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刚刚脱下小寒的上衣，柳暮寒就眯起了眼，一方面是不忍直视，另一方面是不愿意对那些没有人性的人表示不满。
其实一早在看到小寒衣服上有血迹时，柳暮寒就知道他身上肯定有伤，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伤害，甚至不少伤口才刚刚结了痂，应该是才受的伤。
上衣之下，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陈年旧事，也有新伤，还有一道极深的伤疤，一直从小寒的左肩到右腰，斜跨整个胸膛，到如今还有这么深的疤痕，可想而知当时受的伤有多严重。
小寒握着柳暮寒的手，语气有些慌张：“哥哥……”
柳暮寒忙低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都怪哥哥，哥哥不该问你。”
“哥哥，”小寒靠在柳暮寒胸前，“小寒不疼，哥哥，是不是不好看？哥哥以后不要看了，不好看的。”
柳暮寒这才明白小寒的慌张竟然是怕他看到伤痕之后觉得不好看，怕他嫌弃，就像他那双眼睛一样，因为颜色异于常人，所以被认为是不祥，被所有人嫌弃。
“胡说，小寒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柳暮寒板着脸，“这些都是小寒受的伤，怎么能用好看不好看来形容，不要怕，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小寒。”
“可是不好看，他们都说很丑，很难看，哥哥，小寒以后自己洗澡吧。”小寒低低地说着，只要他自己洗澡了，柳暮寒就不会看到他身上的伤痕。
“真的不丑，”柳暮寒焦急道，突然想起什么，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小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小寒你摸摸，哥哥身上也有伤痕，要是小寒觉得自己不好看，哥哥是不是也不好看，小寒也会嫌弃哥哥吗？”
柳暮寒身上的伤痕形成原因有很多，大部分是在逍遥门的时候受的伤，其余的要么是在小别庄受的伤，要么是跟古怪老人在山顶的时候受的伤。
在小别庄和山顶受的伤倒不是来自于挨打，而是在山上干活的时候受的伤，比如说肩头的伤，是经常扛重物上下山，一次次磨破皮导致的，还有手上的茧子，也算是另一种伤痕。
胸前的伤几乎都是在逍遥门受的，这么些年过去，大部分疤痕都已经淡去，肉眼乍一看其实很难看出来，不过用手摸的话，还是能摸的出来。
小寒的手刚放在柳暮寒的胸前，就触摸到了好几道不同的疤痕，每一道疤痕的深浅都有些微不同，显然并不是在一次受的伤。
小寒的眼睛蓦地睁开，露出红色的眼眸：“是谁伤了哥哥，谁敢伤哥哥？！”
红色的眼眸本就异常，很容易联想到血腥，这也是小寒被视为异类的重要原因。
此时他睁开眼，眼中依然没有焦点，但浓烈的愤怒情绪还是透过眼眸透露了一些。
“都过去了，”柳暮寒握住小寒的手腕，“哥哥的事以后一点一点再告诉小寒，小寒现在也摸到了哥哥身上的疤痕，会觉得哥哥的疤痕丑吗？”
小寒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立即摇头：“不丑不丑，哥哥的疤痕不丑。”
“对，哥哥也觉得小寒的疤痕不丑，”柳暮寒抱着他，“先去洗澡好不好，再不洗澡，水都要凉了。”
说完，柳暮寒开始脱小寒的裤子，脱到里面的小裤的时候，小寒的手已经把小裤的边缘抓住了。
“哈哈哈哈，”柳暮寒大笑，“好好好，哥哥不脱你的小裤裤，小小年纪，还知道害羞了。”
柳暮寒抱着小寒坐到大木盆里，摸了摸温度，再把人放下。
小寒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变成了疤痕，但也有小部分疤痕只是结了痂，新的伤口边缘还有血液凝固的痕迹，柳暮寒拿了一块干净的浴巾，小心擦拭着小寒身上的血渍，将那些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至于仅仅只是结了痂的地方，他是碰都不敢碰。
一直洗到都干净了，柳暮寒拧干毛巾，把小寒身上擦干，再将人抱到床上，从包袱里取出自己的外衣外裤，先让小寒将就着穿好，这才将人塞进了棉被里。
出门倒水的时候，柳暮寒突然看到了门外放着的两桶水，而且两桶水都已经变成了温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柳暮寒低声笑了，大声跟屋里的小寒说话：“小寒，太好了，厨房的大叔给我们送了两桶水呢，他们真是好人。”
小寒窝在被子里，认真道：“哥哥也是好人。”
洗完澡，穿上柳暮寒的衣服，小寒甚至能闻到衣服上跟柳暮寒身上一模一样的皂角气息，他抓着明显过长的衣袖，压在自己的脑袋下，突然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门外，柳暮寒到了大木盆里的水，又把大木盆洗了一遍，拎着大木盆进屋，把大半的水都倒进了木盆里，剩下的温水则倒到了脸盆里。
他先给自己跟小寒洗了个脸，再把多出来的水倒进木盆里，自己也在屋里洗了个澡。
好在木盆够大，就算是他也能在里面坐着洗澡。
小寒眼睛看不见，柳暮寒洗澡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坐在木盆里仔仔细细洗了一个温水澡。
洗完澡之后，他把水倒在外面，拎着木桶去客栈的井里提了一桶清水，把木盆又洗了一遍，再把剩下的清水倒在脸盆里，这才去还了木桶。
木桶的水果然是厨房的人送来的，见柳暮寒去还木桶，还特意又谢了他给的柴，硬是往柳暮寒怀里塞了一些客人留下的干净吃食，没有给碗碟，直接用干净的大叶子裹着。
“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就是混了些，你别嫌弃就行。”
柳暮寒自然不会嫌弃，连连道谢，然后又跟大叔们一阵寒暄，好一会儿才能离开。
这一路回到柴房，柳暮寒脸上一直都满是笑意。
刚到柴房，柳暮寒就跟小寒分享了之前在厨房里的事：“大叔们太热情了，给了好多吃食呢，我一早就听说客栈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还都特别贵，这要是平时，我们肯定吃不起，不过我今天都吃饱了，小寒你还吃吗？”
小寒抱着柳暮寒衣服的袖子：“小寒也吃饱了。”
“行，那就先放着，我们明天再吃，”柳暮寒这么说着，实则是把东西放到了空间里。
把重要的吃食放好之后，柳暮寒坐在床边的桌子旁，从空间里拿出之前不舍得丢掉的碎布，挑了一块大的，比划着剪了一下。
然后又从空间里拿出针线，一点点开始缝。
小寒就躺在一旁，只能听到声音，也不知道柳暮寒到底在干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声音，他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柳暮寒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小寒悄悄从被窝里伸出手，抓住了柳暮寒的衣角，感受到衣角在柳暮寒动作的过程中一颤一颤，小寒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
有过了一会儿，柳暮寒缝好最后一针，把线头咬下，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衣服上的重量。
他的力气比较大，转身的时候又有些快，连带着衣角晃动的动作都快了不少，这就导致一直抓着他衣服的小寒被这点重量带着往外滑了半截。
小寒还很懵，柳暮寒却已经想清楚了之前的情况，笑着将人扶回去，又把自己刚刚缝好的小东西塞到小寒手里：“这是你的小裤，外面的衣服先穿我的可以，里面的却不能，这个布料不太好，明天哥哥带你去买好一点的布料。”
小寒抓着手里的小裤，蓦然惊醒，欣喜地看着柳暮寒：“哥哥刚才是在给我做小裤吗？”
“对啊，”柳暮寒伸手，戳了戳小寒因为激动而有些微红的脸颊，“既然害羞的话，哥哥就不帮你穿了，你自己穿穿看，合不合适？”
“哥哥做的，一定合适！”小寒立即说道，在被窝里将外裤脱下，飞快地穿上小裤，然后把外裤从被窝里踢了出来，又觉得不太合适，伸出小脚脚想要挪回去。
柳暮寒伸手，把已经被踢出来的外裤拿起来：“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穿外裤就不穿。”
“哥哥也不喜欢吗？”小寒转头，“看”着柳暮寒。
柳暮寒想了想，他还真的没有睡觉不穿外裤的习惯，不过既然小寒这么问，应该是怕他自己一个人不穿外裤不合适，索性也点了头：“嗯，哥哥睡觉的时候也不穿外裤。”
小寒心里还是激动，不过天色已晚，还没等说话就打了一个哈欠。
柳暮寒弯腰，扯了扯他身上的被子：“困了就睡吧。”
小寒轻轻地抓住了柳暮寒的手：“哥哥也睡。”
“嗯，哥哥也睡。”
柳暮寒熄了灯，脱了外裤上床，小心翼翼将小寒抱在怀里，动作轻柔，以免不小心触碰到小寒身上才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身边的人很温暖，被子很舒服，困意也很快袭来。
这一日，两人的睡眠都十分安沉，绵长的呼吸声逐渐有了相近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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