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门派今天也被古怪老人偷了吗？”
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古怪老人在江湖上的名气越来越大，令武林中人闻之色变。
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的一天，某派独门秘籍被偷，引起轩然大波，留在暗室中的唯有一支飞镖，上书“古怪”二字，而江湖中能称得上古怪的唯有古怪老人一人。
不久之后，江湖中人人都知古怪老人重出江湖，竟对门派秘籍下手。
就在武林中人心惶惶之际，不过十天时间，该派的武林秘籍原数奉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另外一个门派的武功秘籍也被偷了。
整整两年时间，武林中人对古怪老人又惧又怕，还有些奇，
惧怕是因为古怪老人偷取秘籍时来去各大门派如入无人之境，倘若有一日古怪老人心生恶意，对门派中人下手，怕是也不会有人察觉，暗暗感慨古怪老人武艺竟如此高强。
奇的是古怪老人每偷取一家的武林秘籍，少则五天，多则十天半月势必归还，且秘籍原封不动，也不知古怪老人要了秘笈究竟有何用处？
整整两年多的时间，古怪老人几乎偷遍了武林中大大小小所有门派，便是一些边边角角不出名的门派也被偷过，让人愈发摸不透古怪老人的目的。
若说是为了偷学武艺，以古怪老人高强的武功，只选那些大门大派即可，连那些小门小派的武功秘籍也要偷，实在是说不过去。
若说是为了示威，古怪老人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纵观整个武林，只提单打独斗，内力与古怪老人高的屈指可数，与他不相上下的也不多，地位可想而知，又何须多此一举。
可若是这两点都不是，还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缘由让古怪老人做出如此古怪之事。
直到某日有人提起，说是两年前古怪老人受到高手围攻，身受重伤，勉强才捡回一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恐怕古怪老人是为了报重伤之仇，才有此举。
且不论旁人怎么说，这一日古怪老人又从某门派捡了一本武林秘籍，扔到柳暮寒怀里：“与往常一样，把书里的内容都背下，便算你过关。”
柳暮寒淡定从怀里拿出秘籍，这两年多，他不说背了百来本书，至少几十本是有的，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只是把书上的字和图画都记下来，等着有一日古怪老人心血来潮考验他。
又是两年时间过去，柳暮寒已然十二岁，身形比先前高了些，也壮了些，再加上是不是扎马步锻炼身体，看上去跟之前那个被欺负的小可怜样已然有了极大的区别。
柳暮寒从来不问古怪老人带回来的是什么，只是古怪老人让他背，他便背了，旁的也没有什么。
当初他跟着古怪老人来这里的时候，本想着顶多月余，两人便会分道扬镳，谁曾想这一呆就呆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间古怪老人时不时会让附近的村民帮着购置东西，有的时候是食物，有的时候是布料，偶尔也会带些棉花之类的东西，偶尔柳暮寒小心翼翼提出想要什么东西，古怪老人都会一一满足。
柳暮寒从来也没有过过这样的好日子，格外珍惜在山上的每一日，特别是古怪老人带回来让他背的书，他都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字不落背下来，绝不会辜负古怪老人的期盼。
拿到书之后，柳暮寒一边扎着马步一边看书，绝不浪费分毫时间。
古怪老人依然躺在树荫下，手里晃悠着大大的蒲扇，一摇一动。
正好两年多的时间，天气从炎热到寒冷，又从寒冷到炎热，这已经是他们在这里过的第三个炎炎夏日。
就连古怪老人自己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陪着柳暮寒在这里呆这么久。
想到这里，他看向在烈日下扎马步，额头已经不再出汗的柳暮寒。
从当初的两个时辰，到后来的四个时辰，六个时辰，柳暮寒越来越随意轻松，现在就算是在烈日下暴晒，他额上也很少出汗，状态简直比武林中人还要强悍。
古怪老人当初去偷秘籍，只是想着让柳暮寒随便学一些，哪怕是学一学那些秘籍里的招式，以他的强健身体，只当是拳脚功夫，也能应付普通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暮寒背书的速度如此之快，第一次背下整本秘籍只用了十天时间，甚至于他把秘籍里所有招式都原封不动记在脑海中，还能按照秘籍里的图样招式一模一样展现出来。
这一来，反而激起了古怪老人的好胜心，想知道柳暮寒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于是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哪怕是现在，古怪老人再问起一年多前某本秘籍里的口诀和招式，柳暮寒依然能记得一点不差。
然而古怪老人能记得并出题的只是他自己记得的那些，柳暮寒不知道他会出那些题，能答出他那些题，说明所有秘籍里的内容都依然完完整整存在他脑子里。
古怪老人又挥了挥蒲扇，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早在一年多前就离开了。
他又看着柳暮寒，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感慨万分。
倘若柳暮寒不是经脉尽断，以他的姿势，必能学百家之长，届时武林中又会出现一位惊才艳艳的高手，未来成就绝不在眼下所谓的武林高手之下。
可叹……可惜……！
柳暮寒又在烈日下站了整整三个时辰，临近傍晚，他才歇下，放下书去厨房做饭做菜。
今天的菜是红薯粉条炖猪肉，一个炒青菜，一个炒萝卜丝，一个蛋花笋干汤，以及一锅白白的米饭。
这两年，两人住在山顶，山脚下就是一个村庄，山顶坡平，爬上爬下却不容易，所以村民很少上来。
两人住下后，就在从山上吊大篮子下去，跟村民们熟络之后，在篮子里放上银钱，想要米就放上几粒米，想要萝卜，就放点萝卜碎，或者是青菜叶，直接让村民们帮着采购。
古怪老人武艺高强，稍稍在村民们那里露一手，就让村民们不敢敷衍了事，倒是山顶的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偶尔柳暮寒也会被古怪老人带着下山去集市上逛逛，倒是不多，只是在集市格外热闹的时候才会下山，不是他不想自己下山，只是山岩峭壁极为陡峭，古怪老人要上下只需轻功上下，来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需要，若是他想要下山，光是爬下山的时间就要好几个时辰，还有可能不小心踩空坠崖。
索性柳暮寒也习惯了山顶平静的生活，一日不扎马步反而不适应，只偶尔下山看看便心满意足，在山顶的日子反倒平静舒适。
一转眼，又是十来日，柳暮寒把手里的秘籍来回看了几遍，把里面的内容一字不漏全记下之后，抚平看书后留下的痕迹，放在大厅正中的桌上。
这一日，桌上的书不见了，古怪老人没有出现。
柳暮寒依然像以前一样，一个人扎马步，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休息。
正常来说，古怪老人一般会在三五日后回来，偶尔迟一些，十天半月也说不定，不过时间若是长了，古怪老人会送书信回来，偶尔是信鸽带回来，偶尔是通过驿站，寄到村里，再让村民们用篮子送上来。
只是这一次，柳暮寒足足等了一个月，不仅没有见到古怪老人，甚至都没有收到书信。
他等的心焦，生怕古怪老人在外头出了事，小心打开了古怪老人的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柳暮寒愣在原地。
这房间里竟然完全没有了古怪老人住过的痕迹。
在木头制成的床上，放着一张折了几折的纸条，上面还压着一块小石头。
柳暮寒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沉重不已，一直到手里拿到纸条打开。
里面是古怪老人熟悉的字迹。
“小孩，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你这孩子过于谨慎小心，必不会在第一时间发觉我已经离开，这样也好，你只要想着我已经离开了很久，也就不用在念着我了。”
“世间聚散无常，你我能相处两年已是缘分，以后你一个人过日子，好自为之，后会有期吧。”
“我给你带回来的那些书，里面的招式你可以练一练，学些拳脚功夫不无好处。”
“写这封信的时候想着就要走了，仔细想想还有些舍不得，年纪大了，总是忍不住伤怀。”
“算了算了，不多说了，走吧走吧。”
信的内容到此为止，最后的“走吧走吧”字迹比前面潦草不少，似乎是古怪老人在写信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急迫的心情。
柳暮寒捏着信低着了头。
紧紧咬住唇，眼里泪意涌出。
许久，他才轻声说话：“谢谢你，古爷爷。”
“谢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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