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那声音刚落,黛玉就被阿若伸出手臂挽住,一个转身离开了她们的桌位。

    然而原来的桌子上被印上了一道深深的鞭痕,正是阿若坐的地方。

    角落里走出来一个背着刀的青年,带着斗笠,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条狰狞的鞭子,刚刚鞭子甩来的一瞬,似乎还闪着雷电之光。

    “又是你?”阿若俏生生地站着,一手拉着黛玉,嘴角含笑,眼眸闪过一丝血色。

    窗外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暗。狂风卷起黄沙,吹的窗户砰砰响动,如此异像,着实骇人。

    “诸位快些离开吧,留在此处该有危险了。”

    被此异像吓傻的百姓纷纷作鸟兽散,一个被风沙迷了眼认不清路的大汉连滚带爬地找门,“我的妈呀,这年头怎么这么多妖怪,连酒都不能好好喝了。”

    待到众人完全离开,风沙才渐息,只是天色依然昏暗,黛玉此时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紧紧攥紧阿若的衣袖。

    “阿若,这是怎么回事?”黛玉内心震惊不已。

    “小姑娘,我劝你最好快些离开她,再久一些你身上的精气便会被她吸食殆尽。”

    黛玉看向那个打扮奇怪的青年,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阿若回首看向黛玉,靠近她,笑道:“姐姐要相信阿若,阿若不会骗姐姐的。”

    “她是只玉壶精,爱吸人精气,善用诡魅之术,最能魅惑人心,你快些离开她!”

    黛玉怔住,看看青年,又看看阿若,慢慢松开攥紧阿若衣袖的手。

    “你这个妖怪,年龄都五百岁了,还叫人家小姑娘姐姐,之前都尽吃些有些修为之人,这个小姑娘这么瘦弱,你竟然也不放过。”

    青年握紧鞭子靠近阿若,黛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胡子邋遢,一双眼睛却是盛着光,异常明亮。

    按理说这种人应当是降妖除魔的高人才是,黛玉心中害怕,但此时也不是害怕的时候,她身体在发抖,却也脚步轻移。

    阿若看着青年,面上始终不减笑意,青年看准了时机,将鞭子甩过来,红衣瞬间消失,闪避的速度无比之快,顷刻间又向青年袭去,一时间,红灰色交缠,酒肆的桌椅倾倒无数。

    黛玉大骇,发抖着夺门而出,此时外面依旧昏暗无比,大街上此时早已空无一人,黛玉身体本来就弱,今日所见是她一生都无法想象,受到极大惊吓,不由一阵虚软,痨疾复发。

    不停地咳嗽,仿佛将肺都咳出来了,灰尘夹着风吹来,混合着她咳出的血弄脏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黛玉倚着墙,虚弱地大喘着气,她这副躯体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本就已是强弓之末,日光返照。

    两个人还在缠斗,酒肆的房子都塌陷了,变成一片狼藉。青年似乎还颇有些能耐,对上五百年的妖精,虽是有些吃力,但无落败之景。

    鞭子挥舞的灵活,阿若却也不沾身,青年见此状,收起鞭子,拔出身后的剑,那剑白刃锋利,反射白光,竟是件宝贵的上等法器。

    阿若难得眉头轻皱,法剑锋利,剑气逼人,青年灵活地挥剑而上,阿若一个不慎被剑气划破了衣服,脸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阿若抚了一下脸,手中红光闪现,却发现并不能使伤口愈合,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又抬头满脸冷笑地看向青年:“没想到几日不见,你竟得了如此法宝。”

    “对付妖怪,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武器。”

    青年打的春风得意,运起法力,再次攻上。

    “臭道士!”阿若气极,面容逐渐狰狞,眼中红光乍现,指甲伸长,妖力暴涨。

    青年竖起法剑抵挡,后退了几步,左手再次拿出鞭子,挥向阿若,阿若猝不及防被打了一鞭,尖叫一声,犹如鬼魅一般凄厉。

    青年再次挥剑而上,剑端生生插进阿若的腹部,冒出一阵阵烟气。

    阿若痛苦的面容扭曲着,双手握住剑刃,又是呲呲的烟气,双手拼命把剑拔出,血液喷薄而出。

    她吐了一口血,僵持不得,便迅速转身,捞起奄奄一息的黛玉,如风一般地逃跑。

    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黛玉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红眼獠牙的阿若,大惊失色,开始拼命挣扎。

    阿若回头看她:“姐姐你莫要动,乖乖听话,不然不小心掉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了哦。”

    看着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黛玉一个呼吸不畅,又晕了过去。

    阿若面无表情,喃喃道:“母性人类果然都这么脆弱。”

    仿佛是过了很久,黛玉从一片黑暗中走出,迈进光明……她辗转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了地上,背部有干草,而她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山洞。

    洞中镶嵌了会发光的珠子,而旁边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孩,面前烧着篝火,上面架了一口大锅,锅中的水咕咚咕咚地响着。

    是阿若!

    “醒了?”阿若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问道。

    黛玉没有答话,她很怕阿若一回头,便是那青面獠牙的鬼魅,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你可真有意思,刚刚做了什么梦?怎么一直在哭,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黛玉恍然一摸脸,果然一片湿意,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恼意,仿佛也知道自己已是命不久矣,胸中突然灌进一丝胆意,反嘲道:“我哭不哭管你何事,你不过一个鬼怪,又怎么能懂人的感情。”

    阿若转过身,不怒反笑,她娉娉婷婷走近黛玉,凑近她的脸,黛玉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阿若贪婪地嗅着黛玉“姐姐你可真香,明明是个凡人,身上却有如此纯净的精气,像仙气一般,好想一口吃掉你,但又舍不得,总想着留点存粮过冬,要不先砍下你一只手解解馋?”

    黛玉大骇,她惊到:“你要杀要剐快一点,我绝不会留着残躯苟活于世间!”

    “恩……那就为难我了呢……”阿若贪婪地闻着黛玉,把她逼到了石壁边,黛玉伸出手推拒,却又不敢碰那妖怪。

    阿若闻了一会,突然睁开眼,“我还是觉得,凡人不可能有这种气息,莫非……你是仙?”

    黛玉被吸了精气,身体更加虚弱,她大喘着气,喉中腥甜,又咳嗽了起来。

    阿若看着她咳出的血,疑道:“按理说,你这般咳血,身体脆弱,刚刚就应该撑不住了才是,现在身子依然虚弱,却没有立刻死去,这倒是件怪事……就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通吧!”

    话刚落,便拉过挣扎的黛玉,手放在她的天灵盖,灌入神识,正要往里探,却无意开启了一扇门,瞬间如洪水决堤一般,门内冲出五光十色的灵能,仿佛已是压抑很久一般,瞬间将阿若的神识吞没,又将阿若弹出几米外。

    阿若本就被法剑所伤,此时神识受损,又大吐了一大口血。

    她趴在地上,惊讶地看见黛玉的天灵之上灵气冲天,灵气中显现一株植物,果实鲜红的如珠玉,又如同血泪。

    她果然不是人,这是她的真身?阿若看着那道五彩的灵光渐渐消去,才爬起来靠近黛玉。

    这丫头又昏了过去,阿若伸出手,给她把了脉。

    果然,身体虽然虚弱,但比刚刚要好一点,应该是灵气运转的结果,只是她如今灵力被封,凡胎□□,如凡人一般,应该是投胎历届的神仙,只是又为何灵气外泄呢?

    神仙自然是不能吃的,天上那帮神仙狂妄自大的狠,她若吃了此人,必定会惊动天上的神,到时候她五百年的修为恐怕要毁为一旦。

    阿若斟酌着,还是咬咬牙,把到嘴的美味给弃了。

    黛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夜的篝火已成灰烬,阿若没有吃的,只好愁眉苦脸地去外面采了一些野果来吃。

    黛玉费力地撑起身子,她以为自己此时应该被妖怪吃了才是,却依旧见到了第二天的阳光。

    阿若又背着她在石头上上弄些什么,她探头看了看,发现她正在把水果摆在芭蕉叶上。

    “你醒了。”阿若背着她笑嘻嘻道。

    黛玉咳嗽了几声,道:“我以为你会把我吃了。”

    “我改变主意了,就算把你分解了慢慢吃了,也早晚会吃完,何不把你细细养着,天天吸取精气,这样至少还能吃三十年呢。”

    黛玉瞪着眼看她,总觉得这妖怪的变化有些蹊跷,但自己既然能逃脱被吃的丑陋死相,也是舒了一口气。

    “我这身体可撑不了几天。”黛玉道。

    “那可不一定……”阿若回过头看她,笑的不明意味,“我自会好好养着你,可没这么容易死呢。”

    黛玉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惊觉自己一日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只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窘态,面上微红。

    “饿了啊……对了,我还要养你,但这可不是给你吃的,等我一会在去人间的集市给你弄点吃的。”

    阿若自然指的是她手中的水果,但是吃水果怎么能果腹呢,只是她现在是真的好饿啊——虽是身世凄苦,但她从来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对了,我既然大发慈悲不吃你,还养你,就是对你有恩,你总得做什么报答我吧……想到了,你就做我的奴隶吧,为我做杂事。”

    黛玉心中委屈,再怎么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现在竟然沦落到做奴隶了吗,竟然还是一个妖怪的奴隶。

    “你之前给我说你叫林黛玉?那我就叫你小玉吧。”阿若笑嘻嘻地看着她。

    “真是没一点水平的妖怪,取名倒与本人一样。”黛玉嘟囔。

    “我听见了哦,小玉。”

    黛玉一怔,又抬头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我现在便给你个任务,你带着这些水果,出了洞口向左一直走,沿着山脉会遇到一只猴子,那猴子被压在山下,你只要把水果放在他头边就行了。”

    “是妖怪吗?”

    “你不必害怕,只管给他说你是阿若的人就行了,他不会杀你……也别想着逃跑,这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跑了就是死路一条,我还会看着你,若是你跑了,我就吃了你。”

    阿若突然张口,露出獠牙,竟把口张的如脸一般大,黛玉吓了一跳,连忙掩面。

    “哈哈哈哈……”阿若大笑起来。

    黛玉不想和这个危险吓人的妖怪待在一起,低头拿起芭蕉叶包着的水果,匆匆走出山洞。

    这个洞很浅,不然黛玉也不能看见阳光,她低着头,想起自己的字来,和‘小玉’相比,不由一阵凄苦之情。

    “我明明,字颦颦……”

    走在路上,黛玉实在饿得受不了,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果,咽了一下口水,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吃一个……也没事吧。

    照着阿若说的路,黛玉走了好些时候,气喘微微,终于远远看到路边趴着一只猴子。

    黛玉慢慢走近他,他头上随便盖着一枝枯萎了的荷叶,一动也不动,仿佛正在睡觉。

    黛玉不想惊动他,只想放下水果立刻走人,便先偷偷拿了根香蕉顺手藏进袖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果递过去。

    荷叶下突然传出了声音:“人类,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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