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颜阙采购了一圈干粮,提着大包小包在中午的时候和容瞻在镇门口会合了。
容瞻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手上牵着的两匹马,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苦思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但就是觉得忘了的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容瞻急道:“要命,把小明哥给忘了。我再去镇子里看看,有没有好一些的马匹。”
颜阙拦下他,说:“不必了。我与他共乘就好。”
容瞻:“……”
容瞻无语的对颜阙道:“颜大哥,我知道你终于和小明哥在一起了很欢喜。但是……真的不用这么腻歪吧?”
颜阙顾及我的面子,不好说我至今仍旧不敢一个人骑马,只好把这口锅给顶了,点头道:“就是这么腻歪。”
容瞻一副恶寒的表情。
颜阙也不去管他,将我们大包小包采购的干粮往容瞻的马上一放,然后利落的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美其名曰,分担重量。
我虽然还是不太敢一个人骑马,生怕控制不住会人仰马翻,但颜阙在的时候,我总算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自己上马,不再会手抖脚也抖了。
自从能够淡定上马之后,我就倾向于坐在颜阙身后了。原本想着的是坐他后边可以不让他总是抱着我动手动脚,弄得我每天一个人无语凝噎的硬起来软下去,但后来我发现,凭着颜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的手段,我坐哪儿都是一个结果,不过,如果坐在他后面的话,我也可以对他动手动脚,这样的话,就不止是我一个人不可言说了。
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奈何道友道行太高,我制不住他,于是只好拉着他一起死。
从前颜道友都是很乐意和我一起死的。
虽然颜阙是个神仙,但在无人处,他回回都能浪到我怀疑他是不是投错了胎。咳,划重点,无人处。
当出现了容瞻这个货真价实的人之后,我家颜道友,终于矜持的像个清冷端庄的上仙了。
习惯了总在马上瞎胡闹,他突然乖乖的什么都不干,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颜阙耳朵微红,认真的小声道:“我也是要脸的人。”
我搂着他的腰,努力的忍笑,一个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颜阙:“……”
颜阙着急的拧了一把我的大腿,我的笑声顿时卡住,险些痛呼出声。
颜阙板着脸,说:“不许笑了,再笑我就要生气了。你说我为什么非要灭了墨锋的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
他的脸同脖子也彻底的红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呐,我就算与他几乎面贴着面,也听不清楚了。
颜阙这个人啊,还真是……明明私底下怎么来都面不改色,却就是不禁说,说一说脸皮比谁都薄,再多说两句,就要恼羞成怒的挠人了。
这样一想的话……那个无脑墨锋的真正死因,居然不是因为对魂石的贪欲,而是因为偷看和嘴贱。
真是……不值得同情!
……
辛苦赶了一天的路,我终于在晚上围着篝火啃馒头的时候,看见了地图。
颜阙在旁边给我解释:“卞城在这儿,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最快赶过去的话,应该是走这里这条路……”
我计算了一下我们的脚程,说:“就算这条路最近了,但算上休息的时间,最快也要十余天啊……那个国师只停留半月余的话,会不会赶不及啊?”
容瞻说:“放心。根据情报,国师一行,至少要半月后才会到达卞城,然后开始各种祭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我们比他们快。”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情报?你们在国师身边有线人啊?”
容瞻点头。
我担忧的问:“这个线人可靠吗?”
容瞻不欲多谈这个问题,只说:“我相信他。”
……行叭。
既然容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信这个线人可靠吧。
毕竟容瞻也是颜阙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他应该不会一点把握都没有,就带着一大帮人去送死。
如果介时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我对我自己的要求是,决不能拖累颜阙。
为了保存体力,我们决定三个人轮流守夜,顺序靠抽树枝决定。
很不幸,我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成为了第一个。
颜阙是最长的那一根,我很开心,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安稳的睡一个相对完整的觉,不用半夜起来,也不用熬得很晚,只需要起的早一些,准备干粮和水,做一些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但颜阙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好运。他和容瞻换了顺序。
我说他:“你傻呀!”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歪头靠在我肩上,不说话了。
我把我的外套脱给他盖着,说:“你放心睡一会儿吧,半夜也别起来了,不然睡睡醒醒的,更累。”
颜阙说:“我是神仙。”
我强调:“你受伤了。”
颜阙:“……”
颜阙看容瞻已经睡着了,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道:“重明,你抱抱我,好不好?”
先前在桃源镇,颜阙大约还是心里气我,因此宣示主权的意识格外强烈,现在终于远离了那个地方,他的心绪渐渐恢复平和,竟不会再做出同我格外亲密的举动了,在容瞻面前偶尔牵一牵手,在他看来已是极限,搂抱亲吻之类的行为,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按照颜阙的说法,就是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不论是看见的人还是做的人,应该都会挺不舒服的,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我虽然看颜阙笑时想亲,不笑时也想亲,但却也认为他说的挺有道理,于是只好努力忍着。并且告诉自己,不是处处都和临滟城那样开放,要克制,必须得克制。
却原来,一直克制着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我将颜阙揽进怀里,手臂环过他的身体,与他十指紧扣。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篝火出神,听着火焰燃烧时树枝干草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颜阙忽然抬眼看着我,认真的道:“重明,你特别好。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我低头看着他,问他:“什么叫做‘你这样的人’?”
颜阙说:“我其实,很自私。自私自利,不择手段……这副好看的皮囊下面真实的我,或许一点也不好看。”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爱我吗?”
颜阙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点头道:“我爱你。”
我满足了,抱紧了他,说:“这就够了。”
从前我问老白,颜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说,君子如玉,又说,人有千面,每一个人,看见的或许都不一样。
我当时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心里总是想着,就算再虚假善于伪装的一个人,也总有最真实的一面。
但现在,和颜阙相识相知之后,我终于慢慢的明白过来,人本身就是多面的,又哪里会存在所谓的最真实的一面呢?
我可能有时候会比较傻,比较笨,但我不是蠢货白痴。
我看的出来,颜阙本质上应该是一个冷淡甚至冷漠的人,即使他对许多人都表现的很温和,但这一层温和却恰是他带习惯了的面具,用来遮掩他面具之下骨子里的冷漠。
我常觉得颜阙像猫。
他诚然是猫科动物没跑了,但却绝不是只温驯的猫。
颜阙应该是只猎豹才对。冷静,有耐心,目标明确,伺机而动,出击必中。
如果我会觉得他是一只温驯又傲娇的猫,那仅仅只是因为,他在我的面前藏起了爪子,收起了尖牙,心甘情愿的做我怀里的猫。
我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待我。
我想,我上辈子,大概真的是拯救了世界吧。
这样想着,也不知怎的,居然就脱口说了出来。
颜阙听了就抱着我笑,只是这一回,他没再问难不成自己看起来很难接近之类的话,而是说,上辈子,我们两个,应该是一起拯救了世界。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他一下一下亲个不停。
颜阙软软的随我在那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啾,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忍无可忍的道:“小朋友,我们换一种大人的亲法,好不好?”
我坚定的摇头,说那不行,那样亲起来,三个人都别想睡了。
颜阙于是异常幽怨的瞪了不远处睡熟了的容瞻一眼,整个人情绪都低落了。
我和他开玩笑说,之前还威胁我说这个月不准碰你呢,到底是谁忍不住呀?
颜阙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轻轻的说:“如果我说,只有在那种时候,看着你眼中的沉溺,我才可以让自己安心,告诉自己你就在我身边……你相信吗?”
我努力的反省道:“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颜阙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你和那位月儿姑娘走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般配。男方英俊帅气,女方青春貌美……唔!”
行吧。我最终还是决定,用大人的方式来让颜阙闭嘴。
这个吻多少有点欺负他的意思,毕竟我也有点生气。
我说:“你说过以后都不再提了的!”
颜阙眼圈都有些发红,他多少有些委屈的喘息道:“我只是,举个例子……”
“哪来的例子?没有例子!”我斩钉截铁的道:“我唯一一个般配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一定要举例说明,就按你自己找例子。”
颜阙被我亲的还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方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他又变回了可爱的不得了的小猫崽儿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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