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玄清上仙何时让他去找人了?
白樱跟着下了马车,天色已全黑,江府门前也打上了两盏灯笼。只见方才送他们驾车去拜庙的车夫不知何时在中途离了去,此刻再回来,身后竟是还跟着一个背着小箱子的白胡子老头。
白樱不知这是何人,只见玄清上仙对小方点点头,道:“先劳烦把郎中安顿在我们二人住的西厢房,等这位白姑娘用过晚膳后一叙。”
小方犹疑了一下:“这……不用禀报夫人吗?
玄清道:“尚且不知能不能医,多让她失望一次么?”
老头一听这家病人像是得的什么顽疾,又不禀明主母,一时有些不快,面上露出不耐烦地神情。还没说什么被玄清上仙的不容置疑的目光一扫,赶忙噤了声乖乖跟着小方往里走。
白樱还没太搞明白什么状况,赶忙问玄清:“清姐姐,你不同我一起去用晚膳吗?那江宴不是害怕郎中,从来不肯医治吗?”
玄清凑近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你可能控制凡人动作?”
白樱点了点头,转而有些面露难色道:“定身术我是会的,只是修为太低,怕是定不了多久,就像幻形术一样……”
玄清微微点头:“等会儿你同江家人用过晚膳后回来之后再行。记住,吃饭时不必多说。”说罢便转身往西堂走去。
白樱由一个丫鬟引着到了正厅,不一会儿江夫人、江宴和阿阮就都来了,四人稍微客气了一番便落座。今日有客登门,果真是准备了八菜一汤。白樱说玄清上仙没有胃口,那江夫人也不多问,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用膳了。
别看那江宴人傻了,吃东西可是一点儿都不落后。一直指着满桌子菜嚷着要这个要那个,丫鬟喂还不行,一定要阿阮亲口喂。
玄清上仙不在身边白樱本就有些吃的不自在,勉强吃对了那道芦花鸡,一抬头正好瞧见江宴站起身来拿手在那芦花鸡中狠狠抓了一块儿,口水也顺着嘴角无声地掉了一滴进去。白樱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赶忙硬生生换了个方向假装想去夹别的菜。
阿阮瞧见了这一幕,趁起身帮江宴夹菜的空当,不动声色地将一盘还未被他染指的白玉豆腐换到了白樱面前。
白樱本不爱吃这清寡之味,眼下实在没办法,伸手夹了一筷子,竟发现是异常地美味。
“别看豆腐素,江夫人府上却是做得格外好吃。”她鼓着腮帮子由衷地夸到。
一旁立侍地丫鬟看到这小姑娘的吃相不由地捂着嘴偷笑了一下,江夫人显然也受用这话,看了阿阮一眼,面色勉强缓和了些,用帕子沾了沾嘴,道:
“我家这儿媳,倒是有一样儿出彩,她做的吃食,那味道都能抵得过醉仙楼的厨子。今日这芦花鸡和白玉豆腐,就是她为了二位神仙姑娘亲自下厨的。”
白樱闻言向阿阮看去,对方果然微微点头,面上好似还带着一点不敢居功的羞赧。被白樱一看就赶忙垂下头去。
一想到这般娇羞柔弱的女子竟可能是将自己枕边人害疯的凶手,白樱心中便有些别扭。勉强又吃了几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在嘴上胡乱抹了一把便匆匆告辞了。
天色昏暗,白樱由一个丫鬟打着灯笼往西厢房送,这江府中树木不少,月影下被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明暗交错,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快走了两步踏进西厢房,就见白樱上仙正在主位闭目养神,那老头郎中局促不安地坐在侧位。也不知道方才玄清上仙和他说了什么,本来光看二人的年龄应当是老头像“爷爷”,玄清上仙像孙辈儿,现下老头反倒像个孙子是的。
不愧是玄清上仙,吓唬人真有一套。
玄清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吃好了?”
白樱点点头:“虽和那江公子同桌有些别扭,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今日的芦花鸡鸡皮酥脆,鸡肉嫩而不柴,一口咬下去还有些汁儿……”
“我方才所说之事,穆郎中可明白?”玄清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那老头赶忙点点头,转而看了白樱一眼,捋着胡子面色有些为难道:“这位姑娘,真的有让江公子不动不闹的本事吗?不瞒姑娘,江府少爷这病也有几日,大半个汴京的郎中几乎都来诊过,不是被撵出来就是被疯闹的头疼,无人能医啊。今日要是早知是这江公子寻诊,老头我可万万不来……”
白樱一看他在玄清上仙面前装孙子,到自己面前却拿出了爷爷的架势,心想真是嘤嘤精善被人欺啊。伸出左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踱步到老头面前问:“不来什么,不来医治么?那便请穆郎中回去吧。”
老头闻言面色更不善,刚想站起来走人,就发现屁股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般,整个人顿时僵住不能动弹,想要说话发现嘴唇竟是也被黏住了,惊恐地看向白樱,口中还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白樱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怎么样,现在你相信本姑娘的本事了吧?”
“白樱。”玄清淡淡出言呵了她一句。
白樱对着老头轻哼了一声,又一记响指帮老头解开了定身术。转头问玄清上仙:“清姐姐,等会儿就由我们三人偷偷摸到江宴的房中,我将他定住,老头趁机给他把脉问诊?可是这一路穿堂过院,怕是少不了被别人看到。”
玄清道:“无妨。咱们的屋子在庭西,江宴的卧房在正堂,江夫人的卧房在庭东。下午观访时我发现这江府中下人并不算多,至于江宴院落中的其他人,小方应当已经遣走了。”
白樱点点头,暗自又为玄清上仙的缜密佩服了一番。又过了半个时辰,想来也到了凡间睡觉的时辰,外头静的出奇,玄清上仙推门往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就趁着夜色从小路往江宴的院落走去。
一进院内就见小方早已打着灯笼等候良久,见三人来了赶忙压低声音道:“二位姑娘,穆郎中,其他下人已经打发走了,只是少夫人同少爷歇在一起,怕是不好瞒。”
玄清上仙微微摇头,示意无妨。三人走到江宴的门前,屋内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烛,女子走动的剪影映在窗上。小方恭着身子扣了两下门,按照玄清教的话朝里边问:“少夫人,清姑娘、白姑娘有事请见。”
纸窗上的身影明显一滞,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不知二位姑娘有何事,现下时辰已晚,夫君已经歇下了,可否明日再议?”
小方还要再说,白樱赶忙走上前压低声音装作严肃道:“事关江公子生死,还望阮姑娘不要推脱。”
屋内没有答话,片刻后,只能门吱呀一声被拉个开一个不大的缝,阿阮从房中走出,待到看清白、清二人身后跟着的背着药箱的郎中后脸色明显一变,转而又挂上一层苦笑:“姑母难道没有同二位姑娘说过,夫君对郎中害怕至极吗?别说望、闻、问、切,就是看到郎中都会吓得疯闹。”
白樱上前一步道:“那是寻常人喽,我们是神仙,自有神仙的办法。阿阮姑娘只需让我们进去一诊便好。”
她本就站在最前面,说完这话后就想直接绕过阿阮推门而入,哪知阿阮却往左移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堵在门前道:“不知二位姑娘此举,可禀告了姑母?如若没有,半夜三更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要进相公的卧房,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她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既无挑衅亦或是慌乱,又句句在理,白樱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娇女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然之气。
“怎么,你怕了?”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白樱赶忙让开,只见玄清上仙负手而立,月色下,一袭白衣越发的清冷飘逸。微微眯了眯眼,与阿阮四目相对,明明是站在三级石阶之下,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场。
怎么感觉在哪见过这一幕……
白樱挠了挠头,眼瞅着二人用眼神交战了片刻,只见玄清上仙目不斜视地走上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房门。
她力道不小,堵在旁边的阿阮被劲风一带,单薄的身子都歪斜了一下,穆郎中赶忙跟着进去,白樱进门时也看了一眼阿阮,对方很快地垂下了头,害怕?怀疑?隐藏?白樱看不太出来。
嘱咐了一句小方闲人不许入内,便反手关上了房门。
屋内昏暗的烛光下,江宴原本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地玩儿一些小玩意儿,见穆郎中一进来立马瞪大了眼睛,看样子马上要叫出声,白樱赶忙左手一挥将人定在了原地。
穆郎中顺势蹲在地上打开药箱,诊了诊脉,扒了扒眼皮舌头,末了又取出银针顺着穴位扎了两下,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老头,到底是什么病?”
只见穆郎中将那银针拔下,小心翼翼地包在帕子中,又药箱收好,方才站起来朝她们二人拱了拱手道:“恕老朽直言,这江公子,的确是疯了。”
“……”白樱暗中有些无奈,是个人都知道他疯了好吧。
“不过……”老头压低了声音:“除了疯症之外,这江公子像是已经中毒许久,怕是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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