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并没有立马回应柳书言的话, 反倒是先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情况, 又爬到床边看了看下头, 见都没有夏梓的身影, 才跪坐到了柳书言的对面去,有些颤抖地回答道:“贵妃, 昨夜应是孤留在东宫里那个西凉女子的同伙给孤下的药, 然后想让她趁机……趁机……”
说到这里,沈知却忽然顿住了,她不知晓该如何向柳书言表达这种羞人的事情。但是沈知转念一想, 从柳书言昨晚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 即便是她不说, 柳书言也应当是明白她是身中了何药以及沈泰是何想法的。
所以腻了半晌,沈知终是微红了脸, 选择直接跳过这些话, 直接往后说去:“那西凉女子名唤夏梓,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应当……应当也是被沈泰逼迫才这么做的。只是孤见到她不久后便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昨夜究竟有没有发现孤的身份。若是……若是真的发现了, 估计现下, 晋王兄也知道了。”
说完这些, 她便忍不住喉间一动,又颇为紧张地抬眸望着柳书言,想从柳书言听到这些话所反应的神情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昨夜沈知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时便只看到柳书言一直陪在她身旁, 而她对于其余事物的注意力也都尽数都放到了柳书言身上。至于那夏梓,她也并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倒在床榻边。
是以,如今沈知也并不知道夏梓究竟是被柳书言弄到了别处去,还是在柳书言来之前便先行离开了丽正殿,与旁人接头去了。
好在沈知话音落下不过顷刻,柳书言方才因为担忧而微蹙起的眉便立马放松了下来。沈知见状,也不禁松了口气。
柳书言听到她说了这些话还并不紧张,应当是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的。
“今晨一早,天还未亮时,沈泰便派人来说那名西凉女子的家人来寻她有事,将她接回晋王府去暂住了。”见刚放松下来的沈知听到这话立马便又捏紧了手,柳书言安抚般地朝她笑了笑,倾身上前一如昨夜般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窝。
痒痒的,沈知下意识想躲闪,可往日里她都不会刻意逃避柳书言的,若是今日避开了,不是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吗?
想了想,沈知终是放弃了想要躲开的想法,强忍着脖颈间的酥麻感,任由柳书言去了。
见她不拒绝,柳书言又接着解释道:“臣妾来时她刚将殿下带到床榻上,并未来得及做什么,自也是没有发现殿下的身份的。”
闻言,沈知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完完全全地落了下来。
如此,夏梓这事儿没有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便一切都好说了。
不过沈泰来接人,大抵是以为昨夜夏梓得手了,为了避免东宫的人对她痛下杀手,才寻了个理由来把她安置到自己府上好生保护起来。他定是想着等日后孩子生下来了,再将之公之于众,届时即便是沈知想挽回,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如此不合常理的借口和举动沈泰也能做得出来,倒不是因为他计谋不足,恰恰是因为他表面上打着为沈知好的幌子,实际上一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这么做了,只要沈知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即便是柳修筠那边向着沈知的人,也不可能对此多说些什么不当的言论。
这些都是个人私事,还到不了被拿到朝堂上供人讨论的程度。
不过唯一让沈知不解的是,既然知道夏梓被沈泰指使着做了这么大不敬之事,为何柳书言不寻个理由将她留下,以后若有用也好做个人证,反倒要将她拱手让还给沈泰呢?
就这样放她离开,沈泰知晓事情败露后短时间内会不会再次对沈知不利不说,光是夏梓任务失败这一项,依沈泰的性子,他便很有可能为了办事完全而做出杀人灭口之事。
想着,庆幸之余,沈知不禁又低下眸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放她回去,便大抵是凶多吉少了。”
听闻这般言语,柳书言也是抿唇一笑,半是打趣道:“如今殿下不担心自身的安危,怎么反倒忧心起了一个想要对你不利的女人的下场?这世间,怕是鲜少有人能做到殿下这般良善了。”
“孤只是觉得她也是可怜人罢了。”说话间,沈知双眉微微蹙起,很是一副难受无奈的模样,道,“在孤失去意识之前,曾听夏梓说她其实也是不愿这样伤害孤的。她应当也是一名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会到这深宫里来,也多半是因为沈泰捏住了她什么致命的软肋来威胁她,否则她也不可能连性命和贞洁都不顾了,去帮沈泰去做这种事。”
“若是可以,谁不想过平平常常的日子,寻一个好夫婿,相夫教子,承欢父母膝下呢?她并没有错,只是碰上了晋王兄,不得已而为之,徒做牺牲品而已。”
沈知这番话,又让柳书言对她的看法改变了几分。从前她以为沈知只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喜欢牵扯无辜之人,可如今看来,大抵是只有触到她底线的人她才会对之恨之入骨。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情况,她都挺会为别人着想的。
这个性子,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并不一定是个缺点。但沈知是一朝太子,今后会君临天下的人,过于仁爱,日后反倒可能会成为她致命的软肋。
“那,殿下可也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柳书言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忧之处告诉沈知,只是收回了放在沈知后颈窝的那只手,将她的眉头轻轻抚平,望着她澄澈如水的双眼,柔声问道。
闻言,沈知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了点头。可下一瞬,对上柳书言温润如水的眸子,她又抿着唇摇了摇头:“从前想的,可是现下……不可能了。孤要守住父皇和皇叔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不能让它落到晋王兄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手里。他这样若是当上了皇帝,孤担心父皇和贵妃的安危,也放心不下天下无辜的百姓……”
听沈知这般说,柳书言也与她一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的双眸也不禁别处看去了。默了半晌,她才又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沈知身上,方才脸上的笑容早已尽数消失不见。
“殿下不必担心夏梓的安危了,臣妾昨夜已让伴读对外称夏梓在殿中侍寝,想来今日这件事,便会传入宫里许多的耳朵里了。自然,沈泰也会这样认为的。”
听闻此言,沈知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柳书言会让杜沁宁这么说。可……她这么做又是为何呢?难道她策反了那个西凉女子,想要将计就计,来算计沈泰?
沈知惊讶,也是柳书言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继续解释道:“那夏梓的确是家中父母与幼弟都被西凉王掌控住了,不得已才答应进宫来的。若是她敢做什么违背沈泰的事,她所有家人的性命都会不保,剩下的那三位也应当都是如此的。正如殿下所说,谁也不会蠢到主动来做这种事。”
“所以臣妾让她回去之后先对沈泰说计划圆满成功。沈泰给她们的那个药若是女子服用过后行周公之礼,怀上孩子基本上是跑不了的,所以她这一回去,沈泰定会认为她已腹中有子,将她好生看管照顾。不过这喜脉至少也要一月半后才能摸出,这段时间内,她便暂且是安全的。臣妾也答应她,大约一月后遣人前去西凉将她们四人的家人都带到京城来安置好,如今沈泰没有明面上的动作,西凉王那边也不敢不听太子的谕旨。这样两全的法子,她自然是答应了的。”
沈知认真听着,直到柳书言不再说话了,她才试探地问道:“贵妃可是已经有了在一月半内便有大行动的想法?”不然,柳书言又何必为了救她一命而如此大费周章?将夏梓安排到晋王府去,怕是因为她今后会有大用处。
柳书言点点头,也不否认:“应当会有,只是这些计划现下还不便与殿下说,殿下日后便会知晓了。”
一如前两日许多事情一般,沈知虽是好奇得紧,但她相信柳书言,她说不便与她说,便应当就是时机未到,亦或是即便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等到了她该知道的那个时候,她自然就会知晓了,所以她也不多问。
“好,”顿了顿,沈知又问道,“可是贵妃怎么知晓她不会是诈降,等到了晋王府,又将贵妃对她说的话告诉晋王兄呢?”虽然沈知觉得她无辜可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必要的时候,也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姐姐还在蓬莱殿里。”
原来四个人里还有她的姐姐。
不过也能理解,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当然牵扯的人越少越好,一户人能有两个,对于西凉王来说,也是更加省事又保险。
见沈知点头,柳书言便又道:“臣妾从昨日黄昏便来了丽正殿,若是再不回去,恐会引人猜忌。殿下可先唤人送些热水来洗漱一番,等臣妾处理好蓬莱殿的事情后,再过来寻殿下。”说罢,柳书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左手食指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下了一口。下一刻,鲜血便从她的指尖溢了出来。
沈知看在眼里,都不由地觉得心尖一颤,而这么折腾自己的柳书言,竟然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殿下往后退一些。”
柳书言这番动作,沈知自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沈知很听话地用手从背后撑着床榻将身子往后挪了一些,只是她的双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晕。
等沈知再度坐好了,柳书言才一手掀开被子,另一只咬开的手的拇指在靠近指尖处挤了挤,便有两滴赤红的血接连滴在了被单上。
做完这些后,柳书言又将两床被子随意揉了几下让之显得凌乱一些,便将自己的黑面罩又戴上,下了床去。
沈知也随着她下榻,想要送送她。见状,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柳书言怕沈知着凉,又将床榻旁她已叠好的沈知的衣衫拿了起来,似乎想要一件一件地替沈知再穿戴好。
“贵妃,孤自己来吧。”药性已过,沈知身子已并无大碍,再加上她昨夜的那些龌龊想法,沈知现在是说什么也不想让柳书言再为她做这么亲密的事了。
来来回回拉扯三两下,柳书言拗不过她,也只好将手中的衣物尽数递了给沈知,让她自行穿戴。
许也是觉得送行没有必要,趁着沈知穿衣的空档,柳书言便告知沈知不必送,她要抓紧时间赶快回到蓬莱殿去。
临行前,一手搭在窗户边,柳书言望着一边看着她一边手忙脚乱穿衣的沈知,不禁觉得可爱,又侧过身来提醒她几句:“殿下有事可寻杜伴读,昨夜之事她都知晓的。夏梓并无接头之人,下毒之人也暂未查清,殿下切记除了杜伴读之外,旁人提起此事时,都要应夏梓确实昨夜侍寝了的。”
“孤记住了,多谢贵妃挂心。”三下五除二将衣衫随意穿好,见柳书言还未离开,沈知又忍不住朝她走了几步,应道。
“特别是曹闵,殿下要多加小心一些。”说罢,柳书言又对正朝她走去的沈知盈盈一笑,揭开窗户确认外面安全后,便不多逗留地离开了丽正殿。
作者有话要说:西凉女子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下个就是薛若雨要来了,咱们的小殿下要靠她开窍。
如果有什么bug小可爱们记得告诉我,自己挖的坑太多了有些时候可能会有些小错误,我会用红包感谢哒,爱你们~(错别字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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