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跟我说，是我自己体会到的。”看着萧轩的面容是从没有过的严肃，萧家炎有点恐慌。
他心里直犯嘀咕，自己有说什么不对的话了吗？
他缩着脖子，低着头，萧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就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感觉一说到读书，萧家炎就好像有点不对劲。
萧家炎是在读书方面，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这时候，萧家炎又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和郁闷：“爹，我见过很多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都是白身。所以，读过书的人，也不一定会有大出息。”
这个问题嘛……萧轩想了想，还真是。
想在这个时代考上功名，实在是太难了。说一万个人中可以考上一个人，概率都说大了。
轻轻的咳了两声，萧轩含糊的说道：“反正读书还是有用的，那县里的县老爷不是读书才做上官的吗？”
萧家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说不过萧轩，便没再说话，反正他还是觉得读书没什么用的。
读书人有那么多，可是县太爷有几个？一个县里一个！而且有的县太爷还不是靠读书当上的。
远的不说，就说那林秀才，读了一辈子书，家里还不是穷困潦倒的？
想起记忆里某个人，拿着婴儿手臂般粗的棒子，一边辱骂一边将棒子打到他身上，他心里就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三人回了家，萧家炎就放下萧云儿，躲到屋里去了。
萧轩感觉他情绪有点不对，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他叫来了家里的男孩子们，宣布了他们将要去读书的消息。
年纪大的萧宇和萧归很高兴，但是年纪小的男孩子们却不知道萧轩在说什么。
四岁的萧辰还用着他那带着浓浓鼻音的奶腔，懵懂的问萧轩：“阿爷，读书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读书？”
他是见过书的，他爹萧家树屋子里桌子的某个桌腿下面就垫了两本。
但他年纪较小，不了解读的概念，也就不知道什么是读书。
“读书有很多好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书读好了，阿爷就会给你们买好吃的。”萧轩没有直接普及读书的概念，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这些小豆丁们也听不懂。
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来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
果然，男孩儿们听说读书会有好吃的，都欢呼起来。
女孩儿们不甘心被萧轩冷落，都砸吧着嘴巴，争相问着萧轩：“阿爷，我们也能读书吗？我们也会有好吃的吗？”
这把萧轩问住了。
萧轩当然想过家里的女孩儿们的教育问题。
这个时代是有专门给女子读书的学校，但只在京城。而且那是全国唯一一所专供女子读书的学校，入学的女子都是官家女郎，普通人是没可能进去的。
女学不是普通人可以开办的，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开办女学的，因为会受到各方阻力。
所以大家族如果想让家里的女孩儿读书，都会请女先生到家里来。这是家里非富即贵、家长思想开放的家长的做法。
对于思想意识还很愚昧的普通家庭来说，为子孙娶妻不会娶特别有文化、有主见的女子，因为他们认为读过书的女人难管，看看林清荷在萧家那么受排挤就知道了。
林清荷还不算特别有文化，就被萧家的男人们防备厌恶，并且同是女人的几个妯娌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所以，民间的女学开办不起来，因为没有生源。
萧轩暂时又没有本身请先生到家里来，所以他准备让男孩儿们学了字后，再交给女孩儿们。
这样想着，他眼神就有些抱歉，和蔼的开口道：“你们会在家里读书，也会有好吃的。”
“噢，太好了！”女孩儿们都兴奋的蹦蹦跳跳，扎着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显得特别有活力。
她们中年纪最大的只有五岁，还处于好玩爱吃的年纪，一听到会有好吃的，便满足了。
吃午饭的时候，轮到祝二丫给不能走路的林清荷送饭了。
送完后，回到堂屋，祝二丫犹豫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双手握着放在膝盖上，期期艾艾的对主位上的萧轩道，“爹，我刚刚看四弟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脸，我叫了他两声，他也没说话，四弟妹说他一回来就那样儿了，什么话也不说，他是不是生病了？”
萧轩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萧家炎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还躺着，平日里吃饭时就数他积极，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是真生病了吧？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萧轩放下筷子就出去了。
萧轩走到萧家炎屋子门口的时候，瞟了屋子一眼。
林清荷正拿着一块素白的布绣花，饭菜还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她机械的绣着花，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一滩死水。
而萧家炎呢，则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也是颓废极了。
这两个人！
萧轩在心里摇了摇头，林清荷应该是在原主强她不成、反而还让她跪那么久差点废了双腿这件事上有了心结吧？
那萧家炎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特殊的事，萧轩不好贸然进去，站在门外，他扯开了嗓子喊道：“家炎，你出来，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呐，躲在屋里算什么事？”
“我没事，爹。”萧家炎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
“那你先出来，我看看才能放心。”萧轩不依不饶道。
萧家炎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萧轩看他脸色有些微微的潮红，不知是真生病了，还是用被子闷的，所以萧轩想要伸手在他额头上量一下温度。
但无奈萧轩的身高和他差距太大，萧轩身高不到一米七，但是胳膊很肥，抬不太高，而萧家炎的大个子绝对超出了一米八五，所以萧轩量的很吃力。
萧家炎被萧轩的动作搞得有些懵，但是当萧轩的肉手触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真是的，自己都当爹了，老爹还把自己当成小婴儿一样爱抚，这感觉……
还真不错呢！
他有些不自在，但是身体纹丝不动，乖乖的被萧轩摸着，甚至还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和萧轩的身高差，微微的弯了点儿腰……
萧轩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摸不出什么后，终于放下了手，问道：“身体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有。”萧家炎老实的摇了摇头。
“那是心里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萧家炎皱了皱眉。
“那快去吃饭吧！”萧轩没放过他笼起的眉头，但是萧家炎自己不说，他也没办法逼问。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没想到到了晚上，萧云儿焦急的跑到了萧轩的门口，“砰砰砰”的敲门。
连睡在萧轩身旁的萧归也被惊醒了，揉着眼睛，懵懵的睁开眼，看着萧轩。
“你睡着吧。”萧轩看他穿得单薄，贸然跑出被窝会着凉，所以把他重新塞回了被子里，自己披了件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和萧云儿一起走到萧家炎的屋子里时，萧家炎正躺在床上说着胡话。
林清荷见萧轩来了，手里依旧握着素布和针线，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她的手紧紧握着，眼睛盯着萧家炎，秀眉紧皱着，显然也是担忧的。
但是她双腿不能动，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她主动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吃过晚饭，家炎就回来躺在床上了，什么话也不说，连衣服也不脱，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然后没过多久就说起了胡话。”
“是不是犯癔症了？这类情况，该请神婆来驱驱邪吧？”正在这时，萧家几个兄弟也都赶来了，老大萧锦赫也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萧家炎的情况，就直接乱出主意这样说道。
“这里人多太挤了，还是把老四搬到我那屋里吧。”萧轩皱了皱眉，感到有些棘手。
萧家炎突然这样魔怔起来了，没有一点征兆，可怎么是好？
等萧家炎被放在了萧轩的床上，兄弟几个在萧轩的指挥下，为他盖好了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免得他生了病。
床被占了，萧归就没地方睡了，萧轩只好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用身上的厚披风将他小小的身子与自己裹在一起，只露出他可爱的小脑袋。
萧锦珉也是在现场的，看着萧归被老爹亲密的抱着，还共裹一个披风，而自己只能坐在冷冰冰的小板凳上，不由得有点嫉妒萧归。
自己都没有被老爹这样抱过呢！
萧归被自己老爹嫉妒的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着，示威一般满脸享受的看着自己老爹，心里感觉老刺激了，哼，我能被阿爷抱在温暖的怀里，而你只能坐冷板凳，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哈哈！
而萧锦珉被儿子俯视了，心里憋屈不已。
好想把萧归打一顿，可是老爹不让打小孩儿怎么办？手心好痒啊！
萧轩看了床上的萧家炎一眼，眼里满是担忧，问道：“老四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形吗？”
萧家兄弟认真想着，都摇了摇头，萧轩有些失望。
这时，一向呆愣的萧家木突然拍着脑袋，大声开口道：“好像有过一次！”
见萧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认真回忆着，“其实我也不确定四哥之前那次和这次是不是一样。之前那次是好多年前的了，那时候四哥才十岁，好像也是半夜说胡话，然后被爹你一骂，四哥就清醒了，没有这次癔症那么长时间的。”
“噢，原来是那次，我终于想起来了，四弟那次和这次还真是有些像呢！”萧锦荣也恍然记起十几年前，似乎的确有这样类似的情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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