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手来,揩着严峤额头上的汗水,用虚弱而沙哑的声音道:“你为什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很热么?”
严峤任凭余汐为他揩着汗水,迟疑着自己该不该发问。
余汐总是因为噩梦而失眠,所以才会需要他陪/睡。
他曾经两度目睹余汐做噩梦,上一次,余汐尖叫了一声,便从噩梦中挣脱了,而这一次,余汐不断地向他求救,却醒不过来,余汐的噩梦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余汐想必不会想在现实中提及噩梦的内容,因此他最终没有发问,而是回答道:“对,很热。”
余汐惊魂未定,为严峤将汗水揩去后,又请求道:“如果你现在不饿的话,可以再抱我一会儿么?”
“好。”严峤将余汐抱得更紧了些,“我应该早点回家的,对不起。”
严峤很用力,余汐甚至觉得严峤的手臂已经嵌入他的肋骨之间了,他有点呼吸困难,但并不难受,严峤所给予他的安全感让他舒服地放松了身体。
他攀着严峤的背脊,近似于低喃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疏忽了,我太久没有做噩梦了,松懈了防备,我本来应该等你回到家再睡觉的。”
即便“噩梦”两个字是从他自己口中吐出来的,他仍是害怕得颤抖了一下。
“别怕,有我在。”严峤将余汐松开了些,继而端详着余汐的眉眼,“很累么?”
“嗯,最近很累。”余汐被严峤这么端详着,苦笑道,“我的脸色是不是非常不好?”
这十天,严峤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余汐,透过昏黄的灯光,他并没有看仔细。
眼前的余汐疲倦而憔悴,让他心疼得想抱着不放手。
他低声道:“我抱着你去睡觉吧。”
余汐摇了摇头:“我今天买了菲力牛排、三文鱼、金目鲷、鸡胸肉、藜麦、鸡蛋以及生菜,我打算煎牛排,把三文鱼、金目鲷做成刺身,再把鸡胸肉、藜麦、鸡蛋、生菜做成沙拉。你记不记得晚宴那天,你对我说你想吃肉?”
“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抱着你去睡觉。”严峤不再给予余汐反对的机会,径直将余汐抱到了主卧。
余汐躺在床上,摸着严峤的肚子道:“真的不饿?”
饿,但是没有胃口。
严峤撒谎道:“不饿,其实我在片场吃过了。”
“那就好,我浑身黏糊糊的,我要去洗个澡。”余汐挣扎着下了床,将自己在噩梦中被梁旻辉碰过的地方洗了一遍又一遍。
好恶心……
刚才那个噩梦的感觉格外真实,真实得令他产生了呕意。
片刻后,他当真吐了出来。
吐干净后,他漱过口,看着被洗得通红的手腕、左颊、双腿,终于稍微舒服了些。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放下毛巾,正要吹头发,却听到了叩门声,严峤在门外道:“我帮你吹头发吧。”
吹头发大概率会碰到耳朵,他并不喜欢,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想了想,道:“进来吧。”
余汐将手中的电吹风递给严峤,并嘱咐道:“不要碰到我的耳朵。”
严峤从来没有碰到过余汐的耳朵,更不知道余汐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让他碰耳朵。
他想知道关于余汐的一切,可他并不认为现在是一个发问的好时机。
“放心,我不会碰到你的耳朵的。”他轻柔地为余汐吹头发,手指在余汐的发丝间穿梭。
余汐听着规律的吹风机声,不觉有些昏昏欲睡,但他不敢睡,他拧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宛若一只惊弓之鸟,纵然有严峤在,还是惊恐万分。
严峤将余汐的头发吹干后,蹲下身来:“我抱你回卧室好不好?”
“嗯。”他伸手勾住了严峤的脖颈,让自己的身体腾空,被严峤抱起。
他被严峤抱到了床上,后背抵着柔软的床面,中央空调正吹送着怡人的温度。
他猛然想起刚才在噩梦中,他被梁旻辉解去了一身的衣服,接着被梁旻辉抱到了床上,再接着,梁旻辉试图侵犯他,他激烈地反抗着,然而,于梁旻辉而言,他弱小得如同一只蝼蚁。
梁旻辉差点就得逞了,如果他没有及时醒过来。
梁旻辉之前曾经在噩梦中得逞过,但那时候的噩梦远远没有刚才的噩梦真实。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梁旻辉碰触他的感受……
好恶心……
他捂住嘴巴,冲到卫生间,又吐了出来。
噩梦的破坏力比严峤预料中更加严重,他轻拍着余汐的背脊,安慰道:“没事了,无论你梦到了什么,它都不能再伤害你。”
余汐吐出了胃酸来,脸色苍白,漱口后,才道:“我知道,但是我很害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严峤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当事人,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余汐主动扑到了严峤怀里,“抱着我去睡觉吧。”
严峤再次将余汐抱到了床上,余汐一躺在床上,他才发现余汐的左颊一片通红,还有点破皮了。
他仔细巡睃着余汐的身体,余汐穿了长袖的睡衣、长袖的睡裤,从衣袖与裤口分别泄露出来的手腕与脚踝都有些发红。
在洗澡前,余汐明明好端端的,余汐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噩梦引起了自虐行为?
他不敢问,只低声道:“要我抱着你睡么?”
余汐原本平躺着,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僵硬得犹如尸体。
一听到严峤的话,他登时活了过来,继而将自己的身体塞到了严峤怀里。
然而,没多久,他便从严峤怀里钻了出来。
而后,他一脸平静地对严峤道:“食材被我放在流理台上了,麻烦你放到冰箱里去。”
严峤柔声道:“别睡着,我马上回来。”
今晚的严峤分外温柔,余汐点点头,伸手抓住严峤的那条空调被将自己裹住了。
空调被上沾染了严峤的气味,让他觉得安全。
严峤果然马上就回来了,他瞧着用他的空调被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的余汐,立即把余汐拥入了怀里。
余汐扯掉空调被,让自己更加贴近严峤,他将下颌抵在严峤的肩上,鼻尖迫不及待地汲取着严峤的气息。
严峤轻抚着余汐的背脊:“睡吧,我抱着你,你不会再做噩梦了,别怕。”
可是余汐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同样没有睡着的严峤,抿了抿唇瓣:“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抚摸我么?”
严峤疑惑地道:“抚摸?”
余汐回答道:“抚摸我的身体。”
严峤没有问原因,即刻同意了:“好。”
没想到,余汐竟然当着他的面将睡衣、睡裤都脱掉了,仅余下内裤。
余汐一身的肌肤通红了大半,破皮了小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喜欢余汐,但这一刻并没有一丝心猿意马,更没有趁人之危的念头。
他严肃地向余汐确认道:“你真的要我抚摸你么?”
余汐半阖着眼睛:“对,抚摸我。”
严峤抚摸着余汐,如同信徒膜拜着他的神祗,满心崇敬,满心谦卑,不含些微邪念。
余汐彻底地阖上双眼,感受着严峤所带予他的感受,以覆盖残留在他身上的梁旻辉的触感。
在现实中,他并没有这样被人碰触过,但是因为对方是严峤,他并没有丁点儿不适。
他心中的惴惴不安逐渐散去了,他不由安心地睡了过去。
严峤望着沉沉睡着的余汐,小心翼翼地为余汐将睡衣、睡裤都穿好后,才又将余汐拥入了怀里。
余汐用力地清洗了自己的肌肤,甚至擦破了一部分肌肤,余汐还让他抚摸身体,显然余汐的噩梦与性侵有关,余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余汐曾经发生过什么?余汐曾经被侵犯过么?
他冷静地分析着,但分析到这儿,却根本没办法冷静了。
余汐,他所喜欢着的余汐可能遭受过那样大的伤害。
倘若余汐真的被伤害了,他一定要让那个罪犯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他左思右想间,时间飞快地流逝了,晨光透过窗帘,将原本只留了床头灯的主卧照亮了些。
他看见余汐睁开了双眼,望向了他,便对余汐道:“早安。”
余汐依然被严峤抱在怀里,他发现严峤精神不佳,长了一对黑眼圈,问道:“你一夜没睡么?”
严峤并没有隐瞒:“对,我一夜没睡。”
余汐发问道:“是因为我,所以一夜没睡么?”
严峤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感觉还好么?”
余汐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心志较同龄人坚强许多,好好地睡过一觉后,他已然不再是昨晚的惊弓之鸟了。
“我感觉很好,我没事了。”即使回忆起那场噩梦,他仍然觉得恶心,但并不想吐,更不觉得害怕。
严峤从余汐的神情判断,余汐并没有逞强,他松了口气,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昨晚被你吓到了,你必须亲我一下,作为补偿。”
余汐笑了笑,随即亲了下严峤的额头。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十分清楚,他让严峤抚摸了他的身体,他觉得有些害羞,亲了严峤的额头后,他觉得越加害羞了,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他垂着眼睛道:“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严峤还没来得及回应,肚子竟然抢先响亮地叫了一声。
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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