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员工们看着今日面色平和的司主管,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她周围散发出来的高气压,让人望而生畏,每次有人被叫入办公室, 总会有一个两个的被她凶哭了, 大家兢兢战战地工作, 生怕下一刻司雯的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
好在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是暴雪转晴,他们还时不时能得到司主管的一个淡淡地微笑。
她就像是被治愈了一样,员工也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正当他们以为今天是崭新美好的一天, 穆总的脸色却截然相反,从晴转阴,阴沉沉顶着一张脸, 推开了司主管的门。
“司雯”穆久大吼一声,一手拍在桌上,桌子旁边的咖啡被震动到荡开一圈又一圈。
司雯心情颇好,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始浏览报告,轻飘飘地应对身边滔天的怒火“怎么了一大早火气这么旺。”
“是不是你和宁梧说我喜欢狗的”
“哦, 是这件事啊。”
“你什么时候遇见的宁梧, 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没你是不知道她养的那条德牧多么吓人, 黑乎乎的一张脸跟煤炭似的。一见我就往我身上扑, 我吓的都快,都快”
司雯悠悠地接过他的话,“都快尿裤子了是吧”
“你才尿裤子,我是都快哭了你以后不准独自和宁梧聊天见面,更不准偷偷联系掀我老底”穆久感觉人生艰难, 气得直咬牙, 后槽牙被他咬出声响。
周六约会的时候宁梧说要在周日下午给他带去一个小惊喜, 这让他激动了好久好久,没想到抵达公园的时候,一条肥硕的德牧甩着软红的舌头朝他一蹦,把他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德牧哼哧哼哧舔着他的脸,宁梧在一旁笑得特别开心,说“你看飞饼多喜欢你呀。它好可爱对不对”
穆久艰难维持自己霸总的模样,忍着快要飙出来的眼泪,心里却疯狂嘶吼
可爱个屁
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播放了一轮,导致他更加生气了,再一次抬手拍桌,横眉怒目地瞪着司雯。
“不要生气,气坏了我可不报销医疗费。我知道你怕狗,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我喜欢吃榴莲。”司雯不慌不忙地开始算账,抬起头视线从报告移到穆久身上,“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最喜欢的水果是榴莲了”
她笑得外和善,令穆久浑身一颤。
装模作样的咳了咳,他的怒火迅速被浇灭了一半,坐到司雯对面,摊开手“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话说,你真的吃到榴莲蛋糕了我听别人说那玩样儿吃起来就像是在吃屎。”
说罢他狂妄地笑了起来,司雯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她缓缓道“那可能让你失望了,我吃的是奶油蛋糕。”
穆久笑容一僵。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败了。
司雯收回虚假的笑容,不去管眼前的人又重新燃起的怒火,低头继续开始浏览报告。
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个电话拨入。
她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喂,苏小姐你好。”
“司女士,这里是国家信息素匹配局。这几天您需要到来这儿一趟,进行信息素更新。”那边顿了顿,声音忽然放小,“之后我会按照您的要求行事。”
“不用了。”司雯唇角缓缓一勾,“我们的计划取消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感谢你替我筹划。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办公室听到对话的穆久瞪大了眼,生气什么的都抛掷脑后,神色诧异,缓缓从转椅上站起来,定定地看向司雯。
“那您的意思是依旧按照匹配程序进行检测,不需要修改数据”
“对。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过我最近在用药,所以信息素这几天会不稳定,下个星期一我再来录入。”
“好的,了解了。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
司雯挂断电话,抬头迎上穆久震惊地眼神,笑了下,毫无遮掩地说“如你所见,计划取消了。坐吧。”
穆久扶着桌子,一边坐回到椅子上,一边抖着声音问“是因为白黎”
“嗯。”
“所以昨天晚上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让你回心转意幡然醒悟金盆洗手了呢”
司雯蹙了蹙眉,“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我知道了”穆久完全没在意,双手一拍,自顾自地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月黑风高激情四射坦诚相见了”
司雯咬着牙把手里的a4纸揉成一团丢过去。
“我不过是想通了。”她急忙打住穆久后面一堆话,淡声说,“宋音给我的阴影的确有点大,但并不代表我走不出来。我想去尝试一下,努力不成为第二个宋音。”
她顿了顿,垂下眼帘舒展开一个清浅的笑,“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
穆久嘶了一声,见她认真的模样,也不吊儿郎当了,认真地问“也就是说,昨晚你们都说开了白黎他也开窍了”
白黎开窍了么
这是个好问题,而这个答案司雯心知肚明。
昨夜的月光很亮,每一个人在月光下都被照的透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对视、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但是
“已经不重要了。”她说,“无论他留在我身边到底是因为纯粹的感情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都可以接受。”
人这一辈子其实并不漫长,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如果因为自己固执的纠结而蹉跎时间,是最不划算的决定。
更何况,在听到白黎说如果你生病了,我就和你一起生病、一起治疗一起发疯。
她无法控制的,心动了。
那一瞬间,许多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凡事从不肯退让,甚至不愿吃一点亏的司雯,居然往后退到了底线,还把底线给降低了。
穆久怔愣地消化完这些话,砸了咂嘴,给出一个总结“司雯,你变了。”
而且还,心甘情愿的样子。
“但,是个好变化。”他略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莫名地还有点感动。
司雯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姿态都不像以往那么紧绷,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好了,谈完心了就可以去工作了,我发了一些资料到你邮箱,今天记得看完。”
穆久舒了一口气,一边拿出手机查看邮箱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司雯送他到门口,等他一出去就迅速的关上门。
下一刻磨砂玻璃门被发狂敲打着,穆久的暴怒声传来“司雯你根本就没变,你还是这么变态1gb、1gb的资料你从哪找来的,我告诉你我不看啊,我不会看的”
司雯充耳不闻,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
抬眼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有两小时才到中午。
嗯,得快点做完工作等他来。
公司又恢复到以往忙碌的样子,空调呜呜作响,将夏日的炎热全部吹散开来。正门大敞,在等待和迎接每一个来往的人。
白黎上午在咖啡店打完工做好便当,中途回宿舍取了一份莫庆杰要用资料,离开前遇到了宿管阿姨。
阿姨看见他还有点惊讶,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后天就要封宿舍了,你行礼收拾好了吗”
“啊后天吗”白黎抱着资料一愣,为难地抬起头看了眼宿舍楼。
“对啊对啊。”
“那我明天把宿舍整理好再走。”
“行,记得留一个备用钥匙放我办公室窗边。”
白黎点点头“好的。”
他骑上自行车前往司雯公司,想着是去租一个房间先住下还是找舍友品纪年借住在他家。
车轮轧过树荫密布的道路,忽而刹车一紧,车停在了路边。
白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行道,目光落在付安林身上。
付安林只有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在警局里找过他,后来虽然得知了他的电话号码,也没有来打扰他。
白黎不知道这个弟弟住在哪个酒店,也不知道是和谁一起来的,更加不知道他一直没有走的原因。
那天两人聊天的内容,就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入心脏之中,时不时隐隐作痛,昭告存在感。
白黎视线随着付安林移动,看见他突然兴奋的朝马路对面招手,随后欢快地飞奔而去,扑到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在大夏天也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身形消瘦高挑,不过因为是短发,白黎辨别不出那人的性别。
只见两人动作亲昵,牵着手一起往地下商场走。
付安林这是谈恋爱了
白黎的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皱巴着小脸左思右想,直到背包里的手机发出消息的提示音。
他拉开车篮的背包,翻出手机,打开与司雯的对话框。
司我饿了。
短短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没有任何催促的字眼。
但白黎看了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飞快地回复道来啦v`
他刚才还略微有些焦虑的心情,立刻就烟消云散,继续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前往目的地。
十分钟后,白黎抱着便当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
白黎深深吸一口气,忍着昨天晚上残留的害羞,抬手推开门,却看见司雯低头倒出药瓶里的药,一倒就是十多颗。
这还是白黎第一次看见她吃药,竟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即便司雯说过她有一些精神类的疾病在服药,但他却依然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司雯是个健康的人。
他皱着眉看她又拿出另一个白色的药瓶取出两颗放在手心,手里都快堆成一个小山丘的模样了。
司雯抬头准备吃药的时候才看见是白黎,眼里顿时浮现出一些笑意,“来了。先坐吧。”
白黎抿着嘴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看了眼,问“这个药是可以空腹吃的吗”
“啊这医生好像没说。”
“因为药性的不同,有些药需要空腹吃,医生会特别嘱咐。没有说的就不应该空腹吃。以后要问清楚,不然会影响药效。”
这样说着,白黎抽出一张纸巾将司雯手里的药倒入并且包好,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开始打开便当。
司雯还真不讲究这个,以前病情不严重的时候,都是想起来吃就吃的,根本不会在意什么。
现在严重了些,她才重视起来,知道按时吃药,不过也没仔细研究。
她坐在沙发上看白黎布菜,忽然发觉刚才自己被管教了。
挠了挠脸侧,司雯撑着下巴靠在扶手旁,“你似乎越来越不怕我了”
白黎手里的筷子一顿,略微僵硬地转过头“嗯”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没,没有。”
“哦。”司雯这个哦又拖得很长,就像是在打心理战一样,令白黎逐渐慌乱。
白黎不得不承认,他在一开始和司雯相处的时候的确心怀敬畏。
没错,是敬畏。
总觉得两人阅历不同,年龄相差过大,她会嫌弃自己太小太不成熟,所以一见面就忍不住心里忐忑,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
不过之后的小心翼翼和忐忑,都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担心她会不会不开心。
这是一个不曾发觉的态度转变,直到现在司雯提出来他才意识到。
不怎么会撒谎的他胡乱支吾了一下,还是诚实的承认道“以前,有一点点怕”
司雯挑下眉,大概知道他怕的原因,问“现在呢”
白黎立即摇头,诚恳地说“不怕。”
得到这个回答的司雯轻轻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便当,“看来我最近的确变得和善了许多。”
白黎给她倒好水,心想,并不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他靠近了真实的司雯,发现真实的她并不是眼见的那般冷漠、平静、盛气凌人。
长期生活在那样扭曲的家庭中,她却没有被影响,没有被扭曲。而是好好的长大了,活成了一个温暖又坚强的存在。
但也和常人一样,脆弱着。
这是白黎发现的最真实的司雯,像一株生长在黑暗里,却依旧顽强生长、美丽的花。
突然手里的盒饭伸出一双筷子,把一小堆胡萝卜丝放到他的碗里。
白黎回过神,侧头看向司雯。
司雯收回筷子,没有被逮住的心虚,面色平静地说,“我还没动筷,是干净的,给你。”
“我不在意这个。”白黎缓缓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喜欢胡萝卜,但是你经常对着电脑工作,要多吃点对眼睛好的蔬菜。”
司雯提出建议“胡萝卜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都可以明目的。”
白黎想了想,乖乖地点点头,说“那明天我给你带枸杞、菊花和决明子,你拿来泡茶喝,可以清心明目。”
司雯语塞,发现自己的似乎步入了养生的年纪。
她没再提意见,因为泡茶已经比吃胡萝卜要很好得多了。
下一刻司雯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有些不妙。
糟糕,她似乎被小男朋友管住了,而且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应当不应当,她给自己的定位可是总攻啊。
午饭就在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中结束。
白黎收拾好便当,起身准备离开去往警局,平常这个时候司雯都会起身开车去送他。
然而这次她却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慵懒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拉住他的手腕。
白黎转头看她,“嗯”
司雯仰着头,眼睛困倦地眯起来“着急着去吗”
“不急,下午两点半才开始。”
“平常我那么早送你去你都做些什么”
“就在解剖室午睡。”白黎顿了顿,决定还是不说的那么详细。
莫庆杰在解剖室里放了个几个可以折叠的躺椅,要午睡的时候就可以展开放在解剖台旁边。
一开始白黎还有点不适应,因为一侧头就能看到解剖台,会有些恍惚地觉得自己就躺在上面等待解剖。
不过后来就习惯了,心大的他有时候睡得还挺熟。
“这样吧。”司雯拉住他手腕的手下移,握住他温热的掌心,忽而被转了一下。
白黎便单手提着便当转到了司雯跟前,懵懂地垂头注视她。
“我们一起睡觉吧。”
白黎“”
白黎“”
他的脸迅速涨红,紧张到开始结结巴巴起来“睡、睡觉觉我,我们”
司雯不动声色地将他拉的更近了一些,另一只手揽住他劲瘦的腰,手心贴在他的后腰处。
“腰窝在这儿吧”
她声音低低的,裹挟着冷香的气息,表情一本正经,手上的动作却并不这样。
掌心下透过纯棉的灰蓝t恤可以感知到肌肤传来的热量,指尖一点点下移,顺着脊骨一直停在腰窝之间,停住不动。
白黎被这一句话这一个动作激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长而浓密的睫羽也飞速抖动着。
身体的感官全部都聚集在后腰,那儿变得无比滚烫炙热,就像是被热气蒸着,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他热到眼尾都红了起来,声音沙哑又有些哽咽,小声说,“这这这这,太快了我,我还没做好”
“准备”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司雯就拉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背处。
“我的在这儿。”
“啊”
“我是说腺体。昨晚不是说了位置么,现在告诉你具体在哪儿。”
司雯移开覆在他腰窝处的手,起身把白黎手里因为羞赧而攥紧的便当放回去,随后蹲在沙发旁,摸索到一个按钮。
沙发靠背缓缓放平,刚刚坐着的沙发变成了可以容纳三人睡觉的大床。
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毛毯丢在上面,双手一拍,“来吧,午睡吧。”
白黎“”只是单纯的睡觉啊。
盖着小毛毯纯午休的睡觉。
司雯故意逗他,把一切都说的暧昧旖旎,坏心眼地看他紧张害羞又不敢乱动的样子,心里一片舒畅。
不愧是她,是占主导地位的人
她忍着笑意,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展开小毯子盖在他身上,坏了吧唧地故意说“你脸红什么以为我要标记你吗就在这里”
白黎立刻拿起小毯子盖住自己的脸,往后一躺,小声嚷嚷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这种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实在是太可爱,没有被毯子盖住的耳朵还绯红,暴露主人现在的情绪。
司雯一边笑着一边给他拉好毯子盖到肚子上,隔了些距离躺在白黎的身边。
瞬间四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仅有两人的频率不符的呼吸声。
白黎等了一会儿,等自己脸不那么红了,才偷偷地往下拉了一下被子,露出一双澈亮羞红的眼睛。
大大的眼转了转,他悄悄地挪了下脑袋侧过去偷看司雯。
毫无意外地对上她深邃的眼。
偷看被当场抓包的白黎立即僵住。
司雯轻轻笑了下,调整姿势侧躺着看她,扯了个抱枕正在脑袋上,问“睡不着”
白黎缓缓地眨了眨眼,“有点点”
“要我哄你睡觉吗”
他瞬间羞到手指缩起来,怔怔地陷入司雯的眼眸中,脑子混沌不清,点了下头,声音从柔软的毯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要。”
司雯笑了笑,闭上眼开始给他将一个故事。
“从前,在遥远的森林里,有一座城堡,城堡里关着一位被女巫囚禁的王子。王子为什么被囚禁呢,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被所有子民喜欢歌颂。所以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女巫不远万里前去王宫,把好看的王子带回去占为己有。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后,女巫觉得王子赤忱,纯粹又美好,于心不忍又决定放他回去”
白黎静静地听着,可没等来后话,好奇地问“王子走了吗”
司雯没睁开眼,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没有走。”
“为什么”
“人们喜欢他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只有女巫看到了他的内心。等以后王子变老了,他会失去其他人的喜欢,但是却不会失去女巫的喜欢。”
司雯长长地嗯了一声,“说的有道理。”
“那结局到底是什么”
“没有结局。”她缓缓睁开眼睛,“我胡编乱造的。”
白黎“啊”
司雯又合上眼平躺回去“现在睡得着了吗”
“”
不知道结局的他,更睡不着了。
终究是错付了qaq
忽然司雯抬起手,在空中晃了晃,懒懒又漫不经心地说“要牵着手睡觉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只是不一会儿,手心被握住,而后整个手掌被温柔地包裹。
陷入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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