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相亲对象家里吃饭,这怎么能是不重要的事?
这可太重要了!
施念念心里的愧疚感几乎满溢出来,忙说:“对不起,我要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让你帮我一起找猫了。”
苏昧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不用跟我道歉,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感谢我?”施念念大脑快速运转,不是很确定地问:“难道……你也不想去相亲?”
苏昧撩了撩垂落的卷发,面无表情地说:“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相亲,换谁都不可能愿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念念感觉她在说这句话时情绪有些挫败。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伤神,但这种被逼迫的感觉,施念念太能感同身受了。
苏昧一脸兴致缺缺,应该不想聊这些。而且她们关系微妙,聊这种私事也不太合适。施念念目光游移,同时转移话题:“药拿到了。”
苏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走吧。”
“嗯。”
除了脸,苏昧身上裸/露的地方都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疙瘩。离开医院,上了车,看到她还在不停地挠,施念念于心不忍,说:“你要不先擦一点药吧。”
苏昧想了想,点头。
施念念忙翻出塑料袋把药膏和棉签找出来,捏在手里,纠结了一下下,下定决心,说:“我帮你擦吧。”
苏昧很意外地看着她。
施念念只是心里有愧,想着弥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突然想起苏昧好像不太喜欢跟人有太亲密的接触,干咳一声,说:“你要是介意,那我……”
没等她说完,苏昧把袖子卷了起来。
施念念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拧开盖子,往棉签上挤了点药膏,先帮她擦红点最密集的手。
两只手擦完,轮到脖子时,施念念犹豫了。
要擦脖子的话,两个人势必要贴得很近。而且脖子这么敏感的地方,苏昧应该不愿意被人碰吧?
她偷偷去看苏昧,发现苏昧没有一点不自然。对上她的目光,苏昧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施念念压下心底的异样,默默往棉签上挤药膏。
既然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要求,还是做完吧。谁让她家的猫把人家给弄过敏了呢。
施念念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脖子上的红点。
为了不让毛衣沾到药膏,苏昧两只手拉住衣领,方便她涂抹。
右边擦完了,左边的角度有点偏擦不到。
施念念见她侧身挺辛苦,干脆自己拿着棉签往她那边挪,想站起来,鞋尖却被脚下的垫子绊了一下。
“啊!”
伴随着一声下意识的尖叫,她狼狈地倒在了苏昧身上,两只手乱抓寻找依靠,不小心碰到某个地方。
被她压住的苏昧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软绵绵的触感……
等反应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时,施念念心猛地一跳,忙爬起来。
呼吸乱了,空气也被搅乱了。
她不敢看苏昧的脸,快速低下头,赧然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清浅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看着她微微凌乱的刘海,轻声:“没事。”
棉签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施念念重新拿一支,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帮她擦。
“好、好了。”说话时才发现声音有些干。
苏昧淡定从容地整理好衣领,说:“谢谢。”
“不客气……”
苏昧发动车子。
气氛太尴尬了,施念念低头假装玩手机,进入微信,看到黎晶晶发来的语音,想也不想点开。
——“正好我有个客户说想买房,你哪天有时间我带她过去看看?”
这条语音放完了,她才想起来旁边有个人,匆忙关掉。
冷不丁听到苏昧问:“你要卖房?”
施念念抬头,正撞上后视镜里苏昧带着探究的目光,顿了顿,说:“嗯。”
苏昧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又问:“为什么?”
施念念不想让她知道家里的事,模棱两可地说:“想换个地方住就卖呗。”
“……”
一时无话。
车里暖气充足,施念念手心出了一层汗,她不着痕迹蹭到裤子上,眼眸流转,瞥见仪表盘上的时间,惊觉居然中午了。
“你还没吃午饭吧?”她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没有。”苏昧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那……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找到猫。”
苏昧抽空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施念念当她同意了。
为了显示诚意,施念念本应该请她吃一顿豪华大餐,可是又不了解苏昧口味,问她想吃什么。
“火锅吧。”苏昧兴致不高地说:“我现在过敏,很多东西吃不了,火锅可以自己选食材和配料。”
说到过敏,施念念心里又开始愧疚了,视线掠过她手上的红点,看向窗外,说:“前面有家很出名的火锅店,我和晶晶吃过几次,环境不错,味道也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吧。”
苏昧没有异议。
吃火锅不太能彰显身份,但这个东西真的是人见人爱。施念念很喜欢吃,还经常和黎晶晶偷偷出来吃。只是她没想到,一向注重形象的苏昧也会对火锅这种接地气的东西感兴趣。
冬日里来吃火锅的不少,不过一般都是和亲朋好友一起,或者是情侣夫妻。像施念念和苏昧这种,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的就很奇怪。
七年的隔阂,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聊,坐下以后施念念就后悔了。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给钱也行,送礼物也行,干嘛非要请客吃饭?
偏偏苏昧还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屏风阻隔了视线,整个空间压抑又安静,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像监狱。
可是来都来了……
就在施念念绞尽脑汁想要不要找些话题,缓和一下她脚趾头能抠出一个洞的尴尬氛围时,苏昧开口了。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一起吃饭。”
施念念目光从面前飘着枸杞的清汤转移到她脸上,僵硬地笑了笑,说:“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会再次碰到苏昧,没想到苏昧居然是她邻居,更没想到苏昧前前后后帮了她三次。这两天,她见到苏昧的次数竟然比见她父母还多。
头顶用来装饰用的灯笼正开着,灯光被纸染成了喜人的红色,柔柔洒下来,给苏昧那张高冷淡漠的脸增添了几分暖色。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情味:“吃完这顿,以后我们又成仇人了。”
施念念端起赠送的罗汉果茶正准备喝,闻言手一抖,茶水湿了满手。
苏昧瞥见了,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谢谢……”施念念接过,假装若无其事地擦手,擦完,沉默。
苏昧也没有说话。
施念念眼神飘忽,发现汤煮开了,瞬间找到了突破口,拿起面前的水豆腐一股脑丢进去。
嫩滑的豆腐一沉到底,被浓稠的高汤淹没,很快消失不见。
苏昧用公筷夹了片生菜,在汤里涮了几下,捞出,没有蘸任何佐料直接吃。
施念念瞟了眼被挂在锅边的那双筷子,心里不禁苦笑。
吃火锅讲究气氛,就算是不熟的人坐在一起,边涮边吃,也能迅速熟络起来。而她和苏昧却像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只是为了拼个桌,因为嫌弃对方,连涮个菜都得用公筷。
从小受过严格的礼仪熏陶,苏昧坐得笔直,脸上没有表情,动作像是固定好的一样,细嚼慢咽,全程不需要任何交流。
看她吃东西是种美的享受,却让人提不起一点食欲。
施念念没有动筷子,等她吃完,说:“陈烁那件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苏昧抬眸看她。
施念念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语气轻松地说:“所以,以后就算做不成朋友,我们也不用再做仇人了。”
苏昧清浅的眼眸变了变,放下筷子,说:“我指的不是那件事。”
那还有什么?
苏昧抽出一张纸优雅地擦了擦嘴巴,两手交叉置于桌上,看着她说:“东临这一年亏损严重,短期内要拉来十几个亿的投资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这样一来,东临只能大规模裁员,或者申请破产。苏氏集团想收购东临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我们两家成了竞争对手,我们也只能是仇人。”
“……”
施念念最后一口没吃,气势汹汹地离开那家火锅店。
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些,她赶紧拿出手机给施建雄打电话,直截了当地问:“爸,苏氏集团是不是想收购东临?”
电话那头的人一阵沉默,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说:“你别管这些,我和你妈会解决好的。”
施念念听他语气不对,一颗心往下沉。
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施建雄总是用最乐观的语气鼓励她,安慰她。就连对待杨家撤资这件事,他都可以笑嘻嘻轻松揭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丧过。避而不答,就等于默认了。
苏家的实力和影响力,在B市,乃至全国都是强大到可怕的存在,要收购一个东临实业,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不行,她得马上去一趟公司。
施念念重整心情,走到路边想拦车。
一辆白色宾利悄无声息开过来,在她身侧停住。
车窗降下,露出苏昧冷艳得近乎冷漠的一张脸。
“上车。”连声音都像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士可杀不可辱,未来仇人的车坐不得。
施念念倔强地别开头,转身欲走。
“现在走了,以后你不要后悔。”
施念念堪堪收住脚步,微眯着眼睨她,冷声:“你也威胁我?”
接触到她明显带着敌意的眼神,苏昧表情一顿,缓了语气,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上车再说。”
“……”
寒气刺破厚厚的衣物,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皮肉。风狂甩着头发。
施念念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称不上好看,车里的人坐着,却仿佛高高在上,而她像只蝼蚁。
在上与不上之间犹豫了将近一分钟,施念念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倒想听听是个什么交易。
车里暖气开得很大,呼呼喷在脸上,却暖不到她心里。
“说吧。”
苏昧把车窗关好,不紧不慢地说:“要收购一家公司不是光有钱就行,东临也不是软柿子,那些股东绝对不会轻易妥协,如果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可以搞定,不顺利的话一两年也有可能。这是一个持久战,苏家虽然等得起,但是这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施念念听不懂这些,也不想跟她绕弯子,皱眉,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想两家都能轻松获利,又不失了和气,只有一个办法。”苏昧这次倒是简洁干脆,“施家和苏家联姻,苏家入股东临。”
“联……姻?”施念念似乎听懂了,似乎又没懂。
“说得再直白点,”苏昧微微侧身,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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