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十月份的时候,首尔的初雪悄无声息降临了。
今天李贤俊从学校放学后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面,从厨房端着汤碗的李母原本还想招呼他吃饭,结果一句话连开头都还没有说完,李贤俊的人就已经上了二楼关上了房门。
“阿西,这个小子。”
李贤俊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别人的男人跑了,李父对于这个曾经背叛了他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心有芥蒂,但终归还是备受期待的长子。“他难道忘记对长辈的礼仪了吗?”
“没事没事。”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贤俊大概是累了吧。”
现在的李家主母是创业成功的李父商业联姻的妻子,两个人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几年的相处也足够李母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大儿子为了这种程度的失礼向自己道歉,李母笑着说了几句安抚看上去很生气的丈夫后,就放下自己手里的汤。
李父有了一个台阶下,也不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在李父李母已经准备开饭的时候,楼上又传来了一阵叮呤咣啷的巨大声响,吓得李母直接打翻了自己手中的碗,一脸后怕的看着楼上的方向,随后又惊疑不定的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老公,这···”
李父黑着一张脸放下了碗筷站起来,李母见状也跟着站起了身。
“呀,你小子,快点开门!”李父对于和前妻长相相似的大儿子的容忍有限,虽然说在现在的妻子和儿子之间他会偏向唯一的独子,但是要是李贤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脸不要脸,李父现在正值壮年,在培养一个继承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臭小子,你还锁门?!快开门!”
“老公?”李母见房里半天动静都没有,捂着心口有些害怕。“没有声音啊。”
“阿西,这个臭小子,等我打开门他就完了。”
李父没有妻子那么多的多愁善感,他刚返回楼下去拿钥匙。
结果下一秒楼上就传来了李母撕心裂肺的尖叫。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李父有些心慌,但是他不太敢表现出来,拿着钥匙他跑回上楼,结果就看见自己的妻子被自己的儿子压在了身下,他的大脑还没有消化完这一讯息,结果就被李贤俊手里面抓着的剪刀给吓得头皮发麻。“李贤俊?!你在做什么!她是你母亲!!”
李母被近在咫尺的尖锐吓得花容失色。
而李贤俊则是双目通红的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在低声嘀咕什么。
“是你吗?不,不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呢,你没有这个胆子···”
“所以我的东西去哪里了,我的IU,我的智恩···”
“是她吗?不,只有可能是她,只有她才有可能,只有她,只有她···一定是她···”
李母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因为在那个瞬间,她没有在继子的眼睛里看到活着的自己。
可是最后李贤俊没有下手。
他只是神神叨叨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有段时间没有正常进食的他现在仔细一看简直消瘦的可怕,甚至就连很少关心他的李父都察觉到了这种状态的不对劲,李母靠在楼梯的扶手一个人颤抖着捂脸流泪,而李父则是欲言又止的想要靠前,却被儿子明显不对的状态以及手中锋利的剪刀给吓退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原本强硬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的放缓了许多。
“贤俊呐,你先,你先把东西放下。”
李父看着摇头晃脑的儿子,有些紧张的退到了楼梯口。
而李贤俊则是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自己的老父亲一样,他举着剪刀如同幽灵一般的在房子里面晃来晃去,不时的会用自己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然后突然的扑上去用手中的剪刀猛刺,让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李父彻底没了指望,低声勒令妻子去房间里面报警。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李贤俊还扯着嗓子试图挣扎。
“她还在这里,她一定还在这里!她说事情还没结束!她,她还在看着我!”
那个曾经的建国大学的高材生,如今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对着不知名的方向嘶吼。“她一定还在看着我,快点,快点带我走!她会跟过来,她一定会跟过来的,快走,快走,她要来了!”
一旁抓着他的警察是一个新入职的菜鸟,听了李贤俊说的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疯子就是疯子。”菜鸟警察吐槽。“一天到晚的她她她,她是谁啊?!”
因为半夜出警,其他的人都有一些精神不济,所以也就没人搭理他说的话。
就在菜鸟警察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刚想打个哈欠的时候——
被他认为是疯子的李贤俊突然开口了。
“她是谁?”
“她···”
“就是那个‘LIDA’啊。”
※
雪是一粒一粒的往下飘,远处的警笛让宁静的夜晚变得格外喧嚣。
风雪中那个戴着帽子站在阴影中的人似乎是在注视着街头口那头的热闹,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片红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消失远去,听着耳边张扬的喧闹逐渐回归了平静。
像是看够了好戏。
那个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夜晚的人转过身,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缠成一团的耳机线,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是拿出了手机单手打字,确定了消息已经发送之后,他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耳机线上,纤细的手指在试图解开无果后,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重新将东西塞回了口袋。
天气好像有点冷。
那人一直行走在墙角的阴影处,完美的和周围的黑色融为了一体,身上唯一的色彩则是洋洋洒洒的雪花,纯白的颜色沾染上那人身上的黑色卫衣,没过多久也融化消失在一片黑色中。
“阿西,那个···那个谁——就,就是你,前面的那个小子!”
夜晚结束了聚餐回家的上班族摇摇晃晃撑着墙壁站起来,他今天说坏话被小心眼的上司听到了,于是晚上聚餐的时候对方就当着全公司以及喜欢的女人面前给他穿小鞋,被灌了不少酒赔罪的那个上班族吐过了之后就直接瘫坐在了街边的一个拐角,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远处的警笛声,意识被唤醒一点后他还没有回过神,就被路过的人踩了一脚。
“呀,你们现在这些小子···嗝,踩到别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的吗?!”
韩国是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家。
上班族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以为是那些夜店晚归的小年轻小伙,心里面被上司羞辱的郁闷以及不满在酒精的作用下爆发出来,哪怕他现在走路都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但是却也不知道凭着一股哪里来的气势两步追了上去,然后一伸手就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呀——”
拖长的语调还没有拔高到想要起到威胁性的程度就戛然而止。
那个上班族只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抓住了一个分外单薄的肩膀,然后自己就失去声音下一秒倒在了地上,天旋地转间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眼角似有似无的泪痣柔和了眼睛部位的凌厉,让上班族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抓住的或许不是个小子,而是个姑娘。
上班族还在怔怔出神的望着自己上方的那张脸。
而对方已经在确定过没有威胁性后,就松开了自己扣着人家手腕的手。
没有质问,也没有道歉,原来是个女性的那人重新的走进了黑暗之中,徒留醉酒的上班族一个人倒在街道上久久无法回神,等到他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第二天已经到来了。
早晨的曦光穿透云层散落在这个世界,晦暗也逐渐散去。
又是新的一天。
已经走到目的地的那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扭过头推开了一家店的大门。
“哎一古,阿黛这么早啊。”
在店里面忙碌的姨母笑的格外慈祥,招呼着自家任劳任怨的兼职小妹和长期食客去后厨先吃点东西,自己则是抱着一箱子早上刚运过来的蔬菜王仓库里面搬。“昨天是不是又兼职了?”
定食店的姨母看着这个隔壁老金家捡回来的闺女,有些心疼。
你看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她家那个不省心的明明有条件却连学校都懒得去,人家老金家的李黛也是倒霉遇见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连学都没上过就已经开始赚钱补贴家用了。
姨母看着干干巴巴瘦的跟个竹竿似的李黛,又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自家胖乎乎的闺女。
“啊···”李黛在姨母的示意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不久前才剪的短发已经长长到了脖子那里,刺着皮肤有些痒痒的,让还有些不适应明媚光线的女孩抓了抓后颈的头发。“内。”
“大发,果然无论听几次都觉得阿黛你的声音好特殊耶。”
从楼上下来的姨母的女儿趴在栏杆从上往下的看着自家的长期兼职工,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九五年小姑娘。“说真的,你长得也不差,为啥不去当练习生在我们家干什么服务生啊。”
李黛的嗓音属于沙哑的烟嗓,被她用清冷懒洋洋的语调说出来就像是钩人的钩子。
偏偏有这样声线的李黛长相也是完全的大发,虽然不是主流审美的神颜,但是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丹凤眼搭配着眼角的泪痣简直就是冰山女王的标配,如果要是单纯的高冷系也就罢了,有一次她还看见过李黛为了哄她旁边跟家人迷路的小姑娘,竟然笑了?!而且还有虎牙!!!
“没兴趣。”
李黛淡淡的看了一眼楼上的人。“下来吧,要吃饭了。”
“呀,我可是比你大两岁啊,给我乖乖的叫欧尼知不知道啊!”
金恩珠倒不是真的要李黛叫她姐姐,只是见多了李黛面无表情的样子总是会好奇她有没有别的表情的,特别是上次惊鸿一瞥的虎牙笑后,金恩珠就越发的致力于让面瘫变脸这一伟大事业。“说起来最近隔壁大黑是不是又来新人了啊,感觉又这有好几个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啊。”
李黛对金恩珠说的事情不感兴趣,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她就去了前台。
“···怪人。”
金恩珠对于李黛再一次的漠视有些不满,不过到底也认识好几年了,知道李黛这个人天性如此也就没有在多想,嘟嘟囔囔的吐槽了之后又跑到楼上去洗澡化妆了。“偶妈,我要煎蛋!”
“呀!你这丫头就不能少吃一点吗?!”
“wei?!能吃是福!”
“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啊?!”
“那里胖啦,我这可是标准体重!”
生活的喧闹在这一刻离那个曾经站在喧嚣外的人很近很近。
可是即便如此。
它们也依旧没能够进入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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