,点个烟而已。”
“玫瑰?”凌阡毓一吸一吐,唇上呼出一缕烟,她成功地把吸烟这种世人不喜的姿态,变成了可凝视之美。
她挑逗的眸光,游向凌商北:“大哥这是心疼了?好吧好吧,妹妹知错了,下次注意。”
凌商北瞬间清醒,只觉得自己像被人扼住喉咙般难受,他想尽办法想要掩饰心虚,甚至不惜转移话题:“今天主角应该是云总。”
他不能有任何软肋和把柄在人手里,即使他在意柳思翊。
“玫瑰是个好名字,大俗大雅,与红姐的气质十分契合。”凌阡毓的眼神在迷雾间显得更加动人,刚刚她故意的任性恰恰让一切看起来都如此自然,凌商北在此可为证,她确实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这个传说中的“红姐”。
一切点到为止即可,既然打了几次照面,就不用刻意避之,欲盖弥彰反而可疑,只是她没有明白,刚刚的烦躁和不爽,究竟因何而起。
柳思翊不言不语,只是淡定地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凌阡毓走到她身边,拿过打火机,呲呲呲的声音,伴着火光而来。
“既然大哥觉得我为难你,不如礼尚往来~”凌阡毓唇角含笑,一抹微光映照出柳思翊眸间的诱惑,她看不懂凌阡毓这波操作了,说好要避讳要假装不熟,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避开与凌阡毓过分接触,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慵懒地吸了一口烟,迷离的眼神和孤傲的身姿,让她风情入骨,又有种洒脱的飒气,完美中和了女人的柔和与坚韧。
柳思翊内心所有的波动都与凌阡毓有关,可凌阡毓却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见何人说何话,她都会三思而行。
她知道凌商北虽然纵横商场,双商不低,处事谨慎小心,但却是个十足的直男。她与柳思翊这些小互动,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流,或者是她这个妹妹“皮”了一下而已。
柳思翊话少,夹在兄妹俩之间,时常保持沉默,能少说话她绝不多说。两位风情迥然不同的女人,此刻用香烟展现出不同的美。
凌商北很疑惑,他明明很反感女人吸烟,也很先入为主地觉得吸烟女人德行不美,可此刻,柳思翊的个性和腔调,由内而外的弥漫开来,让他久久难忘。
“咳咳~”云舒端着空酒杯,置于一旁的茶几上,瞄了柳思翊一眼,转眸对着兄妹俩笑道:“红姐的酒是好酒,让我回味无穷,深陷其中还不自知,害的我啊,险些把这周围都当成了空气。”她顿了一会,话锋一转:“不过,也说不定自己是空气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云舒话里有话,谁都听得出来,却不知如何应答。
她拿起球杆,眉头轻佻,摆起风情万种的打球姿势,桌面已无几个球,她利索地出手,白球与色球相撞,最后一杆将黑球果断地入洞。
凌商北忍不住拍手称赞:“真没想到,云总还是桌球高手,叫我们都自愧不如,只是很遗憾,我们的水平没法让云总尽兴。”
“我们不可以,有人可以啊,大哥。”凌阡毓翘着腿,托腮看向柳思翊,双指夹着已经燃烧了一半的烟。
柳思翊掐灭手中烟,自然起身:“云总是吧,今天真是失礼,既然是大少爷和二小姐的朋友,八球还是斯诺克,陪您玩一局。”
“哦?”云舒饶有兴致地说:“可以,斯诺克耗时间,就玩一局八球好了。”
“OK~”柳思翊抬手挥了挥,一名服务生快速小跑过来,开始摆球。
同时张小武亲自端着酒走了过来,白兰地调至不浓不烈,奉给凌阡毓,“红姐请客,您慢用~”
“今天真是跟着大哥沾光。”
凌商北摆手:“我是沾二妹的光,能在这里见到云总。”
“咱兄妹俩互相沾光行了吧。”凌阡毓厌恶这套寒暄之词,尤其对于凌家人,每次都令人作呕,可越恶心她越要做下去。
曾经她为了韬光养晦,忍气吞声。这次,她看起来是为他人做嫁衣,但结局是一切都会落到她手里。
左侧45°方向有两个人,看起来在喝酒聊天,但目光不曾离开过娱乐区,不是监视又是什么?
凌阡毓猜想应该是三房的人在密切关注她的这次公关,只是凌商北突然的介入,倒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了。
她正担心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出头鸟,引起三房的戒备,凌商北的出现帮她成功解决这个难题。既然他逮住这次偶遇云舒的机会,想吞并三房的管桩事业部,不如就让三房觉得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正想着,手机震动,来电显示竟是凌阊啸,看来这次他真的很重视这件事。凌阡毓望着屏幕,犹豫了三秒,先按下了录音键才接。
“爷爷?”
“怎么样了?”
“只字未提公司的事,她说今天只想放松一下,我正陪着。”凌阡毓流利地回答。
凌阊啸用深厚的鼻音嗯了一声,“都是你一个人全程陪同的?”
凌阡毓态度谦和,亦是平静如水,“也有安排朋友一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没有家里的?”凌阊啸明显试探的态度,让凌阡毓心中一喜,看来监视自己的狗子不只三房,老头子也没闲下,或许他是想看谁会趁机插手这件事?
“呃...”她佯装出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道爷爷不喜欢人撒谎,实话实说就好。”
凌阡毓唇角自然上翘,只是细看根本不像笑意,反而是为难,“今天在酒吧碰巧遇到了大哥,只是碰巧而已...”
“我知道了...”凌阊啸没有表态便挂了电话,平静的四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凌阡毓知道他那疑心病又犯了。
挂完电话,抬眸见柳思翊已经拿起球杆,已经很久没见过她打桌球,真是风采依旧。
柳思翊傲然自立,云舒美丽优雅,女人的气质是一种修养,源自她们的成长与阅历。无法形容她们同框的养眼,只能用赏心悦目四个字来形容,一旁的凌商北目光永远停在柳思翊身上,尽管他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但凌阡毓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透出的渴望。
“谁先开球?”云舒问。
柳思翊说道:“主随客便,你先。”
“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云舒还想来一场较量,以她的球技水准,开球就会连续进球,虽不能一杆清,也足以给对手施压。
柳思翊云淡风轻,依然坚持:“我常驻这里,也经常玩,本就比你碰球杆机会多,我先开球等于是变相欺负人。”
“你就这么自信,莫非还能一杆清不成?”
“我觉得你接受她的提议比较好。”凌阡毓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凝望柳思翊,两人目光再次相交,凌阡毓话锋一转:“她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哦?今天我还真想领教了。”
云舒走到开局位置,对准白球,一记完美的开球,将色球花球弹开,选定色球后,她像开挂一般,连连进球。
色球一个接一个的减少,最后只剩下三个,惊得凌商北连连拍手,幸好他没上去丢脸。
还没交手就已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云舒已然占了上风,凌商北差点以为她要一杆清,可还是出现了死角无法进球,这下给柳思翊留下了机会。
她不紧不慢,先观摩了球局几秒,随后便开始果断出手。只听得撞球之间的啪啪声响,色球连续进洞。由于云舒开局打散了所有球,给了她更好的位置卡点。
她不仅要进球,在每次出杆时都会算好下一球的位置。
柳思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色球处理得与云舒持平,双方都只剩下三个球,但她却掌握主动权。
她眼眸抬起,微微一笑:“你这让我追得很辛苦。”
“你可别给我手下留情,这种局我就算输也开心的,尽兴就好。”
柳思翊点头:“结果不重要,输了请你喝,赢了还是请你喝。”
“你说的哦。”云舒难得这么开心,整个人都很放松。
两人仿佛一见如故的旧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看起来不仅相熟,还默契十足的样子?
凌商北疑惑地看了云舒一眼,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云舒也是滴水不漏的人,应该是自己多疑了。
他陷入了沉思。
“大哥。”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凌阡毓猝不及防地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俩杵在这无聊得很,不如去旁边坐着喝一杯?”
她很少跟自己这么套近乎,两人这些年几乎没有打交道,相互堤防。凌商北听到这话便觉得凌阡毓有事要说,“也是。”
卡座上摆放着几瓶酒,凌商北端起一杯,抿了一口,眼神游离四周:“有什么事,说吧。”
“爷爷刚刚给我来电话了。”
“哦?这是查岗问成果来了,他老人家看来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明德这个意外处理好了管桩还是全国第一,处理不好国内的声誉毁了,每年要损失几个亿。”
凌阡毓将手机放在桌上,打开了录音。休闲区相对安静,音量调至凌商北正好能听见的大小,十几秒的对话,凌商北听完脸色骤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二妹的戒备心怎么都用来对自家人了?”
凌阡毓轻笑,这言下之意她就算再笨也听得出来,她假意委屈,皱眉说道:“本来我也没这坏习惯,自从被莫名其妙牵扯到三房这些乱七八糟事情中,我就开始留心了。毕竟你们怎么斗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乐得自在逍遥就够了。”
“二妹那一亩三分地可都是大油水,不知让多少人眼红,也是爷爷屈才你了,像你这么有能耐的人竟然不让你进集团,可惜。”凌商北故意感慨,话里藏着玄机,是一种试探,也像是在嘲讽。
凌阡毓不会掉进他的语言陷井,“凌家的企业适合大哥这样的人,并不可惜,我虽然不参与家族企业,但也不会任由被人泼脏水甚至拉我下水,三房这次遇到麻烦,难道真的会就此认栽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从见云舒到现在,一直有人在监视我,本来我怀疑是三房的人,接了爷爷电话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凌阡毓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凌商北顿时觉得今天不该这么冲动,因为柳思翊缺乏了深度思考,老头子最忌讳内斗,现在又是敏感时期。他万一以为自己和凌阡毓联手,甚至觉得就是自己在背后搞鬼,岂不是让自己这么久建立的好印象毁于一旦?
“老爷子做事看证据,大哥不必太担心。”凌阡毓成功将凌商北的注意力引到凌家人身上,一来为了让他不要试图去吃管桩那块肥肉,二来笃定凌阊啸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毕竟她没有依附过家里,与凌睿集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两人多年生疏早已有了间隙,第一次坐下来聊天说话都暗藏汹涌。
凌商北不语,他所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不是一两句解释能说得清,就算没有证据,被老头子怀疑甚至败好感,都对他十分不利。
正想着,他的电话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就像看到夺命call。他眉头紧蹙,等了几秒,转而裂开嘴,勉为其难地笑着:“爷爷,您怎么来电话了?”他表现出意外和惊喜。
“你跟二丫头一起好好公关云舒,回头向我汇报。”说完这句,凌阊啸便挂了电话,凌商北脸色铁青,猜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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