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宋辰苒还没来得及去见糖栗子口中那位新来的小姐姐。

    她和霍先生在议事的书房门口等着给霍瑛请安, 片刻，屋子里传出老太太不悦的斥责“你就是故意要和我对着干怎么着我老太婆催你结婚，还惹你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非得以行动抗议是吧”

    “人家明明就不想嫁到霍家，你还巴巴的凑上去你这也是贱骨头吧”

    宋辰苒“”

    天呐, 幸好她从一开始就给霍时衍强行按了个恩爱夫妻人设, 也幸好她演技出众没有辣眼睛, 不然此时此刻、站在里头被骂的就能凑成一对儿了。

    她再次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波赞。

    宋辰苒“老太太在霍家唯一的天敌就是锦西哥吧”

    霍时衍扯了扯唇角, 谁说不是呢。

    虽说另一位兄长霍时优也活的随心所欲，但他做事还是能给你掰出诸多理由, 更何况他愿意花时间、花耐心给霍瑛讲通道理。

    可霍锦西不一样, 往往当下立断，事后也绝不费半点口舌, 令老太太又爱又恨。

    两人走远一些, 省得被人以为他们在偷听墙角。

    “就是罗哲屹上次说差点要炒c的姜家小小姐”

    霍时衍“嗯。”

    他对旁人的事没那么感兴趣, 所以回答的也简简单单。

    宋辰苒却没准备轻易放过他, 很自然地给衔接上了“其实姜如晟也不错啊，女总裁多霸气，你们俩兄弟要是分别娶了她们, 霍锦西见了你还不知道辈分怎么算呢。”

    霍时衍斜睨她一眼，“那你和她平起平坐”

    “滚，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宋辰苒发现他现在这张嘴也越来越坏了，甚至怀疑就是被自己给带坏的

    “我是不会允许你朝三暮四的哦, 你要出轨就按照我们协议上写明的净身出户, 然后给我磕头赔罪，再发全网申明给我道歉, 不过你放心, 我们还是有和离的可能, 你俩如果是真爱，大可以提前说，我会把位子让出来的”

    霍时衍见她越说越真，无奈着抬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再演下去当心入戏。”

    到时候被家暴的人还是他。

    宋辰苒脸上微热，又问“我家世也不好，老太太以前有说过什么吗”

    霍时衍想了想，一记说不出什么意思的眼神看向了她，“不管有没有，我都说服老太太了。”

    宋辰苒愣住了。

    狗男人你还有这本事

    你和德云社一样靠嘴吃饭的吗

    她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很快，那个被训了一顿的霍家少爷面色无恙地出来了。

    霍锦西见他们在外头候着，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领口，挺拔俊朗的身影一如既往惹人眼，“我是没辙了，替我哄哄老太太。”

    宋辰苒“没事儿，说不定回头就真香了呢。”

    霍锦西“苒苒子人美心善，我先谢谢了。”

    霍时衍“用得着你谢。”

    霍锦西冲着这位弟弟眯了一下眼睛，“现在真是能说会道了，以后还需要哥哥替你应酬什么，不如都自己去吧。”

    霍时衍“”

    宋辰苒眼看自家老公吃瘪，内心暗搓搓地幸灾乐祸了一下。

    但面上总要帮着自己男人“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比不上锦西哥啊，据说未婚妻都是坑蒙拐骗带回霍家的吧”

    霍锦西笑了笑，单手插在兜里，对霍时衍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这么好看又能干的老婆得看紧了，跑了可就没了。”

    果然如他俩所料，霍瑛气还没消，拉着他们数落了一通霍锦西的所作所为。

    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老太太都是太皇太后的架势，唯独到这几个小辈面前，还学会闹别扭了。

    “哎，我最不喜欢就是去过娱乐圈的小姑娘，就算去玩玩的，我也觉得不妥。”

    宋辰苒还是站在霍锦西这边，温温柔柔地说“听说这小姑娘活泼大方，人长得也甜美漂亮，您见了说不定就喜欢了，而且啊，锦西哥能找一个喜欢的对象很不容易吧奶奶你说是吧”

    “他真喜欢吗我怎么觉着他是找人来糊弄我的”

    宋辰苒顿时心虚地偷瞄了霍时衍一眼，说“我看是喜欢的吧，只要提到这个姜棠棠，就像有人喂他吃了糖一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霍锦西真实想法如何，总之怎么肉麻怎么说了。

    “那倒是我们阿衍自从结婚，性子也开朗不少，多亏有了苒苒，你看看，现在还能坐在这儿陪我说这么些话，以前我可想都不用想的。”

    老太太是对“开朗”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霍时衍都能算“开朗”，那她岂不是成了成天撒泼打滚的小疯子。

    霍时衍“嗯，她在家里经常说相声。”

    宋辰苒“”

    三人聊了许久，最后，霍瑛留下霍时衍单独有话要说。

    宋辰苒踏过门槛，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风中隐约有吉他弦乐的声音。

    她有点好奇，便随着乐点来到附近的一片草地。

    四周造了中式的流水小桥，还有冷松的味道，很像霍时衍身上的气味。

    草坪上，正坐着一个弹吉他的年轻女孩，梳着马尾辫，光看背影也是纤细玲珑。

    而她身边端端正正坐着的两个小孩儿，正是糖栗子和另一位霍家小少爷。

    歌声宛然动听，悠扬且温存。

    宋辰苒就站在女孩身后，与那两位小朋友一同，认认真真听她唱着。

    “你看我，

    多么渺小一个我，

    因为你有梦可做”

    宋辰苒在心底哼着熟悉的旋律，嘴角略微勾起。

    如果没记错，上次听见这首歌还是在美国的草坪音乐节。

    “你还记得这首歌”

    男人从她背后靠近，宋辰苒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她被他的气息笼着，一时静默无言。

    “记得啊。”

    “当时我就奇怪，你这种人怎么会来音乐节。”

    宋辰苒说。

    记忆被按起了开始键，霍时衍不由自主想起两人告别时的一幕。

    当年，他已从耶鲁毕业，在美国分公司主持工作。

    那天是为了找她才去的音乐节，嘈杂的人群和哄闹的音乐从来不是他的喜好。

    夜色早早地降临，灯火骤然辉煌。

    露天场地聚集了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肤色的青年，大家唱歌、跳舞、狂欢，交织成一股股的热浪。

    霍时衍忍着这种令他极其不舒服的氛围，走了两圈，才看到了要找的人。

    宋辰苒和朱蒂站在一处，两人不时低头说点什么，然后，她侧仰起头，轮廓在灯光中若隐若现，嘴角的笑容肆意明艳，将所有色彩都衬托得黯然失色。

    突然，她转头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

    明知道她只是看着另一个舞台，但那一刻，时空交错的感觉还是让霍时衍的心头猛然一跳。

    一瞬间的感觉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霍时衍等到宋辰苒落单去买啤酒的时候才上去打了招呼。

    宋辰苒看到是他，差点伸起小手报警。

    那时候，她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他们也快有一年没怎么见过面了，甚至连讨厌的心思都腾不起来。

    就是想把他当做陌生人，彻彻底底划清界限。

    “霍总。”

    连“学长”也不叫了，胆儿直接肥起来了。

    霍时衍眉头微蹙，心头也微微拧着，半晌，还是别扭地挤出一句“恭喜毕业。”

    宋辰苒吓得差点打个哆嗦，根本不敢想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谢谢，同喜同喜，我马上要回国了。”

    霍时衍抬了抬眼帘，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不留在这里吗”

    “”宋辰苒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留下来做什么，被你气到送急诊吗

    宋辰苒内心的吐槽并没说出来，想着大家马上要永别了，嘴上留情就当积点德吧。

    舞台上是一支来自国内的乐队，唱了两首英文歌之后，换成了一首中文的抒情歌曲

    “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难得能在这里听到一首中文歌，宋辰苒津津有味地欣赏。

    霍时衍的影子被舞台的光拉得颀长，他眼神一沉，问“为什么要走，如果想从事艺术工作，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宋辰苒“回国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人的眸色幽深，长久地沉默着，仿佛被歌词触动了什么情绪，眼底的心思渐渐不再压抑。

    宋辰苒也被音乐打动，不禁多说一句“真好，人只要有梦，不管多艰难都能活下去。”

    霍时衍“你也有梦”

    宋辰苒偏偏头，喝一口手里的黄油啤酒，笑了起来“总会有的，我还有梦。”

    他以为经历过那一切的她会说，我的梦早碎了。

    但她说。

    我还有梦。

    霍时衍斟酌片刻，不论如何，还是想先向她道歉。

    可她对于两人之间的各种过往，好像已经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完全不介意。

    宋辰苒摇晃着脑袋，对着他轻轻一瞥。

    她身姿绝艳，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令人心头难以平静。

    “我可能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了。”

    她根本连掩饰都懒得，直接冲着他点炮。

    而霍时衍始终一簇火苗也没有，晚风吹过他的脸，就这样安静地回看着她。

    宋辰苒不习惯与他这样单独相处，也不想再说什么刻薄的话。

    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杯，两人擦肩而过。

    霍时衍在美国已经念了好几年的书。

    可这样沸反盈天的时刻，他想到的却是中国一句流传千年的唐诗。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