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轩心中暗暗感叹,脸上却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在系统的提示下,一路进了书房。
“林若轩”是个小炮灰,原著里戏份不多,他得先摸清楚具体情况,而要摸清楚情况,自然先进书房看看。
陈嶙也跟着进了书房。
林若轩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接过婢女送来的莲子银耳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模仿着电影里奸宦的派头,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陈嶙抱拳道:“督主,关于周思逊一案,钟怀秀上折子弹劾您了,折子被我们司礼监的人拦了下来。”
周思逊?
钟怀秀?
周思逊估计就是方才那群人说的什么“周大人”,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估计是个小炮灰。
至于钟怀秀,他倒是很有印象,这位钟大人状元出身,才华横溢,清高固执,将来会成为季如雪的得力谋臣,未来的内阁首辅,千万不能得罪。
见林若轩沉吟不语,陈嶙压低了声音,手指在脖颈上轻轻比划了一下:“那个钟怀秀,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林若轩话才出口便反应过来,差点被银耳羹呛着。
陈嶙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做掉钟怀秀!
这短短一天之内,一会儿要自己杀小孩,一会儿要自己杀忠臣,能不能放过他,大家过点儿正常日子?比如吃吃饭,加加班,打打牌?
再说了,那钟怀秀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翰林,但将来他可是大渊朝的内阁首辅,自己惹得吗?
“督主?”陈嶙疑惑道。
林若轩定了定神,故作深沉道:“此事不必着急,我自有打算。留着那个钟怀秀,他还有些用处。”
陈嶙点了点头:“督主运筹帷幄,思虑深远,属下佩服。”
“你明白就好。”林若轩淡淡道。
这小子看着挺正经的,原来是个暗戳戳的马屁精,难怪能成为东厂督主的心腹。
陈嶙又道:“督主,东厂那边仿制的罪证,属下已经看过了,与周思逊的笔迹一模一样,天衣无缝。”
“什么仿制的罪证?”林若轩眨了眨眼睛。
“就是周思逊毁谤今上的书信啊。”陈嶙的神色有些疑惑。
“哦,呵呵。”林若轩汗颜,感情就是栽赃嫁祸的假证据,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陈嶙道:“罪证已经齐全,只是那周思逊虽然受了刑,但还是不肯招供。如今看来,只能用他的老婆孩子,逼他在认罪书上按手印,督主批阅结案之后,便可以提交大理寺了。”
黑,真他妈黑。
“……”林若轩无话可说,只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这事儿先放一下,先不要动他的老婆孩子,免得他狗急跳墙,过两天我亲自去东厂看看。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督主英明。”陈嶙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林若轩目送着他远去的挺直背影,忍不住心中感叹,这么一个清秀小哥,不仅思路清晰,而且执行力一流,居然做了东厂太监,三观歪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都怪万恶的封建社会。
送走了陈嶙,林若轩又沉吟起来,最多再拖几天,自己就得去东厂上班了,这提审犯人,批阅文书什么的……哎,有点儿不好办啊。
所谓提审犯人,多半就是用酷刑折磨忠良,这个自己肯定不会做的,到时候只能尽力帮帮那个倒霉催的周思逊。
至于批阅文书,就不大好办了。
想到这儿,林若轩觉得脑袋有点疼,自己连繁体字都不会写,笔迹和“林若轩”肯定也不同,批阅文书这种事情,那不是立马露馅儿吗?
要不然,就像当年期末考一样,临时抱佛脚,学一学林若轩的笔迹?无论如何,至少得把“准”字学会吧!
想到临时抱佛脚,林若轩稍微镇定下来,他可是期末考试十几门的临床医学出身,临时抱佛脚,那不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只要找到“林若轩”的笔迹,仿几个字还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立刻开始翻箱倒柜,试图寻找有“林若轩”笔迹的纸张。
找了老半天,书房和卧房都翻遍了,啥也没找着。
“难道这家伙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办公?”林若轩简直失望极了。
就在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却忽然有了新发现——枕头下面的床板处,有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
林若轩浑身疲倦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奸宦卧房里的暗格,不是奇珍异宝,就是武林秘籍!
他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往里面望去。
暗格不大,里面没有奇珍异宝,也没有武林秘籍,只有一个小小的铜盒,铜盒下面压着一大叠银票。
林若轩眨了眨眼睛,把铜盒和银票都拿了出来,好家伙,银票全是五千两一张的,至少有百来张,这不得五十万两?
而且,这银票是放在铜盒外面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铜盒里的东西,更值钱啊!
啧啧,不会是《葵花宝典》吧?
林若轩嗓子有点发干,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沉甸甸的铜盒,却发现打不开。
上面又没有锁,怎么会打不开呢……林若轩暗暗嘀咕着,举起铜盒,轻轻晃了晃。
铜盒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纸张?
难道真是武林秘籍?
林若轩精神一振,立刻仔仔细细检查起了铜盒。
这铜盒并不太大,只有成年男人两个巴掌大小,没有锁头,可就是打不开,应该有什么机关。
铜盒盒盖表面,是数百个方方正正的铜片,铜片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线条,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林若轩观察了片刻,发现盒盖角落缺了一个铜片,他立刻想到了什么,按住旁边的铜片,试着轻轻一推——动了!
果然,这些凌乱的铜片,是一副打乱了的拼图,估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铜片恢复原位之后,铜盒就能打开。
在这个时代,这么复杂的工艺,这个铜盒本身都能值不少钱了,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绝世宝贝?
林若轩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把铜盒打开。
他小时候很喜欢玩拼图,打开这个铜盒应该不成问题,林若轩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慢慢琢磨。
嗯,这个铜片应该是挨着这个铜片的……
“好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林若轩终于将最后一块铜片,缓缓推了过去,形成了一幅精美的白鹤展翅图。
与此同时,铜盒内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盒盖缓缓打开了。
林若轩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往铜盒里面望去。
铜盒里面,是一叠宣纸。
最上面的宣纸,是一张精美的工笔小像。
虽然只是一张侧脸而已,但也看得出来,画像中的男人极其英挺俊美,眉目含笑,顾盼神飞。
林若轩盯着那张小像,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怎么有点眼熟?
肤色雪白,嘴唇凉薄,眼尾上挑……
林若轩拧着眉头,细细端详着手里这张栩栩如生的小像,过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
虽然神色不大像,可这眉眼脸型,分明就是季如雪嘛!
等等,不对,季如雪才十四岁,这小像的年龄似乎大了点儿,看起来至少二十来岁了,所以自己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难道是大号季如雪?感觉怪怪的,谁会画这种东西啊。
林若轩蹙着眉头,忽然一个激灵,陡然明白过来。
这小像不是季如雪,是萧图南!
原著男主,大陈朝唯一的异姓王,季如雪的亲舅舅,萧图南。
原著说过,萧图南和季如雪,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小像定然是萧图南。
可是,“林若轩”为什么会藏了一张萧图南的小像?难道他们认识?
林若轩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只得摇了摇头,把小像暂且放到一边,又继续翻看下面的纸张。
小像下面是一叠厚厚的信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清秀阴柔,十分漂亮。
这是“林若轩”写的书信?
林若轩心中大喜,终于找到“林若轩”的字迹了,可以抄作业了!
书信用纸是雪白细腻的上等宣纸,带着隐隐的暗香,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思君若狂,辗转难忘。”
???
等等,这是什么?
林若轩眨了眨眼睛,而后缓缓转动眼珠,看了一眼上款——“图南”,又看了一眼下款——“若轩”。
图南,若轩,思君若狂,辗转难忘?
这玩意儿,好像是……情书?
“林若轩”给“萧图南”写情书?
一个变态太监给宁远王写情书?
这什么猎奇情节?
林若轩按捺住心中极其荒谬的感觉,继续往下翻看,这厚厚的一叠信纸,居然全都是情书,内容极尽缠绵哀怨,基本上都是对萧图南的爱慕眷念,以及对萧图南冷酷无情的指责控诉,可以说是非常怨妇了。
林若轩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回事?变态太监喜欢萧图南?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暗恋还是两情相悦?不会有什么重口味的隐藏剧情吧?
不不不,他拒绝!
林若轩越看越心慌,赶紧在心里大呼:“系统,系统!”
【嘟嘟嘟,系统已上线。亲,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林若轩是不是暗恋萧图南?还是说他们两个有一腿?原著没有这情节啊!我不搞基的,先说好了啊!”
【亲,林若轩只是个小炮灰,原著把他的过往略去了,我也不清楚呢。】
林若轩怒了:“大哥,我这两眼一抹黑,怎么执行任务?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林若轩和萧图南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林若轩是个假太监?”
【嘟嘟嘟,原著没有写,系统也无法解答呢。】
“……要你何用,还不如淘宝客服!”
恼火地退出系统之后,林若轩冷静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这么看来,不管“林若轩”和萧图南是什么关系,总之“林若轩”是喜欢萧图南的。
对了,他之前想要猥亵季如雪,是不是因为季如雪和萧图南长得像?
啧,真是有够变态的,还有点可悲。
还有,“林若轩”为什么是个假太监?
林若轩苦苦思索了许久,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作者,就算是龙套炮灰,你好歹也把前因后果写清楚啊,不要随便略过好吗?!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
“林若轩”的过去并不重要,如今要紧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好好教育季如雪,第二,寻找四种药材,炼制“四方回春丸”,给萧图南疗伤,这才是自己的主要任务!
假太监的事情,自己当心一点,不要被别人发现就行了;至于这一叠娘们唧唧的“情书”,还有“林若轩”和萧图南不可告人的关系,自己就当没这回事好了,等以后遇到萧图南,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若轩打定了主意,便拿起那叠情书,凑近了烛火。
销毁了比较保险。
火舌刚刚舔上纸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慌慌张张地拍熄了火星——差点忘了,自己还得模仿“林若轩”的笔迹!
还好还好,只烧掉了小小一个角,恰好把上款“图南”两个字,给烧掉了。
林若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信纸边缘的灰烬,把这叠“情书”放回铜盒,又把铜盒放回床板暗格里,最后用被褥和枕头仔细盖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种坑爹玩意儿,自己私下照着练练字就行了,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做完了这一切,他直接往床上一瘫,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这漫长的一天,简直比通宵夜班还累。
东厂那边的事,等自己练好了字,再去处理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教导季如雪……唔,跟原版“林若轩”相比,自己今天的态度,会不会变化太大了?季如雪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吧?不过话说回来,季如雪这小子太多疑了,很有可能以为“林若轩”在装好人……
林若轩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满眼阳光。
“糟了,怎么就中午了!”
林若轩赶紧爬起来,随便用了点午膳,然后换上官袍,拿了入宫腰牌,便匆匆往紫禁城赶去。
宫里那位未来大反派,可不能怠慢了。
林若轩匆匆赶到冷宫,冷宫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小太监百无聊赖地扫着荒草丛生的院子,看见林若轩都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督主!”
林若轩摆了摆手,没让他们通报,自己一路进了季如雪的卧房,而后微微一愣。
床上空空荡荡,根本没人。
人呢?季如雪昨天刚刚接了骨,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第二天呢,不可能下床啊?
张有德匆匆赶了过来,一张老脸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督主,您来了。”
林若轩猛地回头,厉声道:“四殿下呢?”
张有德愣了愣,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督主您放一万个心,老奴已经像往常一样,让四殿下去地窖悔过了。”
林若轩瞪着眼前的老太监,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你把四殿下关地窖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
张有德迷惑地挠了挠脑门:“这……老奴有些不明白。督主说’好好照顾四殿下’,不就是关地窖的意思吗?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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