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蛋白和蛋黄,总算将腹中饥饿缓解了些许。
伏魔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傅尽欢发现傅司南不见,带着人出来,一寸寸搜索,再找到这里,也是要花费一番时间的。
温酒酒是真的怕蛇,她抓着傅司南的胳膊,贴紧了他的身体。蛙声和虫鸣透入洞口,不绝于耳,月色凉悠悠的,落在地面上。
春日白天暖和,晚上寒凉,况且山中本就清寒,一入夜后,寒气呼呼地往洞里灌,温酒酒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缩了缩。
为了撩拨傅司南,她选的都是薄款,今日穿的这套,更是薄薄一层,风一吹,衣袂飘飘,宛若登仙而去,美是极美,却无御寒作用,到了晚上,劣势就更为明显了。
傅司南身上暖烘烘的,温酒酒悄悄往他身上靠了靠,她本就是故意选的这套最为轻薄的裙子,天气越寒凉,越是遂她的意。
傅司南本在闭目养神,身边那人抖得越来越厉害,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温酒酒正抖个不停,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袍子罩在她身上,瞬时遮去了不少寒意。
温酒酒心中大喜,面上不露声色,她揪住袍子的边缘,惊讶道:“二公子怎么把衣服给我了?二公子还受着伤,千万别着凉了。”
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袍,往傅司南身上罩去。
傅司南握住她的手腕:“我练的是烈焰掌,这点寒气伤不到我。”
“那也不行,二公子是伤患,我怎能占二公子的便宜。”温酒酒挣脱他的手,将衣服披回他身上。
话音刚落,温酒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傅司南低低的笑声从头顶飘来,他抬手将衣服重新裹在温酒酒的身上,双臂锁住她,察觉到她的挣扎,他故作脸色一沉:“好了,这是命令,不许违抗。”
温酒酒裹着他的袍子,老老实实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二公子去过海外吗?”
“不曾。”
“二公子就没想过出海吗?”
“父亲说,时间到了,自会来接我和大哥离开。”顿了顿,他眉头一皱,语气骤冷,“你既已入了伏魔岛,就是伏魔岛的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大哥可不比我好说话,有些不该惦念的人,最好早点断得干干净净。”
温酒酒的底细,傅尽欢早已差人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大师兄,就算傅尽欢不查,父亲那边也会调查。
温酒酒那些小秘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制成密信,现在还锁在傅尽欢书房的抽屉里。
穆云岚,她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名字。
“我、我没有。”温酒酒矢口否认,声音里添上几分慌乱,心底蓦地沉了一沉,如压上了一块巨石。
看来,她想离开的心思,傅司南清清楚楚。
“我只是随口一问,我自知、自知从前种种,于我而言,都是痴心妄想,我万、万不敢再念。”
“知道就好。”傅司南见她慌得厉害,知晓自己敲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傅尽欢曾说过,再漂亮的鸟儿,在关进牢笼之前,都曾在一望无际的碧空中翱翔,若要它们忘记天空,彻底断了念头,除非折断它们的双翅。
傅司南不喜欢傀儡和木头,他更喜欢鲜活的、会闹会笑的温酒酒,在傅尽欢提出,用银针封穴的手法,抹掉温酒酒从前在岛外的记忆后,他极力否决。
他知道,温酒酒还在惦记着孤岛外面的世界,惦念着她那位青梅竹马的大师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走到这一步。
温酒酒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傅司南敛了敛心神,问:“怎么了?”
“好像有点冷。”
山上本就比山下冷,况且傅司南今日穿的外袍也是薄薄一层,没什么御寒的作用,再加上傅司南的那句警告,温酒酒从心底漫出寒意,便愈发觉得这冷月更为清寒,幽夜更为冷寂。
那寒气一股股的,似刀子一般,往她的骨头缝里钻。
傅司南抬臂一把将温酒酒抱入怀中,温酒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迟疑道:“二公子,此举不妥。”
“有什么不妥,方才你摔下来,不也是这般抱着你,才没有叫你摔伤。”
“二公子与大公子约定,神功先成者得酒酒,如今结果未出,二公子这般搂着酒酒,待会儿大公子寻来,见你我衣衫不整抱在一起,必定生出误会。”
“若是我先修到神功第十八重,你将来是我的,我抱一抱,是天经地义;若是大哥先修成了,你成了大哥的人,我只是抱一抱,大哥也不会生气的。从小到大,我们兄弟二人,都是这般,哪怕只是一个果子,也是一人一口,不分彼此。”
温酒酒:“……”
温酒酒觉得三观要裂开了,怪不得原书里的酒酒,得知自己成了兄弟二人共食的“果子”,羞恼到决绝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决定拯救一下反派的三观。
“二公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分享的,二公子可以和大公子分享财富、秘籍、美食,但有一样东西,若二公子拥有了,哪怕与大公子感情再亲厚,也不会舍得分享。”
傅司南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我可以把性命交托给大哥,没什么不可以和大哥分享,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性命更珍贵的东西?”
“当然有。”
“那是什么?”傅司南好奇。
温酒酒仰起头来,眼底映着洞口透进来的一缕月色。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好似变成了一汪澄澈的湖泊,琉璃般的月色漂浮其中。
平静的湖泊深处藏着漩涡,要将傅司南的灵魂卷入其中。
温酒酒跪坐在傅司南身前,用这双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傅司南,身体前倾,一点点靠近他。
蛙声虫鸣好像都远去了,只余月色静静流淌,映着她近在咫尺的粉白面颊。
随着温酒酒的凑近,二人呼吸交缠,鼻端能隐隐嗅到彼此的气息。
傅司南感觉到一阵奇妙的眩晕。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冲动,未等他细细体会这冲动为何,突然,从洞口透进来一缕橘色的光芒,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大公子,找到了,在这里!”
温酒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迅速离开傅司南的怀抱
她私下勾搭傅司南这件事,还不能让傅尽欢知晓。傅尽欢是只狐狸,哪怕他跟傅司南一样不懂感情,只需稍一揣摩,就能推测出她的心思。
傅司南只觉怀中一空,幽幽凉风带走温酒酒残留在怀中的体温,月色泻了一地,一身红衣的温酒酒垂眸坐在月色里,似一株羞怯的凤凰树,敛起了自己的枝丫,看不真切。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洞口飘了进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温酒酒和傅司南的身前。
被傅尽欢那双冷漠的眸子一盯,温酒酒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透。
她垂下脑袋,避免与傅尽欢对视。
“腿断了?”傅尽欢的目光落在傅司南的身上。
傅司南点头:“回去再说。”
碧落海内,灯火通明。大夫拎着药箱踏入院中,来到傅司南的床前,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替他看腿。”站在床头的傅尽欢道。
“是,大公子。”大夫取下药箱,弯身揭开傅司南的被子。
温酒酒转过身去,背对着傅司南。
傅尽欢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大夫替傅司南将断骨接上,抹着额头上的汗:“所幸伤势不重,还请二公子这几日好好卧床休息,切不可强行下地行走。”
温酒酒听大夫所言,就知傅司南的断骨已经接上,她转过身来,看向傅司南。
傅司南脸色微微泛着白,眉目间依稀残留着几分痛苦之色,额前似有细密的汗珠滚下。
方才接骨时他虽一声不吭,到底接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他没有痛得晕过去,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了。
大夫留下药方,就拎着药箱走了。傅尽欢站在床前,漠然道:“你先休息。”
傅司南颔首。
傅尽欢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这句话明显是同温酒酒说的。
温酒酒转头看傅司南,傅司南道:“大哥先去,我有几句话要同酒酒说。”
傅尽欢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
温酒酒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低着脑袋似是不敢看他:“二公子。”
“大哥命你过去,定是追问今日之事。你打算怎么答?”
“实话实说。”
“大哥不喜别人在他面前耍弄心思,你若告诉他,是故意将我引出去,想单独与我待会儿,少不了要关你禁闭。”
“啊?”温酒酒惊惶地抬起头。
“别怕。”一看见温酒酒这副反应,傅司南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笑意,“照着我的话说。”
“请二公子明示。”
“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的,我想与你单独多待会儿。”
“这样说,大公子会不会关二公子禁闭?”温酒酒一脸担心。
傅司南示意她看自己裹得像粽子的腿:“我这般关不关禁闭,又有什么关系。”
温酒酒被逗得笑了一笑,脸上俱是天真的神态。她冲傅司南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背对着傅司南时,脸上的笑容稍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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