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亩地这么多,当然要找长工来做,或者租出去给佃户耕种,要不然全让自家人干,也太累了,还挣不到钱。
想要赚钱,想要过好日子,在萧轩心里,还是要靠经商。
农民虽然很伟大,但是从古至今,最穷最累、最弱小的还是农民。
一回到家里,萧轩便叫来了萧锦荣,叮嘱他找十个裁缝,以及镇上最好的花楼。
萧锦荣听到老爹让他找裁缝,他没意见。可是找花楼……他皱了皱眉,现在,他爹去找女人,都在自己这个儿子面前光明正大的提了吗?就这么不避人了吗?
自家老爹平日里去喝花酒,他是知道的。
令他烦恼的是,去花楼,是要花钱的。
太浪费了!那些万人枕的女人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专门骗男人的钱!
他很想制止老爹花钱的行为,但是他感觉自己是儿子,管不了老子的事情,所以最终闭上了嘴。
萧轩看他那长相刻薄丑陋的土黄色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有些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便挥着手打发他去上班了。
等萧锦荣走过之后,萧轩不由得想到了林清荷母女,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特意让老大媳妇曹金草给林清荷母女送了饭。
从记忆里抽出了关于林清荷的记忆之后,萧轩不禁叹气。
林清荷的性子很是要强,但是身世却可怜的活像地里的小白菜。
林清荷的父亲林秀才,是个特别迂腐的穷秀才,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从来不赚钱养家,却还总是端着读书人的身份,看不起林清荷的母亲王月娥。
林秀才一直想要个儿子,但无奈王月娥只生了林清荷这一个女儿,所以林秀才对林清荷向来很厌恶,痛恨林清荷不是个儿子,继承不了林家的香火。
在林清荷十六岁及笄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把林清荷嫁到了萧家,换了彩礼钱供自己继续读书。
想到这里,萧轩不禁气得心肝发疼,这林秀才真是个虚伪的垃圾。
表面上视金钱如粪土,实际上比谁都市侩!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吃穿用度全靠妻女,却还不把妻女当人看,仗着自己认了几个字,就自我感觉高人一等。
偏偏林清荷是个傻的,看不清林秀才虚伪的本质,每回过节回家,都会带着丰厚的回礼去林家。林秀才把礼物收下后,却依旧嫌弃她,把她挡在门外,不让她进门,她也不怨恨。
想到这里,萧轩又有些气原身,原身虽然私下里苛待儿媳们,但是为了面子,在儿媳们回娘家时,每次都会让儿媳们带着丰厚的节礼。林清荷带的东西,全便宜了林秀才。
现在,萧轩成了原身,他可不会再惯着林秀才。
正忿忿地想着,萧轩突然发现萧归迈着小短腿,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爷。”萧归仰着小脸,一脸期盼的望着萧轩。
“怎么了?”萧轩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和蔼的问道。
萧归脸色有些犹豫,不过最终开口道:“你……你能不能不要卖四婶啊?”
萧轩顿时睁大了眼。卖?是指买卖人口的那个卖吗?而且,萧归口里的四婶,是指林清荷吧?
萧轩不假思索的认真说道:“小归,我不会卖你四婶的,你把全部事情告诉我。”
萧归说道:“四婶醒来后,一直流眼泪,云儿也在和她一起伤心。听我娘讲,是因为四婶拿了烛台打了阿爷,所以阿爷你要发卖四婶……小归不想让阿爷卖四婶,因为,因为四婶平时对小归挺好的……”
萧归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的,他只是凭着心中的不舍,来这样乞求萧轩。
随着萧归的述说,萧轩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一段记忆。
是关于原身看见林清荷貌美,想要强迫她,却被她拿烛台敲了脑袋的记忆。
这个原身!萧轩一阵咬牙切齿,竟连自己儿媳妇都强,真不是人。
与此同时,萧轩又解锁了原身做的一件恶毒的事。
其实,原身经常去赌博,半个月前,在镇子上的常胜赌坊欠了五百两银子,这段日子,正被赌坊逼着还钱,限时一个月。
萧家已经被原身败光了,原身自然拿不出钱来还赌债,便丧心病狂的,想着要卖家里的孙子孙女以及儿媳妇。
原身早就对林清荷垂涎不已了,只是放在从前,他到底顾忌身份,所以才没有动她。
自打原身欠了钱,动了卖人的心思之后,想着反正林清荷都要被卖出去,还不如先便宜便宜自己,所以色心大起,找个家里人少、儿子们都不在家的时间,就对林清荷下手了。
林清荷情急之下反抗了他,拿起烛台就往他头上敲,他才死去,壳子里的灵魂换成了自己。
糟糕的是,从记忆中得知,原身已经从人伢子那里提前支取了一百两,按了手印、签了契约之后,便把林清荷、萧云儿,以及萧雪儿、萧灵儿,萧可儿,萧明,卖给了人伢子。
原身和人伢子约定交人的时间,就是今天。
萧轩气恼地一拍脑袋。真是坏事了,在这个卖人不犯法的时代,自己手头里又没有钱,到时候人伢子来了,自己不可能拒不交人。
“阿爷?”萧归看着萧轩突然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眼睛眨着,一脸的疑惑。
怕什么来什么,这时,萧家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萧轩头疼不已。
摸了摸萧归的脑袋,萧轩努力镇定着,说道:“没事,先不要管它,和阿爷我一起去取钱吧!”
若是不想让人伢子把人带走,就要把一百两还给他们。
只是,萧轩知道自己没那么多钱,翻遍了原身的记忆,萧轩也只从房里找到了七十两!
这可怎么办?那帮人伢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要么还钱,要么交人。
现在,这些麻烦都落到了萧轩的身上,萧轩在心里把原身骂了一万遍。
萧轩拉着萧轩的手就往前院走。萧归被萧轩拉着,脸红红的,对于萧轩突如其来的亲近,他感到很是害羞,一张小脸白里透着红,别提多像个诱人的水蜜桃了,直给人一种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的感觉。
二人还没走到前院,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那哭声极惨。
萧归辨认了一下,里面哭得最凄惨、最大声的就是祝二丫。
“是娘!”萧归急道,“阿爷,咱们能走快一点吗?”
萧轩点了点头,二人加快了脚步。
等到来到前院的大院子了,果然看见院里站了几个陌生人。
一个打扮妖娆、脸上着厚厚的粉底的中年女人,身后站着五个腰粗膀圆的大汉。
中年女人正扯着尖利的嗓门喊着:“你们哭什么哭,等下就要跟我姜姨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怎么这般想不开啊!”
正叫着,她一眼看见了和萧轩一起走来的萧归,眼神立刻亮了。
“萧老爷……”她拖着长长的、缠绵的声线,冲萧轩抛着媚眼,问道:“这也是你的孙子吗?竟长得这般好!你要不要把他也卖了?价钱好商量嘛!”
她在心中麻利的算计着,听说倚红楼最近要开办小倌馆,这般颜色,将之卖给倚红楼,那自己可就赚大发了啊!
于是,她那贪婪的眼神,止不住的在萧归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看一件货物一样。
萧归被她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看得脸色苍白,抱住萧轩的大腿,就直往他身后躲。
萧轩明白姜婆子的目光代表了什么,他脸色很难看的挡住姜婆子算计的眼神。
萧轩知道,萧归现在的长相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从他那灵动狡黠的大眼睛来看,如果好好养的话,他长大后是标准的美男子。
但是,如果萧归真的被姜婆子带走了,下场无疑是很惨的,所以萧轩不会让她带走他的。
萧轩目光坚定的望着那伢婆,“姜婆子,打个商量,钱我会还你的,但是我家的人,你不能带走。”
姜婆子见了萧归,本来十分欢喜的心情,在听到萧轩的话后,变得不爽起来,她立刻横眉怒目道:“什么?你反悔了?咱们可是说好的,你早就收了我的钱了,现在却说生意不做了,你耍我呢?”
“这不是反不反悔的事,我也没想耍你。”萧轩面容严肃的道:“我会把钱全部还给你的,你今天不能带走我们家的人。”萧轩心里感到很憋屈,做这些事的明明是原主,现在却要他来承受恶果。
姜婆子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说道:“你说还我钱?你有钱还吗?当初你找上我,就是因为你欠了常胜赌坊的五百两银子,没钱还,所以才找我做生意的。现在我按规矩来拉人了,你又反悔了。你以为我带的这些打手都是摆设?”
她说着,她身后的几个壮汉配合的掐着腰,目光狠戾的瞪着萧家人,直看得萧家妇女小孩儿们直往后退,年幼的小孩儿还直接被吓哭了。
萧轩不是被吓大的,只是在现在的情形下,萧轩是没理的一方,所以气势自然落入了下乘。
萧轩将手里的七十两银子拿给姜婆子,姜婆子冷笑一声,接过钱袋,打开扫了一眼,歪着嘴角,语气阴恻恻的说道:“这也不够啊,还差三十两呢……”
萧轩知道姜婆子不是善人,七十两银子今日是绝对不可能打发她的,所以好脾气的说道:“还差三十两,日后我会还的。再给我宽限个十日好吗?十日后,我会再给你多加二十两,还你五十两。”
十日后,他的生意必定能成功,到时候就有钱还了。
现在萧轩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又不是神仙,不能凭空变出钱来。
看见了萧归之后,姜婆子是打定了主意要人不要钱的,她冷哼了一声,感觉自己要逼一逼萧轩,于是她按照契约书上的名字,转身便让身后的几个壮汉拉人。
院里顿时乱了起来。
萧家的几个妇人们面容悲戚,紧紧抱着自家的小孩子,拼死不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拉走,神色紧张惶恐不已。
祝二丫护不住自己的两个女儿,凄厉的喊道:“要带就带我吧!”
姜婆子趁乱扫了她几眼,发现她颜色确实不错,只是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年纪又大了,不好培养做妓子,让她做丫鬟吧又卖不了几个钱,所以不予理会她的话。
萧轩面色严肃,双手握紧萧归颤抖的手,然后径直走到姜婆子面前,冷声说道:“姜婆子,打个商量,银子不够,我家还有地契,拿地抵银子,行吗?”
姜婆子眼神轻蔑的看着萧轩,说道:“我可不是你们庄户人家,要地干什么?别拿地糊弄我,你拿地抵债,然后我还得把地卖了再换钱,那多麻烦!我爹娘当年就是种地累死的,所以我对地没什么好感。再说了,现在买得起地的人家,都不想买你这穷乡僻壤的地,想买你这穷乡僻壤的地的,都是这一片的穷苦泥腿子,我要了你的地,卖给谁去?我这里有个折衷的办法,你听不听?”
萧轩点头,沉声道:“你说吧!”
姜婆子感觉萧轩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提议,遂指着萧归,面容得意的说道:“这七十两银子我拿着,并且我把他带走,十日后,就像你刚刚说的,如果你能给我送上五十两,我就让你把人给带回来,如果你没有给我五十两,那人,可就永远属于我的了。”
“不行!”萧轩说道:“你不能带走我的家人,都说了十日后我给你五十两了,这样加起来,我也算给你一百二十两了,你怎么还能再带走人呢?”
“你就没什么好商量了。”姜婆子冷笑一声,再次让打手们拉人。
祝二丫眼看自己的两个女儿要被带走了,跪倒姜婆子面前,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角,神色凄惶的哀求道:“你带我走吧!不要带走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嘁……你年龄大了,而且,我只要长得颜色好的。”这个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毕竟整日经风吹雨打,颜色已经萎靡了,姜婆子可不会看上她。
祝二丫慌乱极了,脑子里仿佛满是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了,她大喊道:“那我们家同意你刚刚的条件,带走我的儿子吧!他的颜色好,肯定符合你的要求的!”
“你的儿子?是他吗?”姜婆子看了看小脸毫无血色的萧归,立刻眉开眼笑,这家里总算有一个识时务的人。
“老三媳妇!”萧轩看着小手努力抓着自己衣角,止不住流泪的萧归,厉声向祝二丫呵斥道。这个祝二丫,可真是会给自己打岔!
祝二丫被萧轩呵斥了,若是在平时,一定会惧怕不已。可现在她的脑袋很乱,神色迷茫呆滞。
看着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萧归,她很是自责,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萧归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啊!自己怎么会说出让人伢子将他带走的话呢?
可是,她也是没办法呐!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答应伢婆的条件,不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吗?归儿应该体谅她这个母亲才是。
萧归不停的流泪,虽然他才七岁,可是也知道一些事情。
他明白自己娘的意思:人伢子把七十多两和自己带走,如果七日后,阿爷没有再拿五十两来赎自己,自己就要永远留在人伢子那里了。
那自己未来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凄惨。
他知道自己娘的性格,平时也很理解她,她让自己让着弟弟妹妹,自己也让了,吃的,穿的,他从来都很听她的话。
可是,自己到底是她的儿子啊!她怎么能这样狠心。
萧归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了地上,像掉入陷阱的小鹿,无助与哀伤席卷了他整个人。
萧轩定定的望着萧归,柔声保证道:“小归,你放心,阿爷是不会让人带走你的。阿爷现在就去外面问一问,有没有要买地的,很快就筹够钱了。”
“阿爷……”萧归低着头,眼泪已经浸湿了一小片地面了,他轻轻的开口说道,“我同意娘的做法,就让人伢子把我带走吧!今日就遂了她的意,如她所愿,从今以后,小归不再是她的儿子了。”
祝二丫脑袋乱乱的,听萧归这样说,立刻崩溃的大喊道:“别胡说!你是我生的,就永远是我儿子!永远要孝敬我!”
“是吗?”萧归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望着祝二丫,流着泪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有当我是你的儿子吗?我收欺负的时候,你保护我了吗?”
祝二丫头发凌乱,脸上满是鼻涕眼泪,她瘦削的脸上满是无情岁月留下的皱纹,看起来苍老可怜极了。她张了张嘴,想努力反驳萧归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直接陷入了魔怔,喃喃道:“无论如何,我是生你的母亲,你是我的儿子。”
萧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擦了擦眼泪,走向了姜婆子。
萧轩内心有些无力,看着萧归稚嫩却决绝的背影,大声承诺道:“阿爷一定会接你回家的。”萧轩已经在心里画好自己生意的草稿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把萧归接回来的。
“嗯。”萧归背着他,点了点小脑袋,闷闷声音中传达的情绪是低落的。
他以为萧轩说会接他是骗他的。十天,赚五十两银子,简直是天方夜谭。萧归感觉自己再也回不了这个家了。
姜婆子在一旁满意的笑了,不论过程怎么样,反正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
这个男孩儿,她一定会把他培养成整个镇上最出色、最能勾引男人的小倌儿的。
然后,她就扭着水蛇腰,准备带着银子和萧归走,萧轩不放心,提出要送萧归一起去,她也大方的同意了。
萧轩、萧归连同姜婆子一行人走了之后,萧家其他人才缓过神来。
可怜萧归的同时,萧家妇人们不禁对萧轩恨之入骨。
今天的一切,都是家公这个自私恶毒的老头子造成的。
祝二丫回过神,萧归已经走远了,她大喊了一声“儿啊”,便昏倒了。
曹金草叹了口气,指挥着五弟媳王敏、六弟媳张真,把祝二丫手忙脚乱的抬起来,安置在了屋子里。
说实话,她们虽然感觉祝二丫的做法太冷血,却又在另一方面,感激祝二丫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救了她们的孩子。
她们可不能忍受母子分离的痛苦。
萧宇咬着嘴唇,紧握住弟弟萧明的手,神色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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