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尽欢体内的药力一波强过一波, 才昏了一会儿, 那股药力便迫使着他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 看见被禁锢在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温酒酒。
她嘴角残破,沁着鲜红的血丝, 脖颈和锁骨上都布满青紫的指印,眉心一颗朱砂痣,极艳, 极美。
尤其是她的身上, 居然裹着他的衣裳,宽大的袍子下方空荡荡的,隐约可见一截滑腻白皙的肌肤。
傅尽欢脑海中轰然一响, 一股邪火直冲着不可名状之处而去, 逼得他差点丧失理智。
他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住自己,咬了咬舌头,口中漫开腥气, 刺痛迫使他清醒了许多。
他现在也没心思去深究他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他只想知道,他对温酒酒做了什么。
方才恍惚之间, 情念极盛,似有热流如注, 甚至癫狂之际, 他抵在温酒酒耳畔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都一下子清晰起来。
温酒酒无声地掉着眼泪, 配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被他欺负惨了。
傅尽欢运起内力,压制着体内的邪火,伸出手,温柔地擦了擦温酒酒的眼泪。
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哄一哄温酒酒,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两个字“别哭。”
温酒酒抬起泪眼,一双乌黑的眼睛,被眼泪洗过,显得极为清澈无辜,反而更易激起男人心底隐藏的暴虐欲。
傅尽欢眸色渐深,褪去的赤红色光芒,再次覆上眼底。
温酒酒恍若察觉,伸出手臂,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哭腔“求你,大公子,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酒酒”正当温酒酒哭泣哀求之际,一道震惊的声音突然自门口响起。
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嘶哑,因过于震惊,嘶哑中透着尖锐。
傅司南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温酒酒仿佛见了救星,疾声呼道“二公子,快救我。”
傅司南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滞了一瞬,眼底登时阴云密布,疾风一般掠至二人身前,抬起手,一拳头砸向傅尽欢“傅尽欢,我杀了你”
傅尽欢极为敏锐地闪躲开了,抬起眼睛,眸子里蹦出怒意。
处于发情期的雄性,总是容易暴怒的,尤其是看到傅司南将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温酒酒抢了过去,那一瞬间,傅尽欢眸子里的怒意化作了杀意。
他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快速套上,赤红着眼睛朝着傅司南攻过来。
傅司南也正处于盛怒之中,想也不想,运足掌力,劈向傅尽欢。
不久前,他收到了温酒酒托人送来的信,那封信里字里行间都透着温酒酒想要与他重修旧好的意思,他晾着温酒酒许久,心底早已按捺不住,温酒酒肯主动与他修好,他当然不会再避而不见。
在赴约之前,他特意换上新裁的衣裳,风华正茂的年纪,兼之相貌俊美,气质出众,稍加装扮便是风度翩翩。
他欢欢喜喜地往信中约定的地方赶来,刚靠近藏书阁,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入目的场景,差点叫他当场发狂。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只需看一眼,就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酒酒是一块他惦念了许久的肉,他悉心地用慢火炖烤,撒下油盐,待那滋味慢慢地符合自己的心意,来不及一口咬下,就被人捷足先登,叼走了他日思夜想的美味,他如何能不盛怒。
温酒酒双眼含泪向他求救后,他倏然明白过来,温酒酒是被强迫的。
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将傅尽欢千刀万剐。
傅司南想杀了傅尽欢,傅尽欢被药力支配,把他当做侵略者,也一样对傅司南心生杀意。
二人都是赤手空拳,武功不相上下,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难解难分。
温酒酒趁机裹紧身上的衣裳,匆匆往藏书阁外走去。地上有碎裂的灯盏,她脱了鞋袜,赤足踏过,没有注意,踩了一块碎片。
一阵刺痛从脚底钻入,她惊叫一声,身形歪了歪,朝着地上跌去。
傅司南和傅尽欢动作一顿,同时收回了手,朝着温酒酒的方向掠去。傅司南握起拳头,落在傅尽欢的胸口。
他这一拳头运足内力,傅尽欢从喉中发出一声裹着腥气的闷哼,跌至一旁。
“咳咳,司南。”傅尽欢所有的理智被这一拳头砸了回来,他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傅司南和温酒酒,眼底划过一抹茫然。
傅司南落在温酒酒的身边,抬手,将温酒酒横抱在怀中,冷冷地瞥了傅尽欢一眼,抬步离开。
温酒酒缩在傅司南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她现在全身上下只裹着傅尽欢的衣裳,稍有动作,就会泄出春光。
脚底被扎的那一下,除了初时火辣辣的疼,现在已经不疼了,能感觉到温热的血珠顺着脚心,一点点地滴落下来。
温酒酒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傅司南的胸口,这样的姿势既显得无助,又是全身心信任他的表现。
她把他当做唯一的依赖。
傅司南抿了抿唇角,总是堆着笑意的眼底,沁着冰雪般的冷漠。
他抱着温酒酒回了留仙居。
小桐被傅尽欢赶回来后,坐立不安,唯恐傅尽欢派人来拿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院内望了一眼,瞧见傅司南阴沉着脸,抱着温酒酒走了进来。
温酒酒身上裹着的白色锦衣,正是傅尽欢今日穿的那件,再加上温酒酒这副被蹂躏过度的模样,小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筹划的一切是给温酒酒做了嫁衣,不由得满心生出嫉妒之意,恶狠狠地将温酒酒盯着。
傅司南踹开温酒酒的屋门,穿过珠帘,将她小心翼翼地搁在床上。
温酒酒一落了床榻,抬手抓起一张薄被,裹在身上,像只鸵鸟把自己缩了起来。
傅司南下意识地伸手,想如往常一般摸摸她的脑袋,被她偏了偏脑袋避开了。
傅司南的手顿在半空,他垂下眸子,看向温酒酒,低声唤道“酒酒。”
“别、别碰。”温酒酒低垂着脑袋,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窝里的模样,细碎的声音从她喉中蹦出,带着浓浓的祈求和自卑。
这样的温酒酒叫傅司南一阵心疼,他收回手,哄道“好,我不碰,莫怕。”
他在屋中来回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行至柜前,打开柜门。如他所料,柜子里放着一只雕花的木盒子。
傅尽欢是他的兄长,他与傅尽欢一同长大,知道傅尽欢的习性,猜测傅尽欢会命人在留仙居备一些药物。
他拎着木盒子走回床畔,在床前半蹲下来,握住温酒酒裸露在外面的脚。
温酒酒的脚心扎了碎片,原本雪白细腻的脚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手刚一碰到温酒酒的脚,温酒酒便往后退缩着。傅司南力道大,温酒酒没能挣脱。
他箍着温酒酒的脚腕,温声道“别动,流血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不会疼的。”
温酒酒这下没动了。
傅司南打开木盒子,取出药瓶,替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他聚精会神地清理着嵌入伤口的碎片,没有注意到,低垂着脑袋的温酒酒,慢慢地抬起了眼睛,乌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瞧。
苏野这一局,一环扣一环,布得太精妙了。先是小桐,再是傅司南,他落下的每一颗棋子,都发挥出了作用,温酒酒这个下棋的人,也被他推入局中,被迫做了他的棋子。他一个人,一下子算计了四个人,连傅尽欢这样的大boss都栽在他的手里。
温酒酒看出他的目的又如何,最后的关键时刻,她还是如苏野猜测得那般,心甘情愿做了一枚棋子。
她实在太想离开伏魔岛了。
她策划了一遍又一遍,失败,陷入危机,再化险为夷,一次次重复着。这条路她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没有回头的机会。
成败就在此一举。
温酒酒酝酿着情绪。
傅司南清理完温酒酒伤口里的碎片,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突然,一滴滚烫的泪珠跌在他的手背上,叫他的动作僵了一瞬。
傅司南抬起头来。
温酒酒无声地掉着眼泪,委屈的模样,狠狠地将傅司南的心脏撞了一下。
她的唇角残留着血痕,破损之处是傅尽欢用牙齿咬出来的,表面谦谦君子的一个男人,行起事来如此荒唐。
血痕干涸在温酒酒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扎眼。
傅司南丢下药瓶,拿起挂在木架子上的布巾,浸入水盆,再拧干水珠,拿着布巾走回温酒酒身边。
他坐在床畔,替温酒酒擦着嘴角的血迹,他心中满满都是嫉妒愤怒,几欲发狂,手下的动作也就没轻没重了起来。
温酒酒喉中发出一声“嘶”,偏过脑袋,小声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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