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柳暮寒突然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许是生了病,他身上十分沉重,可意识却极为清晰,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他缓缓睁开眼,肉眼所及之处,令他倍感诧异。
柳暮寒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只看一片片迷雾,唯有他所在之处,才被清晰可见。
他记得……
只是一瞬,他眼前所见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是……陷阱的洞?
柳暮寒的手落在洞中一旁的壁沿上,因傍晚时分下了雨,壁沿上一片湿润,只是轻轻一触,手上便染了泥。
这是他熟悉的山洞,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昏迷之前,便是在这个山洞里,那么刚才的地方又是何处?
这般想着,他皱紧了稚嫩的眉心,回忆着刚才所见的奇怪地方。
思绪一转,他已是换了个地方。
由外及内的潮湿冰凉瞬间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温热暖和。
他心底的阴霾瞬间消散。
不再管外界的事,不需要在意有没有人习惯他,也不用担心无处可去。
他有家了,这里就是他的家。
柳暮寒捂着胸口,内心深处的激动透过快速跳动的心跳传到他的手心,他快速在原地旋转,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幸福。
直到晕眩着摔在地上。
感受着大脑的眩晕感,他抱着自己傻笑起来。
“二少爷……”
“二少爷,你在哪儿?”
“二少爷!”
似远似近的声音突然传到柳暮寒耳边,让他浑身一惊,下意识想要躲开,只是下一秒,却依然出现在洞中。
身体的虚弱、内心极度的喜悦,双重叠加之下,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床上。
柳暮寒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柴房,窗外的阳光从柴房破旧的窗户中照射进来,温和地落在他身上。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醒来时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
他抬手,落在自己的眼上。
身形一晃,整个人已经进去了之前那个更温暖的地方。
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地方的名字——空间。
来回几次,确认自己可以自由进出空间之后,他心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感受到窗外阳光的细微变化,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首先看到的就是不远处桌上摊开的布包,以及布包上散落的瓶瓶罐罐。
已经破碎的瓶瓶罐罐。
碎了……
柳暮寒闭上眼睛,眼泪缓缓从眼角落下。
他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
如果他没有跟着王田离开,这些东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太傻了,傻到这么容易就轻信他人。
许久,他睁开眼,撑着床沿下床,只是两步,便扑到了椅子上,椅子带着人一起摔倒在地。
房门打开,门外的人快步靠近:“二少爷。”
来的人正是王伯。
王伯看着柳暮寒的模样,心里的恻隐之心溢出,叹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拉起,轻松用另一只手扶起椅子,将人安置在椅子上:“二少爷,昨日是我那个孙儿失了礼数,好在二少爷没事。”
王伯心有歉意,却不会为了柳暮寒责罚自己的亲孙子,说完后静静地看着柳暮寒。
柳暮寒心有怨念,不想跟王伯说话,小心翼翼将桌上已经破碎的瓷瓶收起来。
毫无疑问,这些瓷瓶会碎裂,同样跟王田有关。
王田正处于对什么事都好奇的时候,见柳暮寒宝贝这个包袱,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就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瓷瓶,一气之下将瓷瓶逐一打碎。
王伯对王田的行径心知肚明,昨日他亲眼瞧见王田从这里出去,身上还沾了一些粉末,进来一看,自然发现了地上的东西,叹着气给王田收拾残局。
收拾完之后才发现柳暮寒竟不知去处。
昨日大雨,柳暮寒对此处人生地不熟,势必不会到处乱跑,王伯以为柳暮寒只是出去后被大雨困住了,随便喊了几个人出去看,没想到一直都找不见人。
直到看到王田身上的衣服,仔细问出了去处,王伯这才带了人找到柳暮寒。
王伯也没想到柳暮寒只来了一日,便遇到如此遭遇,心有愧疚,见柳暮寒一直看着桌上的东西,忍不住道:“都是一些普通的金疮药而已,不值什么钱,等回头我去镇上给你买一些来。”
柳暮寒没有说话,将所有的瓷瓶放入包袱中后,便将包袱系上,双手小心环着包袱,侧过头枕在手臂上,缓缓闭上眼睛。
王伯见柳暮寒这般模样,知他有了气,理亏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老太太正坐在隔壁的门边,抬眸眯眼:“你要做什么?”
王伯低声说话:“取五两银子给他去买点药,再买点衣服和被褥。”
老太太冷呵:“买什么买,不过是着了凉而已,死不了,你也别跟我说逍遥门会不会找来的事,他们既然把这孩子送过来,便是他死了也不会再管,五两银子,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跟在门主身边的小厮吗?”
王伯眉头一皱,对“小厮”这个词很是不喜,却只是低声反驳:“不是小厮,是门生。”
老太太只瞧了他一眼:“银子既然到了我的手里,你休想从我手里抠出去。”
王伯握拳,终究不敢多说,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二少爷的外衣被阿田拿走了,眼下天凉,他如今只着里衣,怕是容易感染风寒,不若挑几件阿田不要的衣服,二少爷若是死了,门主即便不怪罪,也会省了给二少爷的开销,到时……”
老太太本不想搭理他,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
小孩死了不打紧,可要是死了后逍遥门不再送银两过来,亏的还是他们。
这么想着,老太太转身回屋,挑了几件王田最破的衣服,不舍地递给王伯:“给他的时候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他得好好记得我们的恩典,若不是有我们在,他早就死了。”
王伯连连点头:“是是是,该是这个理。”
接了衣服,王伯转身往柴房走去,站在门口,看着依然趴在桌上的柳暮寒,他摇了摇头。
好好的一个二少爷,怎么就被送到了别庄里,若是能留在门里,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只是想了片刻,王伯迈步进了柴房,把手里的衣服披在柳暮寒身上,见柳暮寒依然没有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迈步离开,离开时,还贴心地关了门。
无论如何,希望这次二少爷能靠自己撑过去。
柳暮寒在王伯关上门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情况不像王伯想的那么严重。
与之前在逍遥门时的痛苦相比,感染风寒导致的身体沉重并不算什么,恰恰相反,他心底还有几分兴奋。
确认王伯已经离开,柳暮寒闪身进入空间,在温暖的环境下又一次沉沉睡去。
冬日里的温暖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了,直到这一次,他终于有了真切的实感。
这一觉,是这两年来他最舒心的一次。
这次,他一直睡到自然醒。
沉重的身体轻了大半,来势汹汹的风寒被他撑了过去。
回过神,他才发现之前放在桌上的包袱也被他带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将包袱放在一旁,手心落在包袱上,手心处微刺,脸上露了笑:“以后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吧,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不会有别人再伤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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